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二小姐,鬱四小姐將鐲子摔壞了,這隻鐲子,可是上好的白玉鐲,值三百兩銀子呢!”林佳蘭從地上撿起摔碎的玉鐲,揚起唇角,一副看好戲的表情說道。


    “四妹妹,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啊。這玉器,可是一摔就會碎的呀,是金子的還罷了,這玉器之類的,我都不敢隨意碰呢……”鬱惜月歎息一聲,又看向鬱明月,“我身邊沒帶這麽多的銀子,三妹五妹,你們帶銀子了嗎?我們幫四妹妹買下吧?”


    鬱嬌看了眼鬱惜月“好姐姐”的嘴臉,不作聲。


    鬱憐月是庶女,平時的月錢少,而且,鬱惜月都說自己沒錢,她為什麽要說自己有錢?不是跟鬱惜月喝反調嗎?


    她搖搖頭,“二姐,我今兒出門,忘記帶銀子了,一文也沒有帶。”


    鬱明月眨了眨眼,鬱惜月出門,身上的銀子,從不少於五百兩,怎會沒有三百兩?她這麽問,是不想替鬱嬌出錢咯?


    也好,要是店家要銀子要到了家裏,祖母和父親大怒之下,一準會罰鬱嬌,真是太好了。


    鬱惜月不出錢,她傻了才跟鬱惜月做對,幫鬱嬌出銀子。


    於是,鬱明月就說道,“二姐,我也忘記帶荷包了,隻有侍女身邊的一二兩的碎銀子。”說完,她從丫頭腰間,拽過一個癟癟的荷包,遞過去給鬱惜月看。


    鬱惜月接過來,捏了捏,打開來看,隻有一二兩碎銀子,並幾十文銅錢。


    她將自己的荷包也打開來,一並給鬱嬌看,“四妹,三妹這裏才一兩多,加上我的十多兩,還差得遠呢。我們幫不了你呀。”


    “既然幾位小姐們忘記帶銀子了,那就寫個欠條吧,小的上府上拿銀子也成,這樣,給我們掌櫃的,也有個交待。”胖夥計不太客氣地說道。


    他也瞧出來了,鬱二小姐和鬱三小姐,是故意不幫鬱四小姐呢。


    鬱家這兩位小姐,哪回來鋪子裏,不會買個幾百兩上千兩的首飾回家去?偏這回忘記了帶銀子,誰信呀?


    可是,這是人家的家務事,他一個小小的夥計,才懶得管呢,也管不著啊。


    其他幾位高門的夫人,見是鬱府內部出了事情,都隻站在一旁看熱鬧,不做聲。夫人們不出聲,她們帶來的自家姑娘們,也不敢出聲。


    誰叫長寧郡主當年風頭太盛呢?她們看不到長寧郡主出醜,看她女兒出醜,也是一樣讓人歡喜的事。


    鬱嬌深陷囹圄。


    柳葉心中著急得不得了,可是,她幫不上忙。


    她就說嘛,不該來這裏的。


    “寫欠條?那去後堂說吧。”鬱嬌看了眼胖夥計,說道。


    “請吧,鬱四小姐。”胖夥計讓道在一旁,做了個請的手勢。


    鬱嬌跟著胖夥計往裏走,走了兩步,她又回頭看向林佳蘭。


    “勞煩林二小姐,幫我拿一下那隻碎玉鐲。”鬱嬌歉意說道。


    林佳蘭見鬱嬌中了她的計,樂得看笑話,鬱嬌最好是被鬱丞相打死才好,便點頭說道,“放心吧,鬱嬌,我會替你看好的。”


    “多謝。”鬱嬌看了她一眼,帶著柳葉進了鋪子的後堂。


    林佳蘭才懶得替鬱嬌看管一個碎掉的玉鐲,隨手扔給侍女百靈,“拿著,等她出來,再交給她。”


    “是,小姐。”百靈接過玉鐲碎片,塞進隨身提著的繡花手袋裏,然後,跟著林佳蘭看首飾,一臉的豔羨。


    鬱明月和鬱惜月見鬱嬌去寫欠條去了,接著看首飾。


    鬱嬌來到後堂,一改剛才的嬌弱表情,目光淩厲看著胖夥計,聲音冷冷說道,“將你們高掌櫃叫來。”


    胖夥計一愣,說道,“高掌櫃不在京城,鬱四小姐的欠條,小的也可以做主的。”


    “是嗎?”鬱嬌冷笑,“那麽,那白玉鐲的問題,你能做主咯?”


    胖夥計眯了下眼,不知鬱嬌說的是什麽意思,“鬱四小姐,白玉鐲,明碼標價,三百兩一隻。”


    “它隻值三百文吧。”鬱嬌聲音涼涼,似笑非笑看著夥計。


    胖夥計眸光亂閃,“鬱四小姐,你賠不起銀子,就直說,你這麽說我店中的貨物,可是要惹事的,咱們衙門說話去。”


    “嗬——”鬱嬌自己尋了一張椅子坐下,目光無懼盯著胖夥計,“小二哥,這裏沒有外人,你何必這麽藏著掖著?那白玉鐲子是什麽材質做的,你能欺瞞住他人,可騙不了我。那並非真正的玉吧?還不快將你們掌櫃高奇虎叫來?想我告到衙門裏去嗎?半年前,有林將軍保他,可如今,林將軍已過逝,不知,何人還會保他?”


    這胖夥計是高掌櫃的親信,掌櫃的事情,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半年前,高掌櫃被同行陷害,關進了順天府大牢,還多虧了林伯勇將軍擔保,將掌櫃的從牢房裏救了出來。


    當然,也是因為白玉鐲子的事情。


    這位小姑娘知道白玉鐲和林將軍的事,莫非,她跟林將軍的關係不一般?


    “鬱四小姐稍等。”胖夥計不敢再囂張了,將事情在心中稍一斟酌,然後,腳步步匆匆往後堂裏頭走去。


    柳葉站在一旁,懷裏抱著灰寶,愣愣看著鬱嬌,為啥她家小姐在人前一副嬌弱弱的樣子,這來了後堂,馬上變得嚴厲了?跟變了個人似的,看著……好威嚴,讓人隻想跪倒膜拜。


    鬱嬌將柳葉的表情看在眼裏,心中苦笑。


    她難道,想裝嬌弱嗎?


    可是,不裝得嬌弱,能行嗎?


    真正的鬱嬌,大字不識一個,膽小怕事,什麽都不懂的一個草包廢物,若是表現得跟京城的大家閨秀一樣,識金銀玉器,懂琴棋書畫,懂京城的一切規矩,認識京城的權貴,知道誰跟誰有仇,可以借誰之力讓自己過得順心,隻怕,她活不過三天,會被人當成假冒的鬱四小姐給殺了。


    那個楚譽,不就是一直在懷疑她麽?


    不過,如此憋屈的過著日子,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得尋個機會,讓鬱嬌變得跟林婉音一樣。


    誰也不敢小覷!


    事情嚴重,高掌櫃很快就被胖夥計找來了。


    高瘦個子的掌櫃,看了眼柳葉,不敢說話。


    鬱嬌微笑,“這是我的貼身侍女,掌櫃的盡管說。”


    高掌櫃這才開口問道,“敢問鬱四小姐,你從何處得知林將軍的這些事情?”


    這是在懷疑她?


    鬱嬌眯了下眼,說道,“高掌櫃,我是林將軍收的義女,隻是,這件事還沒有來得及通知其他人,他就不幸去逝了。”


    “……”


    “所以,他的事,我當然知道了。去年,高掌櫃被同行告進衙門裏,是林將軍救的高掌櫃。”


    “……”


    “高掌櫃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於去年十月初三晚上二更天時分,坐了小轎,帶著這個夥計,悄悄去了林府拜見林將軍,並送上厚禮。”


    “……”


    “不過,林將軍沒有收禮物,高掌櫃就說,如果林將軍或是林將軍的家人將來有了困難,你一定鼎力相助。如今,林家父女雙亡,隻有我這個義女還活著,高掌櫃,是不是要屢行諾言了?”


    高掌櫃吸了口涼氣。


    鬱四小姐,居然知道得這麽詳細?


    他的鋪子中,每月要賣一件贗品,幾百文當成幾百兩賣出去,不料,有一天被同行發現,舉報了出去。


    他被抓了,林將軍擔保救了他。


    為了答謝,他偷偷進了林府,帶著厚禮感謝。


    哪知林將軍不計較這些,隻說,他的鋪子是林將軍和林大夫人相識的地方,不希望鋪子毀掉了,希望一直是首飾鋪子,才救的他。隻要鋪子一年年開下去,在林將軍有生之年天天看到,林將軍就滿足了,不求其他。


    可他不想欠人人情,就說了那番話,說將來林將軍和家人有需要的地方,隻管提出來,他會毫不猶豫的相助。


    當時,隻有林大小姐和林將軍二人在場,連個仆人也沒有。


    如今,那兩人都不在世上了,而這位鬱四小姐卻能將當時的事情說得一字不差,定是林將軍信得過的人。


    聽說,鬱四小姐還去林家哭靈過,是林將軍的義女無疑了。


    “是有這麽回事,鬱四小姐,這隻鐲子,不需要你賠了。”高掌櫃說道,又見鬱嬌穿得簡樸,也聽說了鬱嬌在鬱家不得寵,日子過得清貧,又對胖夥計吩咐道,“封一千兩銀子,取來送與鬱四小姐。”


    鬱嬌卻拒絕了,“高掌櫃,我讓夥計請出你來,不是來訛你的銀子的,你不必如此。再說了,我忽然得了你的銀子,鬱家問起緣由來,我該如何回答?供出你來,你還不是會惹上麻煩?”


    她要訛銀子,就訛林佳蘭的。


    當她提出要來如意坊時,林佳蘭眼底裏閃起了興奮。


    果然,她捏起那隻贗品鐲子,正想著如何弄碎坑一把林佳蘭時,林佳蘭撞了她一下。於是,她借機鬆開手指,摔碎了鐲子。


    高掌櫃聽完鬱嬌的話,不禁一愣。


    是呀,無緣無故送鬱嬌一千兩,旁人會起疑心,大家都會惹上麻煩。


    “那,鬱四小姐叫出小掌櫃,有何事吩咐?您盡管說,小掌櫃能幫上忙的,一定幫忙,幫不上的,也會請人幫忙。”|


    鬱嬌微笑,“沒什麽大忙。掌櫃的不必擔心。”


    “鬱四小姐請說。”


    “第一件事,我要去一趟隔壁的天機閣,時間不會太長。請掌櫃的幫我拖住我的兩個姐姐和林二小姐。”


    這事簡單,店家最擅長的便是拖住客人,高掌櫃點頭,“這個容易。”


    “第二件事……”鬱嬌眯了下眼,“那隻碎鐲子,高掌櫃不要我賠了,我也不會讓高掌櫃吃虧,我會找個人替我賠。當然,得掌櫃和小二哥的配合一下。就這兩件事,高掌櫃,沒問題吧?”


    就這兩件小事?這可不難,高掌櫃當下就答應了,“沒問題,鬱四小姐請放心好了。”


    這邊同高掌櫃說好,鬱嬌便帶著柳葉,悄悄往天機閣而來。


    天機閣,生意做得特殊,因此,不論進門的是什麽人,夥計們一視同仁的往裏迎。


    柳葉第一次來,好奇地四處打量著。


    鬱嬌未來過,但聽人說過,因此,並沒有太大的好奇心。


    她跟著夥計,一路往裏走。


    正廳裏,擺著不少屏風,上麵畫著五行八卦圖。夥計帶著她,像走迷宮一樣,饒來饒去,終於饒到了樓梯口。


    “姑娘,要問問題,樓上請。”


    鬱嬌點了點頭,踩著木樓梯,蜿蜒而上。


    不多時,到了二樓的一座大廳。


    同樣,廳中擺著如迷宮的屏風架子。


    這一樓的屏風架子上,畫著各種神獸,齜牙咧嘴,凶狠駭人。灰寶驚得豎起了耳朵,“老子不要回去!”驚嚇著吱唔一聲,從柳葉懷裏掙脫開來,跳下地就往樓下跑。


    柳葉隻好去追它。


    夥計對鬱嬌笑道,“姑娘不必擔心,閣主不喜吵鬧,您的小獸也進不去的,您要問問題,一個人進去吧。”


    他指著屏風裏說道。


    鬱嬌點了點頭,跟著夥計,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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