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初心低下頭,很甜美的對著他抿嘴一笑:“你去哪?”


    突突的油燈映上他的側臉,他用狼一樣凶狠的眼神看她:“回去!不要過來!”


    趙初心眨眨眼:“我又不會吃了你,你躲什麽?”


    她作勢朝他的方向挪動身子。


    元秋見到趙初心明媚的笑容,整個人愣了半晌,回過神後怒斥道:“你坐那別動!”


    趙初心果真不動了,她撐著下顎,雙眸晶亮的望著他:“大晚上的,你不上床睡覺想去哪?”


    元秋找出一張草席,抖了抖往地上一鋪,隨後又從櫃子裏取出一床棉被:“我打地鋪。”


    趙初心:“天氣冷,小心感冒。”


    元秋:“我打地鋪。”


    趙初心:“元秋。”


    他翻身背對她:“閉嘴!說了打地鋪!”


    趙初心一直很配合,讓她停就停,讓她閉嘴就閉嘴,可元秋的心情似乎並沒有好轉。


    他將油燈熄滅,在黑暗中睜眼。


    他開始後悔和她結婚,不僅因為她不喜歡他,還有他自身的原因。


    也許在趙初心剛出現的時候,他對她抱有好感,覺得這姑娘很好看,性子也安靜,娶回來養著倒也不錯。


    可當她毫無保留的對他露出真麵目,開始教導他一切玄門的知識之後,他對她的感情在不知不覺中變質。


    現在的趙初心對元秋來講已經不隻是一個單純的,他有點喜歡的姑娘,而是像師傅一樣令人尊敬的人。


    屋外忽然下起小雨,陰冷的寒意漸漸襲上背脊。


    元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師傅……


    他居然和師傅結了婚,他怎麽可以和師傅……


    這……這不是亂套了嗎?


    第二天元秋醒得很早,其實也算不上醒,他幾乎一宿沒睡。


    路過元月的屋子,房門關得很嚴實。


    知道姐姐還沒起來,元秋直接去了廚房,他往鍋裏添水,拿出盆來掏米,全程心不在焉,心裏還在想著昨晚的事。


    元秋想得入神,連元月什麽時候進屋的都不知道。


    元月笑嘻嘻的拍他一下:“想啥呢?加那麽多水早上想喝米湯?”


    元秋渾身一僵,連忙將水倒了一些出來:“你走路怎麽聲兒。”


    元月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掩著嘴笑:“昨晚怎樣了?”


    元秋一愣,又灑了些水出來:“什……什麽怎麽樣。”


    元月:“你和初心啊,昨晚咋樣了。”


    元秋臉色驀的一沉,低下頭不說話。


    元月用手指戳他的肩膀:“跟阿姐害什麽羞。”


    元秋:“我去砍柴。”


    元月接過他手裏的鍋,瞧著他愣頭青的模樣,暗叫一聲“壞了”。


    這小子除了她,從小沒接觸過幾個姑娘,都這個年紀了,大概連小姑娘的嘴都沒親過,他……他該不會是“不會”吧?


    元月做好了早餐便去叫趙初心,她站在床邊看她穿衣服,忍不住問道:“初心,姐有話問你。”


    趙初心把褲子抽好,仰著臉看她:“什麽話。”


    元月:“你們昨晚睡覺了沒有?”


    趙初心:“我睡了,不知道他。”


    元月:“他和你睡一張床?”


    “我睡床,他打地鋪。”趙初心打了個嗬欠,慢悠悠的去院子裏洗漱。


    元月愣在原地,這小子有床不睡,有婆娘不抱,居然打地鋪?!


    吃早飯的時候元月一直死死盯著元秋瞧,元秋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沉著臉問:“一大早的看啥呢?”


    元月冷哼:“看你傻。”


    她花了這麽多功夫,好不容易給他討了個水靈靈的小媳婦,這傻小子居然不用!


    這不是暴殄天物嗎?!


    “我走了。”元秋用力咳嗽一聲,撂下筷子出了門。


    這一天元秋明顯躲著趙初心,在外頭幹活,幹到很晚才回來。


    天都黑了,元月還在門口等著。


    好不容易盼著他進屋,她接過他的包嘮叨:“我不管,今晚你可得給我幹實事。”


    元秋:“幹什麽實事。”


    元月:“辦了她呀,你知不知道咱家就等著你傳宗接代呢!”


    “辦……辦什麽辦,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粗俗了。”元秋臉色又沉了沉:“而且你急什麽,她還小。”


    元月頓時明白了,原來是嫌人家年紀小,不好下手。


    算起來,打從他們把趙初心帶回來,就沒人問過她的年紀,元月盯著元秋漸走漸遠的背影,心想著明天要好好問一問才行。


    吃過飯,元秋在外頭磨蹭了半天,直到黑燈瞎火所有人都睡了才肯回屋。


    剛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道正在沐浴的身影。


    趙初心整個人沉在熱水裏,身旁飄著的是元月精心準備的花瓣。


    細細的香風撲鼻,元秋盯著她潔白的脖子和被熱水熏得白裏透紅的臉蛋,胸口像是有一股血氣在翻騰,讓他產生了一種整個人快要爆炸的錯覺。


    “你……你怎麽在這洗澡!”元秋心慌的轉過身,氣急敗壞的道。


    趙初心一臉無辜的瞧著他:“不在房裏洗澡,難不成要到院子裏?”


    元秋被這番話堵了回去,一動不動的在門邊站著。


    趙初心笑了笑,在水裏吐出一串泡泡:“阿姐摘的花瓣真好聞,這木桶很大,你要不要也進來洗?”


    “……你……你……”元秋的臉紅得完全像是番茄一樣,“你”了半天也不知該怎麽回話,最終拉開門,狼狽的跑了出去。


    趙初心笑出聲,她覺得這個單純的小子很有趣,於是開始思索著要怎麽辦了他。


    經過昨晚的“一嚇”,之後幾天元秋躲趙初心躲得更勤快了。


    元月看著很無語,明明牛高馬大一個人,每天見著比他矮上三個頭的趙初心,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而就在元家忙著玩貓捉老鼠的遊戲時,靈獸村裏發生了幾件大事。


    第一件,顧明芳和靈貓失蹤的事不知被哪個下人傳了出去,顧家人見瞞不住,隻能一五一十的招認,經過長老會的一致裁決,顧家自此從靈獸八大家中除名。


    第二件,就在不久之前,馬家的靈馬將軍也失了蹤。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村裏一下子損失了兩隻天階靈獸,於是到處人心惶惶起來。


    吃飯的時候,元秋偷偷覷了一眼趙初心,他知道靈貓被蛇叔吃了,可至於那匹靈馬,他明明看著它逃走了,難道趙初心趁著他不留意的時候,又追了上去?


    元秋思索一陣,很快又打消這個想法。


    他本能的相信趙初心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她既然答應不殺將軍,就不會食言。


    他心想那匹馬大概是受驚過度,跑了吧。


    與此同時趙初心也察覺到了一絲古怪,一向寧靜的靈獸村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混進了點詭異的氣息。


    *


    聽說今年的油菜花大豐收,元月一早就去了田裏,說是要多摘點回來榨油。


    自己吃也好,拿去賣也好,都是一筆不錯的收入。


    趙初心看著她出門,自己則是回到床上打坐。


    直到傍晚,她聽到屋外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元月急匆匆的走進院子,與剛出房門的趙初心撞了個正著。


    元月愣了下,連忙將門掩上:“一會兒如果有人找我,就說我不在。”


    說完不等趙初心回話,又跟被鬼追似的跑回了房裏。


    元月剛關上房門,院子外的木門果真被人敲響。


    趙初心走過去開門,“嘎吱”一聲,門縫裏露出一張清俊的臉。


    靈獸村內無論男女,體格都非常高大,可盡管如此,長得好的卻不多。


    不過這個來敲門的男子卻有一副好相貌。


    趙初心抬起頭細致的審視著他,來人二十五歲左右,一身灰色長袍斯文先生的打扮,五官雖說算不得出眾,但也有幾分俊氣。


    她默默在心裏給他打了個六十分。


    男子對她很客氣,目光越過她往屋裏望:“我聽人說過你,你就是阿秋的媳婦吧。”


    趙初心點頭:“你有什麽事?”


    男子伸出手:“我叫孫晟睿,元月在不在?”


    趙初心垂眸,默默看了眼他伸過來的手,她態度很冷淡,並沒有要回握的意思:“她不在。”


    孫晟睿不著痕跡的把手收了回來,笑容得體的道:“不在?可我剛才看著她進的屋。”


    趙初心也跟著笑,不言不語的同時身子也沒退開,就這麽直挺挺的堵在門口。


    正僵持的時候,元秋回來了。


    見著這個男人,他似乎很高興,隔著大老遠的距離喊了聲:“睿哥!”


    孫晟睿笑道:“阿秋,這麽久沒見,你長高了。”


    趙初心不知道他是什麽人,但元秋似乎將他當成長輩一樣尊敬。


    “你站這做什麽?”元秋把趙初心拉去一旁,讓出一條道,“睿哥,快進屋坐。”


    “阿月呢?”


    “我去找。”元秋把人領去堂屋,泡上熱茶,便去了元月的屋子,沒一會兒,趙初心看到元秋拽著元月過來。


    “睿哥,你怎麽來了?我剛才在屋裏睡覺,沒聽到外頭的聲音,你別見怪啊。”元月在外頭還跟元秋扭扭捏捏的,一進屋又換了副樣子。


    孫晟睿笑道:“我還以為你生我的氣,不願意見我呢。”


    元月搖了搖頭,緊張得連手不知道怎麽擺:“我……我怎麽會不願意見你。”


    孫晟睿:“和你開玩笑的,當真了?”


    元月臉一紅,低著頭沒說話。


    孫晟睿擺擺手讓她過來,然後遞給她一個精致的木盒子:“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元月不敢動:“睿哥,你人來了就好,做什麽破費。”


    孫晟睿:“一點小玩意,沒花什麽錢。”


    聽他這麽說,元月鬆了口氣,打開小木盒後發現裏麵放著的是一整套的化妝品。


    元月平時不愛化妝,最多天冷的時候往臉上擦點雪花膏,對這些胭脂水粉類的東西並不太懂。


    元月不懂時髦,趙初心卻是個識貨的人,隻是微微掃一眼就知道不便宜。


    孫晟睿留意到她的目光,隨即一笑:“我才走兩年,沒想到連阿秋都娶媳婦了……”


    元月寶貝一樣的收起木盒子:“初心,這是睿哥,快喊人。”


    趙初心一動不動,態度很冷淡。


    孫晟睿笑起來,從隨身的布包裏又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盒子:“我這次回來,也沒人和我說阿秋娶了媳婦,所以沒提前準備,這裏有幾隻唇膏,是給家裏姐妹們準備的,如果你不嫌棄就收下吧。”


    趙初心沒什麽興趣,元月見她半天沒動,一把接了過來:“初心,還不快謝謝人家,睿哥,你下次人來就好了,不用給我們帶禮物。”


    元秋拎著一條魚往廚房走:“睿哥,留下吃個便飯吧。”


    孫晟睿點頭:“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為了招呼客人,元秋和元月一起在廚房裏忙活著,家裏有什麽好東西都拿了出來,連那隻養了好幾年的老母雞都殺了,可見這名客人的重要性。


    吃飯的時候趙初心很安靜,元月也很安靜,隻有元秋和孫晟睿在那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孫家也是靈獸八大家之一,孫晟睿在家裏排行老二,上麵有個矮子哥和兩個沒出嫁的妹妹。


    聽元秋說孫晟睿常年在外雲遊,每年隻有過年的時候回來,大概是因為孫家在靈獸村裏十分有名望的緣故,雖然不合規矩,可長老會也拿他沒辦法。


    孫晟睿見多識廣,為人又風趣幽默,說起外界的趣事,聽得元秋連飯都不吃了。


    可他說著說著,話題忽然一轉:“阿月,你許人了嗎?”


    元月一愣:“許……許什麽人?”


    元秋反應很快,連忙道:“沒許人!”


    元月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踩了他一腳。


    孫晟睿意味深長的盯著她:“那就好。”


    元月的笑容漸漸褪去,她低著頭扒飯,好什麽,一點也不好。


    吃過飯後孫晟睿又留了一個小時,眼瞅著天色確實不早,元秋便將人送出了門。


    元月在廚房裏到處找活幹,一頓飯下來和孫晟睿說過的話恐怕也不超過十句。


    趙初心抓著個雞腿在旁邊看她瞎忙,這時候元秋走了過來。


    一進廚房就說:“阿姐,睿哥剛才的話你聽到了吧。”


    元月頓了下,問:“他又說啥了?”


    元秋:“剛才他不是問你許人了嗎?”


    元月不假思索的問:“你說他問這個幹什麽。”


    元秋:“幹什麽?當然是想娶你啊。”


    元月此時的模樣就像一直被踩了尾巴的貓,又驚又怒的道:“胡說八道,我和他不可能,你以後不要和人亂說話。”


    元秋皺起了眉頭:“怎麽不可能?睿哥是好人,你嫁給他我放心。”


    這時候一道涼涼的聲音響起。


    “誰說他是好人。”趙初心嘴裏還塞著雞腿肉,含糊不清的道,“他身上有邪氣,不是好人。”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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