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具震懾力。


    視線一一看了過去,想要從這間墓室裏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最終目光放在了一處損毀嚴重,留下打鬥痕跡的牆壁上,那裏還有條岔路,是通向墓室的更深處……


    蘇九玉毫不猶豫的走了過去,在墓室這邊還不覺得,越走近岔口,越能感覺到一股陰寒之氣,不似活人,倒像死人之氣。


    “有古怪。”司侑辰提醒著。


    她點頭,步子放慢了下來,還未說什麽,卻倏然看見了裏間牆壁旁趴著的一具屍骨,屍骨早已沒了血肉,森森白骨從破爛的衣服下露出來。


    整具屍骨以一個極其詭異的姿勢趴在地上,左邊的手骨扣著地麵,右邊的手骨死死地朝著前方的牆壁伸著,頭骨也微仰著像是在看著什麽,衣角旁滾落了一個極小的印章。


    金燦燦的,即便是在這墓室裏也格外的惹眼。


    蘇九玉渾身一顫,瞳孔巨震,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塊滾落的金燦燦的印章,明明印章有一半埋入了土裏,她卻隻覺得遍體身寒。


    “久久?”司侑辰也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心下有著隱隱的預感。


    她抽出了自己的手,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的朝著那具屍骨走去,她蹲下身,不敢看那具屍骨,隻顫抖著手將那塊金燦燦的印章從泥土中翻了出來。


    底部一個小小的‘久’字盡入眼底!


    哐當!


    印章控製不住的從手中滾落,蘇九玉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雙目噙淚,聲音仿若從喉嚨深處發出,“……父親。”


    嘶啞的不像樣。


    不用再說什麽,不需再有多餘的語言,司侑辰已然心疼的無以複加,高大的身軀陪著她跪在屍骨旁邊,將她攬入懷中,想遮住眼,動了動手卻始終隻能一下一下在她背後輕拍,“有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卻抬頭環顧著四周,心下警惕,那種陰寒的氣息走到這兒感受的更加強烈了,隱隱的還有一種說不出的陰煞之氣。


    順著地上那具本該是他嶽父大人的手骨指著的方向,看了眼身後的牆壁,隻見上麵有著道道深刻的劃痕,下方莊嚴繁體的字跡一半被人故意抹去,隻剩了上方一半。


    舍得:涅槃重生,九死一生,破繭成蝶,一日千裏,事半功倍,終入大道。


    明明是好話,但,不知是不是在這詭異環境下,那‘重生’二字過於醒目,司侑辰總有種不安的感覺,尤其,對上另外被抹去的一半。


    “久久,看後麵,父親指著的應該是後麵的話。”


    蘇九玉混沌的腦袋裏隱約聽見了‘父親’這兩字,她呆呆地轉頭,牆壁上尚未被抹去的半行字同樣映入眼底。


    ——舍得:涅槃重生,九死一生,破繭成蝶,一日千裏,事半功倍,終入大道。


    涅槃……九死一生……舍得……


    ‘其心堅也,有舍有得,涅槃鍛造,先裏後外……’


    “這是”混沌的腦袋終於有了一絲清明,她錯愕,“孤本?”


    “什麽意思?”司侑辰見她知道點什麽,不由問道。


    蘇九玉來來回回的看了這幾行字,合著以前在久家翻出的殘缺孤本一點一點的重合在了一起,突然有了隱隱的猜測,臉色越來越震驚。


    一直以來對自己重生的事隻當做意外,當做好運,當做天不絕人路,這時候卻驟然明白。


    她看著司侑辰,肯定道:“是孤本!你還記得我以前經脈斷裂,不能再修煉的事麽?”


    怎麽可能不記得,也正是因為這,他們才走到了一起。


    見他點頭,蘇九玉又道:“我是不能修煉沒錯,但,久家有一本孤本殘卷,上麵專門記載了一種鍛造靈魂的方法,即便是經脈堵塞有問題的人,也能運用。”


    就像那本孤本所說的,真正強大的不是肉體而是靈魂,所謂內,便是指靈魂,所謂外,便是指肉體。


    “我若是沒猜測,先內後外指的便是這,以往這點我還想不明白,隻當是內修到一定高度,經脈會自己重新塑造。”


    就像是她運用秘術,讓毀容的右臉肌膚重新生長。


    “現在看來……”


    涅槃重生,指的真的是重生,而不是字麵意思!


    她一定是無意間觸碰到了關鍵一步,甚至,還硬生生挺過去了,想到那六鬼聚陰陣,想到那熊熊燃燒的大火,想到她眼睜睜、活生生的受著,九死一生,她僥幸成了生。


    嗬,她該感謝久菲嗎?


    饒是司侑辰這時候也不得不震驚,“你是說——”


    “啊啊啊——”突然的慘叫重疊著從前一個墓室響起,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話。


    兩人唰地轉頭,不好!穆老!


    蘇九玉、司侑辰猛地從地上站起,還不等衝過去,一個虛無的靈魂體以極快的速度從前麵的墓室飄了過來,雙目無神,眼神呆滯,竟然是久菲的靈魂體!


    “這——”


    話語戛然而止,因為她已經看見跟在身後,同樣以靈魂體的狀態快速移動的穆老!


    “穆老!”


    “師傅!”


    不同的話,同樣的震驚急切,就在穆老即將靠近他們時,層層疊疊的哭嚎如呼應一般從兩人身後響起,生寒的氣息在這一刻達到頂峰,密密麻麻的魂體乘著陰煞之氣從墓室深處湧來。


    “中、中計了,命魂有異,快、快走!”穆老顯然還有意識,努力的掙紮出這番話,奈何自己的魂體卻完全不受他控製。


    話落,變故陡生,穆老的眼在一瞬間變得猩紅,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如同橫死的厲鬼般撲向站在對麵的兩人。


    司侑辰一驚,想也不想的就要帶著蘇九玉朝一旁避去,原以為隻要動作夠快,就絕對能避開,然而,拉了一下意外的沒拉動,蘇九玉仿若腳下生了根似的,竟不能挪動一步!


    兩人驚愕地低頭,卻見有細弱的禁錮氣息從羅盤和印章上顯現,如一縷薄煙一樣,牢牢地纏繞著蘇九玉。


    這是中了禁咒!


    在父親屍骨的衝擊之下,精神恍惚之際,她竟沒發現自己早已中了計!


    “久久!”


    吼聲在耳邊響起,千鈞一發之際,來不及變幻動作,躲避不及的司侑辰直接用自己的身體護了過去,熟悉的悶哼,反手一掌拍出,帶起一陣勁風。


    蘇九玉猛地回神,一下子扶住了搖晃的司侑辰,清清楚楚的看見剛才那一擊不偏不倚的正好撞上了他本就有傷的後背。


    她焦急的問道:“你怎樣?!”


    司侑辰搖頭,合著她一同抬頭,望著身後已經聚攏的,密密麻麻猩紅著眼的厲鬼,各種死狀極慘,唯一相同的是那一身濃鬱的煞氣。


    基本不用猜就知道,這些人是橫死、暴斃……煞氣多的能讓人作嘔,難怪這地方如此陰寒。


    明明隻是猩紅的眼,他們卻在裏麵看出了垂涎的意味,仿若盤中大餐般。


    厲鬼向兩旁移去,從墓室深處緩緩走出了三個人,最中間的人鶴發童顏,左右兩旁,一個用黑色的罩字遮住了一隻眼,一個沒了兩根手指。


    這是……三玄門!


    還有,“溫老?!”


    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詞能表達出他們現在的心情,一切已經不用再多說了,他們想過除了三玄門之外,是否還有其他人參與穆老的事。


    而現在,顯然他們的懷疑是對的,隻不過這人不是穆老二,而是四大風水世家之一的溫老!


    在風水界有著一定話語權的人!


    溫老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看了幾眼,瞥見蘇九玉已經被禁咒暫時定在原地不能移動,嘴角莫名的激動難耐,“哈哈,不枉我費這一圈功夫,二十一年了,我果然沒選錯人,我果然沒選錯人!”


    他貪婪的望著蘇九玉,說:“久玉啊,你可讓我好找!”


    轟!


    蘇九玉握著匕首提防的動作因這一句話大驚,司侑辰眼裏同樣有著錯愕,溫老竟然知道?!知道她就是久玉?


    怎麽可能!


    她壓下心驚,試圖找到突破口,“溫老這話何意?”


    溫老扶著胡須,仿若勝券在握般,也不和她打啞謎,“嗬嗬,你用不著瞞我,碎身錘骨,涅槃重生,九死一生,破繭成蝶……”


    “那本孤本在你小時候,我去你家的時候也有幸看過,不愧是我挑中的人,鬼才就是鬼才,天賦這東西還真不是誰都能比的了的,在久言煜的死訊刺激下,我就知道你即便是經脈寸斷也不會放棄!”


    這一句話信息量太大。


    蘇九玉心下有著隱隱的預感,她定定看著地上父親的屍骨,一字一頓的道:“你什麽意思?”


    溫老也順著她的眼睛看向了久言煜的屍骨,很有成就感的道:“你知道當初告訴你久言煜死訊的是誰麽?”


    是誰?


    她一直以來都以為是久菲,是她二叔家發現了父親留下的氣息消失,現在……難道,久菲當初並不是從二叔那兒聽見的,而是溫老?!


    “沒錯,是我。”溫老笑道,襯著周圍虎視眈眈的厲鬼笑的毛骨悚然。


    滔天的怒火從心腔湧出,蘇九玉幾乎用肯定的語氣道:“是你殺了我父親?”


    “沒錯,是我”溫老一點都不介意自己已經幹過的事,被一個即將死去的人知道,“要怪就隻能怪你父親發現了我的事。”


    他抬手,手下是密密麻麻的厲鬼兵將。


    “晴明島外,突然死了不少人,也是你幹的?”司侑辰眼尖的發現其中一個橫死的厲鬼,和他們之前在半山腰碰見的人一模一樣!


    “哈哈,是我幹的,反正晴明島出現意外不是很正常嗎?要知道,風水世家子弟的生魂可是很養人的。”溫老摸了摸自己一年比一年年輕的臉。


    ‘嘖嘖嘖,這老家夥保養的倒是好,別人是正著長,他是逆著長,隔幾年見一次一次比一次年輕,人比人氣死人!’在地下賭石賽上,穆老氣憤羨慕的話語猶在耳邊。


    “你是靠這些生魂來維持越來越年輕的體態的?!”兩人異口同聲。


    暴死、橫死的人都有著未完成的生命氣息,所以,溫老這是用了什麽法子,將那些人剩下的轉移到了自己身上,為自己提供養料,但,通常這種情況下,百分之九十九的生命氣息在轉移的過程中浪費,效果應該微乎其微才對!


    否則,這種陰毒的事早就有人做了。


    可為什麽到了溫老這兒,效果卻這麽大?!


    不應該啊……


    溫老很是惜才的瞟了眼蘇九玉,笑的和藹,“看在你馬上要為我,貢獻出最重要的一味藥引的份上,我不介意讓你死的更明白一些。”


    他將厲鬼往自己身邊聚攏了一些,給自己形成了一個保護圈,“人是我殺的,哦,不不不,準確來說應該是他們殺的。”


    他掃向兩位三玄門的人。


    司侑辰和蘇九玉忽然就想到了當初在張家村,那些以物換‘物’,同樣橫死、暴斃的人,以及那滿山洞聚集的陰煞之氣,和如今晴明島上發生的不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本質又都是一模一樣!


    “多虧了三玄門我才知道這種以魂養魂的方法,不過,嗬嗬,你是不是很想知道,為什麽在我這兒效果這麽明顯?”


    “那本被列為禁書的孤本殘卷,其實有兩份,一份上,一份下,我也是機緣巧合才發現的,具體後麵是什麽你就不用知道了,你隻要知道,你將會是我最重要的藥引,隻要有了你,我也能重生!”


    “九死一生這種事,還是更適合你們年輕人,我這種上了年紀的人,還是比較適合坐享其成啊。”


    “至於司小子啊,哎,隻能說你時運不濟,不過,有了你合道境界的生魂也不差,我會記得感謝你們的。”


    聲音落下的一瞬間,根本不給兩人多一秒的反應時間,周圍擠滿墓室的厲鬼如得了命令般,張牙舞爪的,帶著毀天滅地的氣息朝著兩人撕扯而去!


    蘇九玉根本移動不了,腳步緊緊地被黏在地上,隻能握著手中的匕首躲避反攻,身子良好的柔韌性在此時大打折扣,即便是躲得再及時,劃開的厲鬼再多,也依舊是一眼望不到頭。


    尤其在這特意布置的極陰的環境下,更是源源不斷為這些厲鬼提供原料,一隻被覆上元力的刀劃得散形,要不了多久,便又能重新複原。


    人海戰術、連綿不絕。


    司侑辰與她背靠背,守在她身後,為她處理掉每一隻漏網想衝上來的厲鬼,根本不敢遠離半步,更別說越過層層疊疊的厲鬼想要靠近溫老了。


    有限的空間,極其限製的發揮,無恥的人海戰術,不過一會兒,兩人身上也已經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傷口,鮮血從身上滴落,滴滴答答。


    蘇九玉明明已經殺紅了眼,腦袋卻越發的清明,父親的死,穆老的事,還有她自己。


    她知道父親不是無緣無故出現意外,而是因為發現了溫老暗中搜刮生魂的事,甚至可能更多,就像溫老剛才未說完的話,孤本?


    下卷,下卷到底是什麽?


    她知道,穆老的事是被人設計殘害,為的便是得到穆老的魂魄。


    而剛剛穆老說過‘命魂’有異的事,很有可能是溫老在穆老殘留的命魂上動了手腳。


    她也知道……她的人生可能出現了荒唐的一幕,就因為,她在家裏翻看孤本的時候,不小心被前來的溫老看了一眼。


    再加上父親的催化劑,順水推舟,她的人生可能在五歲的時候就已經被人設計了。


    從經脈的斷裂,到緊抱著那一絲希望,將那份孤本當做救命稻草一樣的拚命修煉,再到後麵被久菲的背叛,她甚至還能猜出,這一步沒有溫老的手筆。


    隻因為,當初久菲說過,溫家聯姻的對象是她,這麽看來,很有可能是想近距離觀察‘試驗品?’


    沒想到,卻誤打誤撞,讓她順著劇本走入了最正確的道路。


    九死一生,她生了,而溫老卻不知什麽時候發現了‘蘇九’就是她!


    或許是地下賭石賽,她和溫老兩人都能感知到翡翠原石裏的氣息,又或者更早……


    她算是知道當初為什麽溫老能感覺的到了,不正是因為和他一樣,修煉了孤本的一部分!


    而現在,就連司侑辰都被她連累!


    手完全就是麻木的抬起,殺紅的眼,機械式的動作,身上的痛像是感覺不到似的,隻血腥味越來越濃鬱。


    身子猛地一晃,腦海嗡地一響,一種靈魂生生被撕扯的痛驟然傳來,即便是在這已經痛到麻木的身軀上也無法再忽略。


    “久久!”司侑辰回身,再次給她擋了一下,一邊謹防著傷到穆老的靈魂體,一邊還擊著其他的厲鬼,一邊還在分心顧著蘇九玉。


    就在剛剛,他明顯發現久久的元氣在外泄,他甚至還能看見那時隱時現的魂體!


    他冰寒著眼抬頭,看見的是溫老得意洋洋,滿意點頭的樣子,一定是他做了什麽!


    司侑辰也顧不得自己現在越發糟糕的狀況,右手猛地貼上了蘇九玉的背,元氣源源不斷的從掌心輸出,隻為幫她穩住被強行撕扯的靈魂。


    悶哼再一次傳來,混亂之中,隨著鮮血的越流越多,隨著腳邊的屍骨被鮮血浸染,隱隱約約的,在被厲鬼遮掩的墓室裏竟發出一層金色的光芒。


    不強,卻極為引人注目。


    刺啦,仿若寒鐵被滾水澆灌一樣,屍骨上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起了一個個血泡。


    蘇九玉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個字由屍骨顯現,輕輕地浮升到半空,不是尋常所見的簡筆字,也不是繁體字,而是另一種看都沒看過的字,歪歪斜斜。


    “這是什麽?”溫老顯然也發現了這一異樣,層疊的厲鬼中,這些歪斜的像字一樣的符號極為顯眼。


    可,望著那些歪斜的字,蘇九玉卻突然笑了,笑聲越來越大,他不認識,她卻認識,那是密語,那是她久家代代相學的密語!


    父親以骨為布,以最後的精血為筆,為她寫了最後的話。


    ‘奪舍:枯木逢春,九死一生,奪蝶取繭,以魂為引,事半功倍,將成骨枯。’


    和牆壁上尚未被抹掉的前半句遙遙相望——舍得:涅槃重生,九死一生,破繭成蝶,一日千裏,事半功倍,終入大道。


    奪舍奪舍,竟然是奪舍!


    奪蝶取繭:她成了那破繭的蝶。


    以魂為引:她也成了那關鍵的一味藥引。


    竟不知自己什麽時候成了搶手的肉,枯木逢春,是說溫老現在的樣子麽?


    九死一生……事半功倍……


    難怪,難怪,溫老寧願兜這麽大一個圈子也要盯著她不放,事半功倍,百分百的成功率,隻要得了她的魂體幾乎就等於再給自己一條新的生命!


    即便是修煉,即便是壽命比一般人長,也終究躲不過一個死字,溫老寧願用這種歹毒的方法,也要脫離這天地規則之外。


    果然,越老越怕死麽?


    難怪會被列為禁書!難怪抹去了下半卷!


    “你笑什麽!”溫老厲嗬。


    就連司侑辰在守護之際,都憂心的看著她。


    蘇九玉嘴角的笑卻越發的燦爛,甚至在司侑辰的元氣加持下,還有了一絲明悟,一直卡著的境界屏障在搖搖欲墜,周身原本力竭的氣息在湧動,竟是有了突破的跡象。


    她發紅的眼盯著溫老,用近乎執拗的語氣說著,“你看不懂,我卻看得懂,這是我久家的密語,枯木逢春,九死一生,奪蝶取繭,以魂為引,事半功倍,將成骨枯,是為奪舍!”


    溫老一震,這、這不是被他特意抹去的地方麽?


    難道真是久言煜寫的?


    “不可能!久言煜當初為了不然我收取他的生魂,自己讓自己魂飛魄散了,不可能會寫下東西!”


    殘忍的聲音,更大的刺激,反倒讓蘇九玉周身湧動的氣息更加的劇烈,像是感覺到目光似的,她回首看了眼同樣渾身是血的司侑辰。


    就在司侑辰預出聲之際,她抬手,猛然拿起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道。


    “久久?你做什麽?!”


    她置若罔聞,舌尖也被咬出了血,目光卻看著後半句浮出的話。


    ‘古之守護,結緣之求,以四家本家繼承人之精血,方可成,如若不然,以一人之身獻祭,同宗同源,至親之人以血喚之’


    ‘久久,我找到守護圖騰了,小心溫明琨,我——’


    啼血的密語,溫情的話,還有那氣絕之時,尚未寫完的字……


    清淚從臉龐滑過。


    蘇九玉仰頭,任由突破的氣息肆意湧動,看著地上在境界提升下漸漸支撐形成的血契,決絕的話語從喉間溢出,“你低估了我,你也低估了父親!”


    “我久家曾也好歹是四大風水世家之一的本源大家,不允許人隨隨便便侵犯!”


    話落的那一刻,周圍原本接踵而至的厲鬼卻倏然發出一聲尖叫,魂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清晰的顫抖,縮成了一團又一團。


    “不好!快阻止她!無論她要幹什麽,都快阻止她!”溫老莫名的心慌,旁邊兩位三玄門的長老看著情況不對,想也不想的就要飛身去阻止。


    身子剛要騰空,刹那間,地動山搖,天翻地覆!


    強烈的威壓從地底深處傳來,墓室地麵,又或者說整個晴明島的地下都在微微顫抖,一條條裂縫開始出現,刺眼的金光從裂縫中照出,籠罩方圓將千米的麵積。


    腳下呈直線的隆起,身子劇烈搖晃,禁身咒也在無意間被破壞解除,隆起的山丘卻突然如炸裂般從中間斬斷,直徑幾米的巨縫轟然出現!


    “啊——”


    “久久!”


    眼看著蘇九玉、司侑辰兩人一個不穩,即將雙雙跌入巨縫之時,一聲嘹亮的鳳啼突然響起,一隻五光十色的巨鳥從縫中直衝而起!


    穩穩地接住了摔倒的兩人。


    天旋地轉,蘇九玉撐著失血過多而更加眩暈的腦袋,迷迷糊糊的抬頭,灼目的光輝下,她看見的是一隻絕美華麗到璀璨奪目的鳥兒,似鳳非鳳,似雞非雞,羽冠尊貴非凡,身後拖曳著大片大片的翎毛。


    翅膀煽動,羽毛如尖利的雨刺般根根散落。


    耳邊是厲鬼的嚎啕,淒厲的唉聲嗚嗚咽咽,一雙雙血色躁動的眼在羽幕下漸漸平靜。


    巨鳥回首,左右每一隻眼均含雙瞳,清清楚楚的倒映著蘇九玉的影子,一股靈魂上的顫栗直擊而來,那是她畢生所見的絢爛盛宴。


    腦海中似有縹緲的聲音響起,“好久不見,久氏小兒。”


    晴明島、晴明島……竟真是重明鳥……她父親追尋的古圖騰獸……


    在昏過去的那一刻,她最後看見的是巨鳥昂首,以俯衝之姿直衝而下,眼底是溫老驚恐、震驚、絕望的麵孔。


    轟——


    一個月後,久氏集團董事長辦公室內,右臉戴著銀色麵具的少女端坐在辦公椅上,左手拿起一個金燦燦的印章輕輕的蓋在了文件下方,簽名處,洋洋灑灑的簽上了久玉兩個大字。


    無論是字跡還是筆鋒,都和久氏集團前任‘傳言’意外出事的董事長一模一樣,就連處事手段、行為作風都分毫不差!


    依舊是雷厲風行,依舊是一擊必中,依舊是……萬心歸一。


    據外界傳言一,原久氏集團,現任董事長久菲旅遊途中意外出事,被設計、囚禁的前任董事長久玉終有機會回歸,以雷厲風行的手段再次重新掌權。


    傳言二,久氏集團前任董事長久玉被其妹陷害,奈何並未在大火中身亡,而是僥幸活下後,不小心傷了臉,多方權衡之下換了個‘蘇九’的身份忍辱負重,隻待一朝重臨。


    傳言三,有人說一年前的大火並非意外,有人說久菲的旅遊出事並非意外,還有人說,久菲其實並未出意外,很有可能是被帶回去重新教育了,都怪豪門水太深。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總之這事兒警察都不管,其他人就更管不了了,頂多就是多了個茶後閑談,談起來還神神秘秘的。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如今的久氏,在經過兩次動蕩後,不僅沒有任何下跌的趨勢,反倒是以另一種姿態霸道的坐實了商界大佬的位置。


    原因,軍門世家,梁家和司家兩家竟然無條件當了久氏集團的靠山,明裏暗裏多次表示出了一種‘別動,久氏集團是我們罩著的’意思。


    而,處在風暴中心的蘇九玉,慵懶地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感慨地輕笑了笑,這事兒說起來,還真要多虧了羅文一開始就聯係好了她之前的舊部,可以說是久氏集團的‘元老’級人物了。


    有了這些人,再加上大火毀容,以及她‘蘇九’當真是女性的身份,和同樣的處事手段,倒還真把一塊塊漏洞給補上了。


    至於父母那邊,也不知梁老爺子是怎麽說的,反正如今蘇氏和久氏是合並了,她父母不僅不多問,還放任她在兩邊忙活,隻補品好菜一堆一堆的來。


    突然覺得有點兒奇妙,奇妙之餘還多了一絲迷離。


    想到哪天在晴明島的事,腦海中殘留的也隻剩了最後一幕,那隻絢麗的重明鳥……


    可惜,後來她失血過多,放鬆下來後體力不支徹底暈了過去,就連問司侑辰,也比她知道的多不了多少,原因,承受不住威壓,在看見溫老和三玄門的人魂飛魄散後,放鬆下來同樣暈倒了過去。


    再問其他參加試煉的人,別說重明鳥了,就連異象都沒看見,或者說是忘了什麽更為準確,就像是每次有曆練者不慎誤入某地,出來後,卻完全忘記自己去了哪裏。


    倒是聽他們說,等他們到了山頂之後就看見她和司侑辰兩人昏倒在山頂上,這並列第一的名聲算是免費得了個。


    唯獨隻剩了意識恢複清明後,成功回歸肉體的穆老,一整天神神秘秘,紅光滿臉,甚至還一舉突破了返真境界!


    回去之後,更是二話不說,一舉就把家裏的老祖宗移到了旁邊,中間裱了個重明鳥的圖騰圖,時不時地就來拜上一拜,興奮勁兒十足。


    而久菲……


    蘇九玉眼神微暗了暗,本以為是黃雀,沒想到還隻是螳螂,終是給人做了嫁衣,當時溫老收集最後的魂體時,對她可沒留情!


    除了還有意識卻不受控製的穆老,那天所有的魂體都已經塵歸塵、土歸土了。


    而溫梓良……


    她該說,不愧是溫老嗎?


    這麽大的事,竟然還瞞了個周全,即便自己出了意外,還保全了溫家一脈,可惜,即便如此,溫家從此以後也算是凋零了。


    如今四大世家重新洗牌,沒了溫家,蘇家倒也堪堪擠入了一個尾巴。


    懷著這種複雜有奇妙的心態回了久家。


    一進門便看見了正坐在沙發上,翻看著什麽的司侑辰。


    “在看什麽?”


    司侑辰唇角上翹,大手攬住了來人的腰,一把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將手中的一疊信封遞了過來。


    蘇九玉疑惑地拆開,一封封信,字跡由青澀到成熟,是一個人漸變的成長過程,孩童、少年、成年。


    信上的話語了了,卻都是給同一個叫‘久久’的人,每一封信裏又都夾了一張照片,有熱帶雨林,有原始森林,有荒漠,有戈壁,有浩海……


    “總算是找到了,還好他們沒扔,這些是我之前在外麵執行任務時給你寄的,當時瞧著還挺有趣的……”耳邊的醇醇的聲音在響起。


    蘇九玉看見了一張熟悉的火紅小狐狸的照片,那是她當初在司侑辰微信頭像上看見的,原來,竟是她忘掉的記憶。


    這些信封嗎?


    ——久久


    我今年回來!


    ——久久


    我受傷了,沒久久在,疼。


    ——久久


    我又不能回來了。


    ——久久


    生日快樂!


    ——久久


    嫁我。


    她錯愕地瞪大眼,看著最後一封信的最後兩個落款,“這是?”


    低低地無奈貼著耳畔響起,司侑辰寂寥地喟歎,“本來是打算功勳足夠後,回來的時候就向你求婚的,你明明都答應了,可惜,一車的玫瑰全被我當了出氣筒。”


    蘇九玉目瞪口呆,看著這封遲了一年半的‘求婚信’,又是尷尬於自己答應卻不知道,又是愧疚於自己史詩級的放人鴿子,又是剛剛重新得知的各種微妙的情緒。


    “我——”


    她剛一轉頭,唇便被直接封住,清列的氣息充斥在口腔中,帶著細細的溫柔守護,眼前是司侑辰俊朗的臉龐,所有的話語被盡數吞入口中,腦袋越發昏沉。


    依稀有話語含著唇舌響起,“久久,你遲到一年半了,該嫁我了。”


    他等的又何止是一年半?


    十指相扣的手,有什麽被推入了指尖。


    唇舌分離的那一瞬,她瞄著眼低頭,沒看見司侑辰眼角露出的狡黠,隻注意到了中指上是一顆火紅的鑽戒。


    紅的耀眼,紅的璀璨。


    一如她這一生。


    極致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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