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鬱惜月被府裏的兩個粗使婆子,蠻橫地扔進了馬車,送往城外的家廟裏去了。


    因為臉上和眼睛上的傷口沒有治,馬車在郊外崎嶇不平的小路上顛簸著,差點沒將鬱惜月給顛簸死。


    顛簸之下,她的傷口更加的疼了。


    疼起來,受不住,當然是哭了。


    婆子們十分的厭惡她。


    這會兒又是到了該睡覺的時間,卻要熬夜送她前往荒郊的家廟,心中本就怨聲載道。


    聽到她不停地啼哭聲,婆子們心中更怒了。


    半道上,兩個婆子輪流打著鬱惜月,將她打暈之後,這才消停下來。


    被鬱文才趕到家廟裏思過的錦夫人,看到自己最為驕傲,最為得意的二女兒,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她嚇得當場就坐到了地上。


    “人,我們是送到了,請錦夫人收好。老夫人老爺還等著我們回去回複呢,我們就不多停留了,告辭。”錦夫人也失了勢,所以,婆子們對錦夫人的說話語氣,並不客氣。


    可把錦夫人氣得,差點兒沒背過氣去。


    婆子們嘲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錦夫人忍著怒火,飛快跑出去喊人幫忙。


    家廟裏有個老佛姑會醫術,錦夫人去找她去了。


    可是呢,錦夫人找到老佛姑的時候,老佛姑眨眨眼說,“夫人,貧尼隻會看些小風寒,根本不會治大傷呀。”


    錦夫人驚得心底一沉。


    想了想,她也管不了那麽多了,真大夫,假大夫,先用著再說。


    不然的話,女兒不是疼死了?


    這天這麽熱?還不得爛掉?


    “盡你最大的能力治!”錦夫人怒道。


    快八十歲的老佛姑,被錦夫人拉到昏迷著的鬱惜月的麵前,看到那一臉的血肉,和那紮在眼睛裏的瓷片,老佛姑差點沒嚇昏過去。


    傷成這樣子了,這姑娘以後就成了醜八怪。


    “快治傷!”錦夫人催促著她。


    “啊?好好好。”老佛姑被逼無法,隻好硬著頭皮治傷。


    家廟裏,一切用度都有限,傷藥什麽的,當然也不多,隻有一些土方草藥。


    因為,這裏是停放鬱家死者棺木的臨時之地,在這裏停上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再運到江州老家安葬。


    所以,這裏算是個守靈之地,守靈的地方麽,當然沒有什麽豪華設施了。


    老佛姑咬了咬牙,閉著眼,將那紮進鬱惜月眼睛裏的碎瓷片,給拔了出來。


    劇烈的疼,叫鬱惜月又疼醒了,更是一聲慘烈的嚎叫。


    錦夫人又心疼,又惱火。


    心疼女兒如花似玉的臉,是徹底毀容了。


    惱火的是,誰人這麽壞,將女兒害成了這個樣子?


    更惱火的是,女兒不是很精明的嗎?怎麽會被人害成了這個鬼樣子了?


    在鬱惜月疼得滿地打滾中,老佛姑忙得一頭汗水,才將鬱惜月臉上的傷口縫好。


    屋中光線不好,加上,鬱惜月一直在地上滾動著不配合,最後,傷口被縫得歪歪斜斜的,加上線是黑線,縫好的傷口,跟條扭曲的蚯蚓,趴在鬱惜月的臉上。


    難看又惡心。


    鬱惜月從破舊的銅鏡中,看到自己恐怖如鍾馗的臉,眼皮翻了翻,又昏了過去。


    待她醒來後,怒氣衝衝的錦夫人,馬上問她是怎麽回事。


    鬱惜月遇到親娘,當然是將委屈一吐為快,“娘,是鬱嬌啊,是她害的我啊!”


    “怎麽又是鬱嬌?”錦夫人大怒,“那個賤人,究竟想幹什麽?為什麽總是跟我們作對?”


    “嗚嗚嗚,女兒這輩子完了,娘,女兒不甘心啊!”鬱惜月嚎啕大哭著,“她就是個災星啊,害死了大哥,又害得二哥被老夫人厭惡,害得娘被父親厭惡,又害得女兒成了這個樣子……,娘,有她在,我們母子幾個,都沒有活路了啊!”


    錦夫人被鬱文才趕到這裏來,過的日子跟個苦行僧一樣,早已讓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氣。


    被女兒一提醒,想到自己的幾個兒女的下場,她是越想越氣,“我不會罷休的!隻要我不死,必要她死!”


    ……


    鬱嬌和楚譽,共坐一輛馬車離開了鬱府。


    黃公公的小轎子,晃晃悠悠的跟著後麵。


    鬱嬌挑起簾子,往後麵看去,發現那轎子離得很遠,便放心跟楚譽說起話來。


    “你怎麽會來鬱府的?”她眨眨眼,問著楚譽。


    楚譽微蹙著眉尖,瞧著她,“難道,我能眼睜睜看著你,被鬱府的人算計著,而無動於衷?”


    鬱嬌一愣,“你是特意去的?”


    “是。”楚譽莞爾一笑。


    鬱嬌心頭一暖,伸手攬著他的腰身,唉,有個人心疼著,真好。


    “不過,你是怎麽知道,我被人算計了?這才多長時間啊,你就知道了?你不是在林府嗎?”鬱嬌又問。


    因為,鬱惜月的算計,太過於拙劣,她僅憑自己的能力,就能將鬱惜月製服,所以,她製止了霜月向楚譽匯報鬱府的事情。


    楚譽目前很忙,要忙著他們的大婚,還要忙著宮中那位斷腿皇帝的刁難,還要麵對外麵安王的偷襲,還要麵對裴家的報複,還要替她去看林伯勇……


    總之,他的事情很多很多。


    鬱嬌在自己能處理自己事情的時候,覺得盡量自己處理為好,不想凡事都讓楚譽出麵。


    一是打斷他的計劃,二是,顯得她好沒用。


    “難道是,霜月不聽我的吩咐,偷偷告訴你的?這個長舌婦!”鬱嬌的臉一黑,“這麽點兒小事也叫你來?顯得我多沒用似的。”


    “可我願意來替你撐腰!鬱府的那些人,太趾高氣揚了,就得要我這樣身份的人,狠狠地打壓一下,叫他們都老實一些。”楚譽低頭望著她,“他們不是都怕你了嗎?”


    鬱嬌:“……”


    楚譽又說道,“而且,我宮中安有眼線,眼線匯報說,裴老夫人不久前進了宮,去見裴太妃去了。”


    “……”


    “沒過多久,黃公公就出了宮,往鬱府來了,還在府門口想攔截你,強行帶你進宮。得到這樣的消息,你說,我還能不馬上趕來?”


    鬱嬌好笑,“你還真是操心……”


    “本王願意,永遠操心你。”楚譽伸手撫著鬱嬌的臉,目光變得幽深起來,“你這個小女人……”


    為什麽去找了天機閣相助呢?


    那個左青玄,可不是什麽好人!


    雖然左青玄沒有對鬱嬌起殺意,但是,他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但他不敢對鬱嬌說。


    因為就算是說了,鬱嬌也應付不了天機閣的人。


    還不如,他來暗中處理。


    ……


    馬車一路疾馳,很快就到了皇宮。


    由於是裴太妃召見鬱嬌,而且,有楚譽陪同,所以,鬱嬌這一回,走的是正門。


    楚譽有特權,不必下轎馬。


    因著鬱嬌跟著楚譽一起進宮,鬱嬌也不必坐換乘轎子。


    宮衛們隻例行檢查了馬車裏的情況,發現確實坐著楚譽和鬱嬌,並沒有其他人在,便放行了。


    黃公公因為要緊緊跟著楚譽的馬車,他命抬轎子的兩個太監,將轎子抬快,這一路晃下來,將他拉過肚子的虛弱身子,差點晃得散架。


    “唉喲,咱家的這把老骨頭……”一下轎子,黃公公就直吐苦水。


    。


    黃公公引著楚譽和鬱嬌,到了永壽宮門口。


    裴太妃的永壽宮,宮門大開著,門口站著兩個大個子的嬤嬤,和兩個大個子的太監。


    “這位是鬱四小姐,還不快行禮?”黃公公走上前,朝四人冷喝一聲。


    四人看到黃公公領著楚譽和鬱嬌一起來了,同時一愣。


    譽親王也來了?


    太妃還讓他們四人單獨帶走鬱嬌,這還怎麽帶?


    “怎麽,不歡迎本王前來?”楚譽將他們臉上的驚訝表情看在眼裏,沉聲問道。


    哪敢啊?


    隻是驚訝而已。


    四人慌忙跪拜問安,“奴婢參見譽親王,廣平縣君。”


    “還不快去傳話?”黃公公又朝一人喝道。


    “是,是是。”有一人飛快跑進去了。


    。


    永壽宮佛堂。


    靜悄悄的佛堂裏,隻有裴太妃一人。


    她穿著一身常服,手裏捏著佛珠,正在念誦經文。


    這時,門口有侍女的聲音,忽然地響起,“太妃娘娘,譽親王和廣平縣君到了。”聲音小心謹慎。


    裴太妃猛地睜開雙眼,什麽?楚譽也來了?


    該死的混小子,怎麽跟著進宮來了?


    “太妃娘娘?娘娘……”半天得不到裴太妃回複的侍女,緊接著又問了一聲。


    “叫他們候著!”裴太妃冷笑,“再將黃陽叫來。”她要問問清清,為什麽楚譽會跟來,這不是壞事嗎?


    “……是。”侍女小聲地應了一聲,離開了。


    不多時,黃公公的聲音,又在佛常門外響著,“太妃娘娘,是老奴呢。”


    “給哀家滾進來!”裴太妃的聲音,冷冷說道。


    黃公公嚇了一大跳,“是。”


    他深吸一口氣,小心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佛常上首處,裴太妃正冷著臉,盯著走進來的黃公公,冷冷一笑。


    “哀家還以為你死在鬱府裏了,怎麽這個時候,才帶鬱嬌進宮?晚來就罷了,還將一個楚譽也帶來了?你這辦事的能力,可越來越好了啊,還能接一送一了。”


    黃公公嚇了一大跳,慌忙跪倒在地,“太妃娘娘,老奴晚回宮,是有原因的。”


    “那哀家就聽聽你的原因。”反正叫楚譽和鬱嬌候著,她且聽聽黃陽說些什麽原因。


    黃公公歎了口氣,說道,“太妃娘娘,鬱府的二小姐,想陷害四小姐,拿老奴做冤大頭呢!”


    “……”


    “那二小姐在老奴喝的茶水裏,下了巴豆,栽贓四小姐,害得老奴差點兒拉死在鬱府裏了。”


    裴太妃皺眉,“鬱文才的兩個女兒相鬥?鬱嬌已經進宮來了,那麽說,那個二小姐,敗了?”


    黃公公點頭,“何止是敗了,眼也瞎了,臉也毀容了呢,已經被鬱丞相趕往郊外的家廟裏去了。”


    當下,黃公公將鬱惜月在鬱老夫人春暉堂裏毀容的情況,詳詳細細地跟裴太妃說了。


    “又是一個沒用的。”裴太妃冷笑一聲。


    要是鬱家二小姐,將鬱嬌害得毀容瞎眼,哪裏還需她出手?


    黃公公以為裴太妃是在罵他,又慌忙低下頭去。


    “走,哀家去會會這二人!”裴太妃站起身來,冷笑一聲。


    永壽宮外殿。


    楚譽和鬱嬌坐在客座上,悠閑地小聲地說著話,渾然不覺得,這是在他人的宮殿裏。


    楚譽一向不懼裴太妃,而鬱嬌呢,前世身為林婉音的時候,來過這裏不少次,並不覺得這裏新鮮,所以,她的神色一直很平靜。


    這二人的神態,引得侍立在他們周圍的太監宮女們,連連吃驚。


    楚譽一向傲世天地,他不慌不驚,倒也說得過去,可為何這個鬱四小姐,也是一副平平靜靜的樣子?


    年紀這麽小,眸色不驚,這份端莊大氣,跟當初的林家大小姐,十分像,也是小小年紀,老成得跟個老婦人似的。


    而且,她的姿色,生得十分的嬌豔,竟將宮中的大小公主們,全都比下去了。


    這真不愧是大齊第一美人,長寧郡主生的女兒。


    母女二人的姿色,一樣的傾國傾城。


    裴太妃走進大殿的時候,就看到太監宮女們,齊齊驚訝地看著鬱嬌。


    這讓裴太妃感到非常的吃驚,一個小小的黃毛丫頭而已,怎麽會將自己宮中一群見多了美人的侍從們,全都吸引過去了?


    裴太妃冷哼一聲,朝前走去。


    “太妃娘娘到。”黃公公馬上細著嗓子,高喊了一聲。


    所有人都站直了身子,垂首侍立。


    楚譽沒有起身,隻淡淡看了眼裴太妃,繼續看著鬱嬌。


    鬱嬌沒有特權,為了今後不必要的麻煩,她按著規矩,站起身來,朝裴太妃行了個深深的屈膝禮。


    “鬱氏四姑娘鬱嬌,參見太妃娘娘。”


    她的聲音婉轉,如夜鶯輕啼,聽著聲音,就能猜到是個美人。


    裴太妃走到她的跟前,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臉,“長寧的女兒,果然……”


    鬱嬌聽多了讚美長寧的話,以為接下來是說長寧的容貌美的,哪知,裴太妃冷冷吐出一句,“妖豔狐媚。”


    鬱嬌微眯著雙眼,狐媚?


    也是美的意思。


    可是,卻不是什麽好詞。


    她正要反擊,坐在她一側的楚譽,卻忽然開口,“太妃娘娘,譽聽說,京城的人們形容長寧的姿色,一向都是用傾國傾城。而形容昭陽時,才會說‘妖豔狐媚’,太妃娘娘,這話還是當初的老護國法師在世時說出來的,太妃娘娘怎麽忘記了?”


    裴太妃,“……”


    好個牙尖嘴利的楚譽。


    “我想單獨跟四小姐說說話,有些女訓跟她講講,譽兒,你跟著前來做什麽?不得胡鬧,到外麵候著去吧?”裴太妃也不敢同楚譽正麵撕開,隻好搬出長者的身份來訓斥他。


    楚譽呢,將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淡淡說道,“太妃娘娘以長者身份,對嬌嬌訓話,譽並不反對,但是太妃娘娘是不是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裴太妃眯了眼,“什麽事情?”


    “嬌嬌不久前,因為救駕護主,差點死在豐台縣,昏迷了好幾天才醒,身子一直很弱。皇上說,在這一年中,隻要是跪拜之禮,她都可以不行。任何人見她,都得經過本王的同意。以免她舊傷發作。太妃如果不相信,可以去問皇上。”


    裴太妃一愣,她怎麽將這件事忘記了?


    楚譽站起身來,牽著鬱嬌的手,看著裴太妃微微一笑,“那麽,太妃娘娘,譽,是不是可以帶走四小姐了?”


    “……”


    “太妃娘娘有什麽要訓誡她的話,還是等到明年,她的身子大好了,再說吧。今天呢,天不早了,她身子又不好,得早點休息了。”


    說完,他朝裴太妃微微點頭,拉著鬱嬌的手,揚長而去。


    “放肆!”等二人走出宮殿門,裴太妃大怒著,狠狠一拍桌子。


    楚譽,好個猖狂的小子,他今天護得一時鬱嬌,他日呢?看他能護幾時!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嬌女有毒:腹黑王爺輕輕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秋煙冉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秋煙冉冉並收藏嬌女有毒:腹黑王爺輕輕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