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兒臣來了。”紀王誇張地笑著進了淑妃的寢殿,行過禮後便一臉天真地說:“母妃,剛剛父皇說兒臣瘦了,您看看是不是真的?兒臣最近肚子一直不舒服,直到剛剛才好。”


    淑妃看了他一眼,淡淡說了一句:“跪著。”


    “母妃~”紀王求饒地道。


    “跪著。”淑妃又重複了一遍。


    紀王無奈隻得跪在地上,跟來的平王見了也跪到他身邊,安靜地垂著頭。


    “母妃,您這是生什麽氣呢,看看,小七都被嚇著了。”


    平王不解地抬頭,朝紀王搖了搖頭。紀王朝他擠了擠眼,平王仍是不懂,又不安地看向淑妃。


    “來人,給平王賜座。”淑妃說道。


    平王道了謝,站起身後紀王也跟著站了起來,貼著平王站到他要坐的椅子後麵。淑妃冷眼盯著,片刻之外,紀王不情不願地又走了出來,在原來的地方跪好。


    “知道錯在哪兒嗎?”


    “兒臣不該動手。”


    “還有呢?”


    “不該裝病。”


    “還有呢?”


    “還有?”紀王一愣,認真想了想,一臉深沉地說:“兒臣不該不孝。明知母妃為兒臣擔憂,卻沒有即刻入宮向母妃說明情況。因著兒臣的緣故,母妃明明看著像二八少女,如今卻像二九少女了。這都是兒臣的罪過,還請母妃不要再憂心,兒臣願意彩衣娛親,讓母妃恢複青春重回二八。”


    淑妃抿著唇朝邊上看了一眼,見站在那兒的大宮女正忍笑忍的辛苦也是無奈。


    “罷了,既然你知道錯了,我也就不罰你了。今夜你就在側殿跪一夜,抄一夜佛經吧。”


    紀王聽了暗暗叫苦,這還叫不罰,正想抱怨,便聽淑妃加了一句。


    “平王不準陪著,不然明天小六就別想出宮了。”


    “母妃,你這也……”


    “什麽?”


    紀王剛想抱怨,卻被淑妃一瞪沒了聲音。他馬上認慫,說:“母妃英明,兒子馬上去偏殿抄經,母妃早點睡。”


    “是要早點睡。今晚本宮總算能睡個好覺了。”


    紀王噘了一下嘴,不敢說什麽,隻能陪著笑行過禮。退出宮外後,他朝跟在後麵平王擠擠眼。


    “你懂的。”


    平王點點頭,跟他一起去了偏殿,準備給他抄經。不過開始之前,他還是說了一句。


    “六哥,你也抄幾張吧,你的字我已經沒法學了。”


    “誰讓你的字練得那麽好的!”


    “這不是幫你抄書練出來的嘛。”平王有些委屈地說。


    紀王看看平王自己的字,再看看他模仿紀王寫出來的事,也的確覺得委屈了他。


    “反正母妃也沒說抄幾遍,你就應付著抄幾張就得了。我讓人去小廚房弄點吃的,長夜漫漫,咱們先吃點東西再抄。”


    “你不跪了嗎?”平王提醒道。


    “跪呀,等我吃飽喝足睡一覺後再跪。”


    平王看了他幾眼,什麽也說沒有繼續抄他的字,反正紀王這樣也不是第一次的。


    宮中的事百姓之間並不清楚,他們隻知道平王的未婚妻因為去了平王府一次便中邪亡故了,本就名聲不好的平王府更成了人人避讓的地方,連來上門的工匠都有些害怕。


    珠花倒是不怕,她本就對鬧鬼的平王府有一點好奇,到了臘月大寶二寶私塾放假的時候,她又帶著他們去平王府外走了一圈。


    “三姐,你不怕嗎?”大寶問。


    “我們是不怕的。”二寶加了一句。


    珠花笑了笑,看著修繕過了平王府,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感覺。平王府的大門已經修了,畢竟這是門麵,工匠出入也不會往正門走,修繕完了也不會再損壞。珠花看著外表全新的平王府,並沒有感受到什麽陰冷的感覺,她還踮著腳動了動脖子,想要感受一下,除了被冷風一吹人打了一個寒顫外,她並沒有感覺到別的。


    “太可惜了。”她不由說。


    “什麽可惜?”


    “王府修得這麽氣派不是挺好的嗎?”


    大寶和二寶問道。


    “氣派是氣派,可是難得有這樣的名聲,還不如留出一塊地方來弄成靈異景點。”


    “為什麽要在家裏弄一個這樣的地方?”


    “難道不會害怕嗎?”


    “當然是留著嚇唬別人,自己既然敢住就沒什麽好害怕的。有這樣一個地方多好呀,你們想,你們在學堂裏總會遇上幾個討人厭又不得不好好相處的人吧?”珠花挑了挑眉問。


    “沒有。”


    “討厭的人我們不會跟他一起玩的。”


    兩人不捧場地說。


    珠花撇了撇嘴,繼續哄道:“放心,以後會有的。要是遇上這樣的人,這個人還不知道為什麽非要到家裏來做客的時候要怎麽辦呢?這個時候,家裏有個可怕的院子就能派上用場了。無頭鬼、吊死鬼、女鬼……讓他見識一遍,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讓人討厭了。”


    “三姐好聰明。”


    “三姐一向就是最聰明的。”


    兩人總算拍對了馬屁。


    珠花略帶謙虛地點頭,又說:“不過弄這樣的院子可不容易,我們家是不成的。不過我們家也不會有討人厭的人上門。如果將來有這樣的人,守門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


    “姐姐放心,交給我們。”


    “還有點點。”


    兩人說道。


    至於兩人沒有提到的小花,因為小花年紀大了,上個月已經過世了。珠花還情緒低落了一場,幸好點點機靈,那幾天總是跟著她,才讓她心裏好過一點。


    珠花得到滿意的答案,揉了揉兩個孩子的頭發,頗有些感慨地帶著他們回去了。小花死的時候,大寶二寶也很傷心,但也沒有鬧脾氣,經曆過老黑的事,他們比以前懂事多了。如今兩人繼續住在程府,老黑是救程大山死的,程大山自然會擔起養育他們的職責。隻是他並不是個會教孩子的,兩個孩子跟珠花又特別親,教導他們的事就落到了珠花身上。珠花還挺喜歡教孩子的,甚至已經暗中在規劃兩人將來做什麽好了。


    就在她帶著兩個孩子上馬車的時候,隔壁紀王府的門口馬車邊上站著一位華服公子。珠花本著明麵上不多看不多聽的處事原則,隻知道那裏站著一個人,卻不知那人是誰,生的是何模樣。華服公子緊緊握著手爐,餘光瞧著珠花一行人,正欲過去,紀王府裏便出來了一行人。


    “小七等久了吧。”紀王笑嗬嗬地上前,身上披著一件紅狐狸皮毛做的披風,腳上穿著一雙鑲著紅色碎寶石的鹿皮靴,“都是這些奴才,竟然拿了貼黑曜石的靴子過來。”


    “上次六哥不是還說那雙好嗎?”平王淡笑應道,瞄到程府的馬車已經離開了,不由抿了一下唇。


    “上回是上回,如今快過年了,自然得來點紅了。明年哥哥我可是要成婚了。”紀王笑道,一臉喜意地上了馬車,見平王臉色淡淡,便安慰著握著他的手:“放心,你的姻緣一定也快了。”


    說完,他又咦了一聲,說:“你這手心這麽熱,還拿著手爐做什麽?”


    “剛剛在外麵有些冷。”


    “你就不該在外麵等,在馬車上等多暖和呀。”


    平王笑笑,應付著點點頭,忽然想著自己的王府留一個嚇人的院子倒也不錯,說不定還會有人因為好奇來門前瞧熱鬧呢。


    珠花帶著大寶二寶回家後,開始投入到金花出嫁的各種準備工作中。作為新娘的金花倒是沒什麽事,因著珠花半年各種美容方子的保養,金花的臉白嫩細滑了不少,上了一層妝後,隱隱有了少女嬌羞的模樣。珠花老懷安慰地點頭,寧可她靜靜坐著什麽也不作,省得她參和進來一秒破功,又從嬌少女變成了女漢子。


    至於秦三那頭的事,是由高管家過去幫著準備的。秦三家裏沒有得用的老人,兩個小廝年紀又輕,婚事的一些流程根本不懂,最要緊的是,秦三這個準新郎還和程大山這個準嶽父還在外地沒趕回來。孫氏心下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若是兩人不回來,這親也照成,回頭讓秦三補個拜堂就成。


    幸好,秦三在成親的前三天趕到了。成親用的聘禮早幾月的時候就送到程府,他這次出門一趟,又搜羅了一些,便想趁夜送過去給金花添幾箱嫁妝,誰知珠花抱著一條狗堅定地守在院門口不讓他進去。


    “照古禮,你們現在不能見麵!”珠花一臉正氣地問。


    “好妹妹,我就是把東西當麵拿給她,你可以在邊上守著。”秦三求道,他都好幾個月沒跟金花見麵了,家裏兩個小廝都說金花變好看了,他就想來看看是不是真的?


    珠花本來還存著給點好處就放行的心思,但是一聽他的稱呼便打消了念頭,她一被沒過二十的青年叫“好妹妹”就覺得身心不適。於是,可憐的秦三到底還是沒能見到金花,隻能把東西留下人回去。


    珠花看到他送來的東西,還特別嫌棄地說:“未來姐夫,你就沒有想想你未來三妹夫的感受嗎?要是他是個窮小子,沒法像你這樣送這麽多東西過來呢?”


    “三妹放心,姐夫一定幫你找個有錢的。”


    “錢不是關鍵!姑娘我是有遠大的追求的……”珠花輕拍自己的小胸脯說,她感覺自己最近有發育的跡象,胸也不敢再重拍了。


    秦三已經見識過珠花臉皮的厚度,見她聊自己的婚禮臉色都沒變一下,不像一個十二歲的姑娘。他無言以對,隻好一笑而過,又朝院內張望了一眼才回去了。第二天開始,程府裏明顯忙碌了起來。各種采買的事交給了珠花和銀花,人事的交排交給了清嵐,孫氏負責人情的往來。


    來添妝的人除了陳五娘和林二娘,還有各家的夫人,連餘侯的夫人也來了。餘侯夫人近年來病痛纏身,很少出來見客,過年時珠花隨孫氏去餘侯府拜年飲宴時,女眷這邊是由家中一位女管事出來招待的。不過現在估計就不是她了,秋天的時候,餘侯的兒子娶了媳婦,以後侯府是這位世子夫人管家。


    去侯府喝喜灑的時候,珠花見過這位世子夫人,看著是個端莊明理的。隻是她隱隱聽說侯夫人並不滿意這門親事,事實如何,珠花就不知道了。


    到了晚上,孫氏整理了一下金花的添妝禮,發現還能裝三個箱子,這樣金花便有了五十六抬嫁妝,這樣的嫁妝在四品官裏麵也算拿得出手的。珠花看著一箱一箱的東西,倒是頗有感慨。


    “以後我的陪嫁要不就換成錢吧,有些東西都不實用~”


    “我看你嫁個窮苦人家就行,也不用什麽嫁妝了,這些東西都換成錢讓你當私房拿過去算了。”孫氏沒好氣地說。


    “真的?”珠花眼睛一亮,覺得這主意挺好。


    “你說呢?”孫氏捏了捏她的臉。


    “不不不,這不行,我還是要嫁妝的。”珠花立馬反應過來。


    孫氏也懶得跟珠花扯這事,倒是看了一眼邊上默不出聲的銀花。要是以前銀花看到這麽多東西,一定會仔細瞧瞧順便說幾樣她自己也喜歡的,讓孫氏將來置辦一樣的,可是如今她也不說這話。甚至這大喜的日子,她還穿著沉悶的顏色,一點也不鮮亮,這太不像她了。


    銀花已經知道賈澤晨放話詆毀她的事,還知道這事有夏芬的份。一想到這個,她便滿心愁苦,她的名聲壞了,也不可能嫁到重名聲的清貴人家,甚至連一般人家都可能不要她。她甚至都不願意出門,也不想再去布莊選布,要不是每天珠花拖著她做事,她甚至想住到鄉下去,再不跟外人見麵。


    那些消息還是珠花告訴她的,珠花覺得有必要讓她知道真相,不但能讓她學會帶眼識人,也能鍛煉一下她的抗壓能力。不過好像這次的鍛煉有些重,銀花好像有些撐不下去。珠花想著等金花的事過了再開解她一番。人生嘛,誰沒有遇到人渣的時候,重要的是被坑了之後怎麽辦,是一直呆在坑裏望天,還是開始挖地道把坑她的人拉下來,又或者從抗裏出來以後走路小心,當然若是那人渣就在坑邊上也可以試著出手推一把。


    每個人有自己的選擇,盡管珠花覺得第一個選擇是不對的,但是有人若是在坑裏呆得正舒服,她還是會選擇先放任她一會兒,說不定她還能在坑底種出一片花來呢?


    ------題外話------


    珠花本著明麵上不多看不多聽的處事原則,隻知道那裏站著一個人,卻不知那人是誰,生的是何模樣。——你倒是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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