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秘密?”楚譽隨口問道。


    他這個小師弟,十分的調皮,忽然從長白山跑來京城找他,一定是姬師傅厭煩小師弟了,受不了小師弟的脾氣,才將小師弟趕來京城給他管教。


    想到小師弟平時的做法,不僅姬師傅頭疼,他也頭疼。


    小師弟喜歡玩各種毒蟲毒蛇。


    他自己喜歡玩也就罷了,還強行拉著別人一起玩。


    小蜘蛛,蠍子,蛇。


    隨時藏在身上,常常在他人意想不到的時候拿出來。


    同小師弟在一起,隻能保持距離,不能站得太近,否則,指不定什麽時候,被他的小夥伴,咬上一口。


    輕則疼上一疼,重則,直接中毒。


    中毒後,不交銀子,他不給解藥。


    姬師傅就被毒倒過好幾次,同樣,拿銀子換解藥。可以說,誰見到小師弟,誰就腦袋大。


    但這個小師弟很聰明,學東西,一學就會,而且,有一雙靈敏的鼻子,能幫姬師傅尋來深藏的酒。


    師徒兩個,常常狼狽為奸地去偷酒喝。


    連鄰國皇宮的禦膳房,也去偷過好幾回灑了。


    這樣一來,姬師傅又不討厭蘆生了。


    蘆生的武功並不高,但輕功很高。


    他常常利用自己輕如飛燕的輕功,跑到其他人家裏去搗蛋。現在,蘆生說昭陽府裏有個秘密,想必是,他又發現了什麽好玩的。


    必竟,這孩子還不到十四歲,正是愛玩的時候。


    楚譽聽他說有秘密,並沒有表現得十分的好奇與驚訝,隻是隨口問了問。


    這令蘆生很是驚訝,這可是自己辛苦查來的秘密,楚譽怎麽不好奇?“師兄,你就不好奇,我的秘密?”


    蘆生眨著漂亮的眼睛,望著楚譽。


    楚譽閑閑彈了下袖子,輕瞥他一眼,“你師兄我很忙,你要是覺得每天的日子難過無聊,不如去找西門鑫玩,他最近很閑。另外呢,替我看著他,別讓他將師兄的王府,折騰壞了。”


    蘆生小小年紀,輕功之高,已經趕上西門鑫了。


    楚譽的不在意,令蘆生很不滿意。他明白,楚譽忽視他呢。


    蘆生揚了揚眉,很不滿意地說道,“我跟你說正事呢,不是在玩,我真的發現了一個秘密,不聽會後悔的,哼!”


    他拽著楚譽的胳膊,不讓楚譽走。


    楚譽擔心不聽他說話,被他毒倒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楚譽隻好揉了揉額頭,無可奈何地說道,“好吧,你師兄我洗耳恭聽。說吧,你查到了什麽好玩的秘密?我聽完了,你不得纏著我,你自己一個人玩去。”


    蘆生這才鬆開了抓楚譽的手,說道,“說不上好玩,不過呢,實在是一件新鮮事,那昭陽公主,居然在府裏私設牢房。師兄,公主的權利,沒有這麽大吧?居然能隨意關一個人?這還有王法嗎?”


    蘆生和霜月一樣,都是從小被楚譽的師傅姬忘塵收養長大的孤兒,姬忘塵崇尚的是逍遙自在的生活,不喜歡政權的束縛,厭惡各種規矩。


    更憎恨權貴以權欺人,為所欲為。


    所以,在山裏長來,逍遙自在慣了的蘆生,看不慣昭陽的跋扈。


    楚譽輕笑,“昭陽是皇上同父異母的妹妹。而且,昭陽的母親裴太妃,有養育皇上之恩。皇上為了報答裴太妃,封昭陽為長公主。昭陽的為人,跋扈刁蠻,她關一個不聽話的仆人,沒有什麽稀奇的。”


    蘆生卻死勁搖搖頭,“不對,師兄,那個人不是仆人,是個將軍。將軍的話,少說也有五品吧?五品可是大官了,她的膽子未免太大了吧?敢關一個將軍?”


    楚譽的目光,微微一縮,“你說什麽?關了一個將軍?究竟是什麽回事?”


    蘆生點頭,“關著的那個人,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長得……十分的看好吧,要是年輕二十歲,模樣兒也就差我一點點而已。我聽一個進屋灑掃的老太監喊他將軍。”


    “將軍?”這讓楚譽大為意外,昭陽居然敢關著一個將軍?會是誰?是哪個將軍得罪他了?“將那個人的長相,說得具體一點。”


    難道,昭陽的府中,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楚譽不敢大意,沉聲問著蘆聲。


    蘆生得意地揚眉,“我就說嘛,你一定會感興趣的。”他摸著下巴,眯起雙眼,回想著那個將軍的樣子,“那個人……,有四十歲的樣子吧,身材高大頎長,風度翩翩。長方臉,細長眼,留著神仙須,長得挺白淨的,不像將軍,倒像個書生。”


    像書生的將軍?


    四十歲的樣子?


    身材高大頎長,風度翩翩?


    白淨臉,神仙須?


    楚譽在記憶中,努力尋找著這樣的人。


    一番刪除排查,剩下的符合條件的人,令他越想越心驚。


    楚譽驚嚇得呼吸都亂了。


    難道是……


    他希望蘆生說的人,是他希望的那個人,卻又害怕隻是一場空歡喜,隻是一場誤會。


    因為很多時候,報著極大的希望,最後卻是失望。


    “蘆生,除了你說的那些外貌以外,那個人,還有沒有其他的特征?說得越具體越好。比如,他說話的聲音,他的鼻子是什麽樣,嘴巴是什麽樣,看人的神情是什麽樣,與眾不同的特點,說得越詳細越好,一樣也不準落下,快說!”


    楚譽的神色中,浮著緊張。


    這令蘆生很意外。


    楚譽剛才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說了那個將軍的外貌後,楚譽怎麽就慌亂成這樣了?


    關的又不是他老丈人,他緊張什麽呀?真是慌得莫名其妙。


    蘆生撇了下唇角,歪著頭,又努力去想那個中年男子的模樣。


    “他……不發怒的時候,像個書生,發怒的樣子……比閻王還閻王。罵得那個老太監,直皺眉頭。還有……,哦,對了,他說自己姓林,自稱林某人。”


    “你怎麽不早說,他姓林!”楚譽忽然暴怒,神色緊張到了極點。


    他呼吸急促,整個人激動得發抖。


    剛才,蘆生說出書生將軍的樣子時,他心中馬上想到了林伯勇,但他不敢肯定。


    必竟,林伯勇已經死了。


    可是,書生將軍不是林伯勇,又會是誰?


    蘆生長相英俊,向來清高得很,也十分嫉妒長相好看的人。能被蘆生佩服的人,放眼整個世間,屈指可數。


    而林伯勇,是人間龍鳳,是整個大齊國,唯一一個能文能武且相貌堂堂的將軍。


    林伯勇原本是想做文官的,但林家長房老太爺,非要他棄文從武,他隻好聽從了老太爺的安排,做了武將。


    他是大齊國開國以來,唯一一個既拿文狀元,又拿武狀元的人。


    楚譽平靜的心,因為林伯勇未死的消息,被徹底攪亂了,這麽說,嬌嬌不是孤兒了。


    同時,困擾他和鬱嬌心中的謎團,也隨之解開了。


    原來,這就是空棺的原因了。


    是昭陽和林世安一起,使了個瞞天過海之計,用一具空棺,隱瞞了林伯勇的活。


    林世安騙世人,說是林伯勇的屍體被人偷走了。


    其實,是林世安將林伯勇,拱手讓與了昭陽。


    說屍體被偷的謊言,編得實在可笑,一具屍體,偷了又有什麽用?


    林家長房的仆人,被安王全部驅趕到邊地去了,林唯楓當時還不在家中,偌大的一個長房,隻剩一個空屋子。


    扣著林伯勇的屍體,又能威脅到誰?


    所以,他是不相信,有人偷走了林伯勇的屍體。


    可是皇上攪稀泥,不讓往下查,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但讓楚譽仍想不通的是,昭陽為什麽要關著林伯勇?


    她想幹什麽?


    蘆生摸摸頭,“我一時忘記嘛,我隻好奇那公主的牢房,又不關心那人是誰,一時沒記牢!”


    楚譽怒道,“下次不記牢,本王將你屁股抽開花。”


    蘆生伸手一捂屁股,大聲抱怨道,“我都要娶媳婦的人了,你不能打我屁股!”


    楚譽冷笑,“本王的媳婦都沒有娶到手,你個小毛孩子還想娶媳婦?夢裏娶去!”


    他轉身往景府走去,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凝眸沉思。


    昭陽府中的道路,是按著五行八卦布置的,亂闖者,可能走上一天,也走不出來。還有那處塔樓,傳說,那裏如陰曹地府一般,陰森恐怖,四處都是毒箭暗器。


    他要是這樣貿然地告訴了鬱嬌,塔樓裏關著林伯勇,她一定沉不住氣,想要前去相救。


    她不會武,昭陽又已經對她產生了敵意。


    她冒冒失失闖入昭陽府中,十個鬱嬌都不夠她重生。


    楚譽在心中再三權衡了一下,決定,這件事情先不要跟鬱嬌說。


    他先去昭陽的府上,探上究竟再說,或者,他直接救出林伯勇,讓他們父女相會好了。


    “你在這裏等著,一刻時間後,跟我去一趟昭陽的府上。”楚譽說完,身影一閃,消失不見了。


    楚譽要去昭陽府探情況,臨行前,他想看看鬱嬌。


    “是。”


    蘆生沒好氣的點頭,他將手裏的小竹籠,放在了地上,又拍拍衣衫上的塵土,在一根露出地麵的樹根上,坐了下來。


    望著景府的方向,蘆生眯著眼沉思,楚譽不是喜歡鬱家的四小姐嗎?怎麽又去景府?


    蘆生來京城的時間不長,關於京城的世家之間的關係,他隻略微了解一些,不過,他最大的進步便是,將京城所有街道,所有小巷子,所有高門世家的府邸方位,全都記了個爛熟。


    楚譽給了他一張京城的地圖,他隻花了一天的時間,就將地圖上的路線,會都記下了。


    所以蘆生發現,楚譽去的方向是景府,而不是鬱府,才讓他十分的好奇。


    ……


    因為明天就是去太師府赴宴的日子,景老夫人命人將做好的衣衫,送到鬱嬌的手裏,讓她提前試穿一下。


    有哪裏不合身的,可以立刻叫人去改。


    楚譽悄悄來到鬱嬌住處的時候,鬱嬌正在試衣。


    臥房中,除了景老夫人派給鬱嬌的大丫頭紅珠,在房中服侍著以外,還有霜月也在,當然,霜月是不會透露出他的行蹤的。


    另外,屋中還有景夫人和景老夫人。


    楚譽進不了鬱嬌的臥房,他想了想,身子一躍,上了房梁,坐等著看鬱嬌。


    灰寶正蹲在鬱嬌臥房一角的木盆裏,打盹。


    忽然,灰寶發現屋中闖進來了一個男人,它馬上從窩盆裏跳了出來,警覺地盯著梁上。


    楚譽眸光一沉,手指一轉,一隻小巧的匕首現於手指間,刀尖泛著寒光,刺得灰寶的眼睛一縮。


    它馬上退回窩裏繼續趴著,閉了眼,裝死。


    鬱嬌換了一身衣衫,走到外間來給景夫人和景老夫人看,“外婆,舅母,怎麽樣?我覺得很合身,”


    景老夫人滿意地點頭,“真不錯。”


    景夫人也笑著點頭,“我們嬌嬌好看,穿什麽都好看。”


    隻可惜呀,這麽好的孩子,成不了她的兒媳婦,鬱嬌不喜歡景昀,景昀現在看到鬱嬌就躲。


    看來,將他們二人強扭在一起,也是沒希望了,景夫人死心了,還不如將鬱嬌當幹女兒一樣喜歡好了。


    坐在梁上的楚譽,望著下麵一身新衣的鬱嬌,唇角微微上揚。


    這便是他家的小女人,不管從哪個方向看,都是最美的。


    試了新衣,鬱嬌滿意,景老夫人和景夫人也滿意,大家說笑了一會兒,帶著丫頭婆子離開了。


    霜月抬頭,輕輕往梁上飄去一眼,朝紅珠走來說道,“紅珠,你昨天說,要教我編辮子的,走吧,我現在有空,你來教教我。”


    紅珠看向鬱嬌,“小姐,奴婢能去嗎?”要是鬱嬌有事找她,她就走不開了。


    鬱嬌皺了下眉,無可奈何地說,“去吧,我這裏沒什麽事了。”


    她心中腹誹著,霜月這個吃裏爬外,養不熟的白眼狼,總是向著她主子,這不,要將紅珠帶走,好成全她主子。


    紅珠得到鬱嬌的同意,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和霜月走出去了。


    鬱嬌走到竹榻上坐下來,有一下沒下,閑閑地撫著袖子口,清冷開口,“梁上的那一位,可以下來啦,這裏沒有外人了。”


    楚譽的唇角揚了揚,身子一躍,輕輕地跳了下來。


    他走到鬱嬌的麵前,俯身看著她,笑道,“嬌嬌,你怎麽知道我來了?”


    鬱嬌抬頭睇了他一眼,“還有誰,能將我的灰寶嚇得聲音都變了?”


    楚譽冷冷看了眼灰寶,雙眉死死皺起。


    木盆中的灰寶撩起一邊的眼皮,看他一眼,又很快低下頭,繼續裝死。


    心中卻在哼哼,“老子不能說話,不許哼哼嗎?哼!”


    鬱嬌倒了碗涼茶,放在桌上,推向楚譽,“你怎麽來啦?有什麽事嗎?”


    楚譽的臉色冷下來,不滿地說道,“嬌嬌,我是你未來的相公,沒什麽事就不能來看你?”


    未來的相公?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鬱嬌臉色一窘,心中不滿地腹訕,口裏卻說道,“你老是往我這兒跑,當心被其他人發現。”


    楚譽一本正經地說道,“我來看媳婦,被發現了又怎樣?”


    鬱嬌冷著臉,“說正經事。”


    他有本事不會讓其他人發現,每回來,都是直接進屋子,這回卻迫不及待的坐在房梁上等她,有點兒反常。


    她更猜得到,此時的楚譽有著心事,看她時,眼睛不敢同她直視,眼神在亂閃著。


    “沒有事,我隻是……想你。”他彈出一指勁力,將灰寶打跑了,然後,俯身看著鬱嬌,輕輕撫著她的臉。


    灰寶疼得一邊跑,一邊叫著,“老子才不想看你們人類親親,哼哼。”


    跑到院子裏撲蝴蝶玩去了。


    鬱嬌眯著眼,望進楚譽的眼睛裏,“楚譽。”她道,“你有心事。”


    “沒有。”


    “你騙不了我,你不敢看我的眼睛!”


    楚譽的確不敢看她的眼睛,他隻敢看到她的臉上,因為他擔心,他救不出林伯勇。


    與其一直相信林伯勇死,也不希望看到林伯勇“再”死一次。


    昭陽的為人,他最清楚不過,她的手裏有一批神秘的殺手,和一個製毒能手,再加一個權利滔天的哥哥,和一個身份高貴的母親,這就是她敢為所欲為的原因。


    他擔心救不出林伯勇,沒法麵對鬱嬌。


    ------題外話------


    感謝:羊羊禱告派的大鑽石,麽麽達。^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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