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初心停下筆:“然後呢?”


    元秋垂著臉,一字一句的道:“我爺爺說,大約在一百年前這八份殘頁都被人偷走了。”


    趙初心眉頭深皺:“被誰偷走了?”


    元秋搖了搖頭:“不知道,我這份是我祖爺爺憑記憶默寫下來的,後來由爺爺親手刺在我身上,這件事連元月都不知道。”


    原本就不完整的殘頁,還失蹤了將近百年。


    趙初心冷笑一聲,丟掉紙筆:“要怎麽做才能收集到完整的通靈寶鑒?”


    元秋實話實說:“我不知道,但應該很困難。”


    如今連被誰偷了都不知道,而且默寫下來的通靈殘頁,鬼知道裏邊有沒有錯漏的地方。


    趙初心不由有點泄氣,通靈寶鑒的正本不在靈獸村,殘頁也不一定能找齊。


    室內一片寂靜,突突的油燈將她的輪廓照得陰暗不明。


    “嗯,我知道了。”她收走抄錄好的殘頁,轉身出門。


    “初心。”元秋來不及把褲子穿上,隻能叫住她。


    “你想學的話,我會教你。”她把門帶上,漏了一句沒告訴他。


    她能教導他的時間不多。


    趙初心並不是一個固執的人,既然得不到寶鑒正本,她不會死揪著不放,她細細思索一陣便做好了決定,等靈力完全恢複的時候,她會離開靈獸村。


    *


    公孫烈最近碰上了一個奇症,病人的身體明明沒什麽大礙,可就是反常的昏迷不醒。


    這個“奇症”自然是高貴的顧家大小姐。


    距離顧明芳在後山暈倒之後,已經整整過去三天了,她卻毫無要蘇醒的跡象。


    公孫烈也不是個固執的人,見用什麽法子都弄不醒顧明芳,於是很幹脆的叫來顧家人,指著大門冷漠的說:“她沒救了,你們帶回去吧,別死在我這裏,晦氣!”


    顧夫人聽罷,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興許是命不該絕,當顧家人把顧明芳接回家後一天,她居然在淩晨的時候睜開了眼睛。


    聽到丫頭的傳話,顧夫人匆匆趕來,一進門便衝到床邊,淚流滿麵的問:“明芳,你醒了?”


    顧明芳目光有些呆滯的坐在床上,雖然神誌尚未清醒,但還是能認出自己的家人:“媽。”


    顧朦朧:“姐,你感覺怎樣?”


    話落她偷偷向丫頭打眼色,讓她把屋子裏的鏡子全部收起來。


    她姐姐從前有多愛惜自己的容貌啊,如今麵上多了道猙獰的刀疤,顧朦朧不希望她那麽快就受到二次打擊。


    顧明芳的雙眼始終是無神的,呆呆的叫了一聲:“朦朧。”


    顧朦朧與母親對看一眼,壞了,她姐不會是傻了吧?


    剛開始眾人隻以為顧明芳昏睡太久,神誌有些不清醒,過兩天就該好了,但當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顧明芳卻始終不見好轉,顧夫人才慌了神。


    顧明芳可是剛繼承了顧家的靈獸權,在村裏一旦舉行了繼承儀式,除非身死,否則終生無法轉讓。


    就這節骨眼上,顧家的新當家人怎麽能是個傻子?


    畢竟是家醜,顧老爺隻能在家中下了禁口令,關於顧明芳的情況一律不允許外傳。


    可這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顧明芳傻了的事經過下人的口,很快就傳遍了村裏村外。


    這日,元月去市集賣菜的時候聽了點顧家的八卦,趁著晚飯拎出來和元秋討論。


    元月捧著稀飯啜了一口,有些含糊不清的說:“阿秋,你聽說了嗎?顧明芳傻了。”


    元秋近日一直忙著做木活,家和山裏兩頭跑,其他地方去得極少,所以並不知道顧家的情況。


    “她傻了?”他愣了下,問,“怎麽傻了?”


    元月:“聽說是中邪。”


    中邪。


    元秋噎住,有意無意的掃了眼正低頭吃幹飯的趙初心:“現在怎麽樣?”


    元月:“不知道,你管她做什麽?她活該!”


    元秋不做聲了,低頭默默喝光了碗裏的紅薯粥。


    等到吃飽喝足,他將趙初心拉到過道裏。


    之前他不知道趙初心用的什麽邪術,可經過這幾日的學習,大概也能猜到一點。


    趙初心安排惡鬼上顧明芳的身,邪煞強入陽體,自然會把人體內的三魂七魄給擠出來一些,這就是顧明芳雖然醒了,卻一直呆傻的原因。


    元秋想了許久,說:“明芳這次雖然設計害我,但其實她本質不壞,我都已經沒事了,你就放過她吧?”


    趙初心像是沒聽清楚,眯起眼問:“你說什麽?”


    元秋:“放過她。”


    趙初心冷冷的看他許久,冷哼道:“你這人真是記吃不記打,難不成你忘了她差點要了你的命?現在居然為了她求情,你可真是個大好人啊。”


    元秋皺起眉頭:“她害我的事情,我不打算追究了。”


    趙初心的話裏透出一絲不悅:“你以為她一直不好,都是因為我的關係?”


    元秋有些不確定了:“難道……不是嗎?”


    啪!


    薄薄的指甲在他臉上劃過,伴隨著一道清脆的巴掌聲,元秋被打偏了臉。


    趙初心收回手,冷笑道:“她算什麽東西?也值得我在她身上花心思?”


    元秋渾身一僵:“可是……”


    趙初心:“她的癡傻隻不過是後遺症罷了,過幾日就會好的,蠢貨!”


    普通的鬼上身已經足夠將人體內的三魂七魄擠出,何況是煞。


    小雨是煞,還是一隻殺氣騰騰的陽煞,顧明芳被她上身,沒有當場斃命已經算不錯,她起初也認為顧明芳熬不下去,可她到底是靈獸的主人,天生底子好,被擠出體外的魂魄居然在三日後自己找了回來。


    雖然現在隻回來了一部分,但距離完全歸位,也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元秋捂著被打紅的臉,知道她在生氣,他顯得有些無措:“你……你生氣了?”


    趙初心的目光裏,閃現了一絲冰冷。


    她覺得元秋的心還不夠狠,而且顯然還存著點婦人之仁。


    她本以為他是個值得培養的好苗子,現在才發現自己有些看走了眼。


    趙初心當然不會承認她有錯,有錯的是別人。


    於是又狠狠的刮了他一巴掌,丟下一句“愚蠢”,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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