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的手柄,是用青銅打造的,用得久了,將上麵的花紋,已磨得鋥亮。


    花紋是青龍白虎的圖案,白虎的頭,正對著林二老夫人,齜牙咧嘴,雙眼瞪圓,煞氣逼人。


    林二老夫人驚得眼皮狠狠地跳了跳。


    她努力平複好心情,使自己不要太慌亂。


    她是長輩,在林唯楓和鬱嬌兩個小輩的麵前,她不能丟了身份。


    但她的佯裝鎮定,哪裏騙得過其他人的眼睛?


    霜月鄙夷的目光,往林二老夫人的臉上瞥去一眼,心中冷嗤,這老婆子,真是活該呀,早知今天有人來清算,當初做什麽去了?


    林二老夫人的眼皮淡淡一掀,怒目瞧著林唯楓,“我是你二嬸,你居然敢這麽問我?這幾年你到哪兒鬼混去了?當初你父親你哥哥教你的規矩,都丟了麽?有你這麽跟長輩說話的嗎?”


    哪知林唯楓一直憋著一肚子的火氣,自小到大也沒有將二房的任何一人放在眼裏,他冷冷一笑,“天皇老子來了,老子也會這麽問!他們人呢,在哪兒?”


    林二老夫人早在心中想好了說辭。


    她哼了一聲,“你隻管自己瀟灑,一走了之,不管不問家中之事,現在,倒問起旁人來了?你走後不久,你父親重傷不愈病逝。再是七年前,你大哥帶著你大嫂到桃花湖上遊湖,景氏醉酒不慎溺亡。”


    林唯楓目光清冷,淡淡說道,“他們二人去逝的事,已經久遠,我已知曉。我隻問你,我大哥和婉音呢?”


    林二老夫人冷笑道,“你就不容我將話說完?凡事有因就有果。長房裏,自打這兩個主心骨去了後,你大哥又忙於戰事,沒人管著婉音那孩子。”


    “……”


    “她脾氣嬌縱,長房的事務,根本不容他人插手。底下的仆人聚眾賭錢,打架鬧事胡作非為,那可是天天都有,全是被她縱容出來的。”


    “……”


    “好不容易有個好人家娶她了,哪知,她府裏的一個小廝,叫什麽,叫田永貴的跑去裴家誣陷她,說她婚前不貞,她被婆家裴家給沉了塘,你大哥得知這件事,騎馬趕去裴家時,不慎落馬……”


    林唯楓瞧著她冷冷一笑,“田永貴誣陷,裴家沉塘婉音的時候,你們二房的人,又都在幹什麽?”


    林二老夫人的臉色攸地一沉,“老三,你說話得講點道理。什麽叫我們在幹什麽?婉音的名聲不好了,是我們願意的嗎?那田永貴是長房的人,我們二房的人如何管得住?”


    “……”


    “再說了,我們二房裏,還有一大群姑娘沒有許配人家呢。她名聲不好,難道不會影響到我們二房?我們也不希望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


    “她自己管不好仆人,得罪了仆人,仆人報複她,關我們什麽事?那裴家家勢顯赫,是我們二房的人,管得住的嗎?”


    “……”


    “婉音出事的時候,你二哥二嫂馬上趕往裴家,被他們家好一陣羞辱,連罵連趕地攆了出來,還要我們怎麽幫?難道,都要像你這般模樣,提刀砍上門去?那是不計後果的莽夫行為!”


    霜月盯著林二老夫人的利嘴,直翻眼皮,心中暗道,好個牙尖嘴利的婆子,難怪林家大小姐慘死了。


    有她瞎摻和,裴家隻會更快地處死林婉音。


    果然,林二老夫人的話一說完,林唯楓馬上大笑起來。


    “二嬸,你倒是將事情撇得幹淨!別以為他們二人都死了,我查不到證據!”他氣勢洶洶,步步緊逼,“這件事,一定有著內幕!”


    “老三,說話得講證據,我們做得問心無愧,這麽多年來,我一直當婉音是親孫女,隻是,世事無常,我們也無能為力!”林二老夫人麵色一窘,語氣卻咄咄逼人,絲毫不讓步。


    “問心無愧?世事無常?哈哈哈——”林唯楓大聲冷笑,“二嬸,別將老子當傻子!你們二房的那點心思,當老子瞧不出來?說七說八的,都是在狡辯!”


    “……”


    “婉音前腳沒了,你們家後腳跟裴家搭上了關係,這點門道,我要是瞧不出來是怎麽回事,我白活二十七年了!你們是巴不得婉音死!是不是?好攀附裴家的富貴榮華?”


    他目光淩厲,似冰刀一般直戳林二老夫人的心口。


    “你……你這是胡說!”林二老夫人心中慌了一下,飛快想著應對說辭,“當初你爺爺活著時,幫過裴家一個忙,裴家才說,會娶林家女兒做少夫人。”


    “……”


    “婉音沒了,裴家為了不讓世人說他們忘恩負義,才選了另一個林家女兒。旁支的女兒們,不是年紀大就是年紀小,再者說,身份都不及我們這兩房的。而你大哥又隻有婉音一個孩子,不找我們二房的,找哪裏的?”


    鬱嬌的目光,慢悠悠地轉到林二老夫人的臉上。


    她似笑非笑說道,“二老夫人,可我聽林二小姐說,她喜歡著裴世子七年了呢。”


    “可有這回事?”林唯楓厲聲喝問,“是不是她夥同裴家,逼死了婉音?”


    “你們這是信口雌黃。”林二老夫人又驚又氣,臉色一窘。


    “沒有最好,免得癡心錯付。”鬱嬌笑微微道,“我聽說,裴世子對我的幾個姐妹,可是特別的中意。”


    林二老夫人心頭一驚,裴元誌還喜歡鬱家的女兒?她們家跟鬱家比,差遠了,這要是同時娶倆,佳蘭不是隻有做小的份?


    她還在胡思亂想間,林唯楓已抓起桌上的大刀。


    “我大哥和婉音的事,我不會就此罷休!倘若被我發現有人從中使壞,我的刀,絕對不會客氣!”他再不看林二老夫人,“我先回長房那邊,麻煩二嬸差人將長房的帳冊速速送去!”


    語氣帶著命令,不容人反駁。


    林唯楓說完,朝鬱嬌點了點頭,抬步就往外走。


    林二老夫人要強慣了,沒想到,今天被人這般辱罵,又氣又驚,一張桔皮老臉憋得鐵青。


    鬱嬌淡淡看了眼林二老夫人,唇角浮著抹諷笑,跟著林唯楓離開了屋子。


    很好,看來,老天還是站在她這邊的。


    三叔失蹤多年,沒想到,竟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從此,她不再是一個人麵對不講理的林家二房。從此,她有了盟友。


    霜月才不會像鬱嬌這般斯文,重重哼了一聲,還朝林二老夫人翻了個大白眼。


    三人走出屋子,發現這處院落的仆人,個個都躲得老遠。


    即便是有幾人沒有遠離,也是嚇得戰戰兢兢。


    林唯楓重重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林家嫡係一支的長房和二房,隻隔著一條小巷子。林唯楓和鬱嬌離開二房,來到長房忠毅將軍府的府門前。


    大門並沒有上鎖,虛掩著。


    “十天前我進來時,這處府邸已經破敗得不成樣子了,家具全無,窗子倒塌,樹木折斷,野貓野兔時不時從屋子裏跑進跑出。”鬱嬌歎道。


    林唯楓停了推門的手,眼眸眯起,“二房的人不管這裏?長房支助他們多年,長房的人一死,他們連打掃都不願意了?”


    鬱嬌冷笑,“原本呢,林將軍父女沒了後,他們馬上搬了進來,將這處府邸大大小小的院落全都占了。不過呀,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了,有一晚,在林大小姐的閨房裏,忽然響起了琴聲。人們說,那是林大小姐的琴聲。是林大小姐的冤魂回來了。二房的人嚇得連夜搬走了。走了之後,就將這處府邸棄之不管。”


    “林世安……”林唯楓咬牙切齒,眼底寒光騰起,“我饒不了他!居然敢占我長房的屋子!當我長房的人死光了?”


    “先進去看看吧。”鬱嬌伸手推開府門,又道,“譽親王給裴元誌設了個套,要裴元誌出資,他出人,共同修繕這處府邸。”


    林唯楓跟在她的後麵,驚訝問道,“譽親王,他怎麽摻和進我林府的事了?”


    鬱嬌一噎,不知該怎麽說。


    霜月眼珠子一轉,笑道,“王爺喜歡我們小姐。小姐是林家義女,他當然會幫忙了。”


    “哦——”林唯楓大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理解理解,哈哈哈——”


    鬱嬌:“……”她臉色一窘,狠狠瞪了一眼霜月。


    霜月裝傻,“小姐,奴婢說錯了嗎?你瞪眼做什麽?”


    林唯楓眯著眼,目光往鬱嬌的臉上滴溜溜轉了轉,發現她的臉一直紅到了耳根處,便更加笑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哈哈哈——”


    “三叔,有你這般欺負小輩的嗎?”鬱嬌扭過頭去,大步進了府裏。


    身後,又傳來林唯楓的大笑聲。


    三叔離京時,她隻有五歲。


    印象中,林唯楓是個長相俊美的高個兒少年,舞刀舞得極好,最喜歡背著她到街上看熱鬧。


    用景氏的話說,隻要她跟著三叔,腳就沒有著地過,不是抱著就是背著,一雙鞋子穿一天,不沾一絲兒的灰塵。


    後來,三叔跟著爺爺上戰場,就再沒有回來過,她失落了很久很久。


    ……


    林家長房的祠堂。


    林唯楓進了二房後,早有二房的仆人,來到祠堂裏,將林唯楓回來的消息,告訴給了正在罰跪的,林二老太爺和林世安夫婦。


    三人一聽這個消息,同林二老夫人一樣,個個嚇得臉色大變。


    尤其是林世安,袖中的手指顫抖著,顯示著他內心的極度恐慌。


    當年,他設計想斷掉林唯楓的一隻臂膀,誰知沒成功,被林唯楓記恨了很多年。


    十二年前,十五歲的林唯楓隻是個瘦麻杆的毛頭小子,他可以不放在眼裏,可十二年後,他就不一定是林唯楓的對手了。


    “不是說,他死了嗎?他怎麽回來了?別是個假的吧?”林世安心頭亂跳,問著仆人。


    “老爺,錯不了,一柄大刀舞得眼花繚亂。”仆人想起林唯楓隻一刀就劈開了府門,連腿肚子都打顫了。


    林二老太爺朝仆人揮揮手,“你且下去。”


    “是。”仆人退下了。


    這個時候,太阿公派來監視他們三人的人,正好去了茅房。林世安等仆人一走,馬上問著二老太爺,“爹,那小子這個時候回來,一定會追查長房的事。”


    “那……那怎麽辦?”林二夫人更是驚慌不已,“林唯楓自小就是個暴脾氣的人。”


    自己相公都怕了,她能不怕嗎?


    林二老太爺心中也慌,但他畢竟是長者,神色平靜冷冷一笑,“慌什麽?長房父女的死,又不是咱們害死的,他回來了就回來了,老夫不信,他敢不顧王法的來鬧!你們該做什麽,繼續做什麽,不必理會他。”


    林世安和林二夫人相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是。”


    可沒過一會兒,祠堂外頭,有人說起話來,“這是剛剛從外地回來的林三爺,來祠堂裏進香。”


    “啊,是三爺?三爺回來了?”


    “回來了。”


    緊接著,祠堂門“吱呀”一聲,一個高個子身材魁梧的大胡子青年,撩起蓮青色的袍子擺,大步走了進來。


    他擋著祠堂門口光線,使得本來就不太明亮的祠堂,更加的昏暗了幾分。


    “二老太爺,二老爺,二夫人,三爺來敬香來了。”太阿公派來的監視仆人,對三人說道。


    “怎麽,不敢麵對老子?一個個地背著身子?”林唯楓大著嗓門一吼,冷笑一聲。


    林世安和林二夫人驚得身子一抖。


    林二老爺氣得胡子直顫。


    他從地上爬起來,轉身怒目看向林唯楓,“放肆!在老夫麵前,你敢自稱老子?”


    “老子就敢了!”林唯楓大步走上前,他比林二老太爺高出一頭,氣勢上更咄咄逼人,“你們還有臉在這兒跪著?就不怕將我爺爺我爹我哥他們氣得從墳裏頭爬出來,找你們算帳?”


    “你說的是什麽混話?”林二老太爺怒道,“老夫在此罰跪,是因為心中有愧,官小力微,勸說不動裴家,才害得婉音冤死,老夫如何沒臉見他們?”


    林唯楓繼續冷笑,“婉音是被裴家冤死的,還是被你們二房的人合夥害死的,你們敢當著林家的列祖列宗,大聲說嗎?”


    林二老太爺麵色一僵。


    林世安臉上訕訕地,“老三,想不到,真的是你呀?多年不見,你長得這麽高了?”他歎了歎,“你怎麽能這麽說呢?婉音是我的親侄女,我怎能害她?”


    林二夫人發現林唯楓,已由一個瘦高個的青澀少年,長成了一個大個子的青年,又是這番殺氣騰騰地走來,她不敢太頂撞他。


    也陪笑道,“三弟呀,你怎麽能這麽說呢,我們是一家人啊,我們怎會去害婉音呢,她死後,我們傷心都來不及呢……”


    林世安夫婦向來是個圓滑的人,長房父女死後,為了堵住整個林氏的悠悠眾品,他們充分展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將所有林家人都哄住了,也想著,林唯楓來了,糊弄一番。


    可誰知,林唯楓根本不理會他們。


    他伸手遙遙指著三人大聲罵道,“誰他娘的跟你們是一家人?吃了長房的人,全他娘的給老子吐出來!限你們三天時間,將長房的東西一件不差地還回去!哪怕是一把掃把,也一根不許少!”


    一頓狠罵,將林家二房的人,罵得全都怔住了。


    林伯勇憨厚大度,本著都是同一個曾老太爺的想法,二房的人雖是一群拎不清的一家子,但他還是寬厚地對待他們。


    再加上林二老夫人潑辣,林二老太爺倚老賣老,林二夫人狡猾,林世安又是個溜須拍馬的人,將心地善良地林伯勇糊弄住了。


    他們以為,武將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他們能將一個三品大將林伯勇糊弄過去,也一定好糊弄林唯楓。


    哪知,林唯楓根本不吃他們一套。


    也不像林伯勇那般說話委婉,而是跟市井潑皮一般,直接開罵。


    他們哪裏見過這等陣勢。


    又驚又嚇,全都傻眼。


    林二老爺應過來,冷笑道,“老三,你胡說什麽?什麽叫吃了長房的?大哥不在,長房已無人,難道,任由長房的財物由著仆人們偷不成?我不是過是替大哥看管一下。”


    “放你娘的屁!”砰——


    一記重拳,重重打在林世安的臉上,將林世安打倒在地,“你轟誰呢?看管?看得鳩占鵲巢嗎?”


    “老三,你……你敢打我?”林世安一抹鼻子,全是血,又驚又怒。


    “老子打了又怎的?長房的東西要是少根針,你們全都小心點!”


    林唯楓罵完,拂袖而去。


    太阿公派來監視他們三人罰跪下的仆人,朝他們扯了下唇角,鄙夷一笑,跟著林唯楓離開了,“三爺,您好走。”


    “不必送,給老子看著他們,他們敢偷懶,老子打斷你的腿!”


    仆人點頭,“是,小的不敢。”


    祠堂裏,林二老爺氣得幾乎要吐血。


    林二夫人心疼的拿帕子給他擦鼻血。


    林二老太爺咬牙切齒,“反了反了,老夫是他的長輩,他敢指著老夫的鼻子罵,還自稱老子?這小子……,他目無尊長,無法無天!”


    林世安和林二夫人已嚇得六神無主,“父親,怎麽辦?”


    長房的財物,到了他們二人的手裏後,已經花掉了大半,怎麽還啊?


    林唯楓那副樣子,要是還不上,還得不殺了他們?


    林二老太爺眯了下眼,“先照著他說的去做。”


    “可是,差很多呢……”林二夫人又驚又怕。


    “就說,大房的仆人們,偷了不少走了。”林二老太爺捋捋胡子,冷冷一笑。


    林世安和林二夫人相視一眼,二人心中豁然開朗,對呀,他們怎麽沒有想到這個法子呢?


    反正呢,長房的仆人們全都不見了。


    就說,是那些仆人們偷了去。


    人多手雜的,他們也沒有辦法管。


    ……


    林唯楓回到長房的前院,半路上,遇上了鬱嬌的侍女霜月。


    霜月迎上去,“三爺,小姐請您去虎威堂。”


    他點了點頭,“好。”


    長房裏,隨處可見新修繕的痕跡。


    鬱嬌告訴他,十天前,這裏跟一座棄園似的,雜草叢生,如今,卻是四處幹淨如初,顯然,楚譽花費了不少心思在裏頭。


    府裏,隻有兩個仆人守著,鬱嬌說,那是楚譽的人。


    譽親王,僅僅喜歡一個林府的義女,就對林府長房的事,極為上心,這,可有點說不過去。


    鬱嬌被大哥收為義女,也沒有多長的時間,這麽快就對長房有了感情?


    是楚譽十分寵愛鬱嬌,才這麽為之呢,還是楚譽對林府,本身就有心相助?


    他記得,除了大嫂景氏跟李皇後是手帕交,關係極好之外,林家長房沒有跟任何一個皇親有密切地來往。


    因為林家長房是武將之家,這麽做是為了要避嫌,可為何,楚譽對林家的事,這麽上心?


    林唯楓想不出所以然來。


    不知不覺是,林唯楓進了虎威堂。


    才走進正堂,就見鬱嬌跪在正堂前,前方供著香案,香案上方的牆壁上,懸掛著林伯勇的一副戎裝畫像。


    霜月道,“小姐說,祠堂裏有二房的人在哪兒罰跪,三爺定是不願意在那兒同大爺說話的。所以,才在這兒擺了香案。”


    想不到,鬱嬌連這一點,也想到了。


    林唯楓點了點頭,心頭一酸,抬步走了過去,在鬱嬌的一側跪下了。


    接著,他重重磕下一個頭來,“大哥,弟弟回來遲了。究竟是怎麽回事,你為何會墜馬?”


    身材高大的糙漢子,流淚流得跟個小娘子似的,連站在門口的霜月也動容了幾分。


    鬱嬌偏頭看著他,眯起雙眼。


    林唯楓也不相信林伯勇會墜馬身亡,可見,真的有陰謀。


    “三叔。”她道,“我不知道義父是不是真的墜馬而亡,但是,我知道林婉音的死,不是被誣陷處死那麽簡單。而且,義父的屍骨失蹤,皇上將這件事和了稀泥,不準任何人往下查,這兩件事連在一起,難道,沒有一點陰謀嗎?”


    林唯楓赫然看向她,“你說什麽?這裏頭,究竟有什麽陰謀?”


    鬱嬌的唇角微微一牽,冷笑道,“有人給長房的小仆田永貴寫了封密信,要求田永貴按著信中指示去辦,如何誣陷等等,指明得清清楚楚。那封信的信紙,來自皇宮中,是各宮娘娘,以及皇子公主們親王們寫信的常用紙。”


    林唯楓大為驚訝,“皇家的人,為何要殺婉音?聽說,她是幾個小公主的女夫子,難道,她得罪了宮中的誰嗎?”


    鬱嬌搖搖頭,“三叔,你不覺得,婉音的死,很費周周折嗎?婉音真的得罪了皇家人,皇上直接一個聖旨下來,就可以處死,何必勞師動眾的指使一個小廝去誣陷?”


    林唯楓眯起雙眼,“對,殺得太費事了,這值得人深思。”


    “我查到這裏,就斷了線索。”鬱嬌望向上首的林伯勇畫像,“義父救我一命,我理當報答,卻無能為力。”


    林唯楓安慰她,“鬱嬌,以你一個小小女子的力量,能為婉音洗去冤屈,婉音和她父親在地下得知,一定會感激不盡,永遠佑你平安。”


    鬱嬌未說話,她的確希望父親在天之靈,助她早日查出真凶。


    ……


    林唯楓忽然的回京,消息很快傳了出去,迅即在林府炸開了鍋,很快,一傳十,十傳百,不多久,傳了大半個京城。


    林家的事鬧了幾日後,終於歇下了,沒想到,忽然來了個林三爺,一定是又有一場鬧劇。


    有人聽得這個消息,不過是付之一笑,想著,又有一場熱鬧看。


    有人則是驚得心神不安。


    因為,當年的林唯楓,可是京城的風雲人物。


    紈絝,打架鬥毆從來不會少他。


    他武功又好,嘴皮子又好,上麵哄得皇上歡喜,下頭哄得他家老爹林老太爺歡喜。


    又得長嫂大哥的寵愛,惹了禍事,總有人替他擔著。


    林伯勇死得不明不白,他侄女兒又是被冤死的,當年京城的第一紈絝,不鬧出點事來,都不叫第一紈絝了。


    永安侯裴興盛聽到仆人說,林唯楓回京了,隻撩了下眼皮。


    “十二年前的毛孩子,十二年後的武夫,值得你們擔心麽?”


    說得暗衛們,臉色一窘,紛紛低下頭去。


    裴興盛站在錦鯉池邊在喂魚,長期居於高位,盡管穿著便裝,通身仍散著無形的威嚴,“派幾個人,暗中盯著他。他不鬧事,就由著他去,他敢查到老夫的頭上,你們就給老夫悄悄地除了他。”


    聲音不急不徐,像在說,今天去哪兒喝茶一樣的隨意。


    兩個暗衛聽得頭心一顫,“是。侯爺。”


    “這件事,速去通知給世子,讓他也做做準備。”


    “侯爺,世子不在府上,出門去了。”


    永安侯喂魚食的手一頓,“他又去了哪兒?”


    兩個暗衛麵麵相覷,“回侯爺,屬下們不知。”


    “哼,他究竟想幹什麽?”永安侯怒道,揮手叫暗衛們退下,“下去吧。”


    自從林婉音死,他對這個兒子,就感到陌生起來。兒子常日不歸家,也不知在忙些什麽,著實可氣。


    暗衛們心下一鬆,“是。”


    侯爺跟世子不和,他們做下人的,也跟著倒黴。


    ……


    此時的裴元誌,正在府外的一座別院裏。


    這是他自己的一處別院,是新近買下來的。


    裏頭有處園子,仿著林府長房落英園的樣子,蓋了繡樓,院中種滿了桃樹,係了秋千架。


    繡樓的小園,依舊取名“落英園”。


    林佳蘭尋到裴元誌的時候,看到這座別院中的小園時,驚訝得心兒都停了跳動。


    裴元誌,還是忘記不了林婉音?


    林府長房他去不了了,就仿蓋一個?


    而且,還讓仆人帶著她來這裏見他,這是想生生的羞辱她麽?


    裴元誌,怎麽可以這樣?


    她委屈的咬著唇,忍著心中的怒火和眼眶的眼淚,等著裴元誌說話。


    可裴元誌卻慢悠悠地在描著林婉音的畫像。


    “何事?來了又不說話,那又何必來?”裴元誌正在給畫上的“林婉音”著色。


    粉色的衣衫,嬌豔似花。


    這男子,一身錦衣,站在桃樹下提筆作畫,揮袖間,瀟灑迷人,但,說的話,字字如劍,直戳她的心口。


    “昨天,我在牡丹園玩時,見到一個男子,忽然帶走了鬱嬌,元誌哥哥不想知道,那人是誰嗎?”林佳蘭終於鼓起了勇氣,冷笑著開口。


    裴元誌喜歡鬱嬌,焉知,鬱嬌有了心上人?


    他敢氣她,她也會氣他。


    看誰耗死誰!


    果然,聽到鬱嬌的名字,裴元誌手中的畫筆一頓,馬上直起身來,眯著眼,盯著林佳蘭,“是誰?”


    “一個黑衣男子,身材頎長,長著一雙飛鳳眼,氣度不凡。不過,他蒙著麵紗,武功很高,帶走鬱嬌時,鬱嬌隻說了句,‘原來是你,你怎麽回來了?’我不知道是誰,但是,鬱嬌一定知道。元誌哥哥對鬱嬌那麽好,她卻有了心上人,元誌哥哥,她分明是在羞辱你。”


    其實,鬱嬌並沒有說這句話,是她編的。


    林佳蘭說完,好整以暇地看著裴元誌。


    隻見裴元誌的臉上,平靜的神色,漸漸變得陰沉,手裏的毛筆,因為用力,而生生地折斷了。


    他冷冷一笑,“是他?”


    林佳蘭眨眨眼,問道,“元誌哥哥知道是誰?”


    “是楚譽!”他冷冷一笑。


    林佳蘭“呀”了一聲,“元誌哥哥,譽親王不是去崇州了嗎?悄悄回京,這是犯了欺君之罪呀。”


    鬱嬌背後最大的幫手便是楚譽,她故意將黑衣蒙麵人的樣子,說成楚譽,是為了引得裴元誌的注意,好除了楚譽。


    鬱嬌沒有楚譽相助,還如何囂張得起來?


    果然,她說出黑衣人的樣子,裴元誌就信了。


    “他既然想死,本世子就成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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