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鬱嬌才走到正屋的台階下,就被赤焰攔住了去路。


    “四小姐,你先呆在屋子裏,不要出去。”赤焰的神情十分的凝重,聲音也是壓低著說。


    鬱嬌的目光微閃,看著他問,“為什麽?出什麽事了嗎?”


    “四小姐的父親丞相大人,和皇上的人來了,在園子門口同霜月說著話。屬下聽到他們在說,是要請四小姐跟他們一起去見皇上。”


    “……”


    “如今莊子裏不太平,四小姐還是不要出園子為好。主子吩咐過了,沒有他的準許,四小姐最好哪兒也不要去。等皇上回京後,主子會帶四小姐回京。”


    他口裏喊著鬱丞相,心中卻在罵著鬱文才,在直喊名字。


    赤焰心說,四小姐這麽明白事理的一個人,怎麽會有個混蛋父親?


    他懷疑,長寧郡主生下孩子之後,四小姐會不會被人抱錯了?眼前的四小姐,根本不是鬱家的人。


    而是別人家的姑娘。


    又一想,四小姐還是早些嫁到譽親王府吧,省得在鬱府受閑氣。


    鬱嬌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可我不去見皇上,便是抗旨,皇上得罰我。你還是讓我出去吧。”


    她說著,繼續往前走。


    鬱文才和明正前來找她,她早就知道他們會來了。


    赤焰身影一閃,又攔著她,神情變得焦急起來,“哎呀,四小姐,皇上的脾氣可不好,為難四小姐怎麽辦?還是不要去了。”


    “你讓開!”鬱嬌眯了下眼,目光冷然,“我去見他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再攔下去,出了大事怎麽辦?”


    “四小姐,能出什麽大事?”赤焰不解地問道。


    “我如果不出門,皇上會怪罪你家主子!你希望他有事?”鬱嬌冷冷說道。


    赤焰愣了愣,臉色也緊張了幾分,“四小姐,你說什麽?皇上為什麽會怪罪我家主子?他並不在京城中,他目前,往西邊去了啊。”


    鬱嬌的眉梢微微一揚,冷笑道,“就算他離開了齊國,去了別國,皇上要罰他,一樣的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還需要理由?”


    赤焰冷笑,“這分明是不講理!”


    “他什麽時候講理過?”鬱嬌冷笑,“他們的目的,隻為見到我,我要是不去,他們就會隨意捏一個罪名,安在你主子的頭上,你希望這樣?”


    赤焰呆住了。


    他不知該怎麽回答,他每天的任務,就是完成楚譽派下的任務,沒有任務時,便去暗中保護鬱嬌。


    對於朝中的事情,他知道得不多,因此,也理解不了當權者的想法。


    “可是四小姐,你去的話,太冒險了。”赤焰還是不同意。


    “我不會有事的。”鬱嬌道,她的目光往身後望去,“你主子在屋裏,我能夠出來,也是他默許的。”


    “默許?”


    “你不相信?”


    赤焰將信將疑。


    鬱嬌揚眉看著他,“你這是懷疑我?”


    赤焰馬上搖頭,“不是不是。”


    “那我走了。”鬱嬌繞過赤焰,徑直走了過去。


    赤焰看一眼走開的鬱嬌,又望一眼屋中,不知該信誰。


    他跺跺腳,大步進了屋中。


    反正門口,還有個霜月在,霜月應該能攔著鬱嬌吧?


    這麽想,赤焰進了屋裏。


    臥房的門,大開著,一張太師椅上,躺著楚譽。


    楚譽一動不動。


    赤焰眨眨眼,楚譽為什麽這麽安靜?


    待他仔細看過,才發現,楚譽被點了穴一般,僵著身子。


    這是怎麽回事?四小姐幹的?她不是不會武嗎?


    赤焰後知後覺地發現,上了鬱嬌的當了。


    “主子?”赤焰去拍楚譽的穴位,可見鬼的是,根本解不開。楚譽依舊跟個木頭樁子似的。


    赤焰想到剛才,鬱嬌非要離去的決絕,心底吸了口涼氣。


    這不是點穴的手法,這是施了毒!


    赤焰心底一涼,拔腿就往外跑。


    但是呢,等他來到外間的時候,發現,園子門那兒,已經沒有人在了。


    鬱嬌和霜月,都不見了。


    鬱文才和明正,也不見了。


    全都走了。


    “出來!”赤焰急吼吼地喊了一聲。


    三個暗衛一起從暗處跳了出來。


    “四小姐和霜月呢?”赤焰眯著眼,盯著三人,冷冷問道。


    其中一人說,“四小姐和霜月跟著鬱丞相,離開了。”


    “什麽?”赤焰更加的怒了,他抬起一腳,朝那人狠狠地踢去,“你為什麽放了四小姐出門?誰叫你這麽做的?”


    這個暗衛一臉的委屈,哭喪著臉說道,“是四小姐她說的啊,她說,她可以出門,是赤護衛同意的。”


    赤焰怒道,“我什麽時候同意了?”他隻是猶豫了一下而已。


    鬱嬌已經離開,再追究誰的問題,顯然,於事無補。


    “她去皇上那兒了,我去看看。”赤焰想將功補過,身影一閃,尋鬱嬌去了。


    ……


    鬱嬌要出門,霜月自然是會跟上的。


    她望著走在她和鬱嬌前麵的鬱文才,臉色越來越冷。


    鬱文才,居然勒令自己的女兒,去見正德帝?


    那皇帝老兒,指不定又想使什麽壞呢!


    “小姐,別去了。”霜月小聲地跟鬱嬌說道。


    鬱嬌看了她一眼,“又不是沒去過,你擔心什麽呢?”


    霜月眨眨眼,“我這不是擔心,會有突發事件麽?”


    鬱嬌沒理會霜月的擔心與問話,她抿唇不語。


    心中默道,事情,該了結了。


    ……


    鬱嬌跟著鬱文才,來到了正德帝住的臥房外。


    明正當先走進去,匯報去了。


    鬱文才看了眼鬱嬌,“候著,裏頭有傳喚的聲音,你再進去。”


    扔下這句話,鬱文才也甩袖走開了,往臥房中走去。


    過了一會兒,鬱嬌聽到裏頭說道,“叫她一人進來,其他人,全都退出去。”


    霜月一愣,驚訝地看著鬱嬌,低聲說道,“這是……裴元誌的聲音?”


    確切的說,是裴元誌偽裝後的聲音。


    鬱嬌認出了裴元誌,也當然告訴給霜月了。


    “對,是他。”鬱嬌點頭說道。


    霜月冷笑,“聽裏頭說話的語氣,像是,他要求見小姐來的?他想幹什麽?”


    鬱嬌看了霜月一眼,“你留在這裏,不管裏頭發生什麽事,你都不準衝進去。”


    “那怎麽行?”霜月急了,“你又不會武,不是生生吃著虧?”


    霜月不同意。


    “霜月。”鬱嬌說道,聲音低緩,透著無奈,“我進去見他和皇上,是為了不讓你主子受罰。”


    霜月聽不懂,“主子為什麽會被罰?”


    鬱嬌諷然一笑,“君要臣死,死不能不死,懂嗎?”


    霜月微怔,眯著眼怒道,“奴婢不懂,奴婢隻懂,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四小姐,請進吧,皇上候著你多時了。”王貴海從臥房裏走了出來,打斷了鬱嬌和霜月的小聲議論聲。


    他笑眯眯地看著鬱嬌。


    包子一樣的臉,笑得見牙不見嘴。


    霜月扯了下唇角,露了個冷笑。


    “我進去了,你站在外麵。”鬱嬌朝霜月點點頭。


    “奴婢跟小姐一起進去。”霜月隨後跟上。


    不過呢,王貴海伸手攔著了霜月,冷著臉說道,“對不起,姑娘,皇上有令,隻讓四小姐進去,其他閑雜人等,全都退下。你沒看到嗎?兩位禦使大人,也從皇上的臥房中走出來了?”


    的確,那兩個跟著三王前來的禦使大人,正從正德帝的臥房裏,走了出來。


    “亂闖者,會將所有罪,全怪到你主子的頭上!”王貴海的聲音,又涼涼說道。


    “聽到沒有?你這做丫頭的,怎麽那麽多事?不想讓小姐為難,你就老實一點。”站在屋中門口的鬱文才,也冷笑說道。


    霜月想踢死鬱文才的心都有了,有這麽坑死女兒的親爹嗎?


    想到裏頭還有正德帝,霜月不敢往前走了,盯一眼王貴海,盯一眼鬱文才,她是敢怒不敢言。


    她們主仆,這是進了一個狼窩?


    “我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鬱嬌又朝霜月點了點頭,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她的大袖子中,藏著匕首。


    另一隻袖子中,蹲著灰寶,她怎能被裴元誌左右?


    裴元誌想抓到她,威脅楚譽,他想得可太天真了,她豈是那麽好威脅的?


    霜月一時想不到更好的主意,隻得咬了咬唇,“奴婢就在外間候著,小姐有事喊一聲。”


    鬱文才不耐煩地甩了下袖子,“快走!”


    鬱嬌沒回頭,朝霜月擺擺手,進了正德帝的臥房。


    臥房中,站著三王,和其中兩王的王世子。


    他們聽到屋中多了腳步聲,幾人紛紛轉身過來,朝門口方向看去,發現是鬱嬌來了,一個個神情一鬆。


    鬱嬌的目光,淡淡地從他們的臉上掃過,最後,落到了床榻那兒。


    床上,斜坐著正德帝,裴元誌的一隻匕首,正死死地抵在正德帝的脖子上。


    大約手指顫抖過,抑或是裴元誌故意地警告著,刀子尖挑破過正德帝脖子上的皮膚。


    正德帝胸前明黃色的裏衣上,灑著斑駁的血漬。


    不是一點兩點,而是一大片,看著,觸目皆驚。


    鬱嬌的唇角,微微牽動了一下。


    正德帝,也有今天,被人威脅著虐打著的滋味,可好受?


    他默認著安王一夥,處死了林伯勇父女,不分是非,不辯忠奸,他就該受到教訓!


    她真希望裴元誌將他一刀殺了。


    “臣女見過皇上。”鬱嬌走上前,不卑不亢地朝正德帝一禮,然後,又抬頭,淡淡看向裴元誌,“裴公子,這是為何?”


    她佯裝不知情的問道。


    從鬱嬌跨進門檻開始,裴元誌的目光,就一直緊隨著鬱嬌,一分也沒有離開。


    不知為什麽,他看到今天的鬱嬌,心中有種莫名的悸動。


    那眼神,熟悉得叫人心頭狂跳,不是屬於鬱嬌的眼神,而是,屬於另一個人的眼神。


    ——林婉音的。


    這可太奇怪了,鬱嬌的眼神,怎麽那麽的像林婉音的?這是怎麽回事?


    以前,他看到鬱嬌時,隻是有一絲的錯覺,將鬱嬌當成了林婉音。


    可今天,鬱嬌的眼睛,分明就是林婉音的。


    這眼神,同那天在裴家榮喜堂裏看到的,一模一樣。


    含著嘲諷與仇恨。


    這究竟是為什麽?世上,怎麽會有這麽詭異的事情?


    “鬱四小姐已經來了,你現在可以兌現你剛才說的諾言了吧?”順王袖子一甩,盯著裴元誌,冷冷說道。


    裴元誌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鬱嬌,唇角微微一揚,浮著一抹得意,“可以!”然後,他手一揮,“你們都出去,本公子想單獨跟鬱四小姐說幾句話。”


    楚禎看到鬱嬌前來,已經是氣憤不已,還要他們全都出去?將一個弱小的女兒家,丟在裴元誌這個惡徒的眼前,這不是生生受打?


    “裴元誌,你太得寸進尺了!”楚禎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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