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梁子帶珠花上山摘野花回來的路上,遇著一個帶著孩子的婦人。兩人照了麵都愣了愣,珠花隻當是認識的,也沒有多想,過了好一會兒,梁子才說:“我本來打算出去賺了錢,回來向她提親的。”


    “誰?剛剛那個女人?”珠花立馬來了興致,又不好意思表現得太明顯。


    李梁子點點頭,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你可別說出去呀,我爹娘都不知道。”


    “放心,我保證不說。”珠花真誠地拍了拍胸口,又問:“當時她答應了嗎?”


    他沒有回答,沉默了半晌才笑著說:“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本來想爛在肚子裏的。”


    “我懂。”珠花點頭道,人就是會在感情起伏後忽然想要對人傾訴什麽。


    “你懂什麽呀,一個小娃娃。”梁子笑道,還故意按了一下她的腦袋,“幸好你不是金花,小時候我按金花的頭,被她踢了一腳。我滴個娘,差點腿就斷了。”


    “你就不怕我回去跟我姐告狀?還有我娘我爹和你娘你爹。”


    “你個娃娃怎麽還愛告狀呢?女娃子就這點麻煩,我以前都不跟女娃子玩,除了你姐,你姐能頂兩個男娃,也不會沒事就哭。”


    “那你怎麽就跟剛剛那個女娃子說上話了呢?”珠花調侃道。


    梁子嘖了一聲,皺眉瞪了她一眼,說:“你還懂挺多,你們官家小姐是不是都挺早懂這些事的?對了,你多大了,有十歲了嗎?”


    “我十二了。”珠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她雖然看著個子不高,但是從外表看十歲總是有的,村裏十來歲的姑娘跟她的個子也差不多呀。


    “你有十二了?”梁子很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摸了摸鼻子不出聲。


    當天回到家後,他才拉過李叔說:“爹,阿珠都有十二了,你怎麽也不說呢?前天我還帶她下水摸泥鰍呢?這會不會不好呀?”


    李叔一想臉色也是一僵,不由朝他身上拍了一下,“你怎麽能帶她去摸泥鰍呢,她現在也是大家小姐,這傳出去可怎麽好?”


    “我以為她頂多八九歲呢,你看阿寶才四歲,我以為兩姐弟頂多差個五歲,誰知能差到八歲呢。當時你也沒攔,她身邊的丫頭也沒攔,我就以為她還小。咱村裏的小姑娘下河也不少見,聽說金花當年還常下河摸魚呢。”


    “這能一樣嗎?”李叔指著他又是一頓訓。


    李梁子也是無奈,挨完訓之後隻好老實地問:“爹,那現在怎麽辦?”


    “我咋知道怎麽辦!”李叔瞪了他一眼便出去了。


    珠花還不知道李梁子為這事挨了訓,她下水的時候秋雲倒是攔過她,不過被她以這裏的人不講究的理由騙過去了。再者珠花的確看著還小,跟她一起玩的另一家的閨女比她高半個頭,還下水玩呢。盡管這個閨女比珠花小五歲,從小就壯實,又是正月出生的,看著比同齡的孩子都大。


    “唉,可惜沒帶孜然來,不然還能烤肉。”珠花有些可惜地說,正聊著便聽李叔在外麵敲了敲門叫了她一聲。


    她自家的房子平時沒人收拾,早就沒法住人了,李叔也不放心她一個人住在外麵,就讓她住在了李家。


    “李叔,進來吧。”珠花笑盈盈地說,放下手中的瓜子從桌邊站了起來,“李叔今天沒出門呀,是不是要做晚飯了,要不要我幫忙呀?”


    李叔和李梁子的廚藝都不行,又堅決不讓珠花下廚,這一日三餐還是打著秋雲的名號,珠花偷偷幫著做的。不過做了幾次之後,兩家人都心照不宣,李叔也沒再攔著珠花下廚,他心下還是覺得不管是不是千金小姐,這廚房的活還是得會的。


    “不用,還早著呢。”李叔說了一聲,便有些尷尬地坐了下來,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又連忙招呼她說產:“你坐下,叔跟你說個事。”


    “行,叔你說吧。”珠花坐了下來,一臉好奇地看著他,不知是出了什麽事。


    李叔摸了摸鼻子,然後說:“阿珠呀,你也十二了吧……”


    珠花秒懂他話裏的意思,卻又假裝不懂,說:“是呀,叔,你別看我還小,我大姐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跟你們上山打獵了。叔,有事你就說,是不是缺錢了?”


    “不是,你這丫頭怎麽能把錢掛在嘴邊呢?”李叔緊張地朝外麵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財不露白,你不懂呀?”


    “哦。”珠花懵懂地點頭,問:“那是什麽事?”


    李叔愣了半晌,說:“沒事,就問問你晚飯想吃什麽。算了,我還是走了吧。”


    說完他起身走到門口。珠花嘴角一揚,又見他到了門口又停了下來,便忙露出困惑的神情。


    “阿珠呀,你是大姑娘了,要有個大姑娘的樣子,別在鄉下玩野了,仔細你娘打你。”


    “哦。”珠花乖乖點頭,等李叔出去了不由一笑,又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卻沒發現身邊的秋雲慢慢地皺起眉。


    果然是小姐騙了她,她就說哪個地方也沒有十二歲的姑娘家光腳下水的,完了,回去之後夫人一定會罰她的……秋雲心下叫苦,真不知要怎麽勸自家小姐。


    秋雲的煩惱並沒有持續太久,畢竟她們不可能一直住在鄉下,李叔也得回去大慶府忙莊子上的事。怕珠花在鄉下玩野了,李叔還提前了幾天帶了一行人回家。


    珠花覺得挺可惜,她前世的少年生活並沒有如今這般無憂無慮。老媽為了養活她和弟弟除了要時常加班外,還會接私活回家,程珠也會在邊上幫忙,平時很少出去玩。所以當她上了大學讀設計時,她是班上縫紉機用得最好的。小時候聽說班上的同學周末去哪裏玩,她總是很羨慕,長大了真的有了能力的時候,她卻沒了出去遊玩的心情。可是她很喜歡看著別人玩,尤其是看著孩子玩。


    村裏的小朋友倒沒發現她喜歡看著,隻覺得這個官家小姐脾氣好,有東西不愛跟他們搶,又會照顧人,還知道很多好玩的。過去這麽多年,他們已經忘記了曾經有一個叫金花的姑娘是村中一霸,也不知道珠花就是金花妹妹,知道這個的人差不多都已經成家生子了。他們已經不太記得金花的厲害,畢竟金花回來過幾次,看著平和不少,就是依舊不愛講話。他們也不敢隨著搭話,她可是將軍的女兒;他們也不敢跟銀花說話,銀花最愛擺架子聽說還小氣,隻有珠花看著沒架子又大方,他們才敢讓自家的弟弟妹妹跟她玩。


    聽說珠花要走,村裏許多孩子都舍不得,裏麵有個小胖妞,才隻有七歲長得比珠花還高,平常在村裏人沒有孩子愛跟她玩,好不容易珠花來了,有什麽好玩的她也能跟著了。為了不讓珠花走,她守在李家門口,不準他們出門,後來守累睡著了被父母抱回了家,連送行都沒能來。


    孫大牛也舍不得她走,哪怕隻有在休沐的日子,他能到來李家村找珠花玩。他還沒來得及帶珠花去掏鳥窩呢,也沒能帶珠花去看山頂上那叢漂亮的映山紅。送別的時候,他紅著眼睛跟在她身後,想跟著她


    “沒事,明年我還來。”珠花揉揉他的頭說,倒讓他生出幾分懊惱。


    “三表姐,我已經是大孩子了。”


    “看不出來。”珠花壞心眼地說,惹得孫大牛不甘地嘟起了嘴。


    珠花得逞地笑笑,揮別來送她的小夥伴,上了馬車。


    跟來時差不多,回去的時候也是一路的好天氣,就在珠花感慨銀花求的平安符真的還挺靈,第七天,她們在路上遇上了劫匪。


    珠花也不知道該不該叫劫匪,當時她在馬車中迷迷糊糊地正睡著,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她當時要醒不醒的,正迷糊著,就被秋雲抱著藏在身後。意識中隱約知道出事了,她掙紮了一下,猛然醒了過來,盡管她醒了也不能解決什麽,但是總比睡著成累贅好。


    “外麵怎麽了?”她幽幽問了一句。


    秋雲回頭驚慌地搖搖頭,倒是秋初膽大,剛剛偷偷朝外麵瞧了一眼,便說:“有一群黑衣人拿著刀子圍著馬車,估計是劫道的。”


    盜匪如今也統一著裝了?大白天的為什麽穿黑衣?珠花心下吐槽,旋即晃了一下腦袋,先把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拋開,認真問道:“我們不跑嗎?”


    秋雲和秋初對看了一眼,她們沒想過要跑,幾個弱質女流又能跑到哪兒去呢,至少外麵還有隨行的侍衛護著。聽得外麵陣陣打鬥聲和低吼,她們心知不好。


    “不行,我得去外麵看一眼情況,光在裏麵躲著有什麽,出去了說不定能幫著敲個悶棍呢。”珠花說著,從隨行的包裹裏翻了一下,從裏麵拿出一把短刀。受金花的影響,她也習慣了出門帶點兵器,當時她說想要一把隨身的利器時,金花很是讚同。過了幾天,秦三就送了一把短刀給她,這把刀比一般的刀要輕便,適合年紀不大的她。


    “小姐,還有嗎?”秋初探過頭來問。


    “還有這個……”珠花拿出一個鞋錐子,她學做鞋的時候就覺得這東西又尖又輕便,特別適合藏身上,出門的時候她就把它也帶上了,閑著沒事還能用它做鞋子,一舉兩得,多好。


    “這個好。”秋初拿了過來,又不好意思地看向秋雲,“秋雲姐,你力氣大,要不給你?”


    秋雲皺了皺眉,心下叫苦,她們就不能不出去嗎,跟盜匪動手什麽的,她真的不敢~


    “要麽你拿這個。”珠花拎起倒在地上的茶壺,還有邊上了一碟果子,“你要是不敢上去,就在後麵扔。”


    “是。”秋雲戰戰兢兢地接了過去,忽聽得外麵近處一聲慘叫,嚇得顫了一下。


    猶豫之間,珠花已經從她身後爬了出來,掀開了車簾。她們這次外麵帶的侍衛不多,這些年路上都太平,鮮少有聽說有人在大道上遇劫的。她們又是官眷並不是油水足的商隊,怎麽會有人對她們下手呢。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侍衛,還有被砍了一刀躺在地上起不來李叔以及拿著刀子護在他身前的李梁子,珠花微一皺眉,便從車廂裏爬了出去。


    “小姐。”秋雲想要出聲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秋初遲疑了一下,也跟了出去,順便在跳下馬車的時候撿起了地上的一把大刀,有些心驚地握著帶血的刀把站到珠花身前,雙腿有些發軟。


    帶來的侍衛已經傷亡的差不多了,黑衣人原想最後再對躲在馬上裏的女子動手,卻沒想到她們會出來。


    “你們是什麽人,跟我程家有什麽仇?”珠花質問一個對上眼的黑衣人。


    那人愣了一下,轉頭看向他們的頭,珠花也隨著他的目光看了過來,見一個普通身材的男子握著刀不慌不忙地走了過來。


    “要怪就怪程大山!”


    果然是尋仇,她就想為什麽他們不搶東西隻殺人。若是尋仇,她就算是想跑也跑不了,難不成她年紀輕輕地就要交待在這兒呢,好不容易穿越一趟,她就沒有什麽主角光環,讓她可以逃過一劫。但是四下看看,筆直的官道上就隻有她們一隊人,就算她盼著什麽天降救星,對方也無處現身,除非那人從山上出來。


    她朝左邊山林望了一眼,很快就打消了念頭,算了算了,有時間等人來救,不如先減少損失吧。


    “若是你們想找我父親尋仇,衝著我來便是,其他人都是無辜的,放他們走吧。”她說得太過冷硬,與其說是乞求不如說是命令。沒辦法,她深知這種時候說了也是白說,哪怕她再怎麽哀求,估計也沒用。


    盡管如此,她的話落在李叔、秋初等人的耳中卻是另一番意思。


    “阿珠,別說傻話!”李梁子喊道。


    “小姐,奴婢死也要跟你一起。”秋初也淚眼朦朦地說。


    我又不是帥哥,你怎麽會想跟我一起死呢,珠花暗想,想要調侃幾句卻有點笑不起來。說真的,她也怕,她也不想死,可是敵眾我寡,她的武功學得也一般,想要靠自己脫困真的不容易,她也沒有那麽利索的嘴皮子,能夠說動對方把她放了。


    正在此時珠花忽然聽到有什麽劃破長空的聲音,她眼前的黑衣人比她更快反應過來,回身朝空中舉起了刀,卻還是沒能擋下射來的箭,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箭射入身體。


    左邊山林上還真有人呀?珠花暗想,正要探頭看看是誰,秋初已經拉著她躲到馬車後麵。珠花不由後怕,想想自己也真是傻大膽,要是被箭誤傷豈不是太倒黴了。這時,黑衣人要麽找地方躲避要麽拿刀拔開射來的箭,珠花她們躲避的地方也是他們的目標,隻是每個趕往那處的人都被射殺了,顯然是有人不想他們靠近珠花。


    神射手呀,珠花暗暗感慨。不一會兒,她聽到了馬蹄聲,秋初瞄了一眼,興奮地拉著珠花的手說:“是大姑爺,大姑爺來了。”


    秦三?珠花探出身子,朝麵色凝重的秦三揮了揮手。秦三見了不由鬆了一口氣,他多怕趕不及沒能救下珠花,不過幸好有人相助,不然等他趕到時已經晚了。他帶人解決了剩下的黑衣人,朝箭射來的方向行了一禮,又令手下過去查問,自己先扶起受傷的李叔查看他腿上的傷。


    “李叔,你沒事吧。”


    “沒事。阿珠呢?”他著急地問。


    “我也沒事。”珠花從馬車後麵跑了過來,然後對秦三說:“讓受傷的人上馬車吧,我能騎馬,我們趕緊回去。”


    秦三點頭,說話間去山林探問的人已經回來了,說是偶然路過的貴人,拿著皇家的令牌,現在已經離開了。


    “皇親?”秦三心下默念,也顧不上細想,連忙帶人進城休整,免得黑衣人賊人不死再來劫殺。


    珠花聽到是皇親也好奇了一下,朝左邊山林望了一眼,卻什麽也看不到,隻能失望地上了馬。她跟金花學過騎馬,不過都是由底下人牽著在府裏走了一圈,還沒有在外麵騎過,上了馬之後她的精神便集中在騎馬上,不再去好奇皇親是誰。卻不知遠遠的山林中,有位青衣公子隔著樹葉望著騎在馬上一臉嚴肅的她。


    “想不到小七你也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時候。”他身邊的紫衣公子感慨道。


    男子微微斂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也是幸虧六哥手下的人箭法好。”


    “那是,我手下的這些侍衛都是特意訓練過的,明年圍獵,我一定要拔得頭籌。小七,你到時候肯定跟我一隊,你的箭法可得好好練練,免得拖我後腿。”


    “是要好好練練。”青衣公子有些為難地應道,目光卻分外認真。


    “練不好也沒事,到時候我讓底下人分你幾隻,就說是你射的。好了,我們繼續走吧,看看這山林子裏有沒有傳說中的青鳥。唉,也不知你打哪兒得來的消息,都走了好幾天了……”


    在紫衣公子的抱怨中,青衣公子收回目光,跟他繼續在山林中邊逛邊找。再找個一兩天,他就該勸六哥放棄了,反正這山中並沒有什麽青鳥。


    這世上多少偶遇,其實是有心人的煞費苦心百計千謀。


    ------題外話------


    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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