“你這孩子,也不答應一聲!”


    “我這不是在照鏡子呢嗎?”我聽著陳姨的話,可能我剛才的跑神讓她不開心了,我趕緊逗她:“看看陳姨的眼光這幾年有沒有減退啊!”


    “你這丫頭,幾年不見,你倒來打趣我了!”她笑得很開心,眼角的細紋積累在一起,''我能夠看的出來,陳姨在聽到我逗她的話以後笑的更加漂亮了。“快別鬧了,都這個點了,也別洗澡了,洗漱一下吃飯吧。”


    “嗯,好,聽陳姨的。”


    我把手放在陳姨的肩膀上,摟著她下了樓。


    從樓梯上慢慢下來的時候,我看見從外麵照射進來的陽光讓一樓的客廳顯得非常的明亮,。


    毫無顧忌的陽光透過清澈的玻璃窗跳脫進來,投影在米白色地板上的寬大的條紋框架,按照著固定的角度安靜的睡在那裏。


    有幾個窗戶已經打開,夏日的清晨雖然已經開始炙熱,但還是能夠感覺到有一些微風的,放在窗台上的蘭花隨著微風輕輕的左右搖動著,也晃動著曾經的美好。


    陳姨似乎注意到我在看著那盆蘭花,泛著綠色的樣子生機勃勃,不是很寬的片片蘭草嬌柔的舒展著,已經比幾年前更多的葉子向我宣告著它在這幾年裏的成長。


    “小雯,你在看那盆蘭花吧?”陳姨快步走到窗台,端起那盆蘭花,向我問著。


    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但是我不想對陳姨有所隱瞞,鬼使神差的,我說了真話:“嗯,我一下樓就看到它了。”


    我走到陳姨身邊,從她手裏端回那盆蘭花,然後放在窗台上,拿起放在旁邊的噴水器,對著它的葉子噴灑了幾下。


    可身邊的陳姨卻突然笑出聲來。


    “你怎麽和以前一樣啊,小雯,”


    是嗎,和以前一樣?


    “哪裏一樣啊?”


    “哪裏都一樣。”陳姨已經忍住了笑,可從她眼角的皺紋還是能看的出來,她是在對我剛才給蘭花灑水的動作而發笑。


    “小雯,你怎麽給蘭花灑水的時候總是撒到葉子上呢?”


    “嗯,有嗎?我怎麽沒感覺啊?”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是不會多多注意的,連自己都不注意的事情,又怎麽能夠有感覺呢?”


    陳姨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不像剛才那樣帶著笑意。


    我開始覺察到有一點兒不對勁,於是就將視線轉移到陳姨的臉上,發現她眼角的皺紋已經沒有我之前看到的那麽多了。


    我看著她略帶嚴肅的表情,已經顯示出老態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不悅,一直在陪我說話的嘴角雖然在此刻仍舊微微上揚著,可是緊緊閉合的嘴唇似乎在暗示著我什麽,一臉欲說還休的樣子告訴我,她剛才說的那句話另有深意。


    其實不用多想,我也明白她的意思。


    盡管我尊重陳姨,可也隻是尊重她而已。我將她放在心裏,很明白的知道她在我心裏處於什麽樣的地位,但這不代表她就一定會將我放在心裏、一定會清楚的知道我在她心裏的地位。可是,不管我有沒有在她的心裏、在她心裏究竟處於何種地位,相較於程野的話,我在陳姨心裏的地位一定不如他的。


    程野從小是陳姨一手帶大,即便不是親生兒子,二十多年的日夜牽掛和悉心照料,也足夠讓陳姨將程野看作是自己的半個兒子。盡管程野嘴上不對陳姨說過什麽暖心的話,可是對於像他這樣從小就缺乏母愛的人來說,從記事起就有陳姨的陪伴也許是一件幸運的事情。我想,程野或許已經將陳姨看作是自己母親般的存在,不然脾氣冷酷的他不會讓一個傭人在自己的家裏工作這麽長時間。


    而陳姨對於程野的愛護,我從剛才的話語裏就能夠感覺的到。


    當年我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也為了逃離程野,和程野的死對頭傅伯升達成協議,設計騙局陷害程野。那個時候,知道這件事情的隻有我和傅伯升兩個人,即便是對我很好的陳姨,我也沒有透露過半個字。


    現在陳姨對我說這些話,一定是埋怨我當年傷害程野並突然離開的事情。


    對於陳姨的埋怨,我心中有愧。因為我理解陳姨的心情。


    其實,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當自己突然發現,自己曾經全心全意對她好的人,竟然會如此狠心的傷害自己最為關心的人,而且一句離別的話都沒有留給自己,那麽,之前所做的所有種種友好和歡欣,全都會在得知那些不如意的消息以後變成霜雪和寒冬。


    對於陳姨,我已經傷害過一次,不能夠傷害第二次。


    我努力掩蓋自己內心的深深愧疚,對著陳姨笑魘如花:“陳姨,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了呢!”我看著她的臉,希望我的話可以讓她的臉色慢慢平緩下來。“我記得我第一次給這盆蘭花灑水的時候,您就是這樣說我的。”我學著她的口氣,盡量模仿著她的聲音:“小雯呐,給花草灑水要照著它的根來灑水。”


    我的話音剛落,陳姨就一改剛才有些嚴肅的臉龐,笑得花枝亂顫了。


    “你這張小嘴啊,真真是又愛又恨啊!”陳姨伸出手,放在我的鼻子上輕輕的捏著。她說的時候,鼻子的一遍皺了起來,說的話就像是從牙齒縫裏呲出來的一樣。但是我看到她咧來開的大嘴,和幾顆大白牙,我就知道,我說的話奏效了。


    我看到陳姨的臉色瞬間好轉,心裏的愧疚減輕了許多,看著陳姨從來沒有過的表情,我也跟著她笑了起來。


    “哎呀,我這張小嘴,現在要開始吃人家做的東西啦!”我在她捏了我幾下鼻子以後逃開,朝著她早已經為我準備好的早飯前麵坐下。


    早餐,對於我總是把夜晚當做白天的人來說,已經作為可有可無的名詞很久了。我以為我在給小昭存夠手術費之前都不會再有機會吃一頓正常的早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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