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葉婆子心中如何想,麵上總是不顯的。當下迎過去,笑著就道:


    “大清早的天兒涼,四姑娘不好好在自個兒屋多歇會,怎的跑來後院,莫不是找婆子我來了?”


    這個時辰,許多近身伺候夫人的仆婦,早早就去各房各院侯著了。其餘那些,有的還在屋內收拾,有的則去廚房輪流拿取吃食,偌大的後院此時除了葉婆子以外,根本沒旁的什麽人。


    葉婆子問的這句話就顯得有些多餘了。好似四姑娘找她,是多麽值得納罕的事情一般。


    可人四姑娘是西苑的主子呢,她一婆子,任她在府中有如何的聲望,還不就是一個下人?主子想要尋她做什麽,哪裏有她問話的份兒?


    這顯然就是不把她家姑娘放在眼底的意思啊。


    跟在蘇婉容身後的周嬤嬤,心中當即有些不舒坦起來,就忍不住衝上前要給自家姑娘說話。


    可尚未邁上一步,蘇婉容不留痕跡地伸手攔下了。背對著周嬤嬤,蘇婉容搖了下頭,製止了她的動作。


    蘇婉容此時姿態嫋娜地立在原地。


    麵上帶了抹淺淺的笑意,朱唇輕啟,就聽她嗓音不清不淡,開門見山地直言道:


    “這清早的天是涼,倘若沒旁的事,我也願意在屋中待著。姑娘我現下過來,也隻為問葉嬸一句,徹哥兒同榮哥兒打架的事兒,葉嬸可是知曉了?”


    蘇婉容的嗓音極是清脆動聽,隻這樣平平緩緩的一段話,就如翠珠顆顆滾落玉盤,洋洋盈耳,擲地有聲。


    隻那葉婆子聽罷卻是一怔,有些狐疑地抬眸,暗自打量起眼前的四姑娘來。


    卻見少女一席淡朱萸粉芙蓉紋褙子,許久不曾打過照麵,此時的四姑娘,眉眼竟是出落得愈發精致嬌美了。


    葉婆子從前就知道四房姑娘雖則出生不好,樣貌隨了她狐媚子的短命娘,倒也是個極出挑的。


    隻是這四姑娘柔順謙和的性子,再加上人前也不愛說話,讓人也就自然而然地輕易忽視了她。


    自家小兒同四房公子起手腳衝突的事,她這個做娘的顯然已是聽說了的。


    她曾想過,出了這樣的事,四姑娘又素來護著徹哥兒,心中肯定有些不鬆快。可是葉婆子咬定四姑娘為人寬厚和善,不可能同一半大小童較真。再者老爺現下不在,就是看在五姨娘的麵子上,四姑娘也不敢真拿她怎樣。


    誰知道呢?這姑娘今日領了浩浩蕩蕩一群人像是找茬一般趕過來,方才已經讓她有些驚訝。


    此時見四姑娘竟是沒一點迂回曲折地直接提起這事,葉婆子心中詫異,尋思數日不見,四姑娘莫非一下子就轉了性子不成?


    葉婆子想想又覺得到底不太可能,原本微微提起來的心,再度鬆了下去。又擠出一絲笑,口中就道:


    “此事我聽榮哥兒說了,前幾日好好訓斥了他一頓,往後想來榮哥兒也不敢再在小公子麵前做出任何越矩之事,四姑娘且放心好了。”


    蘇婉容知曉葉婆子平日裏是如何疼寵縱容自己屋中的這根獨苗。


    府中資曆深一點的婆子嬤嬤,大多都有脾氣,更莫要提葉婆子斥責手下的小丫鬟時,是怎樣一副狠厲的嘴臉。


    可就這樣一個私底下脾性潑辣的婆子,對待自己小兒時,那是大聲說句話都舍不得的。


    葉婆子方才說她為了徹哥兒,訓斥了榮哥兒。


    蘇婉容她怎麽都是不信的。


    再者徹哥兒前些時日,白嫩臉頰上被榮哥兒留下的那幾道抓痕,可是很深的。若非了從孟福生那裏尋來的凝玉膏有活血生肌之奇效,徹哥兒的這張臉,許就這樣生生給毀了。


    隻是想到此處,就算是葉婆子回屋後當真狠狠訓斥了榮哥兒一頓,那顯然也是不足夠的。


    蘇婉容抿唇,把玩著手中絲綢絹帕,淡淡地笑了。


    “葉嬸既這樣說了,那我自然是放心的。可恕葉嬸體諒,徹哥兒是我四房唯一的親弟弟,我素來寵著護著不忍他受丁點委屈。他平日裏若是做錯了什麽,就連我爹爹也舍不得動手打他的。何時被人這般欺負過?這事我總是要給他討個說法的。”


    葉婆子一聽這話,就有些不高興了。可也不好表現太過明顯,隻小聲哼了一下,反問道:


    “那四姑娘想要如何?榮哥兒同四公子打架是他不對,可他再怎樣也就是個孩子,能懂什麽道理?再者說了,一個巴掌拍不響,婆子我早前就跟榮哥兒囑咐過,離你們四房遠一點,我倒是聽說小公子一直黏著我家榮哥兒,纏著求著陪他玩呢。這小孩子打架,四姑娘怎的就把錯全歸榮哥兒一人頭上了?”


    葉婆子說到這裏,發覺自己情緒有些激動了。於是稍稍平複片刻,瞥了四姑娘一眼,怪腔怪調地繼續道:


    “倘若四姑娘隻因了此事自己心中不暢快,也不必特意興師動眾地帶這一幫人過來嚇唬婆子我,四姑娘直說就好了。婆子我隻是個下人,得罪不起四姑娘,也認了。讓榮哥兒等下去西廂院親自給小公子賠個不是就是。”


    這話表麵上的伏低做小倒是做的很足。


    隻這理直氣壯的語氣聽不出半點歉意不說,言語間倒是先給她落下了個以勢壓人的惡主名頭。


    蘇婉容眸中不覺泛出一絲冷意,隻是麵上依舊帶笑地望著那葉婆子,沉吟了片刻,嗓音涼淡地啟唇:


    “我自不會同榮哥兒這樣的孩子計較什麽。榮哥兒雖是五房的人,但身在太傅府,就也是府上的仆人,他出手打了徹哥兒,那便是欺主罔上。常言道養不教父之過,既榮哥兒的父親現下不在身邊,那就是葉嬸教子不當。既是葉嬸你的過失,那自然就得葉嬸你一人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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