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安的心頭一亮,也跟著說道,“是啊,太阿公,是方姨娘自己勾引父親的,侄孫兒正要罰她呢,卻被您喊來長房這邊了。”


    林世安這麽說了,林二夫人心中恍然,這個方姨娘絕不能活著了。


    留下來,遲早會將事情捅出來。


    她一麵恨著老太爺的多事,要不是老太爺貪圖美色,她早將方姨娘處死了,哪裏有這麽多的事?一麵轉身來看自己的嬤嬤。


    她進了祠堂後,她的心腹嬤嬤沒能進來,就站在祠堂的門口,等著聽吩咐。


    林二夫人朝那嬤嬤使了個眼神,用唇型說了個“殺”字。


    嬤嬤心領神會,悄悄退去,找方姨娘去了。


    好在林二老太爺和林二老夫人,還有林世安,都是善辯的人,三人輪番同太阿公理論,足以拖延時間。


    林二夫人心中盤算著,隻等嬤嬤走上一刻的時間後,她再來說,要方姨娘來做證。但那個時候,方姨娘已經永遠的閉了口。


    二房的麻煩事,能少一件是一件,不然的話,幾件事加起來,他們得完!


    嬤嬤收到林二夫人的指示後,趁著夜色,往二房府邸飛快走去。


    這時,有兩人從暗處閃身出來,悄悄地跟著她。


    “小姐,這嬤嬤鬼鬼祟祟的,一定沒幹好事。”這是霜月的聲音。


    “剛才,二夫人朝她頻頻使眼色,一定是指揮她去做什麽了,我們跟上去看看。”鬱嬌冷冷一笑,“二房的人,我今天絕對不能讓他們翻身!”


    “那一家子,連奴婢都看不過去了,太阿公不會饒過他們吧?”霜月想了想,說道。


    “他們狡猾,所以,得防著他們耍賴皮。”鬱嬌說道。


    主仆二人,一路上悄悄地尾隨著嬤嬤。


    隻見那嬤嬤七拐八繞的,進了二房的後宅。


    她找到一個值夜巡邏的婆子,沉聲問道,“方姨娘呢?”


    “在她自己的園子裏呢。”巡邏的婆子回道。


    這嬤嬤又往另一條道上走去。


    霜月眯了下眼,對鬱嬌道,“小姐,她去找方姨娘了。”


    鬱嬌冷笑,“我們跟著她,可太對了,她想殺人滅口呢!”


    霜月聯想到方姨娘做的事,怒道,“林二夫人是擔心,那方姨娘會將事情的真相說出來吧?所以,要殺人滅口了。”


    鬱嬌眸光一沉,“我們快些跟上,不能讓林二夫人的人得逞。”


    霜月狡黠一笑,“這個好辦。”


    她抓著鬱嬌的胳膊,腳尖點地,兩人踩著夜色,已到了嬤嬤的前麵去了。


    鬱嬌熟悉兩府的路線,她們搶在前頭,到了方姨娘的住處。


    鬱嬌和霜月站在窗子的外頭,往屋裏看去。


    此時,方姨娘正在屋中,對小丫頭吩咐事情呢。


    “快點,將那個收起來,哦,還有這個,也打包起來,……那邊那個不要了,破舊成什麽樣了,還帶去做什麽?沒的叫人看到笑話我。”


    “是,姨娘。”小丫頭回道。


    霜月扯了下唇角,“府中出大事了,方姨娘居然還有心情收拾屋子?”


    鬱嬌冷笑道,“她是姨娘出身,哪管府中出事不出事?出了事,她馬上卷包裹走人,再做其他人的姨娘。我看她這樣子啊,不像是逃走的意思,而是,做著搬入二老太爺屋中的打算。”


    “小姐,要進去通知她嗎?”霜月問道,“我聽到前方有腳步聲走來了,大約那嬤嬤快到了。”


    “不,先讓這方姨娘嚇上一嚇。我們提醒得早了,方姨娘並沒有受到威脅的驚嚇,不會怨恨林世安夫婦。這人啊,隻有在性命受到威脅時,再馬上出手相救,她才會知道,害她的人有多可惡,知道事態的嚴重性。”


    霜月笑道,“對,還是小姐想得周全。”


    於是,鬱嬌和霜月一直站在外麵,沒有現身。


    屋中,方姨娘一會兒指揮丫頭,一會兒站到鏡前,打量著自己,臉上浮著得意的笑容。


    又過了一會兒,被林二夫人派來處死方姨娘的嬤嬤走來了。


    她走到園中,先是左右看了看,發現園中沒有人在。


    一個姨娘,得寵些的,配兩個仆人,一般的情況下,身邊隻有一個仆人。


    而這方姨娘剛被收進府裏,林二夫人又不大喜歡她,因此,她的身邊隻有一個丫頭。


    嬤嬤放心地往正屋走來,伸手敲了門。


    裏頭,有丫頭問了一聲,“誰啊?”


    “開門!是我!”


    大約,屋中人聽出了嬤嬤的聲音,門很快就開了。


    “蓮兒,你到夫人的屋中候著,夫人有話跟你交待。”嬤嬤進了屋,就跟那丫頭吩咐起來。


    主母身邊的大嬤嬤,連小姐少爺都得讓幾分,何況一個侍妾和侍妾屋中的丫頭?


    那丫頭看了眼方姨娘,方姨娘抿了抿唇,淡淡說道,“去吧。”


    丫頭應了一聲,“是”,離開了。


    “嬤嬤有何事?”方姨娘走到桌邊坐下,自己倒了碗茶水喝著,沒什麽表情地看著嬤嬤。


    她馬上就是老太爺的姨娘了,老太爺的姨娘,其地位可比老爺的姨娘地位要高。


    這些婆子們,她很快就會不放在眼裏了。


    不過呢,今晚她還是得讓著一下這婆子,必竟,老太爺還沒有發話呢。


    那嬤嬤往窗子外頭看去一眼,發現方姨娘的丫頭走得遠了,便將目光望向方姨娘。


    “也沒什麽事,就是……”她從袖中取出一根繩子,目光忽然一沉,一臉凶狠,“夫人要我送你上路!”


    說著,嬤嬤兩手一扯繩子,往方姨娘撲去。


    “啊——”方姨娘尖叫起來,嚇得茶碗都掉在地上了,“你敢殺我,我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這是夫人的意思,你死後,找她去吧,我隻是個跑腿的。”嬤嬤咬著牙,惡狠狠地說著。


    嬤嬤的個子高大,將方姨娘壓在椅上,方姨娘根本動彈不了。


    方姨娘沒做林世安的姨娘之前,是教坊的舞姬。


    為了練出揚柳腰,練出身輕如燕的舞步,方姨娘一向吃得少。


    因此,方姨娘的胳膊腿都是細的,哪有做粗活出身的嬤嬤的力氣大?


    她的脖子被繩子勒著,幾乎要窒息了,臉色已經憋得鐵青,雙眼裏滿是驚駭。


    她拿雙手死死地抓著脖子上的繩子,試圖讓自己的脖子好受一些。


    但是,嬤嬤的手勁很大,越勒越緊,她的脖子越來越疼,呼吸越來越不暢。


    完了,她要死了嗎?


    二夫人,林世安,她變成鬼後,一定不會饒過他們!


    方姨娘咬牙切齒,在心中狠狠地詛咒著。


    窗子外頭,一直盯著屋中動靜的鬱嬌,朝霜月點了點頭,沉聲道,“去救人。”


    “是!”


    霜月往屋子門口大步跑去,進了屋,她抬起一腳就朝嬤嬤重重踢去。


    “唉喲,哪個天殺的敢踢老娘?”婆子的屁股挨了重重地一腳,大怒著轉身來看偷襲的人。


    “你家太姑姑奶奶,我!”霜月將那婆子一把拎起來,盯著她的臉冷冷問道,“好哇,你敢殺人?要不是被我家小姐正好看到了,你是不是就勒死她了?嗯?說,什麽要勒死她?”


    “我我我……,不是的……是……”嬤嬤嚇得語無論次。


    她發現來的是霜月,嚇得頓時慌了神。


    壞了,怎麽是鬱嬌的丫頭?


    鬱嬌的丫頭在這兒,這麽說,鬱嬌也來了?鬱嬌跟二夫人,可是死對頭!


    嬤嬤又往霜月身後一看,鬱嬌正緩緩走進屋裏,正用淩厲的目光望著她。


    嬤嬤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去你娘的‘不是的’!你剛才不是說,是奉了夫人的命令,來送我上路的嗎?啊呸!老娘今天跟她沒玩!不,先踢死你!”大難不死的方姨娘,手裏捏著那根意圖勒死她的繩子,抬起腳來就朝嬤嬤的身上狠狠地踢去。


    一腳不解氣,一連踢了好幾腳。


    嬤嬤被霜月擒著,動不了,生生受著方姨娘的踢打。


    “姨娘,冤有頭,債有主,這婆子固然可恨,可是,那個主謀,你不想找找她嗎?”鬱嬌也進了屋裏,淡淡看向方姨娘。


    方姨娘踢累了,雙手叉腳大口大口地喘了幾口氣。


    “老娘不會放過她!她是夫人又怎樣?還有王法在呢!”方姨娘冷冷一笑。


    鬱嬌微微一笑,“我聽說,二夫人被太阿公叫到祠堂去了,姨娘要是想見她,現在就去祠堂,晚了,說不定她就不在那兒了。”


    方姨娘聽出了鬱嬌的話中意思。


    這是叫她去祠堂去告狀呢!


    有林氏的大族長在,林二夫人意圖殺人的罪,就別想翻過去!再說了,二夫人還唆使她勾引過林唯楓。


    雖然沒有成功,但是,二夫人畢竟設過了圈套,這件事,她一定得嚷出來。


    “多謝鬱四小姐相救,我知道該怎麽做!”方姨娘朝鬱嬌福了福,又冷冷望向那嬤嬤。


    嬤嬤一人難敵三人,嚇得一下子慫了。


    方姨娘用嬤嬤勒她的繩子,將嬤嬤的胳膊給捆了個結實。


    “我要帶她去見太阿公!”方姨娘咬牙切齒。


    ……


    林氏祠堂。


    林二夫人和林世安,以及林二老夫人還有林二老太爺,輪番哭訴著,說他們家隻有林鴻誌一根獨苗啊,不能讓他們斷後啊。


    請太阿公手下留情啊,大家都是一家啊,何必做得太絕。


    林二老太爺也說,是方姨娘勾引他啊,不是他為老不尊啊。


    太阿公被他們一家子哭哭鬧鬧地吵得頭大。


    有心想放過,可又對不起長房的人。


    林唯楓不肯罷休,同他們一家子理論著。


    可是呢,二房的人到了生死關頭,那是齊齊狠下一條心,耍賴也要保林鴻誌的命,保老太爺的麵子。


    正在這個時候,祠堂的外麵,有女人忽然高聲嚷道,“婢妾要見太阿公,要告二夫人殺人滅口,要告二夫人陷害三爺!”


    聲音尖利,透著極大的怒意。


    哭著吵著的二房的一家子,一下子嚇得全都啞了口。


    因為,他們聽出,那是方姨娘的聲音。


    二夫人心頭一涼,壞了,方姨娘沒死?田嬸沒下手?


    幾人對視一眼後,紛紛往祠堂門口看去。


    這一看,林二夫人頓時嚇得身子一軟,臉都白了。


    因為,不僅方姨娘來了,方姨娘還將她的侍女也帶來了。主仆兩人,一起押著被繩子捆住的田嬸,正站在祠堂的門口。


    方姨娘的目光,冷如冰刀,她咬著牙,仿佛要將祠堂中林家二房的人,一個個拿眼風刀子戳死。


    “進來說話!”林唯楓見那方姨娘來了,馬上大聲說道,“有太阿公在此,自會主持公道。”


    “叫她進來!”太阿公也說道,目光冷凝。


    “是,多謝太阿公,多謝三爺。”方姨娘心中一鬆,狠狠推了一把捆著的田嬸,“走,進去!”


    霜月怕力氣大的田嬸半道上跑掉了,暗中使了一計,將田嬸的麻穴點了。


    因此,田嬸雖然力氣如男子,可這會兒,隻有勉強走路的力氣,根本就跑不動。


    方姨娘抬腳踢了一下田嬸的腿肚子,田嬸是敢怒不敢言,隻得老實地進了祠堂。


    方姨娘進了祠堂,朝眾人行了禮。


    “多謝太阿公主持公道。”她一指林二夫人,“婢妾過著與世不爭的日子,卻差點被這個惡毒的婦人給害死了!她為了得到長房的錢財,唆使婢妾去害三爺,婢妾陷害不成功,她就殺人滅口。”


    “倒底是怎麽回事,說個清楚!”太阿公厲聲問道。


    “是……”方姨娘靜了靜心神,說道,“那天,婢妾去向二夫人請安,二夫人威脅婢妾,說是如果婢妾不幫她,就將婢妾趕走,婢妾心中一怕,就答應了……”


    接著,方姨娘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


    二夫人是如何吩咐她在紫霞苑下百合香的,丫頭是如何去請林唯楓的,事後,林唯楓沒去,林二老太爺又是如何對她威脅並用強的,剛才,林二夫人的嬤嬤,又是如何要殺她滅口的,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全說了。


    因為方姨娘心中帶著怒意,所以,說話的聲音很大聲。


    祠堂裏的人,聽她說完後,一個個又驚又怒,祠堂外看熱鬧的仆人,同樣的大吃了一驚。


    不少人都小聲地議論起來,“想不到,二夫人居然這麽的狠毒。”


    “前幾天,在二房裏搜出那許多長房的財物,就說明她又貪又狠。查帳時,又有不少物品失蹤了,八成呀,是這二夫人自己拿了去變賣了,給兒子還了賭債。”


    “嗯,我認為就是這樣的。”


    “二房的人,簡直太不像話了。”


    “真是丟了林氏的臉啊。”


    “唉喲,這傳出去啊,我們這做下人的,臉上也無光啊。”


    仆人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著,二房的人,一個個大變臉色。


    林佳蘭姐妹幾個,又驚又嚇,根本不敢說話。


    太阿公氣得身子發抖,一雙老眼,狠狠盯著二房的幾個人,大有親自衝上前,打死他們的衝動。


    “求太阿公為婢妾做主啊!”方姨娘跪倒在地,大哭起來。


    太阿公聽方姨娘哭訴完,臉色早已鐵青。


    他手裏的拐杖,往地上狠狠地一戳,怒目看向林家二房的人,“想不到啊,想不到,我林氏一族,居然出了你們這等有辱家風之人!”


    “不,太阿公,這個女人是教坊出身,她最會巧言善辯了,你可不要聽信她啊!”林二夫人往前跪行了兩步,慌忙說道。


    “你是說,老朽辨不清是非了?”太阿公冷笑,“五兒也看錯了人?那幾個闖進長房縱火的匪徒,也是假的?鴻誌寫的欠條,也是假的?哼!”


    林太阿公怒喝一聲。


    林二夫人嚇得身子一顫,眼珠轉了轉,“太阿公,讓方姨娘勾引三弟的並不是侄孫媳啊,是世安,是他,是他的主意!都是他的主意,也是他讓侄孫媳從長房那邊搬東西的,太阿公,你得明查啊。”


    “你這個賤人,你胡說什麽?你敢誣陷誹謗我?老子打死你!”林世安暴跳而起。


    他大怒著衝上前,揚手就給了林二夫人一個大嘴巴子。


    力氣不小,林二夫人一下子被打倒了。


    “好哇,你敢打我?打死我,好扶你的小妖精上位是不是?想得美!”林二夫人也不甘示弱,從地上爬起來馬上開始還擊。


    夫妻二人,就在這祠堂裏廝打起來。


    嚇得林佳蘭姐妹幾個,和林鴻誌紛紛前去勸架。


    方姨娘站在一旁看著熱鬧,勾唇冷笑,都說她們教坊女無情無義,那是對她們的曲解。


    要論無情無義,這林家二房的人,才最無情無義。


    “都給老夫住手!”林太阿公勃然大怒,“你們還有臉在這兒打架?”


    林唯楓看不過去了,衝上去一人給了一拳頭。


    打架的二人,馬上老實了下來。


    不過呢,這一番廝打,二人的頭發也亂了,衣衫也歪了,鼻子都流血了,眼睛也青了。


    別提有多狼狽了。


    太阿公閉了閉眼,轉身看向林氏先祖的牌位,長歎一聲,“老朽無能啊,教養出一堆廢物。請先祖責罰。”


    “太阿公,這不是你的錯,這是他們自己的問題,你別傷心了。”林唯楓忙扶著他。


    九十多歲的老頭,剛才受了劫匪的驚嚇,這會兒又被二房的人一陣氣,要不是身體硬朗,早就倒下了。


    太阿公轉過身來,目光沉沉掃視一遍屋中眾人,“你們還記得太祖公,為了活命而自斷一臂的故事嗎?”


    太祖公是林家先祖,也是開國元勳。


    人稱戰神。


    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何況林家的人?


    “當然知道了,他雖然斷了一臂,但是,隻靠右臂,也一樣成了戰神。”林唯楓無比欽佩地說道。


    太阿公又說道,“他二十來歲時,左臂膀中了一箭,因為當時缺藥,沒有及時醫治,潰爛的地方越來越大,由手巴掌大的傷,已經潰爛到了一整隻臂膀了。”


    “……”


    “以至於到了後來,有藥都治不好了,好幾個大夫都說,如果不砍斷臂膀,那箭傷,會蔓延到全身,性命也難保了,而當時,太祖公也的確是病得快不行了。”


    “……”


    “太阿公便命人砍斷他的左臂,之後,他的身體竟漸漸地痊愈了。”


    另一個族中老者說道,“哥哥說的事,我也記得呢。當時,他說,一個人的身體,哪怕是一隻臂膀,一條腿,上麵長了毒瘤,如果不除的話,病毒就會蔓延到全身,對待身體是這樣,對待一個家族也是這樣,”


    又一個族老也說道,“沒錯,當時我雖然隻有八歲,卻記得很清楚他說的話,他說,家族中不好的現象,就要製止,製止不了的,直接除掉!若是不除,就會危害到整個家族,就像臂膀上的毒瘤不除,會威脅到性命一樣。”


    林家二房的人,聽著聽著,心中都著慌起來。


    他們隱隱約約地,猜到了幾位族老們的意思。


    “三位叔父,我們錯了……”林二老太爺,當先給三人磕頭起來。


    他一磕頭,其他的人也跟著磕頭起來。


    但是,太阿公已是鐵了心了。


    他冷冷一笑,“婉音死因真相大白那天,你們也說,你們錯了,再不敢了。可結果呢?天天罰跪也沒能跪清醒!”


    “……”


    “照樣是做著傷風敗俗之事。今天倒好,直接做起了搶劫自家人,殺人滅口的勾當,我看你們,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改不了吃shi。”


    “……”


    “今天,林家先祖在上,我林簡以族長之權,將林氏嫡係二房,林奎一脈,永遠從西河林氏去除。林奎一脈,今後或榮可衰,永遠跟西河林氏無關。明天一早,我林簡會親自寫出告示,張貼全城。”


    一聽說除族,林二老太爺林奎,林二老夫人,還有林世安和林二夫人,以及林鴻誌,還有林佳蘭姐妹們,全都嚇傻了。


    這等於斷了他們的前程啊。


    林佳蘭大驚失色地嚷道,“不,太阿公,你不能這麽做啊,哥哥還沒有聚媳婦,我們姐妹幾個還有嫁人呢,除了族,我們將來怎麽辦啊?”


    她想到了自己的婚姻大事,更加慌了。


    她知道,公主之所以做媒,將她許給裴元誌,一是看中她的才學,二是看中她的家世。


    沒了世家的家世,她就會跟那街上的普通人一樣,她哪裏配得上裴元誌?


    現在的身份,都已讓裴夫人瞧不起了,沒了世家的身份,隻怕,她進裴家的門,都難了。


    林佳蘭嚇得懵了。


    林世安想到的是他的官職,若他是個平民的話,哪裏還有機會官複原職?


    況且,一個被家族開除的人,慢說做官,就是出門,都會被人嘲諷的。


    林世安慌忙從地上爬起來,跑到太阿公的麵前,抓著袖子就哭道,“太阿公,你手下留情啊,你不能這樣無情啊。”


    林二老太爺也說道,“叔父,你不能趕盡殺絕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太阿公冷冷地將他們的手拂開,“當初,你們是怎樣對待婉音的?是如何待長房的?你們當時有沒有想過,婉音是你們的親人?”


    “……”


    “這是你們咎由自取!來人——”他麵無表情地喝道,“吩咐下去,林奎一家,明天午時之前,必須搬離他們的府邸,那座宅子是林氏一族的,必須收回!”


    什麽?


    連宅子也收回?


    林家二房的人徹底慌了神,收了宅子,一時片刻的,住哪兒啊?


    頓時,哭聲,驚叫聲響成一片。


    林世安忽然不哭了,冷笑道,“叔公,你是不是故意趕走我們,好讓你的曾孫兒占我們二房的房子?”


    五公子氣得臉色鐵青,“二叔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窺視著別家人的財產?”


    太阿公氣得哆嗦起來,“真沒想到,沒想到……,你這般小人!你們放心,我們旁支的人,就算餓死,也不會要嫡支的東西,現在,你們給老夫滾!”


    林唯楓冷笑,“林世安,我看你們家的行李還不少,再不回去收拾,過了明天午時,一根針也休想拿走。”他冷冷一笑。


    這話一出,沒一個人敢嚎叫了,一個個轉身就跑。


    連六十歲出頭的林二老夫人,也跑得跟年輕人似的,眨眼間,林家二房的人全都跑了。


    “哼!真是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太阿公長歎一聲。


    林唯楓安慰他,“叔公,這一家子一走,再沒人敢鬧長房了。”


    太阿公點了點頭,“長房今後,可要看你的了。”


    林唯楓點頭,“叔公放心,侄孫兒回京後,就不走了。誰再敢窺視我長房,我定不輕饒!”


    太阿公搖搖頭,“你在長房裏守著,我當然放心了,我說的是,你得快些娶房媳婦回來,不然啊,你們嫡係就無後了。”


    林唯楓被太阿公說得麵色一窘,他訕訕一笑,“叔公,我才二十七歲,怎麽就無後了?”


    “娶了媳婦生了兒子才叫有後,現在,整個長房就你一人了,哪來的後?哼!”


    林唯楓:“……”


    ……


    林家二房的人慌慌張張地,跑回了自己的府邸裏,收拾行李去了。


    鬱嬌看著那一家子倉皇狼狽的身影,唇角浮了抹冷笑。


    林佳蘭,想嫁入裴家,她不阻攔,不過,嫁得順不順利,可就怨不得別人了。


    她不會馬上殺了林佳蘭,她要讓林佳蘭,活在自己釀下的苦果裏。


    人是林佳蘭自己選的,路是林佳蘭自己選的,她會助林佳蘭,往自己選的路上,永遠地走下去!


    二房的人離開後,太阿公一行人,也由仆人陪著,相繼離開了。


    喧鬧了一陣的祠堂,大門重新緊閉。


    剛才審問時,鬱嬌沒有進去。


    她也不能進去,因為,她已不是鬱家的人。


    鬱嬌閉了下眼,歎息一聲,對霜月道,“走吧,我們該回了。”


    月已西沉,後半夜了。


    沒有霜月回答的聲音。


    手卻忽然被人握住了。


    “我送你回去。”楚譽的聲音忽然響起。


    鬱嬌回頭,詫異望著他,“你還沒有走嗎?”


    “你沒有回去,我怎麽放心離開?”他微微一笑,“我送你回去。”


    手被他牢牢握著,根本甩不開。


    鬱嬌心中無奈一歎,隻好由他。


    夜色沉沉,兩人就這麽默默而行。


    林府的占地麵大,從祠堂走到前門,得走小半個時辰。


    這麽默默而行,一句話也不說,著實的尷尬,鬱嬌想了想,便說道,“今晚,多謝你了。”


    楚譽偏頭望她,月色明亮,他能清楚地看見,鬱嬌的雙眸中,浮著一些小星星,那是笑意。


    他心頭一暖,微笑道,“謝我什麽?”


    “謝謝你的人啊!”鬱嬌道,“三叔的人少,想鬧的話,最多抓著林唯楓和他的同夥,鬧不出太大的動靜來。要不是你的人加入,放了一把火,燒著了太阿公屋子前的一堆木材,能將太阿公氣成那樣嗎?”


    太阿公一生氣,再加上林世安一家子做的事,太不像話,不被除族才怪。


    “隻要你願意,我能將整個譽親王府,都給你。”他道。


    鬱嬌心頭一驚,他……,給他整個譽親王府?


    楚譽見她未說話,而是用震驚的目光望著他,“我是認真的,嬌嬌。”


    鬱嬌將頭別過,“不早了,……回吧。”


    她沒有接他的話,楚譽也不惱,依舊笑容溫和,“好。”


    必竟,他們相處的時間太短,她難以適應。


    但,他等得起。


    。


    因為是晚歸,鬱嬌擔心鬱府的人找她麻煩,會打聽她為何出府。所以,在傍晚時分,她就回了一次府。


    讓府裏所有人,都看著她從大門回了府。


    其實呢,進了翠玉軒後,她馬上吩咐下去,累了想休息了,所有人不得打攪,便關了臥房門,讓霜月帶著她,又悄悄離了府。


    翠玉軒中,柳葉和桃枝是她的心腹侍女,她的事,她們是不會說出去的。


    菊香被她收買了,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說。


    其她的人,都畏懼她的權勢,也不敢亂說話。


    她防的是府裏的其他人,比如,鬱家姐妹們。


    楚譽一直將她送到鬱府的後門處,帶著她躍進府裏,然後,又熟門熟路地送她回了翠玉軒的臥房。


    不過,楚譽卻並不像要離去的意思,而是,走到窗子邊的椅子上,坐下了。


    鬱嬌:“……”她眸光一縮,他是什麽意思?“你……你不回?”她看了眼窗外,“都快天亮了。”


    “嗯,你睡著了我再走。”楚譽道。


    鬱嬌:“……”


    她無語了,他坐在她的床前,她睡得著才怪。


    “你有話跟我說?”楚譽見她一直坐在床沿上,目光一瞬不瞬看著他,心情大好地問道,“想說什麽?我聽著呢!”


    鬱嬌咬了咬唇,用個什麽法子,能將他趕走呢?


    忽然,她靈機一動,“我明早要去景府見我外祖母,她要是看到我的黑眼圈……,一定會不高興吧?你還要這麽一直坐在我的屋子裏?”


    去景府?


    楚譽想到了景昀,眸光頃刻間就暗沉下來,眉尖皺起,能夾死蚊子了。


    似乎,景昀對鬱嬌產生了好感。


    這可不行!


    “你睡吧,我有事要辦。”楚譽說著,往窗子外一躍,消失在夜色裏。


    鬱嬌吐了一口氣,還好,楚譽怕景老夫人。


    她拍了拍心口,叫出柳葉,服侍她去沐浴更衣去了。


    不過呢,鬱嬌想錯了,楚譽並不是怕景老夫人,而是怕景昀再次喜歡上鬱嬌。


    他飛快離開,是去想法子,給景昀製造亂去了。


    ……


    天機閣,三樓的密室。


    西門鑫,左青玄,公孫霸,三個人接二連三地打著哈欠,一齊瞪眼看著楚譽。


    “你可真早,從穿開檔褲起就認識你,就沒見你起得這麽早過,五更天還不到呢!”公孫霸抱怨得皺眉。


    “本公子的皮膚不好,你得負責!”西門鑫伸手揉著美如女子的臉頰,幽怨地斜了眼楚譽。


    三人中,最正經的,還是左青玄,“楚譽,你今天又遇上什麽難事,需要我等三人相助?”


    楚譽處理政務,他們三人都不及他。但論與人相處的事,楚譽就是一張白紙。


    楚譽皺著眉,目光掃了一眼三人,問道,“有個小白臉,跟本王搶女人,說,怎麽收拾才好。一,不能死,二,不能傷,三,他死他傷了,有個姑娘會傷心。”


    公孫霸停了打哈欠,一攤手,“這個,我沒辦法,我的主意隻要一個,揍,一頓不行,揍兩頓,揍得他服軟為止!”


    “都說了,不能有傷!”楚譽冷哼。


    “不打臉上,打身上。”公孫霸揮著拳頭。


    “不行!”楚譽否決。


    西門鑫微微一笑,“你把那姑娘先變成你的女人,小白臉就自動退出了,這還不簡單?”


    楚譽眉頭更皺,“她隻有十三歲!西門大公子!”


    左青玄好奇問道,“楚譽,這是誰家的姑娘?你娶她,得等好幾年。”


    楚譽淡淡瞥一眼三人,“這不是你們該操心的事,你們隻需回答,如何讓小白臉退卻!”


    公孫霸:“揍一頓!”


    西門鑫:“十三歲也可以娶啊,娶到家裏先養著,急死小白臉。”


    左青玄:“你告訴我,那姑娘是誰,我再告訴你辦法。”


    “不幫忙就直說!本王不信,找不到辦法!”楚譽彈彈袖子,站起身來,大步離去。


    早知三人不幫,他就不來了,浪費時間。


    公孫霸撓撓頭,望著楚譽離開的方向,“奇了怪了,他像變了個人似,他看上誰了?”


    西門鑫攤手,“本公子想跟蹤他,可怕死。”


    左青玄一笑,“我想,我知道是誰。”


    “是誰?”另外兩個一齊望他。


    “為什麽要告訴你們?”左青玄站起身,拂拂衣衫,閑步走開了。


    “兩個神經病!”不知道答案的公孫霸,嘟囔一句。


    ……


    次日,一大早起來,準備到鬱府接鬱嬌的景昀,驚異地發現,他的馬車又被盜了。


    “公子,你的馬車,丟得可有點兒勤啊!再這麽下去,咱家要窮了,製一輛馬車的費用,可不低呢。”景昀的小廝,望著空空如也的馬廄,皺眉說道。


    景昀怒道,“去報官!本公子不信,抓不到那個盜馬車的賊子!”


    車夫眨眨眼,說道,“是不是什麽人愛慕公子,表白不成,偷了馬車用來誘惑公子前去尋馬車?”


    小廝驚訝地吸了口涼氣,“公子,你惹著一個斷袖了嗎?”


    “怎麽可能?胡說八道!”景昀冷哼,“備馬,本公子要去順天府!”


    坐在牆頭上的黑水,眸光微縮,他是不是該獻上一計,讓楚譽給景昀配一房媳婦?這樣,景昀就不會想著鬱四小姐了?或者,配一個斷袖?


    讓鬱四小姐望而卻步?


    嗯,這個主意好,配媳婦的話,要是鬱四小姐願意做平妻,可就麻煩了,最好的法子是,說景昀是斷袖,如此一來,鬱四小姐一定會被嚇走。


    黑水想到這裏,身影一閃,離開了景府,向楚譽獻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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