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洲最南端有世界上第二大的山林。


    因為地勢險要,植被密集的原因,鮮少被人類涉足。


    沒有人知道,在這片山林深處,存在著一個麵積不小的小鎮。


    這裏全年時間裏有一半的時間都炎熱異常,所以小鎮上幾乎所有的房屋都依托著百年古樹,建在了半空中。


    唯獨有一處木樓,矗立在一片山坡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整座小鎮。


    山坡下麵有幾個穿著破舊衣服的小孩在嘻嘻哈哈地玩耍,山坡上的小木樓門窗緊閉。


    緊閉的門窗上又有一層厚厚的深色簾子遮著,走進去伸手不見五指。一道枯嘎的嗓音突然在寂靜的空間裏響起。


    “大祭司,您可是算出來有什麽變故?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句話後,室內再次陷入了久久的寂靜。


    那道聲音也沒有再想起過。


    良久。


    “那羅神的光輝終會灑向人間,有人在阻撓我們吸收教眾,皮亨,去,任何阻撓我們的人都將被碾落塵埃。”


    這道聲音應該很少說話,猛一出口,比剛剛那道聲音還要難聽好幾倍,說的人難受聽得也難受。但站在門前躬身靜聽的人臉上的表情卻是恭敬到了極點,雙手交握在胸口,頭低到不能再低,“請大祭司指引方向。”


    “北國沿海,有花有田。”


    被叫做皮亨的人躬身離開。


    太陽即將西斜,山林間涼意漸生,山坡下玩鬧的小童們也感覺到涼意,抱抱肩膀跟玩伴們告別,小跑著回到自己家中。


    山坡上的小木樓依舊門窗緊閉,內外一片死寂。


    太陽徹底落下去,越亮緊接著爬上天空,彎彎的牙狀掛在樹梢,月色裏有夜飛的鳥兒嘎嘎叫著撲閃著翅膀飛走。


    好似被所有人遺忘的木樓裏,不知道從什麽時刻起點燃上了燭火,映著重重帷幔恍若鬼影。


    而在重重帷幔之後,盤腿直挺挺坐著的身影手裏握著一塊潔白晶瑩的物體,嘴唇無聲頷動,她身周好像起了一陣風,衣擺慢慢開始搖曳起來,再到帷幔,燭火,那張嘴頷動的頻率也越來越快。


    隨後,戛然而止。


    大祭司那張布滿深刻皺紋的蒼白臉頰上突然漲紅,緊接著她痛苦地皺了下眉,終於沒忍住哇的一下張開嘴,吐出一口血來。


    吐出來的那口血好像是凝固的般,落在地麵上居然凝結成一團,顏色也黑乎乎的惡心又可怖。當這口血吐出來的時候,大祭司身上也出現了明顯的變化。她臉上的周圍更深刻了一分,頭頂的花白色頭發也飛快變成了枯草般的蒼白,就連身形,都好像佝僂了一寸不止。


    那雙一直沒睜開的眼睛也在下一秒猛然睜開,渾濁的眼珠在這一刻射出了一道暗如幽鬼的利芒。


    她張嘴,“沒想到我消耗壽元,算出來的依舊模糊不可知,隻能看到一片沼澤般的鮮血。那羅神,如果您看到了我這個忠於您的信徒,請庇護您的信徒們。”


    山林間的月亮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隱沒到了雲層後麵,黑幕般的天地間突然猛地閃過一道白色的亮光,隨即滾滾雷聲又至,又幾道閃電並響雷後,大雨傾盆而至。安好剛睡醒又被雷聲驚醒,剛睜開眼睛就被閃電的亮光給閃了下,下意識地抬頭擋住視線。


    裴笙站在窗邊關上白天時候留了一道縫的窗戶,剛準備再拉上窗簾,被安好叫了聲停。


    “別關,我看會雨聽會雷。”


    安好喜歡聽雷也喜歡看雨夜燈光下從天而泄的雨絲,這一點裴笙也知道,伸手抓住窗簾一角又拉開了些,“我去旁邊房間看看敦敦,你困了就先睡。”


    安好側躺著,把身前的被子卷了卷,隻露出一張臉和一隻耳朵,朝裴笙擺擺手。第二天清早起床打開門,清新且濕潤的空氣頓時撲麵而來,安好伸了個懶腰,步下台階。


    院子裏的排水設施很給力,昨晚的一場暴雨過後,沒有留下半個小水汪,隻有濕漉漉的草坪好像被撒了一遍水,綠色又濃了一個度。


    不過空氣也轉涼了,這一場雨好像把夏日殘留的暑氣都衝刷幹淨了。


    安好拿手機給素素她們幾個在外地上學的小丫頭發了條短信,大意就是大雨過後天氣轉涼,記得給自己添衣裳,完了之後才走到陽台上麵朝東方盤腿坐下開始了每天的打坐。


    這一年來,她的星流停滯不前,但長生依舊在緩步而穩定的增長,內視下的那株綠色的小樹苗現在已經長出了第十片葉子,樹幹也粗了不少,依舊有了一棵小樹的雛形。


    安好看著它不止一次地琢磨過,這棵樹苗究竟藏在她身體的什麽部位,因為現在的樹苗少說也有了膝蓋那麽高,到最後長成了大樹,她的身體還能容納下去嗎?


    亦或者,這是在她身體裏開辟出來的另一個空間裏?


    安好之前問也過小鈴鐺,不過她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或許叁仟瑾可以,不過對方自從從哪個珠子裏出來又出了空間後,就很難找到人了。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打坐結束安好站起身,看了眼大門方向。眼見出去散步的父子倆還沒回來,安好拍拍手拐進了廚房。


    爐子上小火煨地雜糧粥正咕嚕嚕冒著泡,米香和各類熟豆的香氣交織在一起,彌漫了廚房的角角落落。


    另一邊案台旁的蒸籠微微打開了一道極細的縫,透明蓋子裏一隻隻可愛的蝦餃露出了粉色的內餡。


    另一邊流理台上安平姐運來的桃花小醃菜碼了一盤子,早晨吃最開胃。


    小蒸鍋裏還溫著敦敦的蝦仁蒸蛋。


    安好估摸著裴笙和敦敦回來的時間也要到了,便開始把早餐往旁邊的餐廳裏挪。


    期間偷偷吃了幾個蒸餃自不必提。


    反正裴笙一回來看見蝦餃的數量就知道了。


    敦敦現在也會一個人拿著勺子把食物往自己嘴裏塞了,安好給他係上一個小圍兜,就不用管他了。


    飯後裴笙換衣服出門,安好知道他現在還在追查那個叫做那羅神教的事情,想了想還是把跟木木噠那通電話裏自己的想法給說了出來,最後問道:“如果想要建成,需要付出多大的力量?”


    裴笙並沒有像木木那樣直接回了一句不可能,而是很認真地思考了片刻,“很難,涉及到的領域太多,而且還必須要各領域高精尖的人才。不說別的,光是人這一項,就很難找。”


    “不過阿好你這個想法我覺得很好,我會試著找找。”


    裴笙一走,安好就抱了敦敦也去莊園各處溜了一圈,昨天夜裏雨下得急,風也不小,現在莊園各處都是被風吹落的葉子和樹枝,好在果園裏的熟透的水果都已經摘了,剩下的那些還有些青澀的果子有很多掉在地方,莊園裏的幫工門正帶著帽子一手拿袋子一手那網兜,把地上的果子撿走。


    安好好奇過去問了聲,才知道是陸嫋吩咐的。


    這些果子雖然還沒有熟透,但是洗幹淨用來釀果子酒和煮果醬卻是比起熟透的了還要好。


    路過小河邊的亭子,安好不出意外又看到了準時到水台上寫字的小乙,看了兩眼後沒有打擾他轉身離開。


    倒是敦敦想要往亭子方向跑找要找小乙玩,被安好伸手給扯回來了。


    “小乙在練字,媽媽帶你去辦公室,等小乙忙完就過來了。要不,我送你到曾爺爺那去?”


    敦敦抱住安好的小腿,仰著臉,“爺爺!”


    “那走吧,我們去找你曾爺爺。”


    安好彎腰把敦敦抱起來,邊走邊說:“你曾爺爺他年紀大了,你別調皮,要是累著你曾爺爺,媽媽就打你屁股。”


    敦敦聽得似懂非懂,不過最後那句打他屁股是聽清楚了,頓時伸手捂住自己的小屁屁。


    “你要乖乖的,媽媽就不打了。”


    出了亭子進到大路上,安好腳步微頓,朝不遠處河流分叉口方向的一株花樹看了一眼,這才繼續往前走。


    花樹後麵。


    紅紡收回目光,“少爺,裴夫人好像看到我們了。”


    “不是好像,是肯定。”蕭爵糾正道。


    不過既然被看到了,他也就不在隱藏身形,大大方方地從花樹後麵走出來。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回頭,蕭爵在對方黑衣上繡的那朵山茶花上看了一眼,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亭子,“我想去看看小乙,可以嗎?”


    陸梟想到安好說過隻要對方不想著把人帶走,就隨意,聞言點點頭,“可以。”


    這次蕭爵進了亭子沒有打斷蕭乙練字,而是就站在門口的方向放輕了呼吸靜靜看著。


    這一看就是將近一個小時。


    背對著他的小孩耐心出了奇的好,這麽長的時間了,背脊始終挺直,磨墨,書寫,換紙,看的時間長了就能發現他特別規律。


    磨墨五分鍾,書寫一張字的時間是十分鍾,接著換紙繼續磨墨五分鍾,再寫一張字還是用了十分鍾。


    蕭爵麵色慢慢凝重起來。


    這麽小,就有這麽強大的自製力了麽?


    還是那位蕭乙的師傅裴夫人特意這麽吩咐的?


    他想讓自己相信這是因為後者,但是潛意識告訴他,前者才是正解。


    到最後蕭爵也沒有發出什麽聲響,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


    紅紡在亭子外麵守著沒有進去,但是亭子兩麵臨風,她也看到了自己少爺在這一個小時裏別說跟小乙小少爺說話了,估計以小乙小少爺那個專注的勁,自己身後來人了也不知道。


    “少爺?”紅紡詢問的目光看向蕭爵。


    “走吧,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我們今天就回去。”


    “少爺?”紅紡這一聲多了幾分驚訝,“那小乙小少爺呢,您不是專門為他來的嗎,怎麽這就要走?”


    “我說走就走,我是少爺,你哪來的那麽多問題。”


    蕭爵語氣不耐煩地回道,說完也沒等紅紡,抬腳就朝莊園外麵走去。


    紅紡被訓得發呆了一瞬,看見蕭爵越來越遠的背影,跺了跺腳趕忙追了過去。


    她心裏也在犯嘀咕呢。


    好像少爺自從除了車禍從醫院裏醒來後,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以前的少爺呆萌呆萌的多好啊,哪像現在,她都不知道少爺究竟是想要做什麽,整個人也變得陰晴不定的。


    安好收到陸梟匯報過來的蕭爵真的離開後也送了一口氣。


    盡管裴笙調查到蕭爵這個人並不存在什麽異常,但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相斥,她總是控製不住自己對這個人生出警惕感。


    明明還是一個孩子!


    “安安姐,你看看我培育出來的這個大馬士革玫瑰?”


    思緒被衛七七的喊聲打斷,安好把手裏的培養皿放下,回頭就看到穿著一身白色實驗服的衛七七正一臉興奮地跑過來。


    “這麽高興,取得什麽重大進展了?”


    衛七七一把挽住安好的手臂,“走走走,安安姐,我帶你去看看。”


    安好的這間植物研究所,現在對於衛七七來說簡直是一個天堂。


    現在她正在研究大馬士革玫瑰,為此還特批了一間個人的辦公室,身邊也有了兩個小助理。


    安好到的時候,那兩個小助理正在拿著鏟子彎腰挖土,辦公室三分之一的地麵是一個長方形的花圃,上麵種了好幾株大馬士革玫瑰,除此之外,就是另外三分之二的地方放的一個個巨大的圓形或長方形玻璃器皿了,現在兩個小助理做的正是往其中一個圓形玻璃器皿裏麵填土。


    等土填了玻璃器皿的三分之二,衛七七把花圃裏麵的一株大馬士革玫瑰移栽到玻璃器皿裏。


    這株大馬士革玫瑰已經快要開花了,枝頭頂了好幾個大花苞。


    安好也很仔細地把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除了看出來植株看起來很是強壯,看樣子是被照顧地非常好之外,還真沒看出來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七七啊,你想讓我看什麽?”安好又撚了點土仔細瞧了瞧,確定還是研究所常用的營養土,這會真有點摸不著頭腦了,回頭朝正拿了一管淡綠色液體的衛七七看過去。


    “安安姐別急,馬上就是奇跡發生的時刻。”衛七七站在安好身邊,擰開手裏透明玻璃管的瓶蓋,把裏麵的液體貼近了大馬士革玫瑰的根部,慢慢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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