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老夫人嚇得身子晃了晃,要不是侍女扶著,她會直接倒在地上去。


    “這是怎麽回事呀?”她嚇得說話都哆嗦了。


    鬱嬌眯了下眼,裝著驚嚇過度的樣子,怔在那裏。


    所有人都低聲驚呼起來,“怎麽回事?”


    “這……,哎呀,馬兒怎麽死了?”


    “噓——,不得亂說話,這可是不吉呀!”


    鬱惜月愣了一瞬,不是隻有巴豆嗎?讓馬兒拉拉肚子弄得狼狽而已,怎麽就死了呢?


    她又一想,死了也好,鬱嬌可就有大麻煩了。


    鬱嬌的目光,往她臉上瞥了一下,又很快移開了。


    牽著馬兒韁繩的小全子,嚇得一下子傻眼了。


    那褲管裏的兩條腿,嚇得直打哆嗦。


    這可是四小姐送給三皇子的壽辰禮,這怎麽就出事了?


    而且,這裏還有皇上和其他貴人們也在呢。


    小全子白了臉,腦袋一時懵了,“這這這……”


    他又驚又怕,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呀?剛才,雖說這馬兒忽然之間一路拉著馬糞,叫人十分的焦急,他擔心病著了。但是,也還沒有到倒地的那一步呀。


    他抬起頭來,找到了人群中的鬱嬌,望著鬱嬌一臉的委屈。


    鬱嬌未說話,抿著唇,皺著眉尖盯著他。


    小全子難過得眼睛都紅了。


    “怎麽回事?”鬱文才當先站出來,問著小全子,他走到小全子的麵前,咬牙低聲問道,“你是怎麽看馬的?”


    這個鬱姣惹事了,他也會有麻煩。


    小全子嚇得身子一抖,“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了。


    他瑟瑟發抖地哭喪著臉,“老爺,小的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四小姐將馬兒交給小的時候,一直都是好好的呢,誰知……”


    “不對,根本不是好好的,剛才這馬兒在路上就有問題呢!一直拉著馬糞沿路都看得到,並且很不精神。”去找小全子來的小太監,反駁道。


    鬱文才馬上又回頭看向鬱嬌。


    他一臉鐵青,這個四女兒,不是一直都很機警的嗎?怎麽會在這麽小的事情上,出了岔子?


    她怎麽弄來了一匹病馬來?


    鬱文才咬牙切齒盯著她。


    鬱嬌眸光閃了閃,走出人群,朝正德帝跪下了,“臣女有罪,臣女的車夫沒有護好馬兒,是臣女管教失職。”


    “馬兒死了。這可……”站在正德帝身後護衛的裴元誌,已走到倒地不起的馬兒麵前,探了探馬兒的鼻息,皺眉說道,“生辰禮,卻……出了這麽大的意外,這可不吉啊。”


    “皇上,臣有罪,臣沒有管好女兒,請皇上責罰。”鬱文才撩起袍子,跪下了,額頭上已浸出了冷汗來。


    雖然皇上沒有開口,神色未變,但是,陳貴妃的臉色,卻是異常的難看。


    一雙眼睛裏,幾乎要射出刀子來了,嘴唇緊抿,顯然,心中攢著滔天的恨意。


    三皇子是陳貴妃唯一的兒子,平時寶貝成什麽似的,這會兒兒子的雙十生辰禮,居然收到了一匹死馬,她能饒過鬱嬌?


    鬱嬌是他鬱文才的女兒,陳貴妃會以為,是他的主使。


    鬱文才怒得,恨不得一腳踹死鬱嬌。


    鬱惜月拉了拉鬱明月的袖子,鬱明月理會了她的意思,走到鬱文才的身旁,一起跪下了。


    兩人一起說道,“皇上,貴妃娘娘,三殿下,臣女們的妹妹犯了錯,辦壞了事,臣女二人沒有提醒妹妹,也有罪。皇上若要罰,請將臣女們一起罰吧。”


    鬱嬌淡淡看向那二人,心中冷笑著,好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啊,這是做給鬱文才看呢。


    且讓你們得意著,一會兒後,可不要哭出來。


    鬱欣月眯了下眼,走到正德帝和陳貴妃的麵前,也跪下了,求情說道,“皇上,娘娘,臣妾的四妹妹年紀小,她的母親又是那個樣子,她送殿下壽禮,本是好心,這馬兒死了,想來,也不是她的本意吧?”


    “的確不是我的本意。”鬱嬌忽然開口,看向正德帝朗朗說道,“皇上,臣女的馬兒忽然倒地,臣女懷疑有人毒死了馬兒。故意陷害臣女。”


    陳貴妃冷笑,“你一個小小的臣子之女,誰會陷害你?分明是你自己辦不好事,妄自猜想!來人,將這個惡意破壞三殿下壽辰的刁女,給本宮扣押起來,等候發落!”


    “是,娘娘!”,很快,走過來四個大個子的宮女,將鬱嬌圍住了。


    命令一下,鬱欣月三姐妹,裝著驚嚇的樣子,慌忙低下頭去,紛紛求起情來,“娘娘息怒啊!”但是呢,卻一個個的都在心中高興著。


    陳貴妃是皇上的寵妃,陳貴妃發怒了,鬱嬌的好日子,還能有嗎?


    她一定會倒黴的。


    裴元誌眸光微縮,他一直找著接近鬱嬌的法子,想不到,上天送了他一個。


    他不知道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他可以借此幫一下鬱嬌。


    如此一來,鬱嬌一定會十分的感激他。


    裴元誌正要開口,但有一人搶先出聲。


    “皇上,兒臣相信,鬱四姑娘不會刻意送來一匹病馬給三弟,這其中,想必還有些隱情,不如,讓兒臣派人去查上一查?”太子楚旭,站起來身,朝正德帝行了一禮,說道。


    裴元誌看了他一眼,隱藏了眼底的一抹怒意,也說道,“皇上,臣同意太子殿下的說法,鬱四小姐,一定不是有意的。”


    他說完,又看向鬱嬌,“四表妹,我相信你。”


    鬱欣月幾個,臉色微變,裴元誌幫鬱嬌說話?


    不過呢,鬱嬌沒理會裴元誌,而是抬眸看向楚旭。


    這個太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管閑事,可偏偏呢,能力不如楚譽,威望不如楚譽,除了空有一顆古道熱腸的心。


    也因此,總是得罪人。


    這不,陳貴妃看向他的臉色,就很不好看了。


    陳貴妃冷冷一笑,“這擺在明麵上的事,還有什麽隱情?還有什麽好查的?太子,你是不是看不得你三弟好過,故意這麽說的?就因為,他不是你的親弟弟是不是?”


    太子楚旭是個書生,被伶牙俐齒的陳貴妃一嗆聲,一時啞了口,臉漲得通紅。


    反而是年紀小些的四皇子走出來說道,“不對,貴妃娘娘,太子哥哥對哪個弟弟都是一視同仁,你不能這麽說他!”


    當著這麽多臣子,這麽多臣子家眷的麵,陳貴妃被四皇子頂撞,氣得臉都白了。


    “皇上,臣妾以為,皇後姐姐在管教孩子方麵,有失職之罪,教出的兒子,一個兩個的都敢頂撞長輩了,將來翅膀硬了,還會放皇上放在眼裏?”


    昭陽慢悠悠地道,“貴妃娘娘說的沒錯,皇後,的確是太失職了,貴為國母,居然教出幾個無禮的兒子來。”


    鬱嬌瞥了眼昭陽,眯起眼來,這本來是她的事,沒想到,引到太子的身上去了。


    太子為人正直,同林伯勇關係很好,她不想給無辜之人惹來麻煩。


    那些人,等著看她的笑話之人,猖狂得也夠了,是時候,讓她們自打臉的時候了。


    鬱嬌挺起脊背,朗朗說道,“皇上,臣女認為臣女的馬兒死得蹊蹺,貴妃娘娘要罰臣女,臣女不會反抗,但是,卻不想被冤枉著,請皇上徹查!”


    “嗬——”昭陽忽然冷笑一聲,眸光在鬱嬌的臉上轉了轉,冷笑道,“笑話,查什麽查?這馬兒是拉肚子拉死了,一定是你的車夫小廝給馬兒喂了爛草料,害死了馬兒。還有什麽好查的?”


    “這是什麽?”站在鬱嬌身後的霜月,忽然驚異說道,她的手,正指著馬兒的嘴巴處。


    正德帝眸光沉沉,“元誌,去查看一下。”


    “是。”裴元誌走過去,從馬兒左嘴角處,抽出一根細細的針來,“針尖泛黑,有毒!”


    這聲“有毒”,將在場所有人都驚住了。


    正德帝眸光一縮,“拿來給朕看看。”


    “是,皇上。”裴元誌將泛黑的繡花針,遞給了正德帝。


    正德帝眯著眼看了看,道,“這針上,的確是毒藥。”


    陳貴妃盯著鬱嬌,目光冷戾,揚唇冷笑,“鬱四小姐,你還有什麽話好說的?一定是你指使你的車夫,毒殺了馬兒,來攪壞三殿下的壽辰,是不是?像你這等惡女,怎麽配擁有縣君的封號?”


    她又看向正德帝,“皇上,當年您是看在平南王的份上,才封她封號的,沒想到,這個鬱嬌長大了居然是個惡女!如若不罰她,她將來是不是要殺人了?”


    鬱欣月見陳貴妃言詞激烈,心中大喜,看向鬱嬌的眸光,都得意了幾分。


    鬱文才看到那枚毒針,驚得臉色大變,心中罵道,這個蠢貨鬱嬌,她在幹什麽?


    “皇上,臣的女兒,一定是跟她娘一樣,發瘋了,請允許臣將她帶回去,好生管教。”鬱文才現在,隻想將鬱嬌帶走,再處以重重的家法。


    鬱嬌看了鬱文才一眼,暗自諷笑,這個鬱文才,查都不查一下,就說她壞事?


    “皇上,貴妃娘娘。”鬱嬌道,“臣女再笨,也不會笨到自己毒殺自己的馬兒,來搞破壞,這不是像那個故事說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當大家都在爭論的時候,正德帝的目光,一直停在鬱嬌的臉上,眸色略有所思。


    “你說的沒錯。”他眸光微閃,看向鬱文才,“朕看啦,明明是你瘋了,怎麽說是你女兒瘋了?她殺自己的馬兒,有什麽好處?嗯?”


    鬱文才一驚,不敢說話了。


    “愛妃也不必生氣,朕會叫人去查的。”正德帝伸手拍拍陳貴妃的手,微微一笑,“事情,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


    皇上都說話了,陳貴妃也不好再鬧下去,反正啊,有什麽事,皇上還會坐視不管?還會饒過鬱家的人?


    正德帝便開始吩咐起來,“來人,速去找個太醫來,認認針上是什麽毒!”


    “是,皇上。”有小太監飛快離去。


    “元誌,你帶人在這處府裏四處搜一搜,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正德帝對裴元誌吩咐道。


    “是!”裴元誌應道,轉身離開經過鬱嬌身邊時,他低聲說,“你別怕,我會幫你。”


    鬱嬌的唇角牽了牽,未理他。


    等他一走,鬱嬌又朝正德帝施了一禮,說道,“皇上,其實呢,找出這個毒馬的人兒並不難。”


    正德帝看著她,“哦?你說說看。”


    鬱嬌說道,“問問臣女的車夫就可以了。”她看向小全子,“我將馬兒給你的時候,這馬兒有沒有離你的手?到了三殿下府邸,你見過哪些人?”


    小全子見鬱嬌神色平靜,他穩了穩心情,說道,“小姐,從鬱府出來,小人就一直牽著馬兒,沒有離開過手。”


    “仔細想想,這可是關係到你的性命!比如,你去上茅房的時候,是不是將馬兒丟在一旁了?”鬱嬌又問。


    小全子歪著頭,想了想,道,“沒有……,小人沒有上過茅房……,哦,不過呢,發生了件奇怪的事,就在剛才,小人正在喂馬兒草料的時候,被誰用石頭一連砸了兩下。小人氣過不,牽著馬兒走到巷子口去尋人,隻是呢,沒尋著人。小人便又回到小巷中的柳樹下候著。若說馬兒中毒,是不是那個時候,有人用石頭砸小人的時候,便偷射出來了毒針?或是投了毒藥混進了馬兒的草料裏?”


    鬱嬌冷笑,“看來,我這馬兒,的確是被人暗中下了毒手。”


    她朝鬱文才施一禮,又看向正德帝,“皇上,臣女的車夫說了,有人曾偷襲過他,那麽,一定是那個時候,有人悄悄給馬兒施了毒。”


    “嗯,說得有道理。”正德帝點頭,對三皇子道,“暉兒,並不是鬱四小姐故意送匹病馬給你,是有人故意壞事。”


    正德帝發話,三皇子還能說什麽?便說道,“兒子聽從父皇安排。”


    正德帝又讓鬱嬌鬱文才一家子起身,“起來吧,等查清原因,朕再決定,如何罰你們!”


    鬱文才鬆了口氣,原來,不是鬱嬌在壞事。哼,要是鬱嬌敢壞事,他一定饒不了她!


    鬱老夫人一聽說,沒有事了,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了,口裏直念阿彌陀佛,先祖保佑。


    真相原來是馬兒被人下了毒。


    隨侍的仆人,和幾個官員,還有一些不遠處的臣子,從隨侍的仆人口中聽到這邊消息後,個個都驚訝起來。


    尤其是鬱惜月,她嚇得兩眼亂閃,袖中手指發抖。


    明明隻是巴豆粉,怎麽可能是毒藥?


    萬一裴元誌抓到了混進府裏的林佳蘭,林佳蘭怕死之下,供出了她,她會不會被殺頭?


    還是林佳蘭她,另外下了毒藥?


    鬱惜月心中七上八下的,身子都嚇得站不穩當了。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大姐鬱欣月,鬱欣月朝她抿了下唇角,搖搖頭示意她不要慌。


    人便是這樣,越是嚇,越是怕,怕了之後便是六神無主,身子發抖,臉色發白。


    鬱惜月受不了這樣的緊張氣氛,身子顫抖著,袖子一甩,一個小荷包從她袖中甩了出去。


    啪——


    掉在了鬱嬌的麵前。


    “這是什麽?”鬱嬌眼尖,看到了那個荷包。


    荷包的口子開著,有個小瓶子骨碌骨碌滾了出來,鬱嬌撿起來,打開了蓋子。


    然後,“咦”了一聲,“這裏麵是什麽?”


    “讓本宮看看。”太子楚旭走到鬱嬌的麵前,從鬱嬌的手裏,接過那個小瓶子,他打開蓋子,發現裏頭有三枚繡花針,“父皇,這瓶中裝著幾枚針,同馬兒嘴角處紮的針,是一樣的。”


    “拿過來!”正德帝眸光沉沉,厲聲說道。


    “是。”太子楚旭將瓶子遞了過去。


    一個老太監接過去,遞給了正德帝。


    正德帝往瓶中看了一眼,神色肅然看了眼鬱文才,又看向鬱惜月,“你們不解釋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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