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這兩日開始下起了雪,伴著北風,雪粒子直往脖子裏灌。


    趙茹燕快步往回走,瞧見唐禹揉著腦袋從前院過來,正往清水苑走。


    “唐管事?”


    “哦,是茹燕啊。”


    “唐管事這是病了麽?”


    “隻是略有些頭痛,你也知道,這京城太冷了,咱們在南方呆慣了,冷不丁來這北方,還真有些不適應。”


    “也是,快到隆冬時節了,這場雪過後,天兒會越來越冷的。唐管事還是找陵少爺瞧瞧吧,別耽擱了病症,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你說的也是。”


    “哦對了唐管事,你稍等會兒,我有東西給你。”


    趙茹燕說完,也不等唐禹應聲,就趕緊往扶雲院跑。唐禹見她跑的飛快,哪還有平日裏那股持重勁兒,心裏不免有些好笑。


    半響,趙茹燕氣喘籲籲的回來了,懷裏捧著一團毛茸茸的東西。


    “這個,給你的。”趙茹燕臉色微紅,不知是跑的,還是羞的。


    “這是?”唐禹接過那團東西,抖落開,是一長條兔毛縫的東西。


    “這個叫圍巾,我見王妃給王爺和世子都做了。不過,我隻能弄到兔毛,但是也很暖和的。你常往外頭跑,還是帶著吧。”


    “是這樣帶?”唐禹倒是瞧見過王爺帶這東西,便也學著在脖子上圍了一圈。


    趙茹燕見他笨手笨腳的,踮起腳幫他捋了捋。又在前頭係了個結。“是這樣啦。”


    唐禹頭一次跟姑娘家貼的這麽近,不免有些臉紅。


    趙茹燕似是察覺到什麽不對,忙往後退了幾步,低頭解釋道:“那個你,你別誤會,這是我和唐嬸兒一起做的,菊友慶之他們也都有份的。”


    “哦,有勞了。”唐禹不知為何,心裏竟略略有些失望。


    “嗯,唐管事,那沒事兒了,我,我先回去了,你要記得去找陵少爺看病。”


    “誒,知道了。”


    趙茹燕點點頭,匆匆往回走,唐禹在岔路口站了半響,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觸手柔軟,他嘴角無意識的扯了扯,又往扶雲院瞅了眼,便踱步往棲霞苑去了。


    茹燕說了,他得看病。


    趙茹燕匆匆回來,隻覺著這心砰砰砰的跳個不停,耳朵也嗡嗡嗡的響。陸知暖喊了她好幾聲,她都沒聽見。


    直到唐嬸兒推了推她,她才醒過神兒來。


    “王妃,奴,奴婢該死。”趙茹燕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了,連忙跪下,她在王妃跟前伺候著,怎麽能失神呢。


    “好啦,快起來吧,你今兒這是怎麽了,一副丟了魂兒的模樣。”


    “沒,沒什麽。”趙茹燕想到剛才的事兒,這臉騰的紅了,仿佛火燒了一般。


    陸知暖也算半個過來人,瞧她這樣子,就知道是春心蕩漾了。就是不知道這對象是誰。


    趙茹燕從跟了她那日開始,就一直老成持重的,還第一次見到她這般小女兒的姿態,陸知暖反倒是愈發的好奇了。


    不過,女兒家都麵皮薄,這事兒啊,她私下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趙茹燕見王妃不再追問,這才鬆了口氣。“王妃,您喚奴婢是什麽事兒啊?”


    “哦,不是什麽打緊的事兒,你去庫房問墨管家拿些鹿皮回來,我要給王爺做一副手套。”


    “手套?”趙茹燕心道,王妃真是心靈手巧,圍巾不算,這又有什麽手套。她得跟著好好學學,到時候也給……


    哎呀不能想不能想,趙茹燕一邊走一邊撫平自己的心。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喜歡關注著唐禹,時日久了,到了某一個臨界點,這情緒就像開了閘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剛才的舉動在她看來,已經是驚世駭俗了。


    況且,唐管事那樣的人,該是瞧不上自己的。這一路上,趙茹燕的心像是在火上烤著似的,煎熬的厲害。


    取了鹿皮回來,陸知暖便開始裁剪,縫製手套。逸兒趴在旁邊。“娘親,逸兒也有份哦。”


    “當然了,你瞧瞧你的手,這才在外頭玩兒了一會兒,就凍紅了。”


    “外頭下雪了呢,逸兒長這麽大,第一次見到雪呢。”逸兒眯縫著眼笑著。


    “好,那等娘親給你做好了手套,咱們出去堆雪人好不好?”


    “堆雪人,真的嘛,娘親太好啦,我要去找文清一起來玩兒。”逸兒說完就跑了出去,慶之趕緊跟過去,這雪天路滑的,可別摔了小世子。


    陸知暖幹活利落,這手套也不是什麽難的繡活,沒多大會兒功夫,就做好了兩大一小三幅手套。唐嬸兒和趙茹燕也學著做了一副。


    陸知暖暗暗打量趙茹燕,見她做的用心,再瞧那大小,可不就是成年男子的手,心中是越發篤定了。


    蕭元璟這日回來的早,陸知暖見他進來,趕忙迎了過去,拿過門口的撣子替他掃了掃披風上的雪。


    “今日你皇兄舍得放你回來了?”


    “不放也得放,本王可是有家室的人。”


    這剛說了兩句話,逸兒便興衝衝的跑了進來。“娘親,外頭的雪可厚了,咱們是不是可以堆雪人了!”


    陸知暖瞧著自己兒子那興奮勁兒,對蕭元璟笑道:“得,你這披風也別脫了,咱們去外頭陪兒子玩兒會兒。呐,帶上手套,暖和。”


    蕭元璟還頭一回見這玩兒意,將手伸進去,五根手指活動自如,又保暖又不礙事兒,果然是個好東西。


    “還有,捧著湯婆子。”陸知暖不忍蕭元璟在外頭挨凍,可也不忍拂了兒子的興致,便給蕭元璟捂的嚴嚴實實的。


    蕭元璟無奈,也隻好任憑她擺弄。雖說身中寒毒,比尋常懼冷,可他也是習武之人,這點兒冷,他還受得住的。


    在屋裏悶了一日,乍一出來,但見外頭雪白的世界,隻覺這心裏頭都敞亮了。


    “咱們去梅園吧,梅花也開了。”蕭元璟道。


    “好啊。”


    雪很厚實,踩上去發出簌簌簌的聲響,走了一會兒功夫,雪也停了。陸知暖聞道陣陣清冽的梅花香氣,拐了個彎兒,就見銀白世界裏傲然挺立的紅梅。


    真是美景如畫。


    “娘親,快來教逸兒堆雪人吧。”


    “好啊,把這雪攢成一團,要大大的一團哦,再攢一個小的雪球,當做雪人的腦袋……”


    蕭元璟見母子二人玩兒的開心,也跟著蹲下攢雪球兒。唐嬸兒臨走時去廚房揣了幾顆黑葡萄粒兒還有一根胡蘿卜,被陸知暖當做雪人的眼睛和鼻子,剩下的,都叫逸兒自己去尋。


    玩兒了會兒,陸知暖便拉著蕭元璟到亭子裏取暖。瞧著一眾丫鬟小廝看的起興,陸知暖笑道:“你們也別幹瞅著了,都過去一起玩兒吧。”


    得了王妃吩咐,大家都衝了過去,打起了雪仗,玩兒的不亦樂乎。


    “阿璟,你瞧著沈文清如何?”


    蕭元璟自然明白陸知暖這樣問的道理。“沈家在柳州可以稱為儒商,沈老爺為人清正,沈大公子亦是如此。單憑他能搜集到謝家和柳州知府這些年貪墨的證據,便能說明此人頗有謀略。沈文清年紀雖小,學識卻比同齡人高出許多,加以培養,不失為一顆好苗子。”


    “反觀周恒,此人義氣忠心,但學業上不上不下,即便入了官場,也是平庸之輩。”


    蕭元璟這麽一說,陸知暖便心中有數了。


    “我打算叫沈文清給逸兒伴讀,咱們回京多日,逸兒的功課落了不少,宮宴過後,也該去學堂了。”陸知暖道。“至於周恒,等榮國公府的事兒了結,我自有用處。”


    蕭元璟點了點頭,她生意上的事兒,他不會過問太多。


    兩人就在亭子裏互相依偎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靜謐而溫暖。


    “皓兒,今日鍾老將軍入京了。”


    “知道。”太子蕭雲皓不鹹不淡的應著。


    蕭雲皓年二十五歲,至今尚未立太子正妃,東宮側妃倒是不少,近日又添了幾名寵妾。


    葉皇後看太子這幅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皓兒,你這是什麽態度,母後和太後籌謀這麽多年,還不都是為了你。你瞧瞧你那幾個兄弟,哪日不在想著努力拉攏權臣,努力在皇上麵前表現,唯你做事畏畏縮縮,束手束腳,母後費了多大的勁兒才叫皇上派徐大人做這太子太傅,你今日這般,真是傷了母後的心啊。”


    蕭雲皓滿不在乎道:“母後,兒臣腦子笨,說話又不討父皇喜歡,兒臣知道母後辛苦,可兒臣就是這樣,那又能怎麽辦呢。”


    “你,皓兒,你小時候那麽聰明,怎麽越長大越扶不起來了呢。”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啊母後。”


    葉皇後這麽多年,也習慣了蕭雲皓這般,遂也不管他,左右有自己和太後撐著,葉家不倒,他這太子之位,也必是穩妥的。


    “行了,母後也不多說,你隻記得,明日宮宴上,無論如何都要博得鍾家小姐的歡心,雖說陳國公府掌管京兆尹,可到底比不上二十萬鎮南邊軍,有了鍾家的支持,你這位子才能固若金湯。”


    “哎呀,知道了母後,不就是一個女人麽,兒臣我啊,別的本事沒有,倒是最會討女人喜歡了。”


    葉皇後聽了這話,險些背過氣去,話她交代好了,也懶得見太子那懶散的模樣,揮揮手,便叫他退下了。


    “娘娘,您別氣了,這麽多年,太子什麽脾氣您還不清楚麽,雖說太子跟其他皇子比起來,能力上差了些,可好在太子還算是聽話,隻要咱們籌謀的好,沒人能撼動太子的地位。”孫嬤嬤勸道。


    “可也是,跟他置個什麽氣啊我。”


    蕭雲皓出了錦繡宮,倒是沒回東宮,反而往南街一處民房去了。


    七拐八拐的繞到了一個兩進小院兒裏。院子雖小,但收拾的幹幹淨淨,院裏飄滿梅花香氣,瞧著也有幾分雅致。


    “呀,雲公子你來了。”


    蕭雲皓剛踏進屋子,便有一美貌女子迎了過來。“雲公子,我新做了梅花餡兒餅,可好吃了,你快嚐嚐。”


    “嫣兒總是鼓搗些新奇玩兒意。”


    蕭雲皓拈起一塊梅花餅嚐了嚐,入口清新,唇齒留香,雖說這手法生疏了些,做的餅子奇形怪狀,可這味道倒算不錯。


    “雲公子喜歡就好。”


    沒錯,眼前這個嫣兒,正是當日隨莫娘一起被陸知暖所救的那個嫣兒。那時離了喬家村,她便琢磨著進京來投靠莫娘。


    也幸好是有陸知暖送她的銀子,不然她還不知道要怎麽走到京城呢。也是趕巧,她剛進京就在街市上碰到了莫娘,不過那時莫娘已經是莫家小姐莫雨瀾了。


    看著嫣兒在大街上拉住她,莫娘心裏十分嫌棄。她在喬家村住了些時日,自然知道嫣兒的品性,便裝作不認識嫣兒。


    嫣兒一路上,已經將銀子花光了,沒了莫娘,隻得露宿街頭。也是這一路上,她深刻的體會到了世態炎涼。沒人會像陸娘子那般,即便她做錯了事,依然會教自己重新做人。


    倒也是嫣兒福大命大,餓昏了頭卻無意識的撞了一輛馬車,她隻瞧著馬車裏的公子生的十分俊朗,和雲老爺樣貌有幾分相似,她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這一切不過是她的幻覺。


    等到再醒來時,便在這間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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