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這些,蘇婉容便低下了頭。再抬起頭時,她看著他,輕聲道:“恩,我知道了,那今夜,你自己要小心。”


    胤莽笑了笑,這才俯身親了親她的臉,柔聲說道:“乖,過去了再睡一下,朕待會兒就過去接你。”


    **


    萬籟俱寂,皎潔的月光打在上好的漢白玉鋪造的牆板上,泛起一層溫潤的光澤,更顯靜謐。


    霜露拂吹著挺秀細長的鳳尾竹,匯聚成珠,忽而,不遠處的樹叢劇烈曳動,帶起一陣“沙沙”碎響。懸掛在葉尾的露水,便如斷線珠子一般,顫巍巍地接連滾落出來。


    樹葉的曳動聲愈來愈近,不消半刻,便有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宛如疾風,動作敏捷迅猛地在視野內一閃而過。


    聽聞那晉元帝昏庸無能,這兩年得了個花容月貌的皇後,沉迷女色,懈怠朝政,夜夜留宿皇後娘娘鳳儀宮。惹得朝中臣子痛心疾首,殿上之位更是岌岌可危。


    這群隱跡在黑暗中的安危今夜得令,潛入鳳儀宮,刺殺晉元帝,活捉皇後即可回去領賞。


    此次的行刺計劃,仿佛意外的順利。從宮門圍牆至皇後寢宮,除了疏散幾個巡邏侍衛以外,仿佛一路無阻。


    這個時候的暗衛反而極度警惕,直到翻過最後一麵院牆,從窗格跳入寢殿,沁人的幽香一麵撲來,裏麵燭火昏暗,花鳥屏風後麵倒影著的,果然是一男一女嬉笑推搡的影子!


    見那剪影男的高碩,女的嬌小,不是那晉元帝和皇後蘇氏還能是誰?


    這個時候的暗衛不再有任何猶豫,紛紛拔出腰際刀劍,動作迅猛地,朝那緊緊遮掩的茱萸色流蘇紗幔狠狠撲了過去。


    然而下一刻——


    暗衛動作生生頓住,目光驚愕地盯著羅漢床上的畫麵。


    哪裏有什麽皇帝皇後?


    紗帳低垂,鋪設了上好白狐絨的床榻上,一男一女姿態曖昧地糾纏在一起。


    可定睛一看,卻見那不過是一名體格高大一些的侍衛,以及一位身著粉色襦裙的妙齡宮女罷了。這個時候暗衛心道不妙,知曉他們約莫是中計了,想要撤退,耳畔卻傳來輕微的“啪”的一聲。


    四壁的宮燈一下子被人點亮,照得偌大的寢殿頃刻間猶如白晝。


    想要往後退,埋伏在寢宮的禦林軍們,已經從四麵八方衝了出來,將這十幾名黑衣暗衛團團圍住,天羅地網一般的,叫他們無路可逃。


    隻不過一晃神的功夫罷了,脖間便架了數把明晃晃,泛著冷光的寒劍。


    這群暗衛被禦林軍押著強迫轉了個身,狼狽地跪在地上的時候,不經意地抬眸,入目先是帝王一塵不染的雲紋錦靴,逐漸往上,一襲玄色龍袍的晉元帝,英姿偉岸,身體挺拔高碩。


    他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眉眼肅穆,渾身上下縈繞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狠戾之氣。


    “說,是誰派爾等來刺殺朕的?”


    他目光陰鷙,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此時跪趴在地上的黑衣暗衛。卻是聲音冰冷地這麽問道。


    **


    行刺皇帝的那些暗衛,都是死士。


    這並不難預料。所以在他們試圖咬舌自盡的時候,皇帝的親兵早已及時捏住了他們的下顎。


    宮裏麵最不缺的就是審問犯人的刑法。各種天牢酷刑挨個來上一遍,便是最忠貞的奴仆,也得招供。


    時隔多年,再次從旁人口中聽見薛硯之的名字,蘇婉容怔了半晌,腦子裏有些迷茫的恍惚。


    始料未及。


    隻有這四個字能勉強描述蘇婉容目下的複雜心情。


    她知道薛硯之還活在這世上。事實上當初薛硯之被抓入宗人府發落,胤莽已經起了直接將人了結的心思。


    可是那個時候剛剛登基,根基原本不穩。最起初為了建立威信,肅清叛黨,已經以一係列鐵血手段血洗諸侯。為避免一個殺人成性的暴君惡名,在對待薛硯之這件事上,胤莽其實是有手下留情的。


    並沒有殺人滅口,而是將人貶到了偏遠的縣城,下令終生不得回京,並革其俸祿,任其自生自滅。


    誰料到,時隔短短數年,這薛硯之卻不曉得使用了何種手段,竟然東山再起。卷土重來以後,重新篩選曆練新的軍士,並暗中策劃了昨夜的那場大戲。


    這對於尋常人來講,怕是不可能達成的事情。


    但他薛硯之素來才智過人,又是個重生過的,能夠從逆境中順利翻身,從而暗中謀劃這一切,之餘他而言,仿佛也未必沒有可能。


    蘇婉容素來不苟同男人的粗莽衝動,可這卻是頭一次,她有些埋怨男人不該這麽優柔寡斷。


    倘若當時男人手段再狠決一點,態度再堅定一點。直接把那薛硯之賜死,是不是就沒有今日這麽諸多的事情了?


    人命關天,她承認她的這種心態是自私的。


    可是一邊是她的男人,是她孩子的父親,另外一邊,則是因了上輩子的恩怨,原本就反感的,如今甚至試圖禍害她丈夫的敵人。


    孰輕孰重,實在是太清楚了。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可在薛硯之前世漠視她受辱的種種,視若無睹的時候,蘇婉容已經不把他當作丈夫看了。


    她對這薛硯之原本就再無感情,昨夜又出了那麽一件事情。曉得此人欲要謀殺胤莽,蘇婉容真真是恨不得此人直接消失在這世上才好。


    “東夷殘兵未清,那薛硯之有與東夷反賊勾結之嫌。此次行跡敗露,自當一鼓作氣。接下來的一場戰役,婉婉,朕怕是在所難免。”


    當夜,或許說是接近黎明的時候。胤莽接蘇婉容回鳳儀宮以後,他在榻上抱著她的身子,如是對她說道。


    派來刺殺的暗衛被男人的親兵盡數捕獲的時候,蘇婉容就猜想到,胤莽先前故意營造出來懈怠朝政的昏君假象,為的就是這一晚上。


    可是東夷之戰剛剛凱旋,下一場戰事竟來得這樣突然,顯然是在蘇婉容的預料之外。


    小女人嬌弱不堪,素來膽子很小。胤莽也察覺了懷中小婦人此時的不安,強壯有力的手臂愈發緊緊擁住她,吻著她柔軟的唇角,溫聲說道:“別怕,此行不會太久,了結了那人以後,朕便立刻回來。”


    蘇婉容卻抿著唇,隻字未吭。


    胤莽終於意識到了她的一樣,稍稍退開了一些,低頭看她:“婉婉,你在想什麽?朕總覺得你仿佛有事瞞著朕。”


    她是敏感的,這蠻漢子何嚐不也是。


    從前她不信任他,即便與他成了夫妻,相處之間也總是有諸多猜疑。如今她真真正正地愛上了這個男人,這個便是放在幾年以前,她也完全想象不到自己會接觸到,認識到,甚至於共處一生的粗蠻漢子……她已經再也離不開他了。如今這個時候,她願意同他敞開心扉,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所顧慮的所有,但凡對他有用的,都想原原本本地盡數告訴這個男人。


    “你還記得嗎……我從前跟你提過的,關於我前世的那個夢。”


    蘇婉容抬眸看向胤莽的眼睛,這般一字一句,嗓音又輕又緩地這麽問道。


    胤莽眉峰一挑,道:“記得,便是你並未嫁給朕的那一世。”


    蘇婉容咬唇,躊躇了半天,也不曉得接下來的話,需要怎樣措辭才能顯得略微婉轉一些。


    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來。索性換了種說法,吞吐地說:“其實上輩子,我是嫁了人的,那人其實你也見過。”


    “哦?”


    胤莽黑眸一眯,仿佛是看穿了一點什麽。不等蘇婉容支支吾吾地含糊其辭,他目光審視著小女人的臉,直言道:“你莫不是想要告訴朕,你上輩子嫁的人,便是那薛硯之吧?”


    ------題外話------


    給前夫安排戲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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