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傑聞言,眉頭頓時深深的皺起:“我行的正坐得直,平日未做過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趙靜同學,沒想到你也會相信這些愚昧的鬼神之說。”


    他收拾盒飯,板著臉道:“午休時間準備過了,快回去上課吧。”


    心中歎息,這女孩模樣好、家世好,觀念卻和鄉村疑神疑鬼的婦孺一樣落後,好在她還年輕,多讀幾年書也就知道科學為何物了。


    徐俊傑走的時候匆忙,夾在書冊裏的尋人啟示飄落。


    一隻白皙的手替他拾起,明明剛被教訓了一頓,趙初心卻不生氣,反倒笑盈盈的道:“徐老師,你的東西掉了。”


    尋人啟事上印著一張黑白畫像,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國字臉、粗濃眉、朝天鼻,穿著普通的粗布麻衣,隻是路邊隨處可見的貧家男孩。


    徐俊傑對她一點頭:“謝謝。”


    趙初心的目光掠過他,定格在不遠處的角落:“他……”


    角落裏正蹲著一個新死沒多久的小鬼,也是國字臉、粗濃眉,與畫像中的男孩有九成相似。


    徐俊傑:“你見過他?”


    趙初心淡淡點頭,她記得早上見到徐俊傑的時候,這小鬼還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後來見她靠近,他大概是出於畏懼立即躲了起來。


    “是啊,見過。”她收回目光,笑盈盈的說,“他是誰?”


    “這孩子叫皓月,是孤兒院裏的一名院童,兩天前他忽然失蹤了,現在所有人都在找他。”徐俊傑著急的問,“你見過他?在什麽地方?”


    趙初心思索良久,胡謅道:“花旗路附近……”


    徐俊傑皺起眉:“花旗路哪?”


    趙初心笑出兩顆小梨渦:“不好說,我帶你去?”


    徐俊傑:“你不是要上課嗎?”


    趙初心:“不上了。”


    徐俊傑:“……”


    一個下午的時間,趙初心拉著徐俊傑的胳膊在花旗路上逛街,她從街頭逛到街尾,又從街尾走到街頭,時不時抓抓人家的大手,時不時又抱一抱人家的胳膊,豆腐吃盡,心情極好。


    徐俊傑一個白麵書生,被她拉著走了大半日早已累得額頭冒汗,可他心急如焚,正要抬起袖子隨便抹一抹的時候,一塊帶著香氣的素帕遞過來。


    細細的香風撲鼻,少女踮起腳精致又細心的替他抹掉一額頭的汗液,然後笑盈盈的望著他。


    她仰著頭,溫言細語:“是不是走累了?我們去路邊喝杯熱茶,休息一會兒再找吧?”


    這一路走下來,她也出了不少汗,鬢發一絲絲的貼在紅潤的臉蛋上,徐俊傑發現自己居然盯著一個姑娘家看癡了。


    “你累了?我們休息一下再找。”他說完下意識的看了眼腕表,居然已經五點了,“你餓不餓?孤兒院就在附近,如果不嫌棄,我請你吃飯吧。”


    趙初心怎麽會嫌棄?她求之不得。


    兩人一路步行,大約走了數百米終於在一條巷子裏看到了孤兒院的門。


    說是孤兒院,其實不過是一個三進式的破落院子,院牆的白灰層已經或多或少的脫落,露出水泥磚頭的牆,至於攔在門口的大鐵門,黑漆皮已經翹起和脫落,當徐俊傑推開的時候趙初心能聽到吱呀吱呀的聲音。


    黃昏的餘暉淡淡灑落,他們剛進門,屋子裏立即湧出十幾個孩子。


    “徐老師!”


    “七婆說今晚有豬肉末吃!”


    徐俊傑笑起來,耐心的和他們一一打招呼。


    徐俊傑:“這位是趙靜小姐,快叫人。”


    一名較為頑皮的男童拉過他,問:“徐老師,她是你的女朋友嗎?”


    徐俊傑立即紅了臉:“不要胡說,去叫人。”


    幾個孩子圍過來,脆生生的喊了一聲:“靜姐姐。”


    趙初心勾起唇,取出一早準備的糖果,一人發了兩顆。


    徐俊傑目光變得複雜,靜靜的看著趙初心,原來她剛才離開的那會兒,是為了給孩子們買禮物。


    小孩子都是單純容易滿足的生物,不過是收到了兩顆糖果,立即開開心心的和趙初心打成一片。


    一個男孩拉著她小聲說:“靜姐姐,我和你說,徐老師還是頭一次帶女朋友回來呢,聽人說徐老師長那麽大還沒交過女朋友。”


    趙初心“噗嗤”的笑出聲。


    徐俊傑在旁邊紅了臉,怒斥:“閉嘴。”


    男孩笑著跑開,好巧不巧的撞上一個肥胖的大媽。


    大媽拿著鍋鏟從廚房裏出來,見到徐俊傑笑著叫了聲:“徐老師。”


    徐俊傑對此人很尊敬,低聲道:“七婆,飯都燒好了?”


    “炒個青菜就能吃了。”七婆留意到他身後的趙初心,麵露喜色道,“你這孩子,要帶對象回來怎麽也不提前吱一聲。”


    徐俊傑急紅了臉:“七婆,我和趙小姐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孩子不懂事也就罷了,怎麽連你也拿我開玩笑。”


    七婆哈哈一笑,爽朗的回到廚房。


    “對不住,回頭我會和他們解釋。”良久後,他頗為不好意思的說。


    “徐老師,這家孤兒院是你開的?”趙初心一點也不介意,用她脆生生的嗓子問。


    徐俊傑點頭:“這些孩子無父無母已經很可憐了,我隻是想給他們一個家。”


    “你心腸真好。”她抿嘴一笑,掃一眼這間雖然破舊,但打掃得十分幹淨的院子,終於明白了他為什麽吃得如此寒磣。


    徐家多數是生意人,生意人不會做賠本買賣,所以這群孤兒吃的、用的大概就是徐俊傑那份微薄的薪水。


    沒多久,七婆推著幾個大鍋從廚房裏出來,猛的一嚎嗓子,“開飯了!”


    孩子們三三兩兩的從屋子裏跑出來,端著自己的碗排隊領菜。


    大鍋裏盛滿白粥,旁邊放著一鍋青菜和一鍋豆腐,至於湯水上則清清的飄著幾顆蔥花。


    趙初心那份則稍微精致一點,徐俊傑幫她打的,粥和菜分別用瓷碗和小碟子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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