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日仿佛有些不同,胤莽的手臂剛剛探過來,蘇婉容抿了抿唇瓣,繃著芙蓉麵玉手一揮,硬是不許他碰。


    胤莽怔了怔,當下擰緊了一雙劍眉。


    “怎麽了?”


    剛剛行過事兒的男人,嗓音還帶著些許低沉的粗啞。見她抿著嘴唇也不理人,愈發皺緊了眉峰,半支起那強壯赤裸的麥色身軀,也不顧她的意願,捏住她的下巴,便迫使她直視自己。


    “又在同朕置什麽氣?”


    小女人嬌嬈可人,極得他心。唯獨遇上什麽事兒,無論大小,都悶心裏,這一點叫胤莽頗為不喜。


    到底說女人家的心,海底的針呢。


    方才在榻上還好端端的,便像是個水作的人一般,躺在那裏任憑他如何作弄。一眨眼就變了臉色,哪裏還有半分方才的嬌柔溫軟,與自己旖旎溫存的樣子?不曉得又叫她亂想了什麽呢。


    胤莽雖不知小女人這番轉變由和所致,到底是相處久了,對付小女人這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他也算得琢磨出幾分門道。


    事無巨細,總是要盡早問個清楚,以免她胡七八糟地繼續亂想,憋壞了自己且不提,沒得鬧僵了夫妻情誼,那更是去了多的。


    蘇婉容顯然不曉得胤莽的這份心思,男人指腹粗硬,覆著一層繭子,磨得女人家嬌嫩的肌膚刺刺的疼。


    這會兒她心思重,沒空搭理他,伸手又複將他推開,蹙著一雙黛眉脫口便道:


    “別弄我,心裏煩著呢!”


    蘇婉容不說還好,這麽一說,胤莽麵上反倒緊繃起來,幾乎是下意識反省自己這兩日有何舉止不妥的地方,又惹到了這女人氣性。


    想了一會兒,想不出來。索性直接開口,硬是不依不饒地欲要問出個究竟。


    男人這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氣勢,仿佛她不說出個所以然,他便徹底不罷休了。蘇婉容心裏也有些無奈何,忍了一會兒,被他逼的實在沒轍,終是歎了一口氣。


    “真沒什麽的,與你無關,隻是想到一些不歡心的事情,心裏不大舒服罷了。”


    這倒是句實話。


    原本也沒什麽的。不過是方才做那檔子事兒時,最後那一瞬,雖然蘇婉容渾身酥軟,意識也有些恍惚,隱約卻是能感受到男人到底還是克製住了,並沒弄到裏麵。


    其實自打出了月子以後,誠如當時男人在禦花園同自己說的那樣,他不想叫她再懷上身子,床笫上便是百般注意。太醫院所謂的避子湯藥尚未呈上來,是以男人愈發謹慎,雖然樂衷此事,關鍵時刻總是能夠記得停下。


    終究是因為知道男人初衷是為了她好,剛出了月子身子骨尚虛著,蘇婉容也沒想那麽許多,回憶起男人當時在禦花園裏抱著自己,嗓音低沉地哄著她,說不忍她再受一次分娩之苦。蘇婉容的心裏甚至是難以抑製地有些甜蜜的。


    可是時間一長,細細琢磨,似乎又感覺可能有些不太妥當。


    特別是此次與那蘇適雯一番談話以後。


    倒不是說蘇適雯那些個陰陽怪氣盼著她如何不好的言語,以及字裏行間透露著幸災樂禍她這一胎是個女娃,蘇婉容心裏就真當一回事兒了。


    她是清楚此人不懷好意。但她那一席話,著實或多或少地影響到了她的情緒。


    惜兒之於她而言,是老天的眷顧,她自己從來沒覺得女娃娃不如男娃什麽的。上輩子做個普普通通後宅婦人時也便罷了,今生的她貴為皇後,真的能夠全然不去在乎旁人的看法麽?


    就算她不在乎,男人他又能夠頂住人前的壓力,毫不介懷嗎?


    如果她一輩子隻有惜兒這麽一個,還是個女娃。男人畢竟是一朝帝王,他需要傳宗接代的。盡管他總是哄著自己,想要男娃外麵抱一個自己養就是。


    但此般荒唐的事情,聽聽也就算了。就算男人真的不介意自己嘔心瀝血打下的江山,被一個與自己毫無血緣的人物繼承了去。朝堂上那幫子臣子,他們看得過去麽?到時候參上來的折子裏,不道要怎麽說呢。


    蘇婉容和胤莽過了這麽些年的日子,男人一年如一日地待她好,蘇婉容都看在眼底,內心原本的那點小疙瘩不知不覺已經慢慢消失了,其實早已經把這粗蠻的漢子當作了自己的人看。尤其是生下惜兒以後,隻想著如何與這男人安安穩穩地度過餘生。


    打定了主意要相濡以沫,未來的許多事情,蘇婉容不可能隻想著自己,自然也會替男人考慮。


    如此,也怪不得蘇婉容心中糾結。


    “你老實跟我說,你當真……不打算再要個男娃?”


    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是沒能忍住的。便仰麵看著他,默了好久,才輕輕問出這麽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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