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的腦中,幾個驚悚的片斷忽閃而過,驚得她老臉一紅,脊背發涼。


    她剛才一定是中邪了!


    她明明是來殺玉衡的,她怎麽反將他撲倒了?


    而且還是……她主動的?


    就在地上辦了事?


    看著頭發淩亂寸布不掛的玉衡,和他那身上深淺不一的牙印指甲印,以及青一塊紫一塊的掐痕,長寧恨不得找個洞,將自己給埋了。


    太丟人了!


    她一把年紀了,還玩騎大馬。


    這都什麽跟什麽?


    屋中光線已暗,天快黑了,她這是折騰了他多久?


    玉衡躺在地上,閉著眼呼吸均勻,似乎是睡著了。


    長寧長籲短歎了一會兒,決定,悄悄跑掉為好。


    她輕手輕腳往外挪,然後,小心地去撿丟了一地的衣衫,但見鬼的是,衣衫沒一件好的。


    她現在該怎麽辦?


    該死的阿辛又跑哪兒去了?


    不管了,先離他遠點再說,她擔心自己再次中邪,再次撲倒他。


    那樣的話,她在他麵前會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她丟不起那個人。


    此時的她,胳膊腿十分的酸疼,這滋味不好受,她要回去好好休息。


    明天再來殺玉衡!


    “蘇蘇?”玉衡的聲音,在她身後忽然喊道。


    正打算偷偷跑掉的長寧,聽到聲音,身子陡然一僵。


    “你去哪兒?”


    長寧呆住,“……”


    “我怎麽成了這副樣子?”玉衡望著呆站的長寧,溫聲問道,細看之下,他的眼角處,浮著抹淺淺的笑意。


    長寧的頭發散著,隻拿一堆衣衫,捂著前胸,將整個光著的後背和纖細的腰身,露給他。


    “你就這個樣子出去?”玉衡又問,他強忍著笑意。


    長寧磨了磨牙,赫然轉身盯著玉衡,冷冷一笑,“我自有法子出去,不勞你操心。”


    “好吧,我不操心你。”玉衡怕惹怒她,裝著十分委屈疑惑的樣子,一指自己的身上,“不過,你走之前,能不能解釋一下,我怎麽成這樣了?你對我做什麽了?”


    此時的玉衡,已經站起來了,拿一件衣衫圍在腰間,光著上身和腿,整個兒一副被女妖精淩虐過的樣子。


    她就是那個女妖精!


    長寧想起腦海中那些瘋狂的片斷,臉色更紅了。


    “我……我不記得了。”長寧一本正經冷冷說道,她不承認,玉衡還能把她殺了不成?“我倒是想問問你,衡王殿下,你對我做什麽了?為什麽我的衣衫全破了?嗯?老實回答!”


    玉衡:“……”她把他揉搓了一番,反說不記得了?


    因為沒有證人在場,所以她想來個死不認帳?


    這個女人!


    長寧幾時變得這般狡猾了?


    玉衡又頭疼了,然後,開始幫她回憶,“你一開始,想拿刀砍我,後來,你的女仆將刀搶走了。你又拿大花瓶想砸我。我說砸下來的話,動靜會很大,會驚動外麵的人,不如,你打我一頓。”


    “……”


    “你沒有反對,接著,你就開始打我,將我打倒在地了。又嫌我穿了衣衫,掐不疼我,就脫光了我的衣衫來掐我。”


    “……”


    “再後來,你問我十五年前欺負了你多久,我說有大半個時辰,你說要三倍時間還我,你就……就……,坐我身上了。想起來沒?”


    “……”


    “不過,我後來睡著了,你對我做了什麽,你又為什麽成了這個樣子,我並不知情。哦,對了,你欺負我的時間,有三個時辰了吧?”


    長寧:“……”她咬牙切齒,心中開始磨刀。


    玉衡這個混蛋,居然還敢說出來?


    剛才的事情,她都記得,他不可能不記得!


    別以為閉著眼,就當自己成了死人!


    “我睡著的時候,你究竟對我做什麽了?為什麽我的身上,這麽多的淤青?”玉衡又問。


    長寧更怒了,為什麽為什麽?


    她情不自禁時掐的!


    “不知道!你自己掐的!”長寧怒道。


    “砰砰砰——”臥房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殿下,您醒了沒有?您午飯沒吃,現在又到吃晚飯的時間了,要不要將菜飯端進來?一整天不吃東西可不行啊,哦,對了,洗浴熱水也備好了,要不要先沐浴再吃飯?”


    長寧嚇了一大跳,更加不敢往外走了。


    她抱著衣衫往玉衡身邊跑來,惡狠狠低聲說道,“不許對外人說我在這兒,快將仆人打發走!”


    玉衡微皺著眉頭,看著惶惶不安的她說道,“一直不讓仆人進屋可不行,會引起外人懷疑的。”


    “那……那……那那那,那我怎麽辦?”長寧非常後悔來找玉衡。


    被人發現她來找玉衡了,她的名聲就毀了。


    玉衡略一思量,一指身後的大床,沉著不驚說道,“你藏床上吧。將帳子放下來,沒人敢去翻我的床的。”


    “你敢保證?”長寧眯著眼,謹慎問道。


    玉衡說道。“蘇蘇,我是北蒼國攝政王衡王,我手上有三十萬大軍,你覺得,誰敢翻我的床?”


    長寧想了想,倒也是啊,連正德帝都懼怕玉衡,更別說其他的一些仆人了。


    “那好,你保我名聲,咱們倆的事,以後另算!”長寧低聲警告。


    “好,我保證。”玉衡再次點頭。


    長寧又看了他一眼,抱著衣衫和鞋子,匆匆忙忙跑向屏風後的大床,一把掀開帳子,鑽了進去。


    也不管衣衫是不是不能穿了,先往身上套上再說。


    玉衡環視四周,確認長寧沒有遺漏任何物品在地上,這才斂了神色,走到臥房的門口大聲說道,“我睡好了,正在整衣,你將洗浴水抬進浴房,再將飯菜端進臥房來。”


    門外,玉衡的長隨天偌應了聲“是”,離開了。


    大床上,長寧蜷縮著身子,伸手緊緊地抓著帳子,生怕有人闖進來掀開帳子發現了她。


    有腳步聲繞過屏風,走到床前停下了。


    玉衡的聲音在帳外溫和說道,“那是我的長隨,他問我要不要吃飯,我讓他將菜飯端進臥房來,你也吃點吧,餓了吧?”


    長寧淡淡道,“多謝好意,我隻想離開這裏。”


    玉衡說道,“此時天還沒有全黑,等天黑了,我親自送你回去。你放心吧,我會保你名聲的。必竟,我們是兩個聯係在一起的人。”


    長寧冷笑,“誰跟你有聯係了?”


    玉衡歎了一聲,“蘇蘇,剛才我們已經……,還有,嬌嬌都這麽大了。”


    長寧繼續冷笑,“剛才的事情我不記得了!另外,嬌嬌可沒認你,你少往自己身上攬功勞,女兒是我養大的,跟你一文錢也沒有關係。”


    玉衡伸手揉揉額頭,“好吧,你說什麽都行,你別生氣就好。”


    “不可能!”長寧怒道,“這事兒一輩子沒完!”


    一輩子麽……


    玉衡眸光微閃,眼底浮起一抹柔意,他願意她鬧他一輩子。


    ……


    正屋門外,打發走前來探聽消息的霜月後,無聊的楚譽又開始自己同自己下棋了。


    燈籠光照在棋盤上,他正琢磨著走哪一步,將“對手”打敗。


    天佑問完話,從正屋中走出來。


    “怎樣?你主子醒了沒有?”楚譽落下一子,抬頭問著天佑。


    天佑走到楚譽的麵前,說道,“醒了。”又眨眨眼說道,“王爺您可真是神算啊,我們家主子從不在臥房吃飯,今天卻破例了,被您猜中了。”


    “他累了麽,當然會在臥房吃了。”楚譽笑,“去吧,你速去安排。”


    天佑點了點頭,想了想,還是問著楚譽,“譽親王,您已經遞話給正德帝陛下了,說我們主子今晚不進宮赴宴了,您為何還一直等著他?您不回去休息?”


    “我有些事情想請教他,所以才候在這裏。不過沒關係,我反正很閑,候多久都行。”楚譽說道。


    他要是這會兒就走了,沒人堵著長寧,長寧就會命玉衡馬上送她回去。


    兩人這麽快就分開,還談什麽情?


    一定要等到他們再次睡在一起了,才能離開。


    這是鬱嬌的再三吩咐。


    “原來是這樣啊。”天佑哪裏知道楚譽心中的算計?還當楚譽是個謙謙君子,是個替他人出主意的好人,還向楚譽道了謝。


    ……


    臥房中,玉衡聽到洗浴房那邊,有水桶放下的重重的聲音後,又走到床邊來問長寧。


    “你要不要先去沐浴?天這麽熱,你剛才又活動過……”


    三句不離剛才的事!


    長寧很想再將玉衡暴打一頓。


    “不必!”長寧掀開帳子,走下床來,“天也全黑了,你送我回去吧。”


    玉衡上下打量著她,搖搖頭,“怕是一時走不了。”


    “為什麽?”長寧看了眼自己的身上,衣衫一條條的了,“還不是怪你……,算了,今天不跟你說這事了,你找身你的衣衫借我穿穿,送我出去,怎麽就走不了?”


    玉衡歎了口氣,“你到門口去看看就知道了。”


    “門口?”長寧疑惑地看他一眼,果真走出去看。


    她輕輕推開臥房門,穿過外間,來到正屋的門口,門虛掩著,隻見楚譽正坐在門口一側,老神在在地,飲茶。


    長寧嚇了一大跳,楚譽?


    他怎麽在這兒?


    被女婿看到她跟玉衡在一起,那老臉還不得丟光?


    她嚇得慌忙後退,跑回了臥房,又死死地軒了門。


    “他怎麽還在這兒?”長寧壓低著聲音,問著玉衡。


    嬌嬌怎麽不管好楚譽?


    玉衡道,“在路上時,他說想請教我幾個問題,我說今天身子不適,改日再見他。他大約等不及了,才一直候在門外?”


    “你想法將他趕走!”


    “我剛進鎏園時,對他說,換身衣衫就去見他,忽然趕走他,他會不會起疑心闖進來尋我?”


    “……”


    長寧沒轍了,隻得老老實實地呆在玉衡的臥房裏。


    玉衡安慰她,“他再怎麽執著候著我,總不能通宵等著,等他離去後,我再悄悄送你回去,你說好不好?”


    長寧想了想,也隻好這樣了。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這其間,長寧在玉衡的哄騙中,沐了浴,吃了飯,可“執著”的楚譽精神抖擻著還沒有離去。


    長寧忽然覺得,楚譽這孩子十分的沒眼力見!


    因為下午時勞累了許久,長寧等著等著再也支持不住,歪在椅上睡著了。


    終於不鬧了,玉衡心中這才鬆了口氣。


    又一想,雖然是夏夜,但晚間還是很涼的。


    他便將長寧抱到了他的床上,扯過錦被蓋住。


    不過,他不敢跟她同床,走到一側的榻上,休息去了。


    ……


    皇宮。


    玉衡來京,算是齊國的一件大事。


    “不來赴宴?身子乏困了?”正德帝得到玉衡的消息,冷冷問著王貴海。


    “是的。他的部下這麽說的。”


    “哼!”正德帝冷笑,“當年,大夫說他心口有疾,活不到成年,可他都活到中年了,還沒死!”


    想到自己腿斷了,而玉衡是個完整之人,長寧的心一定更向著玉衡,他心中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本來呢,他設了宴席,想好好的整一下玉衡,哪知,玉衡不來赴宴!


    王貴海聽著正德帝罵玉衡,沒有接話。


    正德帝罵了二十多年了,他已經聽多了。


    “朕以為他不會來!沒想到,他居然還是來了!難道,他知道鬱嬌的身份?”


    王貴海搖搖頭,“皇上,老奴不知。”


    “哼,來了正好!”正德帝冷笑,“朕要他,有來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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