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上午去找了容塵,從他嘴巴裏知道趙初心快要回來了,於是一直等在回廊裏。


    她連著一個月在洗衣房內工作,每天起早貪黑的在水池邊搓洗衣裳,那些仿佛怎麽洗也洗不完的衣服像魔鬼,將她折磨得快要瘋掉。


    她再也受不了了,靜心一向心腸好,她跪下來求,一定能求到她替自己說話。


    隻要觀月真人肯開這個口,她一定能脫離那個可怕的地方!


    直到下午,三人回到清虛觀。


    趙初心給上官淵泡了一壺茶,對方擺擺手讓她先退下。


    她提著水壺朝廚房的方向走,明月就等在走廊盡頭。


    一看到她,明月立刻撲了上去:“靜心,你要救我,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喊得大聲,趙初心卻像沒聽到,目不斜視的越過她,自始至終陰沉著一張臉。


    明月愣了下,下一秒又聽到她在那自言自語。


    “程風,把百鬼令給我。”


    程風?百鬼令?


    她不解的皺起眉,張嘴喊道:“靜……”


    這時,周圍像是忽然起了風,冷風夾著些許森冷的氣息迎麵撲來,打得她睜不開眼睛。


    等到那陣風停,卻已經不見了趙初心的蹤影。


    *


    遠在清虛觀三百裏之外,有一片連綿的大山,這些山高矮不一,植被茂密。


    密林之裏,楓葉被秋風刮落,將滿地鋪成紅色。


    趙初心騎著大黑虎漫步在這片紅色地毯中,直到步行至一棵老樹下,她要找的人已經提前到了。


    那是一名上了年紀的鬼差,穿著地府的白色長袍,花白的胡子隨風飄揚。


    “老鄭頭。”趙初心一見他就笑。


    “……趙初心。”鄭百川卻笑不出,“我的百鬼令在你手上?”


    趙初心把玩著一塊老舊的甚至有點發黴的木牌:“你說這個?”


    鄭百川麵上露出喜色:“對!對!”


    百鬼令是正編鬼差的法器,能在危急時刻召集百鬼任其差遣。


    這木塊本來是地府的物品,至於為何出現在趙初心手裏,還得追溯到數十年前。


    那時候的鄭百川剛升到判官,閻王叫他看管生死簿。


    地府這地方一向風平浪靜,那生死簿就算沒人看管也不會出什麽差錯,於是他便懈怠了。


    某日坐在忘川河邊和人喝酒,貪杯多喝了幾口,朦朦朧朧間看到一名陌生女子出現,她在他麵前一晃而過,來了又走,直至酒醒,他才知道閻羅王的生死簿被人撕掉了一頁。


    不僅如此,就連他從不離身的百鬼令也不知所蹤。


    閻王得知此事,氣得險些將整個閻王殿燒了,甚至還為此派出百名小鬼和黑白無常追殺趙初心。


    可世人都怕的輪回之苦在趙初心眼中卻像個笑話,地府上來多少人,她就打回多少人,手段之殘忍,行徑之猖狂,簡直令人發指!


    閻王無法離開地府,手底下又沒人能打得過她,天神好像也不想管這事,於是這火氣越憋越大,最終隻能撒在他身上。


    於是責罰下來,他連降十級,最終從判官變成地府內一個不知名的小雜役。


    永不見天日的小雜役,什麽髒活累活都是他幹的小雜役,他……媽的!


    鄭百川捶胸頓足,他也知道他的百鬼令在誰手裏,他也想拿回來,可……可他不敢啊……


    鄭百川微微彎腰:“大仙,百鬼令隸屬於地府,不是地府的人根本用不了,我看你留著也沒什麽用處,不如還給小的……”


    “那本來就是你的東西,物歸原主天經地義。”趙初心慢慢轉過頭,對他幽幽一笑。


    “那……就謝謝了。”鄭百川有點忐忑的伸出手。


    “當然也不能白給你,隻要你回答我幾個問題,百鬼令我自然雙手奉上。”趙初心找了快石頭坐下,笑容可掬道。


    鄭百川登時聳拉下臉。


    他清楚得很,以趙初心的脾性,她特地叫人下來傳話一定不止是歸還失物那麽簡單。


    鄭百川垂下臉,隻能認慫:“大仙有何疑問,小的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斂起笑,陰沉的問:“我問你,雲南督軍的獨生女柳晴是否是趙初晴的轉世。”


    仿佛晴天霹靂,鄭百川麵上流露出一絲惶恐的神情:“我……”


    趙初心目光冰冷入骨:“你最好不要騙我,否則就算追入地府,我也會殺了你。”


    鄭百川支支吾吾的搖頭:“我……我不知……”


    趙初心忽然收起眼中的冷芒,換了個態度,笑嘻嘻的翹起腿,撒嬌道:“老鄭頭,你就告訴我吧,我會報答你的。”


    鄭百川更害怕了:“這……這是天機,胡亂泄露是要挨天雷的呀。”


    趙初心眨眨眼:“百鬼令你不想要了?”


    鄭百川搖頭:“小的還有職務在身,先行告退。”


    沒了百鬼令他最多複職無望,胡亂泄露天機,他這老鬼怕是要魂飛魄散。


    趙初心盯著他的背影,稍稍別過臉對身旁的黑虎說:“小雨,吃了他。”


    黑虎咆哮一聲,齜牙咧嘴的朝鄭百川撲襲而去!


    利爪狠狠一刨,將他按倒在地,聽著野獸怒吼的聲音,鄭百川嚇得渾身發抖。


    “別……別啊……”


    “趙初晴就是柳晴對不對?”趙初心慢慢地踱到他的麵前,好整以暇的問。


    “您別為難小的了,天……天機不可泄露啊。”他說話的同時,連嗓子都是抖的。


    “你真的不怕死呀?”她麵上似笑非笑,眼中則晃過一絲殺意。


    “趙初心,有一句話不知你聽過沒有?”鄭百川閉上眼,那虎口就落在他的脖頸處,落下的口水幾乎浸透了他的衣襟。


    “什麽話?”趙初心微笑道。


    “前世因果今輪回,前世情,今生緣,冤冤相報何時了。”


    “這話從你這糟老頭的嘴裏出來怎麽那麽怪呢?”


    趙初心勾勾嘴角,將百鬼令丟了出去。


    鄭百川狼狽接過,好像怕她反悔似的,一扭頭就跑了。


    小雨化作人形來到她身側:“主人,就這麽放他走?”


    趙初心低頭思索:“他剛才已經告訴我答案了,何況那塊爛牌子我留著也沒什麽用處。”


    小雨一臉不解。


    趙初心也不打算多做解釋,她思忖了一下,隨即問道:“我叫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小雨點點頭,端上來一個小瓦罐,把蓋子打開後,能看到裏麵困著一隻貓形的靈體。


    這是趙初心的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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