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沒什麽存在感的金花不同,銀花在參加宴會時還挺搶眼。幾年學下來她的規矩讓人挑不出錯,別人聊的新鮮事她也能說上幾句。不過這些都不是她搶眼的原因,別人注意到她是因為她的衣服配色非常之大膽。仿佛為了一雪當初被人說土的恥辱,銀花新做的衣服都是時新的麵料配上時新的樣式,但是時新的麵料不一定就是好的,比如金花訂親後她初次跟著孫氏去參加宴會穿的外衫,那是一件紫色暗花的錦緞做成的,上麵用銀色絲線繡了蘭花圖。她在裏麵配了藍色和石榴紅搭配的襦衫和裙子,簡直把全場都驚住了。


    她出門時珠花並沒有看到,等她回來時,珠花看到配色如此奇異的衣服,禁不住問了一聲:“二姐,你這麽穿別人有說什麽嗎?”


    “都說好看,很多人盯著看呢。”銀花得意地說。


    珠花沉默了三秒,沒有多說什麽。


    因為銀花的衣服給人印象太深刻了,旁人馬上就忘了沉默的金花。那場宴會林二娘和陳五娘也在,兩人都挺意外,怎麽跟金花長相那麽像的妹妹性情卻與她完全不同呢?不過話說回來,金花的衣服其實顏色也挺大膽,畢竟都是孫氏挑的,隻是三人聚在一起就是吃吃吃,兩人都沒太關注金花的衣著。


    到了西廂,下人上了點心,三姐妹和一群客人一起坐著,林二娘自進了西廂話就沒停過。


    “你家好大呀,比我家大多了……”


    “這是什麽樹?梅樹?梅樹好,梅花可漂亮了。”


    “邊上還有小院子呢,真好。”


    “你們家已經買了月餅了?這能放到十五那天嗎,天還熱著呢?”


    “這是家裏自己做的,你嚐嚐,有好些味道外麵沒有。”金花如今也吃遍了長安城的各式小吃點心,外麵的月餅有什麽味道她基本知道。


    “是我做的。”珠花在邊上加了一句,熱情地指了指盤子中間那個:“這是肉餡的。”


    “月餅還有肉餡的,我嚐嚐。”林二娘拿了一個,幾口就吃了下去,吃完連連點頭,“不錯,還挺香。”


    陳五娘也嚐了一個肉的,肉餡的月餅不是套在模子裏做的,樣子雖然普通了些,但是個頭比其他月餅都小,其他月餅一個能抵它三個。金花倒不嫌其他月餅大,她一個人每種都能吃幾個。


    “我們分著吃,每個都嚐一下味道吧。”銀花提議道,她的胃口可沒有金花那樣大,吃一個就飽了,卻又想嚐嚐其他味道。


    “是呀,評評哪種最好吃。”珠花也說,這月餅的大小真不怨她,模子就是那麽大的。


    林二娘好奇地看著五種類型的月餅,以她的胃口大約能吃三個,“每種都不一樣嗎?有五種口味?”


    “是呀。”銀花應和道。


    春水上前把月餅切了,切成了四份,剛好除了金花外一個人能吃一份,切到五仁的時候珠花把她的那份給了金花,她就是不愛吃五仁。


    “嗯,味道真不錯,每一種都吃。”林二娘說。


    等她們都吃完了,珠花連忙問:“林姐姐,你最喜歡哪一種?”


    “蛋黃吧。”


    蛋黃呀,珠花有點可惜地想,不過隻要不是五仁她都接受。


    “陳姐姐呢?”


    陳五娘想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道:“肉的。”


    “真的,我也最喜歡肉的。”珠花激動地握著陳五娘的手,她可算是找到知音了。


    陳五娘有些害羞地笑笑,又繼續吃剛剛沒吃完的月餅。她胃口是好的,就是吃東西極慢,剛剛分給她的月餅她隻是每月都嚐個味,還沒有吃完。之後她繼續吃月餅,珠花在邊上親自服務,給她倒水添茶。等她吃完的時候,差不多也得回去了。


    珠花還給她們準備了回禮,每人一籃子月餅。籃子是特意去買來的方形藤籃,有點像野餐籃子,裏麵放了五個肉餡月餅,其他月餅每種兩個。籃子上還蓋著一塊月黃色的紗布,四角繡著兔子搗藥,頗有些趣味。陳五娘很喜歡這塊紗巾,也喜歡珠花這個妹妹。她是家中獨女,不像林二娘家中有姐妹,一直以來她就想要個妹妹,哪怕沒有妹妹,有個侄女也好,偏偏哥哥生的也都是兒子,一個個皮得很,若是她也有一個聰明機靈還會做美食的妹妹就好了。


    到了府裏後,她去見了母親,順便把帶來的月餅給母親嚐嚐。陳母的五個孩子裏,她最疼愛的就是幼女,可惜女兒生性怕羞,一直以來都沒什麽朋友,她倒沒料到最終跟女兒說得上話的竟是兩個出身鄉野的武官家的小姐。陳父如今雖在兵部當差,但是自認是文人,盡管在康朝文官和武官之間高低相差不大,但是互相之間還是偶有爭執。


    正好陳父回來,陳母便把點心拿了出來,“老爺,你也來嚐嚐,聽說是程家自己調的餡,外麵都買不到。”


    陳父的目光掃過裝月餅的籃子,勉強點了點頭,轉頭寵愛地看向自家小女兒,“還是寶兒孝順,那幾個臭小子有什麽好吃的從來不曾記得我。”


    寶兒是陳五娘的小名,她有些害羞地低下頭,卻又想起前幾天二哥還拿來一盒侯府的點心,說是外麵買不到的,不過那點心大半被她給吃了。


    每一種月餅都略嚐了嚐後,陳父微微點頭,“還行。”


    陳母瞟了他一眼,什麽話也沒說,繼續吃她的,還讓下人把切開的月餅給每個兒子那兒都分了點。陳父默默盯著,半晌指了指裏麵蛋黃餡的。


    “今年咱家也自己做月餅吧。”


    “我得先問問廚娘,看她會不會。寶兒,你說這餡是程家自己調的。”


    “程家三娘調的,她才八歲。”陳五娘略帶自豪地說。


    既然八歲的孩子都能調出來,自家的廚娘應該也會,要知道陳父對食物一向挑剔,家中的廚娘還是花了大價錢從南方買來的。隔天,廚娘就試著做了一爐,陳母嚐了味道後微微搖頭。連她都能嚐出差別來,估計這月餅是不能拿到陳父麵前去了。


    因為遲遲等不到自己想吃的點心,陳父這幾天開始各種挑刺,他也不明說是為了點心,就是校考一下自家兒子的課業,挑剔一下家中許久沒有更新的菜色,連下人的規矩也挑了一遍。陳母心知是為了什麽,猶豫了半天,她把廚娘做的七八成像的蛋黃月餅拿給陳父嚐了嚐,陳父隻吃了一口臉就沉了下來了。


    得,這下是徹底生悶氣了,陳母暗歎。正為難著,底下管事的人送賬本,陳母的嫁妝鋪子裏有一家不溫不火的點心鋪子她正打算收了改開別的,賬本看了一半她猛地抬起頭。對呀,她可以在自家鋪子裏賣那些口味特別的月餅,這不就是一個討要點心方子的好借口嗎?


    她早就想向程三娘討要月餅方子,可是跟自家女兒交好的是他家大娘,程三娘又才八歲,她都不好意思開這個口。她也不是那等愛占旁人便宜的人,大不了給程三娘紅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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