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不管中醫西醫,柳家請了無數大夫,可這些大夫們卻都給不出一個像樣的診斷。


    有一個甚至說,秦少校莫不是中邪了,要不去找個神婆或者道士回來看看,說不定能給他把魂魄招回來?


    柳晴直接讓陳媽媽把人趕走。


    別人或許會中邪,可她的丈夫絕對不會。


    女相師曾說過,秦昊天是帝王命格,既是帝王命格,尋常鬼物又怎能近身?真是一群胡說八道的蒙古大夫!


    這話柳晴不當回事,可方奶奶卻放在了心裏。


    她想了想,說:“晴兒,不如去請觀月真人來一趟,也許真是遇到邪祟也說不定呢?”


    屋內一下子安靜下來。


    柳晴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丈夫,實在沒了辦法,隻能妥協。


    清虛觀的座機是一種撥盤與聽筒一體的鑄鐵電話。


    在這個年代,隻有非常富裕的家庭才有可能安裝電話,至於清虛觀為什麽會有,還要追溯到幾年前,上官淵剛來那會兒。


    那時候的清虛觀一窮二白,觀內弟子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哪來的錢安裝通訊工具,直到上官淵在當地打響名號,一名顧客為了方便聯係才出資在正殿內裝上這部座機。


    方奶奶撥通了號碼,沒響兩聲便給人接了起來。


    方奶奶對著話筒說明來意,指明要見觀月真人。


    那頭沉默片刻,隨後傳來一句冰冷而機械的聲音。


    “師父這幾日在房中閉關,不便下山,還請施主另聘高明吧。”


    話落,直接掛斷。


    清風拎著掃帚走來:“靜心,誰呀?”


    趙初心笑嘻嘻的說:“賣茶葉的漂亮姐姐,她說最近有新的茶葉,要不要給咱們留一點,還有……”


    清風臉一紅:“還有什麽?”


    趙初心裂開嘴,露出一口小白牙:“還有她問你最近過得好不好。”


    清風:“你怎麽說?”


    趙初心:“我說你病了。”


    清風:“……”


    趙初心:“她說抽空找你。”


    清風惱羞成怒:“……你找削是吧?”


    *


    柳公館。


    方奶奶握著話筒,愣在原地。


    小蘭緊張的問:“老夫人,真人怎麽說?”


    方奶奶沒回話,重新撥動號碼,手指剛捅進窟窿裏,立即被人摁住。


    望著這雙又皺又瘦的手,方奶奶心中一驚,回頭看向自己的外孫女。


    蠟黃的臉色,消瘦得仿佛隻剩一個架子的身形……


    她的外孫女明明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可自從懷了身孕,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甚至二十歲,眼角全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疲憊與蒼老……


    方奶奶不太明白,柳晴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柳晴皺起眉:“外婆,別打了,那個道士不會再來了。”


    方奶奶:“為什麽?”


    因為他心胸狹窄,見不得她與秦昊天成婚,於是當兩人成親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踏足晉寧縣一步,如今秦昊天出了事,那個嫉妒心如此之重的道士又怎麽會救她的丈夫?


    當然,這話是不能和老人說的。


    柳晴撐在腰後的手慢慢握緊:“外婆,您放心,就算不找他,我也有辦法救昊天!”


    方奶奶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都到這節骨眼了,人家不願來就是求也得把人求來呀,不然她能有什麽辦法?


    柳晴的辦法就是派人去城西的破屋,將上回那女相師請來。


    幸而那女相師沒出遠門,到了傍晚果真撐著一把油紙傘來了。


    柳晴和方奶奶一起出門迎接。


    方奶奶脫口而出:“這麽年輕……”


    柳晴:“道長雖然年紀輕輕,可確實有真本事的。”


    一個小丫頭能有什麽本事?


    方奶奶顯然不信。


    柳晴將人帶入房中,女相師看著屋內明亮的光線,眉頭瞬間皺起。


    “把窗簾拉上。”


    “大白天的為什麽要拉窗簾?”方奶奶對她不太滿意,認為這年輕道士,還是個女道士,並沒什麽本事。


    女相師淡淡掃她一眼,並未回話。


    “道長這麽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小蘭,快把窗簾拉上。”柳晴忙道。


    “是。”


    屋內一下子暗了下來。


    女相師點燃一盞油燈,放在床邊的圓桌上。


    她靜靜的端詳著床上的男子,忽然朝他的麵部揮了揮手,下一秒,一直昏迷不醒的秦昊天居然睜開了眼睛。


    柳晴短促的尖叫一聲,喜極而泣:“昊天!”


    方奶奶不敢置信:“醒了?!”


    女相師麵無表情:“沒有。”


    方奶奶:“可……可……”


    可他明明睜眼了呀!


    隨後她定睛一瞧,秦昊天確實隻是睜眼了而已,他眼中並沒有神采,看上去甚至有些癡呆。


    方奶奶此刻再麵對這女相師的時候,已經多了一絲尊敬:“道長,我這外孫女婿到底是怎麽了?”


    女相師:“前陣子我聽說羅刹女來過晉寧縣一趟,現在看他這個情況,大概是被勾走了一部分的魂魄。”


    柳晴吃了一驚:“羅刹女?”


    女相師:“羅刹女的前身是厲鬼,而且是經過修煉,符合某種天時地利條件才能形成的鬼物,相傳她們多為女性,而且模樣生得極美,最喜歡的就是英俊男子的靈魂。”


    她掃一眼床上的秦昊天,說:“正因為秦少校是帝王命格,所以羅刹女沒能收走他的全部魂魄,否則他現在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


    柳晴:“那……那他……”


    女相師:“三魂七魄本是一體,如今他魂魄不全才會暫時癡傻,假如不盡快讓她把勾走的魂魄還回來,他後半生恐怕要成為一個傻子。”


    柳晴大為震驚:“不!我求求你,一定要讓他醒過來!”


    柳晴眼神驚恐,早已被嚇得六神無主。


    她以後可是要當皇後的,秦昊天怎麽能是個傻子?她還為他懷了孩子,假如他一輩子都無法恢複,她豈不是要栽在他身上?


    她不甘心!說什麽都不甘心!


    女相師看她一眼,說:“夫人莫急,據我所知,以羅刹女的脾性,她沒能全部勾走他的魂魄,此刻一定還在晉寧縣內伺機而動。”


    柳晴臉色發青,這意思是羅刹女還會再來?


    “道長,依你看,這事要如何解決?你能把羅刹女給收拾掉嗎?”


    女相師搖頭:“小道法力低微,並不是她的對手,不過……”


    方奶奶急急地問:“不過什麽?”


    女相師垂下眼:“不過據我所知,羅刹女有一樣心頭之好一直求而不得,如果夫人能尋來與她交換,她必定會將秦少校的魂魄完整歸來。”


    連厲鬼都尋不到的寶貝,她哪來的本事尋到?


    柳晴覺得奇怪,可還是忍不住問:“究竟是什麽樣的‘心頭之好’?”


    女相師直視著她,一字一句,不緊不慢地說:“一碗半仙的心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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