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金花犯錯的懲罰,孫氏都沒怎麽花心思就選了讓她罰跪。


    “最近天暖,你們做女紅可以去花園的亭子裏,金花得跪著,其他人隨意。一直跪到……跪到下次下雨,去外麵做女紅不方便的時候。還有,這一個月金花的月例和點心都取消,三餐不準吃超過三碗飯。”


    金花開始聽到罰跪還覺得沒什麽,哪怕是扣了月例也沒事,反正她的錢也找不到機會花,但是限製飯量這就有點狠了,早知道昨天孫氏在找她的時候她就應該出來,而不是她找到東她就避到西。她昨天靠著在林子裏打獵的經驗,避開了府裏人的尋找。不過要是知道會被限製飯量,她就立馬乖乖向孫氏認錯。


    其實這還不是最狠的,她萬萬沒想到之後幾天的點心都是孫氏親自做的,有肉包有餃子有糯米蒸肉……總之都是她愛吃的東西。本來想把自己的點心留下來給金花的兩位妹妹也沒留成,現在點心的分量都是定死的,若是肉包每人隻能分到一個。珠花還想悄悄分半個給金花,結果包子一撕開噴湧而出的肉香馬上就讓她動搖了。她這些日子以來也沒有吃飽,那些糕點什麽的府裏都是挑便宜的幾點買,她早吃膩了,王嬤嬤又盯著她們吃點心的動作,她每次應付著吃一塊就不想吃了。


    肉包就不一樣了,這可是她前麵五年隻吃到過幾次的肉包呀,還是孫氏自己調的餡,裏麵加了足夠的蔥蒜,比府裏的廚娘早上做的略顯清淡的肉包好吃多了。不得不說,孫氏做各種肉食很有一套,吃起來特別香,且肉汁飽滿不油不柴。


    就在她感慨孫氏的肉包做的實在是好吃時,手中的包子全下了肚,就連最近吃東西越來越講究的珠花也是如此。兩人吃完後默契地避開了金花幽怨的目光,略坐了一會兒喝了一杯茶。


    不過金花顯然對這事耿耿於懷,在她們喝茶的時候幽幽地問:“肉包,好吃嗎?”


    “好……還算好吃。”銀花結結巴巴地說。


    連一向機靈的珠花也隻是幹笑著點心,求助地看向了王嬤嬤。此刻王嬤嬤倒是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麽也不知道。孫氏的懲罰已經夠重了,而且看起來還極其有效,她甚至覺得金花有幾分可憐,作為教養嬤嬤懲罰她打她手心時,都沒有下重手。


    孫氏可能不知道長安的天氣,她卻是知道的,這一年四季也就夏秋的雨水多一點,其他時候都很少下雨幹燥得很,金花這一跪估計得跪半個月吧。十天後下了一場毛毛雨,她們三人便借口下過雨外麵太冷不適宜久坐把做女工的地點改回的室內,金花的罰跪才算結束。


    經過這一鬧,三個繼續安安心心地跟著王嬤嬤學東西。孫氏那兒卻開始煩惱清明的事,如今她們都在長安,家裏中的墳墓都沒人管。孫氏剛到程府那會兒就說過這個事,遷墳是不可能的,程大山也不想隨便動父母的墓。程家二十年前逃荒過來的外來戶,家中隻有父母的墳墓,連他都不想遷墳,何況孫氏。


    孫家是住在當地的大家族,孫氏父母的墓如今托給孫姓族長照看著,以往過年她還會送份禮過去,這次若是回去掃墓,自然也要送點東西回去。她原先動過從族裏過繼個孩子當她的弟弟的念頭,甚至已經打聽到幾個不錯的孩子,隻是當時她家中也沒有什麽積蓄還得給小的攢嫁妝,也沒有餘錢去跟對方父母交涉。如今不一樣了,她是程府的夫人,拿著一個月二十兩的月例,每個月最多也花不了十兩,花幾十兩銀子過繼個孩子在鄉下是盡夠的。


    隻是這樣一來,這事怎麽也得找個做得了主的出麵去辦,她倒是想親自去,偏偏管家說夫君領兵在外的日子她是不能出長安城的,哪怕上麵沒有明說,但是武將都得守這個規矩。後來她細細一問,知道這規矩是針對將領的正妻和嫡子的,對嫡女什麽的倒沒有要求,便把這事交給了金花。她已經十二歲了,以前也一直幫著孫氏做事,她想要給孫父過繼孩子的事金花也知道,由她出麵也算合適。


    既然決定了,她便馬上把金花叫了過來問了她的意思。一想到可以出門,還是出遠門,金花一口答應。她實在是呆煩了,長安城沒意思極了,遠沒有山裏好玩。孫氏細細交待了過繼的事情,除了跟著她的春水,她還在家裏挑了一個管事和一個小廝陪著,加上李叔和李嬸,估計不會出什麽事。


    金花這一去,去了一個多月,若不是李叔放不下莊裏的事催著她,她估計還要呆得更久。回來後她先去跟孫氏說了過繼的事,孫氏已經從她前麵傳來的信裏知道了一些,心中正疑惑的很,就等著她回來把事情說清楚。


    待下人離開後,她便著急地問:“你怎麽呆這麽久才回?怎麽會過繼三堂叔家呢?”


    “娘之前定下的人家我也去看了,一個是在後娘手裏討生活的,日子過的不好。那家一聽說是我們要過繼張口就要一百兩,且那個孩子十來歲了挨打了連還手都不會,我看著不是個能頂門戶的;另幾個都太小了點,娘親雖說可以帶到京城來養幾年,但是李叔和李嬸都說孩子到了京城怕是看花了眼不肯回去,咱家過繼也是為了找個給外祖們上墳添土的人,若是那人心野不肯呆在老家,過繼了有什麽用。我本來想再找找村裏老實窮苦的人家,年紀總得比我大些,正巧我在掃墓下山的路上遇上了堂外公家的小表弟,才三四歲的年紀卻敢帶著箭往山上走,我問了才知道是堂舅打獵受了傷,已經躺了一個多月了,家裏的錢也都花完了……”


    孫氏倒是知道這個堂弟,叫孫石頭,大名是不是叫這個她也不清楚。他是三堂叔家的二兒子,從小就不怎麽受寵。後來打仗征兵,三堂叔家就把他報上去了。他去了兩年就回來了,斷了一條腿,他家裏嫌他是個拖累就想把他分出去。可是他沒成親也不好分,家裏就到處打聽想給他娶個便宜媳婦,後來打聽到一個傻姑娘。孫石頭一聽哪裏會肯,一氣之下就跑到山上去了。別人都以為他腿腳不便在山裏活不下多久,沒想到他靠打獵活得還不錯,在珠花出生的那年還下山娶了一個被山匪禍害的小寡婦。


    他家裏一聽竟然攔著不肯,非得讓他娶他被禍害的弟媳婦,還讓他把娶小寡婦的錢拿出來給他弟弟娶個新的。孫石頭自然不肯,他是個嘴笨的,可他相中許久的小寡婦卻是個厲害的。她男人是得急病死的,婆婆說是她克死的,死拖著她不準她改嫁。後來來了山匪,她婆婆死了,她雖吃了苦頭但也能改嫁了,可是她這樣的哪裏說得到好人家。看來看去,也就孫石頭最合眼,若他能和家裏鬧僵那就最好,免得她再吃婆婆的苦頭。


    兩人馬上成了親,正式從孫家分了出來,並且去了族長寫下文書從此老死不來往來。孫氏當時聽說這事,還直說這媳婦娶得好,就該有個這樣的媳婦氣氣三堂叔家那群黑心肝的。本來兩人還是住在山上,後來這小寡婦懷了孩子,他們才從山上搬下來,住在村邊一個茅草屋裏。


    三堂叔知道了,隔三差五地過去鬧,還差點驚得小寡婦落胎,孫石頭氣得上門把他的弟弟打了一頓,放言如果他媳婦出事,他就讓他弟弟陪葬。他的哥哥父母他都不能動手,隻能盯著自家弟弟,而且他弟弟也不算真的無辜,鼓動父母占便宜打秋風的事沒少做。打了幾次,孫家便不敢再上門,不過孫石頭的名聲也壞了。


    前幾年那個小寡婦生了一個兒子,生完之後一直病著。他們家的日子一直過得清苦,若是如今連孫石頭也傷了,這家的日子怕是真的過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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