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村的時候,蕭元璟已經等在院外了,菊韻在一旁打著燈籠,踮著腳往村口望去。


    橘色的燭火氤氳,陸知暖隻覺心頭一暖。


    “師父,老爺對您還真是好。”蘇婉抿嘴笑道。


    “那可不是,哎呀,放心,以後你們都能找到對你們好的相公的。”


    一聽這話,蘇婉明亮的眸子,漸漸黯淡了下去。


    陸知暖小跑著回了院子,直接撲在蕭元璟懷裏。更深露重,也不知他在這裏站了多久,身上微微有些潮濕。


    “阿璟,在等我啊。”


    蕭元璟垂下眸子掃了她一眼。“不然呢?”


    陸知暖輕輕捶了他一下。“你就說一句好話會死啊!”


    “好好好,我擔心夫人,特此等在這裏,好不好?”


    身後眾人悶聲笑著。


    陸知暖臉色一紅,一把推開了他。


    “那個,菊韻,給蘇婉姐弟安排睡覺的地方,大家折騰一晚也都累了,趕緊都回去休息吧。”


    “是,夫人。”


    陸知暖剛要回東屋,卻被蕭元璟一把拽到了廚房。


    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見他從鍋裏端出一碗麵來。又將灶裏壓著的火點燃,熬了麵湯,澆在了麵條上。


    “快吃吧,晚上你走的急,連晚飯都還沒吃。”


    陸知暖看著那碗熱氣騰騰的麵條,心裏漾起無限的甜蜜。


    “蕭元璟,你真好。”


    蕭元璟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傻。”


    陸知暖嘿嘿笑了兩聲,悶頭吃了起來。“真好吃。”


    蕭元璟做的不多,就隻一小碗,幾口就吃光了,陸知暖捧著空碗,巴巴的望著他。“我沒吃飽。”


    “這些就夠了,不要吃太多,免得積食。”


    說完,不由分說的將陸知暖拖回了屋子。陸知暖實在是沒吃夠,也不知這死男人怎麽做的麵湯,竟是這般好吃。


    她就這麽惦著念著,以至於第二天一大早,她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蕭元璟起床的時候,拉著他的袖子來了一句:“阿璟,今兒吃麵條,不要餛飩。”


    蕭元璟無聲笑笑。“好,你再睡會兒吧。”


    剛吃過早飯,冷少陽便派了王七過來。


    “蘇姑娘,我家四公子得知了蘇姑娘的事兒,心裏稍感不安,故而這幾日,蘇姑娘不用到冷府去了。”


    蘇婉神情怏怏,有些失望。


    “哦,還有,四公子說前些日子總有張府的人在冷府附近打探,起初他並未在意,後來派人調查之下,方知那些人竟是張家小姐派來的,沒想到是衝著蘇姑娘,還叫蘇姑娘遭了難,四公子心懷愧疚,望蘇姑娘海涵。”


    蘇婉硬擠出一個笑容來,說道:“四公子客氣了。哦對了,四公子的護膚品可用完了?”


    王七想了想,道:“勞煩蘇姑娘再配製一些吧。”


    “好,請王大哥稍等片刻。”


    蘇婉小跑著去了工作間,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他當真是如此無情,如此冷淡,如此疏離。在他心裏,終究是隻有師父一人的。”


    蘇婉什麽都看的明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冷少陽對陸知暖的情意。人的眼神不會騙人。


    她隻是心存一絲僥幸,因為她知道,師父與老爺的感情,不會容許任何人插足。


    今日這番話,讓她明白了,四公子的心有多硬。縱然他沒有機會與師父在一起,但也絕不會是她蘇婉。


    她用袖子抹了抹眼淚,笑著將護膚品交給了王七,並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


    王七接過東西,與陸知暖打了招呼,便趕著車離開了,回頭看了眼立在風中瘦弱的蘇婉,心裏也是一陣歎息。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哦,可惜了。”


    睡足吃飽的陸知暖,心情大好。她招呼了墨風過來,交代了一些事兒,墨風眼睛亮了亮,她家王妃又出損招了。


    “誒對了,王妃,劉老賴昨兒找上我,說那喬二狗輸了個精光,就是遲遲不肯寫賣身契,前幾日更是連人都找不到了,誰知這兩天,又回來了,還把賭輸的錢都給填上了。”


    陸知暖眯了眯眼。“這喬二狗是做了什麽偷雞摸狗的事兒,他哪來兒的錢。哎,算了算了,先甭管他了。你呀,就按我說的做,那張永仙躲在背後出陰招,咱們怎麽也得回敬一下,禮尚往來嘛。”


    墨風伸出大拇指。


    “王妃高明。”


    “行了行了,少拍馬屁,快去做事。”


    陸知暖剛要進屋,就見院外有官差。


    那官差倒是恭敬,上前有禮問道:“可是陸娘子?”


    陸知暖點了點頭。


    “哦,是這樣,喬玉蘭托小的來說一聲,她要見陸娘子。”


    陸知暖更是疑惑了,她跟喬玉蘭有什麽好說的。再說了,她坐牢,她不去見劉氏,見喬玉林,幹嘛要見自己。


    那官差四下瞧了瞧,微微往前挪了挪腳步,低聲道:“她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陸知暖覺得這官差有些奇怪,回頭正對上蕭元璟,見他微微頷首,她便知道,這官差是蕭元璟留在縣衙大牢的眼線。


    “好,我這就去。”


    “嗯,帶上墨風墨羽,乘馬車,見完人就回來,不要在外頭閑逛,安陽長公主已經到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見陸知暖走遠,蕭元璟方才進了屋子。取出那幾塊羊皮布又看了許久。隻是個中秘密,仍未參透。


    他揉了揉眉心,已經幾個月過去了,卻是半點消息也無,若再耽擱下去,皇兄的處境怕是更加艱難。


    “王爺,京裏有消息傳來,葉太後下懿旨,待王爺病愈,即刻完婚。”


    “墨離可接旨了?”


    “是,墨離不敢露麵,是管家接的旨。”


    “嗬,葉太後未免太過心急。最近蘇家屯可有消息?”


    “一直都很平靜,沒有什麽特別的。隻是聽說近日來,好幾個村子時常都會無緣無故的有人失蹤,多是男子和幼童。有人上報衙門,隻是未見黃德中有什麽動作。”


    蕭元璟拿起杯子泯了口茶水。“派個人去查探查探。”


    “是,王爺。”


    蕭元璟起初來這清水鎮,無非是為了寶藏一事,卻沒想到誤打誤撞的扯出一個張家。


    從這幾次的事兒來看,張家的根基不弱,故而,一點兒風吹草動,他都不會放過。


    陸知暖來這裏許久,還是第一次去清陽縣衙。


    清水鎮隸屬清陽縣,也是清陽縣下轄最大的一個鎮。清水鎮不單占地麵積大,人口多,而且經濟發達。清水鎮的集市之熱鬧,縱使清陽縣城,也比不上。


    所幸縣衙距清水鎮也不算遠,滿打滿算的,也不過一炷香功夫就到了。


    陸知暖悄悄撩起簾子,一眼就看到了縣城最顯眼的地方那處三層商鋪,上麵燙金的匾額寫著‘想容閣’三個大字。


    她倒是聽冷夫人說起過,趙夫人的長女趙懷欣就是嫁到這清陽縣吳家了,那吳家最早是做酒莊生意的,打從趙懷欣嫁入吳家後,才著手發展胭脂生意。因著是趙懷欣打理胭脂鋪子,故而,仍繼續用著想容閣的名字。


    趙懷欣懂得調配胭脂,許多新品種,都是出自她手。


    陸知暖有心想去想容閣瞧瞧,不過想起蕭元璟的話,她還是老實一點吧,左右縣城又離的不遠,以後有的是機會一探究竟。


    到了衙門,那官差直接帶著她去了大牢。


    “夫人放心,黃大人今日不在衙門,那新任的捕頭也去巡街去了。說是長公主與左丞相蒞臨,要嚴肅清查。”


    “噢。”陸知暖朝他笑笑,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人陳和。”


    “陳和,多謝你了。”


    “夫人客氣。”


    這大牢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剛一進去,一股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陸知暖皺著眉頭往裏走。


    喬玉蘭被關在裏間,同周氏關在了一起,兩人衣衫和頭發淩亂,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還有一道道血痕,一看便知是被指甲劃破的。


    哎,將這兩人關在一起,指定沒好兒。


    “陸娘子,你是來放我出去的麽。”周氏一見陸知暖,趕緊爬到了門口,伸手就要拽陸知暖的衣裙,被陳和一鞭子抽了回去。


    惡狠狠道:“滾進去,靠牆,老實呆著,不然待會兒抽死你。”


    周氏懼怕官差,不情不願的躲到一邊兒去了。


    陸知暖素來愛幹淨,牢房這種地方,指不定有多少病菌呢,她是一刻也不願意多呆。


    “喬玉蘭,你找我到底什麽事兒?”


    喬玉蘭扶著牆站了起來,雙手攀在木柱上,她看了眼陸知暖身後的墨風墨羽,說道:“陸娘子,我知道你身邊的人都有幾分本事,又與孫太醫有幾分交情。故而我思來想去,也覺得這事兒告訴你比較穩妥。”


    “什麽事?”


    “陸娘子,你知道麽,張家有大秘密,張老爺他……”


    “夫人小心!”


    墨風眼疾手快,一把將陸知暖拽了回來。


    陸知暖眼睜睜看著一根銀針直直的插入喬玉蘭的左腦……


    周氏直接嚇暈了過去。


    陳和見這邊情況,大驚。


    “夫人,小人失職。”


    陸知暖驚魂未定,好半響,才緩過神兒來。


    墨風上前查探喬玉蘭的傷口。“銀針有毒,見血封喉。”


    陳和更是心驚,幸好夫人沒事,若是這銀針傷到了夫人,他就是十個腦袋也賠不起啊。


    陸知暖也覺得毛骨悚然,原來在暗處,竟有如此危險存在。


    “夫人,喬玉蘭太狠毒,若非剛才墨風反應快,這銀針就傷到夫人了。我看她一定是故意的。”墨羽說道。


    陸知暖看了眼喬玉蘭,這麽會兒功夫,她渾身就變得青紫,足見這毒毒性之強。


    “不,喬玉蘭一定是發現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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