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身子一僵,轉過頭,慘白著臉看向鬱嬌,“嬌嬌,你……你說什麽?什麽孕吐?怎麽可能?你這孩子胡說什麽?”


    鬱嬌笑微微走到長寧的身旁,伸手拍拍長寧的後背,給長寧順了順氣,然後,眨眨眼說道,“娘,辛媽媽已經跟我說了。我全都知道了。”


    長寧臉色一窘,阿辛的胳膊肘子,居然朝外拐了?


    叛徒!


    昨天將她丟給玉衡一個人跑掉不說,還將她的私事,跟女兒說了?


    這個阿辛——


    她這老臉,將來還往哪兒擱?


    長寧心中鬱悶又惱恨。


    “她胡說八道呢,嬌嬌,你別聽她瞎說。”長寧按了按心口,從袖中取了帕子擦了擦嘴角,又走到床邊坐下了。


    她很累,很想睡,但女兒在這兒,她不好意思睡,隻好強打著精神坐著。


    鬱嬌也跟著走了過去,在長寧的身邊坐下來,笑道,“娘,你跟衡王殿下的事,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啊,有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女兒支持你,不反對。”


    長寧的目光閃了閃,望著鬱嬌,“你不討厭他?”


    “不討厭。”鬱嬌點頭,“聽說,他學問很好,人品也好,長得一表人才的,有這樣的親爹,不丟臉。”


    長寧沉下臉來,“可我不喜歡。”


    十五年的漫長煎熬,早將心中的那一份喜歡,磨得消失不見了。


    鬱嬌摟著長寧,眨眨眼道,“娘,你不喜歡,那為什麽昨天下午在鎏園……咳咳……,將衡王殿下給……”


    “你這孩子,盡胡說。”長寧一本正經地說著謊話。


    話一落,又是一陣幹吐。


    長寧難受得臉色都白了。


    她這究竟是怎麽啦?在玉衡那兒吃壞肚子了?


    那為什麽在路上沒有幹吐?


    長寧百思不解。


    她又哪裏知道,就在鬱嬌送給她茶碗時,鬱嬌就在茶水裏動了手腳。


    放了些藥末子,讓長寧幹吐而已。


    鬱嬌笑著給她順背,拿帕子給她擦嘴角,笑道,“娘,都孕吐了,還說沒有跟衡王……”


    長寧吐了幾下,什麽也沒有吐出來。


    她平複了下心情,沒好氣地瞪一眼鬱嬌,“娘昨天才和他一起了,怎麽才過一晚就孕吐?娘生過孩子,有經驗呢,你少糊弄我。孕吐要一個月之後。”


    “哇,娘,你真的跟衡王殿下在一起過啊?哈,你剛才還不承認呢!”鬱嬌抓著長寧的話柄,趕緊問道。


    長寧一呆:“……”她記得,女兒小時候,很乖巧老實的,幾時這麽狡猾了?


    她居然鑽進了女兒的坑裏,老實交待了?


    長寧臉上窘紅一片。


    鬱嬌繼續笑道,“娘,男歡女受,是件很正常的事,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長寧坐正身子,輕咳一聲,“嬌嬌,他是趁人之危!”


    “可我聽辛媽媽說,是娘主動的。”


    長寧又一呆:“……”辛媽媽連這也跟鬱嬌說了?她這老臉算是丟完了!


    鬱嬌又說道,“娘,您去鬧衡王,他一點也沒有厭煩你的意思,還將您安全送出鎏園,送回鬱府。可見,他心中有你。娘還要殺他嗎?”


    “哼,他不死,娘心中的恨意難平,不殺他,難解心中之恨!”


    長寧惡狠狠說道。


    “娘。”鬱嬌道,“您要殺衡王殿下,女兒不反對。因為女兒已經長這麽大了,已經獨立了。有沒有父親,日子照過。”


    “……”


    “可是娘,你有沒有為他想過?難道讓他一生下來就沒有父親?”


    長寧疑惑地看著鬱嬌,“什麽他?”


    鬱嬌笑著,伸手撫向長寧的小肚子,“便是這裏的他呀。我的弟弟或是妹妹。”


    長寧一怔,說道,“嬌嬌,娘跟衡王,隻有昨天一次,哪裏就懷上了?你別瞎操心了。”


    鬱嬌說道,“娘忘記十五年前的事了麽?當年,娘跟衡王殿下,不是也隻有一次麽?可一樣懷上了女兒。”


    長寧嚇得呼吸一窒,慌忙低頭去看自己的小肚子。


    又中了?


    “哪裏次次都那麽容易的?”長寧抬頭,她不可能這麽倒黴,然後,狠狠瞪著鬱嬌,“你外公跟你外婆成親多年才生了娘!也不盡是一次就懷上。”


    鬱嬌歎道,“娘,懷上孩子,有五成可能懷了,有五成可能沒有懷上。”


    “……”


    “沒懷上就罷了,可萬一您懷上了呢?你這般怒氣衝衝將衡王給殺了,弟弟或是妹妹長大後,可會恨你哦!”


    長寧微怔,這個時候,真不能殺玉衡?


    “那……那就等一個月後,再去殺玉衡,那個時候,娘有沒有懷上,就已經能十分準確的查出來了。”長寧為心中忽然想到的一個主意,感到高興。


    鬱嬌卻愁了,還要殺啊?


    這時,她心中忽然閃過一個主意來,笑道,“娘,女兒忽然想到了一個處罰衡王的好主意。”


    “好主意?什麽好主意?快說!”長寧催促著鬱嬌。


    鬱嬌的眸光中,閃過一抹狡黠,“娘當年一個人照看女兒,是不是很辛苦?特別是剛生下女兒那會兒?女兒日夜啼哭,娘一定沒有休息好吧?”


    長寧回憶起當年,剛生下鬱嬌時的情景。


    因為鬱嬌一生下來,鬱老太爺就莫名而亡了。鬱老夫人不敢針對她,就針對鬱嬌。


    時不時說鬱嬌是災星。


    鬱老夫人不喜歡鬱嬌,府裏其他人全都跟著不喜歡。


    加上鬱文才知道鬱嬌不是他的女兒,所以,也十分的厭惡著她和鬱嬌,從不過問鬱嬌的身子好不好,有一次鬱嬌病得很嚴重了,鬱文才也沒有過問過。


    那個時候,她的身邊,侍女盡數死去,父母也相繼病亡,等於,女兒的生養,全是她一個人操心著。


    她的身邊,隻有一個阿辛是自己人,其他人,她一個都不放心。


    女兒幼年那幾年,她的身心,一直疲憊不堪。


    “當然沒有休息好。”長寧歎道,“你三歲前,很愛哭,白天抱少了哭,晚上睡到半夜莫名其妙哭一嗓子。娘哪裏睡得好?加上你吃東西很挑,娘真是操碎了心。”


    “是呀,娘照看女兒這麽辛苦,憑什麽身為父親的衡王殿下,沒有被小嬰兒吵過?沒有抱小嬰兒抱得胳膊疼過?太不公平了!”鬱嬌憤恨說道。


    長寧不解地看著鬱嬌,“嬌嬌,這跟罰衡王,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鬱嬌正色說道,“娘不如,生幾個娃娃出來,扔給衡王殿下,叫他自己帶孩子去!”


    “……”


    “您什麽也不管,隻管在靜園裏賞賞花,種種樹,看看書,睡睡覺,讓衡王殿下被小嬰兒折磨去。”


    “……”


    “殺了他,不是讓他死得太痛快了?對於可恨之人,就不該一下子讓他死了,而是,要慢慢地折磨他!叫他活得生不如死!”


    鬱嬌咬著牙,一臉憤恨地說道。


    長寧眸光閃了閃,看著鬱嬌,“這個法子……”


    鬱嬌伸手握著長寧的手,十分認真地說道,“娘,女兒一直站在娘這一邊,絕對不會糊弄娘的,這個法子,絕對是最好的罰他的法子!”


    長寧道,“萬一沒懷上呢?”


    鬱嬌:“努力懷上一個!”


    長寧:“……”


    ……


    鬱文才的書房。


    自從安王叛逃,永安候被削爵降職,鬱文才就成了大忙人。


    永安侯當初是執掌戶部的尚書,他倒台後,馬上有新人接替。


    新上任的尚書,一時之間有許多事情理不清頭緒,因此,正德帝命鬱文才監管著戶部的進帳出入。


    戶部可是肥差,鬱文才進戶部衙門沒有多少日子,油水已經撈了不少了。


    這會兒,他剛剛起床,就整理起自己的帳本來。


    錦夫人被趕走後,府裏的帳目,他不放心交給一個姨娘,他要同時備份一份。


    銀子進帳不少,令他十分的滿意。


    就在他正得意著時,有人闖進了他的書房。


    二話不說,輪起拳頭對著他的臉,就是一頓胖揍。


    揍得鬱文才鼻子開花一臉的血,疼得他連連慘叫。


    “來人,來人啊……”鬱文才大聲地叫嚷起來,“有刺客啊!”


    “老爺,怎麽回事?刺客在哪兒啊?”長隨鬱來旺帶著兩個護衛,急急匆匆跑了進來。


    “快拉開他!”鬱文才的手,在空中不停地揮動著。


    “拉開誰呀?老爺?”鬱來旺伸手來扶鬱文才,疑惑問道。


    鬱文才一愣,忙轉身來看,咦,人呢?剛剛明明在打他來著?


    “哼,你們來得太遲了,刺客已經跑掉了。”鬱文才冷冷一哼。


    “是是,老爺放心,一定派人仔細去查!”鬱來旺慌忙點頭,對跟來的兩個護衛說道,“多找些人,到府裏四處搜一搜!快去!”


    “是!”兩個護衛閃身而去。


    鬱來旺這才來扶鬱文才,“老爺,您這臉上一臉的血,一定是鼻子破了。什麽人膽子不小,敢打老爺?”


    鬱文才正要發火,這時,他忽然看到地上掉了一物。


    嚇得他臉色一白。


    “衡”!


    桌子的腳邊上,掉了一頁紙,上麵寫著一個“衡”字。


    衡?


    是玉衡來過了?


    玉衡來會長寧?


    長寧喜歡玉衡的事,是他自己猜出來的。


    當年,長寧沒有嫁給他時,每回玉衡來齊國京城,長寧必去見玉衡,那雙眼,誰也不看,就看玉衡。


    當時,他是嫉妒的!


    他哪點比玉衡差了,長寧為什麽不看他?


    不過呢,長寧最後嫁的是他,將玉衡差點氣死。


    “老爺,這是什麽?”鬱來旺見鬱文才一直盯著地上的一張紙在看,好奇問道。


    “是個該死的人!”鬱文才咬牙切齒,他冷冷說道,“走,去靜園!”


    不管長寧是真瘋也好,假瘋也好,他今天,一定要將長寧弄到自己的床上去,將玉衡氣死在齊國!


    ……


    鬱文才收拾好自己,帶著鬱來旺往靜園而去。


    鬱文才書房前的暗處,站著玉衡和天佑。


    天佑看著鬱文才一臉怒容地走出書房,又離開了,不解地問著玉衡,“殿下,為什麽隻打他一頓?太不解氣了。他怒氣衝衝去靜園,一定是去為難長寧郡主吧?”


    “他敢欺負長寧試試!”玉衡冷笑,抬起手,將手中一本帳冊遞給天佑看,“本王便叫他活得生不如死!”


    “這是什麽?”


    “受賄往來明細!”


    王一和王四,也一直藏身在暗處,看著玉衡指揮自己的手下,進屋去打鬱文才。


    不過,也同樣讓他們感到奇怪的是,玉衡提到鬱文才時,明明是咬牙切齒的恨,為什麽隻是爆揍了一頓,就放過鬱文才了?


    兩人正疑惑時,天佑來到他們的麵前,將那卷冊子遞到二人的麵前,“我們王爺說,這個東西,一定對郡主有用!”


    “這是什麽?”王一低頭去看。


    他隨意翻了幾頁後,心中狂喜。


    想不到,鬱文才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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