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那個墨先生的房間門口?”玉珠問著碧玉。


    “這不廢話嗎?咱們夫人的房間,是最盡頭的一間,相鄰的右邊,就是那個墨先生住著啊!”碧玉朝玉珠翻了個白眼。


    聽完兩個丫頭的對話,李媛抓過畫稿,大步朝門口走去。


    “夫人,您去哪兒?”


    李媛才走出房間,便見墨離身邊的一個隨從,正彎著腰,四處尋找著什麽,一臉焦急。


    “是找這個嗎?”李媛伸手,將畫稿遞了過去。


    劉公公發現自己掉的畫稿,在李媛的手裏,當下感激說道,“原來是夫人撿到了,多謝夫人歸還。”


    說著,他伸手去接。


    李媛卻不給他,將畫又收了回來,“這是誰畫的?”


    她挑著秀眉。


    “哦,這是我們先生畫的。小人剛才拿去裝裱,卻不料遺失了,也幸而是夫人撿到了,要是被不識貨的人撿了去,指不定會被當引火的燒了呢。夫人,快還給小人吧,我們先生正找得急呢!”


    劉公公朝李媛拱手作揖,一臉的討好。


    李媛卻沒有要歸還的意思,她看了眼屋裏,問著劉公公,“你們先生可在屋裏?”


    她想求證一件事情,為什麽她以前住的坤寧宮裏,有一副畫著小院子的畫,和這畫稿上的院子圖,一模一樣?


    隻是將人物顛了個位置?


    那裏有副圖,是一個小少年帶著個小女孩摘柿子,少年在梯子上站著,小女孩提著籃子,在梯子下方站著。


    而這裏有一副畫,畫的卻是女孩兒踩在梯子上,少年站在梯子下,一手扶梯,另一隻手伸向著女孩兒,一副招呼女孩兒快下來的意思。


    兩副畫上畫的人物的衣著顏色,都是一樣的,柿子樹的外形,也是一樣的。


    可見,是同一個地方。


    那種小宅子,像是私人的後宅小院。


    這個墨先生,也去過那裏?


    他會不會記得,幼年的她?


    “在呢在呢。”劉公公不敢得罪李媛,忙說道。


    “傳話吧,我找他問些事情。”


    劉公公一愣,還是點了下頭,“好的,夫人請稍等。”


    屋子裏,墨離正在作畫。


    聽到劉公公的腳步聲,他回過頭來問道,“畫稿找到了?”


    劉公公苦著臉,“先生,畫稿被隔壁夫人撿去了,她……她不給。說,……要見先生,要親自歸還畫稿。”


    墨離微愣,同時緊張得握了握手指,畫稿被李媛撿去了?


    她要親自歸還?


    為什麽?


    “不見,就說……我染了風寒,正在養病。”墨離將想好的說辭,脫口而出。


    找到一個不見李媛的借口,他心中長長地鬆了口氣。


    劉公公眨眨眼,不見?“可那畫稿……還在那夫人的手裏啊。”


    “不要了。”墨離轉身過去,繼續作畫。


    劉公公無法,隻好走出房間照實去回複。


    李媛一聽,心中一陣狐疑,病了?


    可今天一早,她明明聽到那個墨先主撫琴來著,琴音鏗鏘有力,一個音符也不差,哪兒像是病著了的樣子?


    看他之前見了她一副如見鬼的疏離的神情,難不成,是不願見她,找的借口?


    李媛抿了抿唇,“我不信他真病了。”她的任性脾氣一上來,提裙就推門而入,“我沒親眼看到,我不相信。”


    這嚇了劉公公一跳,慌忙去追,“夫……夫人?”


    李媛已經走進屋裏去了。


    隻見墨離正站在桌邊作畫,完全不是生病的樣子,臉色比前天見到的,稍稍紅潤了一些。


    李媛冷笑,“你們墨先生不是好好的麽?哪兒病了?本夫人是鬼嗎?為什麽不見?”


    起初,墨離以為是劉公公回來了,並沒有抬頭,可一聽到李媛的聲音,驚得他身子一僵,慌忙抬頭。


    “為什麽不見我?”李媛徑直走到墨離的麵前,冷笑道,“先生為何拒絕見人?”


    墨離歎了口氣,“夫人,您是有夫之婦,在下是單身男子,見麵多了,會引來閑語。”


    “我男人早死了!我不是有夫之婦!”李媛想到那個,恨不得殺了她的楚正元,冷笑一聲,又道,“不就是你的隨從,和我的丫頭看見了嗎?誰敢閑語?再說了,我隻是問你一些事情,能有什麽閑語?”


    墨離:“……”


    望著她漆黑的,帶著些微怒意的眼,他仿佛又回到了他們初初見麵時的情景。


    當時,他們彼此不相識。


    她也是這般咄咄逼人的問他,為何不理她。


    為何為何?


    與她相見,就是一個錯誤。


    他心中歎了一聲,若不同意她問話,她是必一直賴著。


    她一直是個不講理的人。


    “夫人請問吧。在下若知道,定會相告。如果回答不上來,夫人還是到別處去問。”


    “你不知道的事情,我當然會去問別人了,這個你不必操心。”李媛抬手,將手裏的畫稿遞給墨離,最上麵的畫,便是那副摘柿子圖,“這個小院在哪裏?上麵畫的少年和女孩兒,是誰家的孩子?”


    墨離的目光落在李媛手中的畫上,袖中手指微顫。


    阿媛,怎麽會問這個?


    他用必生的靈術消除了她的記憶,她不可能記得之前的事情,可為什麽,她會問這個小院子?


    還是,李家的人跟她說過什麽?


    畫上的地方,是他路家在鎮江鄉下的一間小宅院。


    院中種了一雙柿子樹。


    一到秋末冬初,上麵就會掛上一個個紅通通的柿子。


    阿媛喜歡柿子,她自家的老宅裏,有不少柿子樹,她不摘自家的,卻偏愛到他家來摘。


    她又格外的活潑,喜歡自己爬樹去摘。


    小小個子,爬到樹叉上,晃晃悠悠地,驚得他心兒都要跳出來了。


    為了不讓她爬樹摘柿子,他答應教她作畫。


    後來,每回想到她調皮著爬樹的樣子,就覺得分外的有趣。


    一天,他心血來潮時,將他們一起摘柿子的情景畫了下來。


    可惜那些畫,年代久了,都不知去向了。


    今早看到這客棧外,有片柿子林,讓他想到了阿媛的幼年,一時沒控製情緒,又重畫了下來。


    沒想到,劉公公竟將這副畫也拿出去裝裱去了,拿出去也就罷了,還掉到了外麵,掉到外麵就算了,居然叫阿媛撿了去,這可真是……


    這是孽緣嗎?


    墨離頭疼得歎了口氣,“夫人,你問我,可我也不知道啊。”他打算抵死不承認。


    李媛眯了下眼,“你不知道?怎麽可能?你的隨從都說了,這些畫全都是你畫的。你怎麽會不知道上麵畫的是誰,畫的是哪裏?”


    墨離道,“因為這畫的原畫,不是我畫的,是我在半道上的一個集鎮上買來的。我的隨從前天煮茶時不小心燒了原畫。我因為喜歡那副畫,便憑著記憶,重畫了一副。所以夫人問我,畫上是誰,畫的是哪裏,我是真的不知道。”


    買來的?


    再臨摹的?


    這個回答,讓李媛極為的失望。


    是呀,有些有名的景點,還有不少人去畫呢。


    也有些私人的宅子,有客人去做客後,因為喜歡再畫下來。


    這還真的是……查無可查了。


    “打攪先生了。”李媛將手裏的畫稿往桌上一放,扭身就走。


    腳步匆匆,很快就走出屋子去了。


    看著李媛的身影消失不見,墨離的心中,雖然長長鬆了口氣,但卻漸漸地升起一些失落。


    失落?


    不不不,他不該有失落,他該忘記她的一切,與之保持距離。


    ……


    畫的風波過後,又過了兩天,雨停了。


    這天一早,李媛和墨離的人,紛紛前往橋邊查看情況。


    他們發現,河水雖然還是很滿,但是那座石橋已經露出水麵來了,完全可以過馬車。


    得到消息後,李媛和墨離都沒有再停留,各自命隨從們收拾行裝退客房,繼續趕路。


    墨離是有意地疏離著李媛,他等到李媛的馬車啟動離開,他才坐上馬車,而且命馬車緩速行駛,借口是,他的舊傷複發了,馬車若是走快了,他的傷口會疼。


    他是主子,他說了算,大家都沒有反對。


    這樣一來,兩家的車馬距離,就越拉越開了,等李媛的馬車過河的時候,墨離的馬車,連影子還沒有看到,不知藏在哪處林陰道上。


    李媛雖然好奇墨離這個人,但又想到墨離說的那番話,說孤男寡女不宜多相處,會引來閑語,她便將墨離這個人,撇開到一旁,不去關注了。


    過了橋,又走了一個時辰後,便到了李家的老宅。


    老宅的人,早已接到了李國舅的急信,說京城有貴人到老宅定居,命他們好生招代,不得怠慢。


    再加上李媛回老宅時,還帶來了李國舅的親筆信,和李家的一個護衛頭領,那頭領是老宅一個管事的兒子,因此,李媛雖然離開老宅二十五年了,早先年的仆人們也早已換了,但她仍是受到了仆人們的熱情相迎。人們不知道她是誰,但卻不敢馬虎她。


    李媛帶來的一個護衛並一個護衛頭領,還有兩個大丫頭,均得了李國舅的密令,不得將李媛的身份宣揚出去,誰泄密,誰死!


    這樣一來,大家隻知道李媛是從京城來此定居的獨身貴夫人,而不知她是離家二十五年的當朝太後。


    人們隻稱她為李夫人。


    ……


    與李宅相隔一片稻田的地方,是路家老宅。


    由於楚正元嫉恨著李媛和墨離的青梅竹馬之情,便對路家人,大肆打壓。


    路家人不得已,紛紛改名,棄了宅子遠走他鄉。


    墨離回到老宅,原以為會看到一片殘牆斷壁的廢墟,沒想到,看到的是跟記憶中,差不多的一座大宅院。


    烏的瓦,白的牆。


    都有新近維修的痕跡。


    門左側的一株係馬繩的老楓樹,葉紅賽過二月花。


    “路宅”二字的嶄新墨底燙金牌匾,高高懸掛於老宅正門的門楣之上。


    有管事領著幾個仆人,從門裏走出來。


    “先生,您來了?小人們候著您多時了。”一行人朝墨離行禮問安。


    這些人,都不是墨離認識的人。而且,路宅不是荒廢了嗎?怎會有仆人?


    誰的安排?


    見墨離詫異,劉公公便說道,“這都是那位主子的安排。他將這無主的宅子買了下來,供先生養老居住。又命人翻新了宅子,擴大了一些地方。不過呢,並沒有改變宅子裏頭原先的布局。先生,咱進去看看吧?”


    墨離明白,劉公公說的那位主子,就是當今齊國天子,他的兒子楚旭了。


    想不到,沒有相處過一天的兒子,會為他想得這麽周到。


    墨離心中,好一陣欣慰。


    也慶幸當時及時收手,沒有釀成大錯。


    “好,進去看看。”墨離點頭。


    進了宅院門,一路往裏走,一路看去,果然,處處跟記憶中的一樣。


    哪裏有小徑,哪裏有一處假山,哪裏有一座小亭子,哪裏有一座小花園……


    雖然處處可見翻新的痕跡,但是基本上沒有大動過布局。


    墨離很滿意看到的一切。


    憑著記憶,他走到了他早先年住過的小庭院。


    推開院門,他書房窗前的那雙柿子樹,便映入眼簾。


    事事(柿柿)如雙。


    這是他母親當年種下的,但現在,物是人非。


    “先生,進屋看看吧,裏頭的用品,全是新的,床上用品,全是今天一早鋪上的。您大可以放心入住。”宅院管事,笑著說道。


    但墨離卻一指那雙柿子樹,沉聲道,“馬上砍了那兩棵樹。”


    宅院管事詫異問道,“先生,這樹雖然有二三十年了,但是果子結得卻不少,前幾天摘了兩大筐呢,砍了可惜呀。而且是一雙樹,寓意極好的,柿柿成雙呢!”


    “叫你砍就砍,嘿,你廢話做什麽?”劉公公朝那管事喝道,“我們先生厭惡柿子樹!”


    “砍了。”墨離再次吩咐,“用最快的速度砍了。”


    “是。”管事不敢不聽,跑出去找人砍樹去了。


    隨著一聲一聲“哢,哢”的聲音,柿子樹應聲而倒。


    接著,人們拖走了柿子樹。


    墨離又命人在種過柿子樹的地方,用磚頭砌了個花圃,遮過了砍樹的痕跡。


    看著大變樣的小庭院,墨離這才長長鬆了口氣。


    他不是厭惡柿子樹,而是,擔心心細且固執的李媛,找柿子樹找到他這裏來。


    如今他移除了樹,她就永遠找不到那副畫上的景色之地了。


    砍了柿子樹,墨離又命人砍了宅院門前的紅楓。……


    李媛的確在找樹,她不厭其煩地,命人四處尋找著畫上的柿子樹,和那個小庭院。


    隻可惜,她是永遠找不到的。


    因為樹已砍了,庭院院牆的磚也換了。


    當初青灰色的磚牆,現在已換成了褐紅色的石頭牆壁。


    除了柿子樹,李媛也尋著紅楓樹。


    可是呢,不管她怎麽找,都找不到畫上原來的景色了。


    因為,凡是讓墨離認為同當年相似的地方,他馬上命護衛們悄悄地砍掉樹,或是動一動其他手腳改變模樣。


    李媛當然找不到了。


    ……


    這一天,心情頹敗失落的李媛,被兩個侍女慫恿著,到集鎮上的茶樓吃茶解悶。


    三人才落座,便有一個紫衣姑娘走到李媛的麵前,恭敬地行著禮,“夫人,想不到竟在這兒遇上了夫人,夫人近來可好?”


    李媛抬眸,這是個十八九歲的姑娘,模樣中等,個子中等,眼神清澈,透著靈氣。不過,那雙眉之間,浮著一絲淡淡的青色,像是病重的樣子。


    她不認識這紫衣姑娘。


    “你是……”


    “奴婢是紫藤啊,夫人您這麽快就忘記奴婢了?日子過得真快呀,幽雲山一別,都兩個月了呢。”紫藤微笑道。


    幽雲山……


    李媛眯了下眼,直覺告訴她,這個紫衣姑娘,知道她之前的事情。


    兩個月……


    她失憶的日子,正好兩個月。


    而兒子和弟弟說,她正是去了幽雲山爬山,才摔倒失憶的。


    “是呢,兩個月了。”李媛朝她點了下頭,“紫藤,你過來下,我有問話你。”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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