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彩蘭看了軟夢一眼,見她低眉順目的坐在那兒吃飯,姿態恭謹有禮,看起來確實比刁鑽霸道的藍琉璃順眼很多。


    隻是她這副模樣到底是不是偽裝出來的,就沒人知道了。


    孫彩蘭收回視線,她現在一心想著元丹的事,於是忍不住瞟了一眼趙初心,終究隻能在心裏歎息一聲。


    她相信趙初心,她收了錢一定會幫自己的忙,可她卻沒說什麽時候幫,孫彩蘭不敢催,除了從曉雲那兒打聽到,趙初心最近除了出去見了趙槐幾次,其他並沒有什麽動靜。


    孫彩蘭心急如焚,她的身體實在等不起了,為了遮掩那股腐臭味,她隻能拚命的往身上撲香水,味道濃了難免刺鼻,再這麽下去難保不會被人瞧出來。


    孫彩蘭思前想後,打算今晚去找趙初心探探口風。


    這時她忽然留意到一個人的目光。


    是軟夢。


    軟夢很仔細的觀察著她的神色,孫彩蘭問道:“怎麽?”


    軟夢羞澀的笑道:“沒什麽,隻是覺得孫夫人看起來麵善得緊,我們是不是在什麽地方見過?”


    孫彩蘭立即端出一副主母的架子:“老爺還在世的時候陪我去看過幾場大戲,也許在那時候被你瞧到了也說不定。”


    李振皺起眉,剛要瞪她,軟夢細聲細氣的說:“聽說孫夫人在沒進門之前也是一個在台上唱戲的旦角,我覺得夫人麵善,說不定咱們在後台有過一麵之緣也說不定呢?”


    李婉兒嚇得手一抖,險些握不住筷子。


    杜文雪與她對看一眼,目光又落在始終沒有反應的孫彩蘭身上。


    這倆戲子對上,往後可有好戲看了。


    李振險些笑出聲,隨後他故意板著臉說:“你怎麽和孫夫人說話的?對,人家曾經是山雞,可那又怎樣,對著我家老頭子兩腿一張,現在不就變鳳凰了嗎?”


    李清出言警告:“李振!”


    李振冷冷一哼:“大哥,你還要忍這個女人到什麽時候?她今天有本事變賣咱們李家七成的祖業,明天就敢卷走所有的財產和姘頭私奔!”


    孫彩蘭再也按捺不住,重重拍了木桌:“滿口胡言亂語,如果這飯你不想吃,就給我滾出去!”


    李振翹著腿坐下:“這裏是我家,要滾也是你滾。”


    “你!”


    孫彩蘭怒火燒心的站起身,忽然一陣暈眩襲上來,顧姨連忙將她扶穩:“老太太。”


    杜文雪上前關心:“婆婆,你怎麽樣?小叔子,你怎麽能這麽和婆婆說話?你瞧把人氣的。”


    孫彩蘭捂著額頭:“我沒事,扶我回房間休息。”


    李振不屑的看一眼孫彩蘭,目光一轉,落到趙初心身上。


    他一副商量的口吻:“靜兒,聽下人說自你屋子裏閃過一道白光之後,那些黃金就全都不見了?”


    趙初心不說話,抬頭的時候一雙眼睛幽深如古井。


    李振舔著臉笑道:“你會洋人那套?變戲法?”


    趙初心笑微微的說:“是呀。”


    李振:“這麽厲害,要不你耍一套給咱們瞧瞧?”


    趙初心裂開嘴,露出兩顆潔白的小虎牙:“我又不是戲子,如果大家想看戲,不如叫軟小姐耍?”


    李振皺起眉,忍著沒翻臉:“你怎麽說話的?這是你未來的二舅媽。”


    趙初心眨眨眼:“未來?那麽現在還不是了。”


    一直沒說話的李珍玲抬起頭,幽幽的看她一眼。


    如此目無尊長,真以為口袋裏多了幾個小錢眼睛就長到頭頂上了?


    李振牙齒咬得咯咯響:“好,你愛怎麽稱呼都沒關係,不過有件事二舅想和你商量一下。”


    趙初心:“什麽事?”


    李振:“我這有一筆準賺不賠的買賣,如果你有興趣,可以……”


    趙初心擱下筷子,一口回絕:“沒興趣。”


    李振臉上的笑有點掛不住,惱火道:“沒聽過你怎麽知道不感興趣呢?我那朋友從國外入了一批絲襪,自從一個俄國貴婦在舞會上穿過之後,這種薄如蟬翼的襪子在上海一直很火爆,我們可以……”


    趙初心一臉為難的看著他:“二舅,我對生意的事一直不太懂,要不也不會和姥姥提議把我的嫁妝變賣成黃金了,以前我阿媽教過我一句話,盛世古董,亂世黃金,我想黃金總是穩妥一些的。”


    趙初心哪壺不開提哪壺,讓李振那張假笑差點掉地上。


    他深吸一口氣,說:“話是這麽說沒錯,可黃金畢竟是死物,你留著也不能給你生小黃金對不對?不如拿出來和二舅一起做生氣,你不懂沒關係,有我這個做舅舅的幫你看著,保準錢生錢……”


    趙初心笑起來:“錢能不能生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做生意之前要謹慎選擇合作夥伴,二舅,我記得你在一年前,有一回往咱們家的米裏摻了蘇北大米,然後當成優質米高價賣給附近的飯店,後來被人當場揭穿,那次如果沒有大舅保你,你就該被姥姥趕出去了吧。”


    李振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是人都會犯錯……”


    趙初心笑微微的說:“可我有點害怕呀,倘若你真的往我的金子裏摻石頭,我可怎麽辦?”


    李振徹底翻臉:“臭丫頭!別給臉不要臉!說!那批黃金你藏哪去了?!”


    趙初心被他凶一凶,立即流露出一副害怕的神色:“那都是外公留給我的嫁妝。”


    李振登時火冒三丈:“放屁,那是我和大哥的血汗錢!和你有什麽關係?!乖乖的就給我吐出來,否則……”


    “否則二舅也要像打二舅媽那樣,用皮帶抽我嗎?”趙初心“害怕”的接話。


    “如果你想試試的話!”李振果真抽出皮帶,“啪”的一聲打在桌子上。


    李家的女眷們紛紛倒吸一口涼氣,李振都敢當著下人的麵抽打自己的妻子,那麽打一個外甥女又有什麽不敢的呢?


    趙初心漆黑的眼睛裏浮出幾許淚光,“求救”一樣的看向李清。


    李清本不想管的,見狀也隻能板著臉教訓道:“你幹什麽?嫌昨天丟人還不夠?!”


    李振不甘心的看著趙初心:“那些錢本來就是我的,憑什麽便宜一個外人!”


    李清:“什麽外人,她是你外甥女!”


    李振“呸”的一聲:“她剛才和我說話的態度,有幾分把我當舅舅了?!”


    “等著瞧,我就不信治不了你!”李振怒匆匆的站起來,拽起軟夢就走。


    李清歎了口氣。


    他這個弟弟不管是四歲還是四十歲,這做事衝動不經過大腦的毛病就是怎麽也改不掉。


    等到李振走遠,李清看向趙初心。


    他也想問清楚,那些黃金到底被她藏在哪,可瞧她被李振欺負得低頭飲泣,楚楚可憐的模樣,又有些於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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