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昀從鬱嬌口中得知景蓁的事情後,心中又驚又怒,一刻也沒有耽擱,馬上往景家二房而來。


    他的小廝楠子跟在他的身側,一路小跑著,“少爺,出什麽事了?”


    景昀臉上怒氣騰騰,背著手,薄唇緊抿,一副要打人的樣子。


    楠子摸摸頭,一臉的詫異。


    他們家少爺,是個極溫和的人,很少大動肝火,表小姐林婉音死的那天,昏過去醒來後,是第一次大發脾氣。那是因為表小姐死得冤屈,昀少爺才大發了脾氣。


    今天是第二次大發脾氣,這回又是因為什麽?


    景昀沒理會楠子的問話,他心中氣啊,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他實在是想不通,景蓁怎麽會看上了裴元誌?


    那個裴元誌,還能算個人嗎?那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婉音喜歡裴元誌,喜歡了七年,林家上上下下對裴元誌更是愛護有加,有人誣陷婉音,裴元誌居然袖手旁觀著,任憑裴家人處死了婉音。


    而且,婉音死後,也沒見裴元誌有多麽傷心。


    坊間甚至傳聞,裴元誌已經決定娶林世安的女兒林佳蘭了。


    離婉音去世的日子,還不到兩個月時間,裴元誌這麽快就忘記了舊愛,看上了新歡?


    景昀想起癡心錯付的林婉音,又是傷心,又是憤怒。


    替林婉音傷心,更恨裴元誌。


    可裴元誌轉個身呢,又想勾引景蓁!


    他就說嘛,裴元誌忽然去了景家二房,一定不會安著好心,果然,無事不登三寶殿呢,還真是有目的而來。


    同鬱嬌一樣,景昀之所以擔心景蓁,是因為,景蓁的心思太單純,從小到大,她是泡在蜜罐裏長大的。


    她不知人心的險惡。


    景蓁沒有遇上惡奴的欺負,沒有遇上庶子庶女姨娘的算計刁難,甚至,她因為大大咧咧的性子,沒有一個男子看上她,她懵懵懂懂的,也沒有對哪個男子過起思春之心。


    猛然一遇花間老手裴元誌的挑逗,她一定招架不住,會芳心大亂。


    誘惑之下,隻怕,會出大事。


    景昀越想越氣,越想越火,歎息聲連連,楠子也不敢多問話了,主仆二人,走出景家長房的西角門,往景家二房的後宅走來。


    兩家住的是隔壁,關係又親厚,為了方麵出入,各自在靠近後門處的院牆上,開了角門,方便隨時出入,而不必開啟大門。


    二房守門的人見景昀前來,馬上讓開道來,笑著相迎,“昀少爺。”


    “嗯,二老爺出門去了嗎?”


    因為馬廄離著這處角門近,所以,景昀才這麽問著守角門的人。


    “馬車和轎子都停在府裏呢,沒有出門。”仆人回道。


    景昀點了點頭,往二房的上房而來。


    。


    景二老爺和景二夫人在鬱嬌離開後,又坐在一起,說起了裴元誌來二房的目的。


    “老爺,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景二夫人想了想,還是說道。


    “有事就說嘛。”景二老爺正在抽旱煙,敲了敲長煙杆,睇了眼景二夫人。


    “那個裴元誌……”景二夫人抿了抿唇,蹙眉說道,“是不是看上我們蓁兒了?剛才,從蓁兒一進屋後,他看了蓁兒三眼。每回望向蓁兒的時間都很長,不是不經意地掃視,而是,注視。”


    作為一個過來人,作為一個有女兒的娘,景二夫人對自己的女兒,是事事關心,女兒同誰來往,誰注意到女兒,景二夫人不敢絲毫的馬虎。


    景二老爺一怔,沒一會兒“呼”地站起身來,臉色陰陰沉沉,冷笑一聲,“他以為他是誰?不過是個侯府世子,五品官位,老夫不稀罕他的喜歡!”


    “話是這麽說,他的身份地位,不是我們家敢拒絕的呀。”景二夫人開始煩心,“起初,我以為他隻是想通過我們家,接攏長房那邊。可後來一想,他自始至終都沒提長房的事,也沒往長房那邊去,加上他此行的目的,為了感謝蓁兒而來,不是看上了蓁兒,還是什麽?”


    景二老爺皺著眉頭,想了想,對景二夫人說道,“他自做多情,讓他自作多情去,我們不喜歡就是了。他還敢拿刀架在我們的脖子上,逼迫我們嫁女兒不成?”


    “……”


    “你最好看好蓁兒,別讓她接觸裴元誌,這幾天,讓她呆在家裏好好靜靜心。”


    “我也是這麽想的。”景二夫人說道。


    夫妻二人正說著話,外頭有仆人傳話,景昀來了。


    景昀進了正房的外屋,就見景二老爺景二夫人雙雙沉著臉色,相對而坐,一副遇上大難題的神色。


    “二叔,二嬸。”景昀走上前,含笑行禮。


    “小昀來了。”景二老爺朝景昀點了點頭。


    “坐吧坐吧。”景二夫人喊來丫頭上茶。


    等丫頭倒了茶水,退出屋子,屋裏隻有三人時,景昀便問道,“二叔,二嬸,裴元誌今天來,是為什麽事?”


    雖然,他已從鬱嬌的口中,大致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但是,他想知道景蓁父母的看法。


    景二老爺沉了沉臉色,“我正跟你二嬸說著這件事呢。他也沒有說什麽特別的。蓁兒昨天撿到他的畫冊,他是來感謝蓁兒的。”


    “就為這件事?”景昀問,“可我聽嬌妹妹說……,裴元誌前來,動機不純呢。”


    “他當然動機不純了。”景二夫人冷笑,“話未說三句,卻看了蓁兒三眼,而且,是極不禮貌地盯著看。”


    “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景二老爺罵了一句,“做夢呢!”


    景二夫人這時又說道,“我跟你二叔的看法是,他自做多情,由他去,我們看好蓁兒就好,千萬不能讓蓁兒喜歡上他,否則,蓁兒會成第二個婉音。”


    景昀心頭一沉。


    他想說,景蓁已經對裴元誌動心了,可又擔心自己說出來,將景二老爺和景二夫人給氣倒。


    他們已經夠憋氣的了,要是再聽到女兒不聽話,隻怕氣得會出事。


    景昀權衡之下,沒將這事說出來,隻說道,“放心吧,二叔二嬸,蓁兒還是個孩子呢,哪裏懂什麽男女之情?裴元誌一定得逞不了。”


    “那也需防著,裴元誌為人太陰險。”景二老爺提醒景昀。


    景昀點了點頭,“我去跟蓁兒說說。”


    景昀和景蓁,好得跟親兄妹一樣,景二老爺和景二夫人自然是放心他去提醒景蓁。


    景二夫人說道,“你去看看她吧,這會兒也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你跟她說說話,喊她來吃午飯。”又道,“剛才要留嬌嬌吃飯呢,她說你奶奶在等她,她就回長房那邊去了。”


    景昀站起身來,“好,我去看看蓁兒。”


    鬱嬌沒有在這兒吃午飯,大約也是憂心景蓁的事,才借口景老夫人喊她吃午飯,急匆匆回了長房那邊。


    景昀心中擔心著景蓁,離開上房後,大步往二房的後宅而來。


    二房是做生意的人家,家中殷實。


    相較長房那邊,二房的府裏,就布置得要華麗熱鬧許多。


    這是因為,景蓁喜歡開著熱熱鬧鬧鮮花的花園。景二老爺和景二夫人又寵著她,全是順著她的心思布置的後宅。


    景昀熟門熟路地,往景蓁住的園子而來。


    才走到園子門口,景昀就看見幾個大丫頭,正搭著高台,拆著園子門上麵的牌匾。


    景昀快走了兩步,上前問道,“為什麽要拆掉?這不是今年正月才換的新的嗎?”


    景蓁的園子名,叫做“蓁園”,是他取的名,照著林婉音寫的字,做的匾。


    景蓁身旁的大丫頭童兒,聽到景昀的聲音,扭過身來,說道,“是小姐讓拆的,她說,要換個名字。”


    “換個名字?”景昀詫異不已,“這個園子名,她喜歡了很多年,為什麽忽然要換掉?‘桃枝夭夭,其葉蓁蓁’,她說,這八個字中,最喜歡這個‘蓁’字,‘蓁’又是她的名字,就用了‘蓁’做園子名,現在要換成什麽名?”


    童兒搖搖頭,說道,“奴婢也不知道,小姐為什麽要忽然換掉,剛才,小姐忽然念了一句詩,是什麽‘桃枝夭夭,灼灼其華’,現在改名叫做‘桃華苑’。”


    桃華苑?


    景昀眉尖狠狠皺起,桃華苑,桃華,桃花!


    裴元誌愛桃花,人盡皆知。


    林婉音喜歡裴元誌,愛屋及烏,也將自己的園子取名為“落英園”,因為,前朝有詩人,寫過關於桃花的詩,“忽逢桃花林……落英繽紛……”


    景蓁將園子名改為桃華苑,這是……,因為裴元誌了?


    “小姐在園子裏嗎?”景昀問著童兒。


    “在呢,她在書房寫字。”童兒回道。


    景昀氣息一沉,冷著臉,抬步走進了園子裏。


    園中當差的丫頭們見他進來,早有人進去傳話去了。


    景昀繞過幾間屋子,來到景蓁的書房。


    “小姐,昀少爺來了。”一個丫頭走到書房的門口,說道。


    景蓁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朝景昀莞爾一笑,“哥,來看看我寫的字,還行嗎?”


    說著,她將寫好的一副字,舉起來讓景昀看。


    桃華苑——


    景昀朝屋中的兩個侍女揮揮手,“都下去,我有話跟你們小姐說。”


    景昀的臉色冷沉,景蓁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對丫頭們道,“都下去吧。”


    “是,小姐。”兩個丫頭退下去了。


    景蓁放下寫好的字,朝景昀看了一眼,嘟囔著說道,“什麽事呀?哥,還將丫頭趕走說話?這麽神神秘密的?”


    “好好的園子名,為什麽要改?”景昀走過去,一指園子門方向,問道。


    景蓁睇了他一眼,“咱皇上登基十八年,年號用了好幾個了,我改個園子名,有什麽奇怪的?我今天翻書,看到喜歡的字眼,一時心血來潮,就改了唄,重新做個牌匾,也要不了幾個錢啊。”


    景昀氣息沉了沉,“我不是跟你計較錢的事,二叔平時給你的錢,自然是不少的,我是說——”


    景昀恨恨地在原地轉了一圈,又道,“你不是看上了裴元誌?因為他的緣故,才改的園子名?桃華,桃花,這京中,愛桃花如癡的,隻有裴元誌一人。他今天又來了你家裏,是不是你讓他來的?”


    景蓁聽景昀提到裴元誌,心頭狂跳了幾下。


    “胡說什麽呀?哥,我怎麽可能邀請他來我家裏?我……我跟他不熟呢!”景蓁扭身去,借著去取掛在多寶閣勾子上的羽紗扇,努力將自己的心情平複著。


    “那你為什麽改園子名?”


    “我說了,我是偶爾心血來潮才改的,你怎麽還問?有的人還改自己的名字呢!我改一個園子名,有什麽稀奇的?”景蓁心中的緊張心情,已經平複了不少,她這才轉過身來,瞪一眼景昀,“我要去吃飯去了,你不餓嗎?巴巴地跑來質問我一個園子名,你越來越莫名其妙了。”


    景蓁捏著羽紗扇,走出了書房。


    景昀隻好跟在她的身後,繼續說道,“我是擔心你被裴元誌騙,他能騙婉音,就能騙其他女孩兒,哥哥不希望你成為第二個婉音。哥哥希望你一生都平安幸福。”


    “知道了,囉嗦哥哥。”景蓁沒好氣地說道。


    “下次他來家裏,你不要去見他。”景昀又盯囑著。


    景蓁回頭狠狠瞪一眼景昀,“哥,我十五了,不是五歲,你怎麽比我娘還囉嗦?”


    “我隻有你一個妹子,我不關心你,關心誰?”


    景蓁揶揄著看向景昀,“哥,我覺得,你該多多關心嬌嬌才對,當心她被其他男子拐走了,有得你後悔的。”


    景昀橫她一眼,“哥哥的事,要你多操心,管好你自己!你是女兒家,容易上當吃虧。”


    “知道啦……”


    景昀走在景蓁的身後,望著這個越長越天仙的妹妹,心中憂心起來。


    剛才,他一提裴元誌,景蓁的眼神就開始亂閃,雙手無處安放,緊張得連耳根都紅了,大約不好意思,慌忙轉過身去假裝找東西。


    這跟當年的林婉音,是一樣的神情。


    心中裝著一個人時,連提到名字都會心跳加快。


    這要是見了麵,還不知會怎樣的六神無主。


    這說明,她喜歡裴元誌,喜歡到骨子裏去了。


    景昀越想越憂心,哪裏有心思留在這邊吃飯?


    他陪著景蓁來到景二夫人的正屋,又單獨見了景二老爺和景二夫人,務必要他們看好景蓁。


    景昀沒對他們說景蓁心中一直裝著裴元誌,因為擔心他們更加慌神,將事情鬧大了,反而對景蓁的名聲不好,隻說,景蓁都這麽大了,該找人家了,至於聚賢書院那裏,就不必去了。


    說景蓁又不用做官或去做夫子教學生,知識學得差不多,就可以了。


    景二老爺和景二夫人想了想,覺得有理,因為景蓁太過於拋頭露麵,會讓裴元誌更有可乘之機。


    等景昀一離開,夫妻兩個一商議後,馬上派了管家到聚賢書院,給景蓁辦了休學事宜。


    ……


    裴府。


    裴元誌剛進府門,就有仆人來傳話,“世子,老爺請你去書房。”


    “知道了。”他點了點頭。


    裴元誌到了永安侯的書房。


    永安侯裴興盛正在看書信。


    “父親,您找兒子?”裴元誌走上前,行禮問安。


    永安侯滿意地看著兒子,他這輩子最驕傲的兩件事,一是將一個快要沒落的侯府,振興成了京中最有權勢的侯府。另外,便是生了一個玉樹臨風的兒子。


    他的兒子,剛剛二十出頭年紀,就已是皇上跟前的紅人。


    雖然長得不像他,使他略有一些遺憾。可是,又有什麽大關係?像夫人就可以了。


    “坐吧,景家二房的態度怎樣?”永安侯指了指一側的高背椅子,說著。


    裴元誌訝然,“父親,您不是不關心這樁婚事嗎?”


    永安侯道,“為父忽然記起,景家長房的老爺子,有不少門生,都在朝中任職,所以,這門親事,還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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