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絕對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這樣毫無征兆地發生了。蘇婉容心頭狂跳不已,難以置信地呆呆摸上自己的小腹。


    “隻不過……”


    胡禦醫忽然收斂了笑意,撫著白花花的胡須,神色頗有些欲言又止。


    聽出胡禦醫語氣的躊躇,原本失序狂跳的心兒仿佛一瞬間便止了似的。蘇婉容呼吸不由一滯,心髒因為禦醫猝不及防的這三個字,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隻不過什麽?”


    男人家在這種事情上麵,素來扮演著冷靜沉穩的角色。聽出胡禦醫言語間的吞吐,胤莽擰緊了眉峰,冷聲這樣問道。


    胡禦醫歎了一口長氣,在皇帝厲聲逼問下,終於語氣委婉地說道:


    “娘娘天生宮寒體虛,經了這兩年間的滋補,原本氣血上已經有所補足。卻不曉得娘娘近來幾日是否服用過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娘娘眼下這確是喜脈,可是這脈象微弱虛浮,若不精心調養,娘娘腹中的龍子怕是很難保住。”


    胡禦醫此番話音一落,蘇婉容心口便是一涼。


    想都不必多想,禦醫口中提及的“不幹淨的東西”,定是淨宗和尚那碗腥臭的符水無疑了。


    起初隻想著如何能把外麵那些流言給壓下去,於是咬了咬牙便真的喝下去了。即使最後男人出現及時,她其實也不過沾了一小口罷了,但隻那麽微微一小口,便導致她拉了三五天的肚子。對她身體上的影響,可想而知。


    如果隻有她一個人,這點腹瀉的苦,蘇婉容自然是能忍受的。可是眼下不一樣了,她肚子裏已經孕育著另外的一個無辜的小生命。


    她對她自己身體的不負責任,導致了腹中胎兒的惡性影響。隻是那麽小小一口,腹中這個好不容易孕育成型的孩子,便有保不住的危險。蘇婉容完全不敢想象,若是當時男人再來得稍稍遲了一步,她將那碗符水全部喝盡了的話,將會造成怎樣不能逆轉的後果。


    回想起當初自己不以為意的態度,蘇婉容心裏一陣後怕,繼而便是沉重的懊惱和悔恨。


    胡禦醫並不知道蘇婉容服用過符水的事情,可是胤莽知道。


    低下頭來,瞧見的便是小姑娘紅著眼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曉得她這是被禦醫的話給嚇住了,當下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將人摟在懷裏,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關係到龍子安危的事宜,胡禦醫是不可能說假的。既然已經得知了蘇婉容胎象不穩,這會兒的胤莽,自然是再次嚴謹地詢問了諸多注意事項。譬如說在這種情況下,如何調養才能保住腹中胎兒。又譬如說,孕期間的女人家可有任何需要避諱的地方等等。


    同時也吩咐胡禦醫從今日開始,每隔三至五日,便要來鳳儀宮給皇後看診一次。將胡禦醫原本在太醫院的差事全給停了,並把胡禦醫的月例翻倍,即日起,就全心全力協助皇後順利產下胎兒。


    等胡禦醫提著藥箱離開的時候,胤莽陪著自己的皇後躺在榻上歇息。


    應當是懷了身孕的女兒家都有些患得患失的吧,蘇婉容直至這個時候,仍舊放不下自己的一時大意,喝下那口符水的事情。


    她這輩子的身子,已經十七歲了。孕育一個胎兒,按理來說是正正好好的年紀。


    便如胡禦醫方才所言,經了這段時間的精心調養,她的身子骨已經硬朗了許多。原本是多麽好的一件事情,就因為自己的疏忽大意,造成了現如今這個局麵。


    她自己天生的宮寒體質,兩輩子能懷上這麽一個,那便是老天眷顧了。這或許就是她生命中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孩子。


    如此一想,蘇婉容更加不能寬恕自己當時那個草率而幼稚的決定。


    不過是幾句難聽的謠言罷了,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聽就是。何至於賭一時之氣,傷了自己的身子,也損害了腹中的胎兒。


    如果就因了這個緣故,孩子最後還是沒能保住。蘇婉容想,她這輩子怕是都原諒不了自己的。


    “你說老天爺是不是在懲罰我?看我不珍惜肚子裏的孩子,眼下就想把它收回去了,這輩子都不讓我擁有自己的子嗣。”


    雖然活了兩輩子,可這到底是蘇婉容的頭一胎。越想心裏越是覺得忐忑不安,這會兒靠在男人懷裏,攥著他的衣角,忍不住這樣輕聲喃喃道。


    “淨瞎說!”


    胤莽卻是沉聲了斥她一句。繼而將她柔軟的身子摟緊了一些,肅容道:


    “朕在沙場上那可都是所向披靡,勇猛無匹的。朕的子嗣自然也同朕一般身強體壯,哪能有那麽柔弱的,說沒就沒了。胡禦醫方才都說了,隻要你從今日起安心調養,不會有什麽大礙。就你這女兒家的,成日胡思亂想,沒出什麽事呢,自己怕不是把自己給嚇傻了。”


    蘇婉容心道,你這市井長大的粗蠻漢子,那自然是比尋常人強壯一些的。可這肚子裏的胎兒,又不隻是你一人的,還有我身上一半的血脈呢。這理論根本就站不穩腳的。


    話雖是這麽說的,但胤莽這副理所應當的強勢口吻,在蘇婉容胡亂擔驚受怕的時候,確實起到了一些安慰作用。


    其實也是,事情發生了都已經發生了,她眼下也無法改變什麽。如今唯一能夠做的,也隻有遵循醫囑,安心調理,把自己的母體滋養好了,那才是最最當務之急。


    隔三差五地請胡禦醫過來瞧看一次,那都是不必多說的。


    蘇婉容見鳳儀宮伺候自己的侍女們,大多都是諸如倚翠一般,剛剛及笄,甚至尚未及笄的丫頭們。


    這些個丫頭們老實本分,平日裏也勤勤懇懇的做事,侍奉自己倒是沒什麽問題。可現如今的情況到底不一樣了,她肚子裏多出了一個小的。這些丫頭們大多都是沒經過事兒的,又哪能伺候的好孕婦呢?


    其實後宮裏麵有經驗的仆婦倒也不少。可是蘇婉容聽人說起,剛懷上身孕的女子,那身子骨是最最嬌弱的時候,頭三個月更是危險,稍有差池,孩子就留不住了。


    就因了這個,蘇婉容甚至同男人商量,在胎象徹底穩定下來以前,她懷孕了的事情不好輕易往外麵說的。更莫要提在這樣關鍵的時際,隨便找個完全不熟悉的仆婦,日夜照顧自己的起居,蘇婉容是萬萬放心不下的。


    思來想去,蘇婉容決定把周嬤嬤從太師府暫時接進宮來。


    一來,這周嬤嬤是蘇婉容娘家除去父親以外,最最親近的人物了。二來,周嬤嬤先後做了自己和徹哥兒的奶娘,對於照顧孕婦,已經各種注意事項,想來必然是十分清楚的。


    至於胤莽那一邊呢,畢竟是個大男人,對於女兒家懷孕的事情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有一個信得過的嬤嬤伺候在小姑娘身邊,他也放心。所以二話不說,次日一早,就安排了人馬趕往太師府接人去了。


    其實周嬤嬤除了作為她與徹哥兒姐弟倆的奶娘以外,自己膝下也有一雙兒女,隻不過兒女們眼下都大了,各自有各自的出路,並沒有侍奉在周嬤嬤身邊。


    可是在懷孕這件事情上,周嬤嬤這樣的長輩,顯然比蘇婉容有經驗太多了。


    於是這一日中午,周嬤嬤前腳坐著馬車剛剛入宮,蘇婉容便急著跟嬤嬤取經了。


    這會兒鳳儀宮的暖閣裏就隻剩她與周嬤嬤兩人。周嬤嬤麵容慈愛地握著蘇婉容的手,從小看到大的姑娘,現如今也已為人母,周嬤嬤內心裏實在也是感慨萬千。


    “其實生孩子這回事兒,娘娘這是頭一回,總是會有些緊張的。等到二胎,三胎的時候,習慣了,經驗慢慢積攢多了,其實也並不是多大的事情。最主要的,還是得放平常心。”


    到底是過來人,自打曉得自己懷上身孕的那一刻起,蘇婉容的心其實根本就不曾真正踏實過的。


    眼下不過與周嬤嬤單獨相處了半個時辰,聽周嬤嬤分享了一些自己當年懷頭一胎時的諸多經驗,蘇婉容隻覺得仿佛一下子便豁然開朗了許多。


    這女兒家懷上身孕的時候,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若是嬤嬤不仔細跟自己講,蘇婉容從前是真的完全不懂這些的。


    此時恰好提到了孕期需要注意的諸多事宜,周嬤嬤停頓下來,目光細細打量著自打嫁入皇宮以後,麵色愈發紅潤嬌豔的四姑娘。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這段時日,娘娘與陛下床笫之間可還和諧?”


    蘇婉容微微一愣,完全沒料到周嬤嬤大白日的,會突然問她這麽羞人的問題。


    回想起那男人床榻上的勇猛,饒是已經成親兩年多了,蘇婉容心裏也忍不住地有些害臊。


    當下便低下了頭,臉頰紅紅的小聲道:“挺、挺和諧的吧……他仿佛挺愛做這檔子事兒的,每天都要纏著做,不來個兩三回的根本就不肯罷休呢……”


    在自己最為親近的奶娘麵前,蘇婉容老實巴交地實話實說。


    可是那周嬤嬤呢,聽見蘇婉容的這麽一句,臉色卻徒然凝重下來。


    “娘娘。”周嬤嬤神色嚴厲地說,“你這樣做是不妥當的。”


    蘇婉容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尚沒有反應過來嬤嬤是個什麽意思。


    周嬤嬤一臉嚴肅地道:“女兒家剛懷上身孕的前三個月,半點粗活重活都不能做,更莫要提同房這樣危險的事情,更是碰都碰不得的。稍微有半點不好,孩子便是保不住了。別嫌嬤嬤多嘴,這種事情,娘娘您必須要放在心上。”


    其實周嬤嬤早前就有些顧慮這一點了。


    姑娘嫁的不是旁的人,那可是九五之尊的當今聖上。


    年輕力壯的強健帝王,現如今後宮空虛,放眼望去,身邊就隻有姑娘這一個女人。


    這若是放在平日裏,姑娘得帝王獨寵,顯然是件天大的喜事。可是眼下情況卻不一樣了,如今姑娘已經有了月餘的身孕,血氣方剛的帝王興致來了,又纏著姑娘行那陰陽兩和之事,姑娘到底是給或不給?


    周嬤嬤眼下最怕的啊,便是年紀輕輕的姑娘,心腸軟又不懂事。周嬤嬤是過來人,從方才的談論中間,早便看出來姑娘的內心裏,應當是極為在意這位晉元帝的。


    萬一到時候姑娘一犯傻,為了固寵,討好帝王,就這麽把身子不管不顧地給了皇帝。將會造成的後果,絕非姑娘一人能夠承受的住的。


    當下便苦口婆心地,再三叮囑姑娘在這件事情上麵一定要保留底線。並反複強調了孕期同房的種種危害,讓她一定要心裏有數。


    至於那蘇婉容呢?聽到這裏的時候,總算弄明白周嬤嬤怕是誤會自己話裏的意思了。


    她隻是說男人平日裏勇猛強悍,可也沒說過她懷孕以後,還跟他行過房事啊。


    就算她再不懂事,也曉得孕期行房事,對胎兒一定不好。尚未確定自己懷沒懷上的時候,就不敢讓男人碰她,如今既然已經懷上了,蘇婉容就更不可能給男人碰了。


    這些事情,蘇婉容自己自然是會多加小心的。可是那個男人呢?


    那男人素來就是個重色重欲的。周嬤嬤沒提這話茬的時候,她還沒有往深處想。眼下問題拋出來了,蘇婉容還真有點擔心時間一長,男人會克製不住。


    於是到了這天夜裏,蘇婉容便委婉地提出,希望胤莽能夠暫時搬回他自己的養心殿裏住。豈料胤莽的態度很是強硬,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絕了。


    “分房睡?朕不答應。你們娘們家懷胎十月,莫不是要朕將近一年都一人在養心殿裏麵住?這事兒沒得商量,朕絕不同意!”


    早就習慣了每天夜裏,要抱著那軟軟香香的嬌人兒入睡。叫他一個人在冷清空蕩的寢殿裏孤枕獨眠,這種事情,她想都不要想。


    蘇婉容嬌哼一聲,睨著他道:“都多大的人了,從前你一個人睡的不也好好的麽?現在這等特殊時期,怎麽就不能一個人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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