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


    鬱府的思華園。


    往常的這個時候,錦夫人已經沐浴好,同鬱文才上床歇息了。


    但今天,她還沒有就寢,也沒有沐浴更衣,裏間屋裏的燭火通明,照著她焦急不安且憤怒的臉。因為鬱文才不在思華園,她讓高嬤嬤去請鬱文才,但高嫲嫲沒回來。


    上午,鬱文才氣匆匆離去後,她緊張了一天,使著法子想同鬱文才說話,可鬱文才不理她,也不見她。


    於是,她便拿出她的看家本領,送夜宵。


    在平時的時候,若是鬱文才去了哪個姨娘的屋子閑坐,或是去了書房看文書,她會馬上備好夜宵,故作關懷的差人送去給鬱文才。


    就算是鬱文才已經準備同姨娘就寢,在大多時候,見到那精心製做且熱氣騰騰的夜宵,又會轉道來到她的思華園。


    但是今天,錦夫人的夜宵卻沒有送出去,被高嬤嬤又端回來了。


    “老爺沒吃?他人呢?去了哪個小妖精的屋子?”錦夫人看著那不再冒熱氣的桂花元宵,怒得想砸碗。


    但是,她最終忍著了怒火,沒有砸。因為,那隻碧玉碗,是她和鬱文才的定情物。


    當初,鬱文才用這隻碗吃了一碗甜羹,就對她動了“情”,兩人有了夫妻之實,很快就有了長子鬱人誌。後來,鬱文才每回見到這隻碗,就會說,這隻碗是他們的媒人,要她好好的護著。


    後來,她想讓鬱文才來她園子裏時,就用這隻碗裝夜宵,隻要這隻碗裝了夜宵送去給鬱文才,鬱文才一準會來她的屋子。


    她用這隻碗,打敗了長寧郡主,和幾個小狐狸精的妾室。


    可今天,她遭遇了頭一次的拒絕,夜宵原封不動的被退回來了。


    她怎麽能不生氣?


    高嬤嬤見她失望又難過的樣子,便搖搖頭,歎道,“夫人,老爺去了梅姨娘的屋子。奴婢端著夜宵才走到正屋那兒,就被老爺罵回來了,說,從今天開始,夫人不必送夜宵了,他想吃的話,會讓人來傳話的。”


    錦夫人聽後,心頭一涼,鬱文才這是拒絕她啊!


    “該死的梅賤人,是不是她跟老爺說了什麽,才讓老爺厭惡我的?”錦夫人怒得咬牙罵道。


    高嬤嬤小心的地將裝有夜宵的碧玉碗,放在離錦夫人遠遠的桌上,說道,“夫人,奴婢覺得,不是梅姨娘的問題。”


    “那是誰搞的鬼?”錦夫人咬牙切齒。


    “是……”高嬤嬤頓了頓,看了眼錦夫人說道,“老爺想必是因為上午的事,而生著夫人的氣呢。”


    高嬤嬤年長錦夫人幾歲,在得知錦夫人的這一計謀時,心中是不讚錦夫人這麽做的。


    錦夫人這不是拿自己的前途,在冒險嗎?成了,四小姐最多挨頓罰,老爺也不會殺了四小姐。


    要是不成功,那可會惹得老爺發火的。


    沒有哪個男人,得知自己女人算計著自己,隻為達到一個目的,而不生氣。


    果然,老爺的好興致被打斷不說,還得知是錦夫人弄巧成拙,氣得不理錦夫人了。


    可她隻是個仆人,錦夫人做事喜歡一意孤行,她也勸阻不了啊。


    錦夫人聽高嬤嬤這麽一提醒,氣得一噎。


    心中則在恨得磨刀,鬱姣?


    倘若,鬱文才不再寵著她,她一定要鬱嬌不得好死!是鬱嬌害得她失寵的。


    “都怪那個狡猾如狐狸的鬱嬌。”錦夫人怒道,眼底騰起的殺氣,將高嬤嬤也嚇住了。


    就算高嬤嬤心疼她,想了一堆提醒她安慰她的話,也不敢說出口了。


    這時,屋子外頭,忽然有一陣腳步聲,小跑而來。


    高嬤嬤如釋重負,終於可以擺脫錦夫人這張夜叉臉了。


    “夫人,奴婢出去看看,誰這麽沒規矩?”說完,她快步走到外間。


    跑過來的,正是珍珠。


    “高嬤嬤,我有要緊的事找夫人。”珍珠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夫人心情不好呢,你最好還是不要去打攪她。”高嬤嬤想起錦夫人那張夜叉臉,不想自己被挨罵,便不讓珍珠進裏屋,壓低聲音說道。


    珍珠卻說道,“不,高嬤嬤,是關於四小姐的,夫人也不想聽嗎?”


    “四小姐的事?四小姐怎麽啦?”高嬤嬤詫異問道。


    “她不在屋子裏,我看見她偷偷走出去了,不知去了哪裏。可是桃枝和柳葉卻非說四小姐還在裏屋裏睡覺,而且,不讓我和琥珀進去看。嬤嬤您想想,這是不是有鬼呢?”


    高嬤嬤眯了下眼,一個高門小姐,大晚上的不睡覺,四處亂跑,真是不像話。


    “好,進來吧。”高嬤嬤讓珍珠進了屋裏。


    裏屋中,燃著兩隻明晃晃的大蠟燭,穿一身墨綠色繡蘭花家常衣的錦夫人,臉色不大好地坐在榻上,見珍珠走來,冷冷問道,“何事?”


    珍珠便小心說道,“夫人,四小姐不見了,不在屋子裏。”


    “什麽?”錦夫人眉梢一揚,兩手絞著帕子站起身來,冷冷一笑,說道,“她膽子倒是不小,敢大晚上的四處亂跑?”


    正愁抓不到鬱嬌的把柄呢,她自己倒露出把柄來了,錦夫人心中是得意的。


    珍珠又道,“琥珀要進屋裏查看情況,桃枝和柳葉攔著奴婢二人,死活不讓進。”


    那就是有鬼了,當然害怕有人進屋裏查呀。錦夫人心中冷笑。


    “珍珠表現不錯,你回去繼續盯著那主仆三人。”錦夫人道,“我隨後就到。”


    “是,夫人。”珍珠得了錦夫人的表揚,心中甜滋滋地退下了。


    高嬤嬤進了裏屋。


    錦夫人扶了扶發髻,揚眉冷笑,“帶上兩個人,跟我去看鬱嬌。”


    “是,夫人。”高嬤嬤應道。


    錦夫人帶著人,來到鬱嬌住的小院。


    果然,琥珀還在同柳葉和桃枝對持著。


    琥珀要進門查看鬱姣在不在屋裏麵,桃枝和柳葉那兩個丫頭,攔著琥珀不讓進,而且,還是一臉焦急慌亂的表情。


    高嬤嬤扶著錦夫人,走進了屋裏。


    “一個個都不睡覺,在吵什麽?”錦夫人目光清冷瞥了裏屋門那兒一眼,然後,又冷冷盯著幾個丫頭。


    “回夫人,琥珀亂嚼舌根,壞四小姐的閨譽,說四小姐跑出去了,事實上,四小姐就在屋裏睡覺呢!”柳葉說道。


    “我親眼看見的,哪裏誹謗了,柳葉你在胡說。”琥珀見錦夫人來了,馬上開始邀功。


    “你才胡說!”柳葉不服氣。


    “吵什麽?”錦夫人冷喝一聲,“將門打開,看看四小姐在不在屋裏,不就知道了?”


    柳葉和桃枝對視一眼,沒做聲。


    高嬤嬤眸光一沉,低喝道,“錦夫人叫你們開門,敢不聽從?是想挨板子嗎?”


    錦夫人見兩個丫頭猶猶豫豫的,更是相信了鬱嬌不在屋子裏,她得意一笑,閑閑坐了下來。


    她且候在這裏,拿住那個狡猾的小妮子的錯處,再狠狠地收拾她。


    “開門吧。”柳葉朝桃枝枝點了點頭,說道。


    桃枝裝著不情願的樣子,一步三挪地,上前將門推開。


    “怎麽啦?外麵,有誰來了麽?”屋裏的床上,鬱嬌穿著中衣,坐著床頭,挑著簾子說道。


    她披散著頭發,兩眼睡意惺忪,還秀氣地打了個哈欠。


    柳葉快步走了進來。


    “小姐,琥珀和珍珠非說小姐不在屋裏,而是跑出去了。奴婢說小姐沒有出去,還在屋裏睡覺呢,她們不相信,珍珠叫來了錦夫人,來看小姐在不在。”柳葉說道。


    “哦?居然還驚動了二娘?”鬱嬌詫異說道,但心中卻是在冷笑,這錦夫人,真是處處在想找她的麻煩。


    可,她的麻煩,就那麽好找嗎?且讓錦夫人死死心!


    她推被走下床。


    柳葉從架上拿了件外衫,披在她的身上。


    鬱嬌走出裏屋,淡淡看了眼珍珠和琥珀,對錦夫人福了福,說道,“二娘,我在屋裏睡覺呢,沒出去啊?這兩個丫頭,為何說我出門了?”


    叫嚷聲音最大的琥珀,一下子白了臉。因為,錦夫人的臉色,越來越黑,森寒的目光,從珍珠的臉上,又掃到了她的臉上。


    她的心,更是嚇得懸起來。


    壞了,四小姐怎麽還在屋裏?


    她沒有看錯呀,四小姐明明出去了,往後門方向走去了呀,可這會兒,四小姐仍在屋裏睡覺,這又是怎麽回事?


    錦夫人忍著怒火,笑了笑,“四姑娘,她們也是擔心你,怕你出了事。既然是個誤會兒,那就散了,早些睡吧。”


    說完,她站起身來,打算走掉。


    “二娘。”鬱嬌卻不打算就此算了,“雖然這件事隻是個誤會,但是,倘若琥珀和珍珠說的話傳到了其他仆人的口裏,繼而傳到了府外,府外的人,傳來傳去傳得變了味道,說成了,是府裏其他小姐出去了,比如說二姐姐和三姐姐……,壞了她們的名聲怎麽辦?三人成虎的故事,將假的說成真的,可不僅僅隻是個故事。”


    錦夫人的腳步停下了。


    她怎麽沒想到這裏呢?萬一外人分不清,二三四小姐,這不是會連累她的女兒惜月和明月嗎?


    不,她的女兒怎麽能壞名聲?這絕對不行!


    “琥珀,為什麽不看清楚就亂嚷嚷,壞了四小姐的名聲,你擔當得起嗎?”錦夫人轉身過來,朝琥珀冷喝一聲。這個該死的琥珀,做事就不想想後果嗎?壞鬱嬌的名聲是小,連帶著,會壞了惜月和明月的名聲,可就出大問題了。


    “奴婢……奴婢也是擔心四小姐……”琥珀嚇得慌忙跪下,慘白著臉,給錦夫人不停地磕頭。


    可錦夫人擔心鬱嬌咬著這件事不放,嚷到鬱文才的跟前去,她不是更被鬱文才惱怒嗎?她哪裏會放過琥珀?


    “高嬤嬤,馬上將琥珀拉下去打十板子,發賣了去。”錦夫人冷冷吩咐著。


    琥珀嚇得軟倒在地。


    “是……”高嬤嬤朝另外兩個仆婦招了下手,“帶下去!”


    那兩個仆婦原本是來抓鬱嬌的,這會兒抓了琥珀,毫不客氣地拖下去了。


    傳話的珍珠則嚇得身子發抖,不敢吱聲,就怕將她也一並賣了去。


    “珍珠,看見琥珀的下場了嗎?”錦夫人忍著怒火,說道。她的心中惱怒著,她怎麽就選了兩個蠢貨來監視鬱嬌?不行,一定得找個機靈的來。


    “是……”珍珠低著頭,不知自己的命運是怎樣,“奴婢會小心的服侍四小姐,不會像琥珀那樣,沒弄清事就胡亂說話。”


    “明白就好,再不可出現今晚的事情。”錦夫人又看向鬱嬌,“四姑娘,我將琥珀罰了,你也放心著睡吧。過兩天,我給你尋個機靈的來。你是郡主姐姐的女兒,她如今瘋著,不明事理,我得操心著你的事,不能叫你委屈了。”


    “是。二娘費心了。”鬱嬌點頭,心內卻在諷笑道,又想算計什麽呢?


    她可是那石頭下的小草兒,是不會屈服的!


    鬱夫人明麵上笑著,內裏氣得咬牙,帶著高嬤嬤恨恨離去了。


    由於琥珀被罰被發賣,珍珠嚇得不敢進裏屋,縮到耳房去了。


    “哼,狗仗人勢!”桃枝翻著白眼。


    柳葉卻在想著錦夫人臨走時說的話,她扶著鬱嬌走向床榻,說道,“小姐,錦夫人派來的人,才來一天就被小姐趕走了一個,錦夫人不會就此算了,咱們可真是永無寧日啊。”


    鬱嬌卻不以為然,“放心吧,珍珠也呆不長的,我會找個機會將她攆走。至於再來的人,倒不必擔心!”


    而且,她不會永無寧日。


    早上,錦夫人被鬱文才厭惡了,晚上,錦夫人還有心情來查她,那麽,由此可見鬱文才晚上不在錦夫人那兒。


    聽說,錦夫人哪怕是來葵水了,鬱文才也會去她的屋裏整晚陪著她,而今晚,鬱文才卻去了其他姨娘的屋裏,錦夫人哪敢還囂張著?


    晚上又白鬧了一場戲,要是這事兒捅到鬱文才和愛麵子的老夫人跟前去,錦夫人得吃不了兜著走。


    寵著一個人時,她犯的錯不會是錯。當厭惡一個人時,丁點兒事,都會變得嚴重。


    失了寵的錦夫人,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一連敗了兩次的錦夫人,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老實著,不敢再來找麻煩。


    ……


    錦夫人又一次敗在了鬱嬌的手裏,氣得嘴都歪了,偏鬱文才宿在梅姨娘的屋子裏,她心情不好睡不著,拉著高嬤嬤一直說著話。


    “你覺得,派哪個人去看著鬱嬌才好?珍珠那丫頭,也不太機靈!我真是看走了眼。”


    高嬤嬤想了想,說道,“得派個恨著四小姐且機靈些的人。”


    “她才回府裏,能跟誰有仇?”錦夫人橫了一眼高嬤嬤,可這時,她忽然想到了菊香,“我知道了。還有個人呢!”


    “夫人想到了誰?”高嬤嬤問。


    “菊香!”錦夫人冷笑,“菊香是因為鬱嬌才挨的打,將她放在鬱嬌的身邊,再好不過。而且,她是個比較機靈的人。”


    起先,她派兩個個子高大的丫頭看著鬱嬌,是她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鬱嬌太狡猾,頭腦簡單的人,怎會看得住?而菊香,險些被鬱文才打死,將來辦差一定會更加小心。讓她去盯著鬱嬌,那是最好不過。


    這兩人,可是仇人呢!


    她偏要將她們放在一起!


    高嬤嬤服侍著錦夫人安寢,想了想,還是說道,“夫人,老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錦夫人在床上睡了個舒服的姿勢,說道,“你是我的心腹之人,有話盡管說。”


    高嬤嬤就說道,“如今,老爺惱著夫人,夫人不如暫且不去管四小姐,先將老爺的心收回再說,不然的話,其他人趁著夫人跟四小姐鬥的這當頭,將老爺的心搶走了,夫人就得不償失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


    錦夫人呼吸一沉,“對,你說的不錯,我先放著那小姐賤人幾天!”


    明天,女兒會將鬱嬌帶到林府去找林佳蘭玩,還是讓林府的人收拾鬱嬌去吧,她何必惹得鬱文才不高興?


    ------題外話------


    現在每天隻有一更了哈(老時間更新),


    不過呢,冉冉會將每章的字數多寫一些。


    4600字肥肥一章奉上,明天嬌嬌開始查前世的冤情了,嗯,王爺抓著證人。╯▽╰


    另外:祝看文的親們,除夕快樂!●▽●紅包多多裝進口袋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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