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暖等了許久也不見蕭元璟回來,又不想自己睡,便繼續伏在桌前寫話本子。


    蕭元璟進屋時,就看見小女人一邊點頭一邊寫字兒,走近了去看,那紙上畫了一堆鬼畫符。


    再看小女人,口水都流出來了。


    蕭元璟心頭一軟,拿過帕子幫她擦了擦嘴角。陸知暖聞到了熟悉的冷冽氣息,直接將腦袋一歪,靠著蕭元璟就睡過去了。


    蕭元璟失笑,輕撫她柔軟的發絲。她像隻小貓一樣,往他懷裏拱了拱。他攔腰將她抱起,輕輕放在炕上。


    “暖暖,不管你是誰,我都會好好把你留在身邊,知道麽。”


    南族女,禍天下。


    這句大燕朝流傳百年的祖訓,已不知有多少女子為它所累,不知有多少家庭為它支離破碎。


    不過一句傳言罷了,一個女子,如何能亂的了這天下。可偏偏世人對南族的偏見早已根深蒂固。


    先皇時期曾有南族人出現過,卻被朝廷派大軍剿殺,男女老幼,無一幸免。


    蕭元璟悵然的望著窗外,他心裏忽然很矛盾。既希望查出些什麽,又希望什麽都查不出來。


    他迫切的想知道暖暖的身世,又想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他的預感向來很準,可這一次,他卻特別的希望自己的預感失靈。


    黑夜裏,他輕輕歎息一聲,握著她柔軟的小手。他討厭這種對於未知的無力感和失控感。


    這叫他心中十分不安。


    就好像一艘船,你知道它有不牢固的地方,卻不知道到底是哪裏不牢固。隻能提心吊膽的揚帆起航,而這不確定的危險因素始終籠罩著你,不知何時,就會被卷入驚濤駭浪之中。


    他更用力的握住她的手。就算是狂風暴雨,我也定會護你周全。


    陸知暖醒的很早,可蕭元璟醒的比她還早,她穿好衣服出門時,蕭元璟已經做好了早飯。


    陸知暖伸了個懶腰,仰頭吸了口新鮮的空氣,喟歎道:“今天,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哪!”


    吃過早飯,陸知暖就帶人去了作坊。


    她著人訂製的美容床還有各種琉璃製品儀器已經送過來了。


    按照事先設定好的,將作坊分成幾大區域,有原料區,研磨區,配製區,蒸餾區和包裝區。


    將各項東西歸置到各區域中,又將美容床放到了臨時工作間中。


    作坊寬敞明亮,幹淨整潔。作坊外是花圃,香氣繚繞,沁人心脾,叫人莫名的就會心情愉悅。


    “咦,陸娘子,這是什麽床,還帶輪子的呢。”徐渭一來就對著那床研究個不停,坐一會兒,又躺一會兒,還跟孫大夫倆人推著床滿院子溜達。


    陸知暖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兒,誰能告訴她,這古代的大文豪怎麽會是這幅德行?


    馮則嘉則對那些蒸餾設備好奇的很,他不敢去煩陸知暖,扯著蘇婉就不撒手,一定要她好好給他講解講解。


    蘇婉被他纏磨的不行。“馮公子,我要去冷府教四公子練瑜伽了,先失陪了。”


    “誒,你去少陽那裏,正好,我跟你一起去。我也要學那什麽瑜伽。”


    蘇婉甩不掉他,索性就由著他跟著了。


    陸知暖叫菊韻去挑兩瓶蘆薈凝膠,拿純淨水稀釋出一大瓶出來,又叫菊湘去做一點積雪草純露。


    “墨羽,你去鎮上找周群,就說陸公子的朋友竇大師正巧今日有空,叫他把張永真約到裕和戲樓去。”


    吩咐完這些,陸知暖自個兒回了屋,取了點兒黑胭脂膏子就往臉上塗,原本雪白的肌膚,瞬間就成了黑臉包公一樣。又找了炭筆將眉毛畫粗,還用胭脂膏子捏成一顆黑痣粘在嘴角,拿剪刀剪了鬢角處一根絨毛,粘在了黑痣上。


    接著,又爬到炕上從櫥櫃裏翻出一身棉襖來,套在身上,在肚子上綁了個枕頭。折騰完這些,下了炕,拿過每次扮男裝都會穿的千層底的靴子,這還是她叫菊韻特意做的,足足增高五公分。


    還嫌不夠似的,又往鞋子裏墊了好幾副鞋墊,這下好了,能增高八公分。穿上鞋,又拿過蕭元璟的一件外衫,套在她臃腫的身上,剛剛合適。


    陸知暖拍了拍隆起的大肚腩,活脫脫一個地主老財啊。


    蕭元璟從外頭進屋,就見屋裏一個黑不溜秋的胖子在那兒晃悠,立刻閃身上前,將她摁倒在地。


    “你是誰?暖暖呢?”


    陸知暖被他突然衝出來嚇了一跳。


    幽幽道:“你的暖暖正被你按在地上呢。”


    聽到熟悉的聲音,蕭元璟鬆了鬆手,再看她黑乎乎的臉上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也有些忍俊不禁。


    “你,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你還會易容術?”


    “哪裏會什麽易容術,而是堪比整容的化妝術。”


    陸知暖掙紮了兩下,無奈身上太臃腫了,有些站不起來。本就天氣熱,她還捂著一身大棉襖,這一折騰,更是出了一身的汗,躺在地上就不想動了。


    可一想還有大事未做,狠狠心,伸出一隻手。“阿璟,快,快扶我起來。”


    蕭元璟強忍著笑意將她拽了起來。


    陸知暖扶著腰說道:“這綁個枕頭就這麽不舒服了,那些孕婦揣了十個月的球,是怎麽忍過來的。”


    陸知暖暗自慶幸,還好她穿過來的時候,逸兒已經三歲了。


    蕭元璟卻是皺了皺眉,當初她懷著逸兒,還要受著顛沛流離之苦,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沒有保護好她。


    “暖暖……”蕭元璟板過陸知暖的身子,與她對視,可對上她烏漆嘛黑的臉,那些柔情蜜意的話,卻是怎麽都說不出口了。此刻他隻想笑。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暖暖,你那顆黑痣上的毛,掉了。”


    “啊?”陸知暖一摸,還真是。說著,揪了一根蕭元璟額前的碎發,又給沾上了。


    蕭元璟不解。“為何偏要粘根毛?”


    陸知暖答:“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蕭元璟這回可是繃不住了,破天荒的哈哈大笑起來。“陸知暖,我頭一次聽人把這句話理解成這樣,新奇,真新奇,哈哈哈。”


    陸知暖心道,那你是沒看《還珠格格》,小燕子的功力可比她深厚多了。


    跟蕭元璟扯了會兒皮,見墨羽回來了。陸知暖叫她再拿一瓶美白潔顏粉過來,準備好了,主仆二人就出發了。


    路上,墨羽一直忍著笑,原諒她實在是繃不住了。


    “王妃,你確定你這幅打扮,那張大少爺會信你?”


    陸知暖已經熱的發蔫兒了,有氣無力的說道:“誒,那張大少爺是個斷袖,我若不弄成這樣,被他看上了可怎麽辦。”說著,又瞧了眼墨羽。


    如今墨羽這模樣著實出挑,那張永真肯定會生出什麽心思來。要不是需要墨羽在中間搭線,她肯定把墨羽也弄成她這幅樣子。


    不過,墨羽武功高,那張永真肯定占不到什麽便宜就是了。


    二人出了村,繞了一圈,從吉祥客棧的正門出來,這才大喇喇的往裕和戲樓去。


    周群和張永真已經等了一會兒了,見人來了,趕緊上了冰鎮的茶點。


    陸知暖捂著大棉襖,已經熱的冒煙兒了,也不跟周群寒暄,一屁股坐下就吃起了冰鎮紅豆羹。


    墨羽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吃了一碗紅豆羹,陸知暖這才覺得渾身通泰,然後低頭一瞅空空如也的碗,她隻覺天雷滾滾,內心一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


    靠!她居然吃了……加‘料’的!


    那邊周群和張永真已經看楞了,這人,也太自來熟了吧。


    張永真有些氣悶,周群示意他不要生氣。這人可是連宮裏的娘娘都要奉承的人。


    張永真一想也是,真有本事的人,大多都有些怪脾氣。他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這人雖然黑不溜秋,醜不拉幾的,不過身邊這小廝倒是幹淨利整,張永真不免多瞧了幾眼。


    “周掌櫃,我家公子在客棧忙著寫話本子呢,故而今兒個就托小人走一趟,還望周掌櫃莫怪我家公子失禮。”


    “誒,寫本子是正事兒,還請墨小爺多多囑咐陸公子,要注意身體才是。”


    “多謝周掌櫃掛念,話我會帶到。哦,這位是竇大師,我家公子的朋友。可是十分有名的美容聖手。”


    張永真和周群對那些東西不感興趣,故而什麽美容聖手的,他們還真沒聽說過。不過,為了麵子,還是笑嗬嗬的應道:“竇大師,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啊。”


    陸知暖淡淡的嗯了一聲。


    張永真心裏卻有些打鼓,這人跟個地主老財似的,自己都長這副模樣,真是什麽美容聖手?靠譜不?


    其實周群心裏也是不確定的,不過既是陸公子介紹的,應該……靠譜吧。


    誰知那‘竇大師’像是看穿了他們心中所想似的,也不說話,隻拿了幾個瓶瓶罐罐出來,擺在茶幾上。


    “我這人向來用事實說話。二位若不信,可找人前來試試看。”


    張永真尋思,他這些日子,什麽藥啊,護膚膏子都試過了。也不差這一回,索性就自己親自上陣了。


    陸知暖給墨羽一個眼神,墨羽會意,按照平日的護膚流程,叫張永真用美白潔顏粉洗臉,又做了一次積雪草純露麵膜。


    洗掉純露後,又塗了一層蘆薈凝膠。


    周群一直巴巴的盯著看,他還從未見過這樣治病的。


    當洗過臉後,周群更是驚了。


    “這,大少爺,你,你比剛才白了許多啊。”


    張永真迫不及待的拿過鏡子照了照,還真是!雖然那些可惡的痘疤還在,不過,整體白了一些,那些痘疤竟也顯得淡了一些。


    奇效,果然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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