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豪明兄弟也會在平王府過年。知道要在家裏過年,珠花就把家中的春聯包給了原泰和豪明兄弟寫,團團圓圓負責剪窗花,家家去幫原泰磨墨。她負責一家人的除夕晚餐,至於平王,珠花以平王在外辛苦了一年為由,讓他在書院休息。不過平王休息了片刻就來廚房找珠花,想著也找點事做。


    珠花想了想,就讓他去幫忙切菜,並讓廚娘在邊上指導。平王試著切了幾次後,也算上手了,哪怕切出來並不完美,但是也不妨礙它做出來的味道。


    晚上一家人圍坐在大桌上吃了頓團圓飯,珠花不喜歡一人一張小桌子吃飯,覺得都不親近了。


    平王府的夥食一向不錯,菜色上也沒有特別值得提的,除了一些除夕宴一定要有的菜像是魚呀藕呀,珠花還做了酸甜苦辣為主的四道菜應個景。苦味的菜她跟他們說了可以不吃,反正她是不想吃的。但是孩子們都好奇的嚐了一口,然後皺著臉吞了下去。珠花是不許她們把放進嘴裏的食物再吐出來的,又髒又沒有禮貌。


    “娘,你也嚐嚐。”圓圓表情扭曲地跟珠花說。


    珠花看了自家二女兒一眼,說:“我讓你們別吃你們非要嚐嚐,知道苦了還想拖我下水,我又不傻。”


    圓圓聽了就淚汪汪地看著她控訴道,“娘,你竟然說我傻!”


    “別跟你弟學這一招,我還不知道你嗎?”


    圓圓見珠花不肯吃,就淚汪汪地看向平王,“爹,你最疼我了是不是?”


    平王遲疑了片刻,一本正經地說:“我最疼的是你娘。”


    幾個年紀稍長的孩子都挑了一下眉,圓圓氣得鼓起嘴,夾了好幾塊糖藕到碗裏。


    邊上家家聽了,卻一臉得意地說:“可是娘最疼的是我,是不是,娘?”


    平王瞧家家瞟了一眼,又看向了珠花,其實他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珠花沒料到還能遭遇這樣的問題,不過父子倆好像一向愛在她麵前爭寵。


    她認真地想了片刻,然後深吸一口氣,說:“食不言寢不語,大家都好好吃飯,不然菜要涼了。”


    家家聽了也沒有失望,反倒安慰地看向平王,“爹爹,娘是不想你哭才這麽答的。”


    “是不想家裏的小哭包哭。”圓圓搶著說道,家家真的太愛裝哭了,每次哭的時候都吵得她腦仁疼,都沒法好好打瞌睡了。


    家家不高興地嘟嘴,抽泣著說:“二姐是個瞌睡蟲。”


    “你個小哭包。”


    “不準鬧,不然沒有壓歲錢。”珠花淡淡地說。


    兩人馬上就不鬧了,壓歲錢對圓圓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哪怕珠花並不想給孩子太多零花錢,包的時候也就意思一下放個幾顆銀花生,數目也不大。


    家家還不知道用錢,他想要把收到的壓歲錢交給珠花,他是男子漢錢要給娘用。等飯後平王分完壓歲錢,家家就把壓歲錢給了珠花,並且如願地得了珠花的誇獎。


    吃完飯後,大家就去隔壁廳坐著喝茶聊天,圓圓知道今晚要守歲,守到半夜大家就可以放爆竹了。但是站著消了一會兒食,她就困了。


    “娘,咱們玩去年那個猜字的吧?”圓圓說。


    珠花想了想,屋子也都是大孩子,就說:“我們來玩別的,玩官兵抓強盜。”


    “可我不想跑。”


    圓圓所知道的官兵抓強盜是大家一起跑著讓一個人來抓的遊戲,珠花說的卻是《天黑請閉眼》的遊戲,她是想想大過年的殺人什麽的聽著不吉利,才改成了官兵抓強盜,強盜不會殺人會把人打昏,隱藏在一群人中的官兵和平民要一起努力把強盜找出來,找出強盜或者強盜打昏了官兵,這遊戲就結束。


    負責主持的是四歲的家家,珠花教他要怎麽說,然後讓他負責記得誰是官兵誰是強盜,但是不準說出來。家家很聰明,聽了珠花的講解後,馬上就記得要怎麽玩了,不過全程玩的時候他都呆在珠花的懷裏,這也導致了一個晚上都沒有“強盜”敢“打昏”珠花。


    在珠花教家家的期間平王也做好了簽條放在一個匣子裏,大家抽了之後就圍坐在一起。


    家家被珠花抱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天黑了,請閉眼。”


    等所有人都閉了眼睛,珠花直接把臉埋在他的後背上後,他又喊:“官兵,請睜眼。”


    但是等他喊完,卻沒有一個人睜眼,他愣愣地看著忽然覺得後背珠花拍了拍他,等他回頭之後他就看到珠花指了指自己。他馬上反應過來,說:“官兵閉眼。”


    等珠花閉上眼睛,他才回頭說:“強盜睜眼。”


    等抽到強盜一職的人睜眼後,朝著家家示意他要打昏的人。家家點頭,然後說:“大家睜眼。”


    大家同時睜開了眼,然後互相看了一眼,圓圓在閉眼的過程差一點睡著,睜開眼睛時人還沒有清醒,就聽到家家說:“二姐,你被打了。”


    圓圓一聽,馬上醒了,然後轉頭看向了穆臨:“肯定是你。”


    “不是我。”穆臨馬上說。


    “為什麽你猜是他?”珠花也覺得好奇。


    “如果第一場我被打了,肯定就是小哥哥下得手。”圓圓一本正經地說。


    “這是有私怨?”珠花暗想,就開始朝圓圓邊上的人一個問過去,也不知是不是圓圓的態度太堅定了,最後大家都投了穆臨,除了他自己。


    “我真的不是。”穆臨著急地說。


    可惜他略顯蒼白的分辯並沒能改變大家的票數,最後他在第一局就被投出了局,投完後大家看向了家家。


    家家點了點頭,說:“就是小哥哥打的。”


    圓圓得意地朝穆臨挑挑眉,穆臨無奈地苦著臉,都不知道說什麽。


    “好了,這一局是強盜輸了,本來是要捕快懲罰強盜的,不過這一局圓圓一下子就猜出來了,就由她來懲罰。”之前大家商量好的懲罰就是用墨汁畫臉,珠花的話一說完,圓圓地開心地從原地跳了起來,倒讓珠花補了一句:“圓圓,你悠著點畫,給後麵的人留點地方。”


    “知道了。”圓圓興衝衝地說,拿著毛筆走到穆臨跟前,得意地說:“讓你打我,現在好了吧。下次要是我當強盜,我也頭一個打你。”


    “那我就把你抓出來。”穆臨不服氣地說。


    圓圓聽了,眼睛一轉,下手在他的左臉上畫了一隻大烏龜。穆臨哪怕沒有看到,也知道她畫了很大一個圖案。


    “你這也畫得太大了!”


    “誰讓你輸了呢。”圓圓說著,看到他臉上的圖案不由失笑。


    珠花還特意讓下人去取了鏡子讓穆臨自己看看,穆臨一看她畫的是烏龜就生得握拳。


    很快第二局就開始了,當大家睜眼後家家說穆臨被打了,他馬上看向了圓圓。


    “肯定是你!”


    “你當我像你這麽傻呀,這一局如果是我當強盜,我肯定不能打你,這會馬上就被人猜出來的。我才不想被畫臉呢。”


    眾人聽了也覺得有理,就一個個猜過去,最後被大家說最有可能的是這一局都不怎麽說話的豪明,豪明一直說不是,還亮出了自己的捕快身份,但是他們卻還是沒有信。結果,他抽到的還真的是捕快,而強盜也的確是圓圓。


    “你可真會玩。”豪明感慨道。


    圓圓得意地笑笑,然後看向了心裏憋屈的穆臨。穆臨不知自己剛才怎麽就信了圓圓的辯白,他應該堅持下來,再說服大家一起投圓圓的。因為是強盜贏了,強盜就可以在眾人中挑一個畫臉,她當然挑了穆臨,在他的右眼上畫了一個圈。


    穆臨看到大家在笑,自己都不想照鏡子去看。有了這兩場,大家也就知道要怎麽玩。之後投票的次數多了,捕快也總算派上了用場,當然也有強盜猜到捕快是誰陷害他的。就這麽玩了好幾圈,珠花見家家有些累了,就抱著他,代替他當起了主持。


    玩了一個晚上,每個孩子的臉上都被畫了,但被畫得最多的還是穆臨,到子夜的時候他還說要再玩一次,可惜時間晚了大家也累了。


    “別玩了,你的臉上都沒處畫了。”豪明站出來說。


    穆臨無奈,隻能忍著氣同意了。等眾人洗了臉,遠方已經傳來了爆竹聲,他們也趕緊出去在新年到來之際放爆竹迎歲。這邊正熱鬧著,那邊太子府也跟著忙碌起來。


    聖上病了,今年初一大朝會由太子出麵主持,這件事太子府裏的人都極為看重,一過了午夜就開始準備。太子喝了一碗人參粥也勉強打起精神來,等他出門的時候,平王府的人幾個孩子正睡下。平王也在床上歪了一會兒,等時間差不多了才出了門。


    今天的事他並不插手,想要表現的人多了,他用不著往前湊。年前朝中已經動過,若是這樣太子這位置還不穩,平王都要開始擔心以後了。臨近中午的時候,平王和太子一同回府。許多外邦來使見今年是太子主持大朝會,都想跟他搞好關係。但越是這樣的時候,太子更應該低調,他謝絕了所有的邀約,結束之後先進宮去給聖上回話,聖上讓人傳了幾句誇讚他的話,並沒有讓他進去,其他幾位想要進去的王爺也都是如此。


    眼看著太子這位置算是坐穩了,他們心下也暗暗著急。若是現在這個時候聖上去了,太子就會名正言順地繼承皇位,到時候他會怎麽對他們這些兄弟,他們心裏也沒有數。聖上的病情如何,他們也吃不準,哪怕今年好了,那明年後年了,聖上已經五十七歲了,這年紀在曆代的帝王中算是長壽的。


    楊成堅當年受過重傷,這些年來又忙於朝政,若不是後來靠著練武強健身體,這身子怕是早垮了。


    就在眾人擔心他身體的時候,初八開朝那天,楊成堅還是出麵在百官麵前。他消瘦了許多,頭發瞧著似乎也白了許多,但是人瞧著還算精神。百官都放了心,但心裏多少想到些什麽。


    這些事於珠花而言卻是用不著費心的,反正她就是費心也不太懂。


    過完了春節也就意味著金花得回去了,她和幾個孩子都說好了,讓他們住在忠國侯府,現在程大山的時間也多,正好讓他們陪陪外公。歡歡和樂樂開年也會去國子監讀書,金花還不放心,讓珠花有空多來看看,怕他們無法無天去闖禍。


    “姐,我本來就常去忠國侯府,哪怕現在府裏多了一個弟妹,像我這樣厚臉皮的還是會照去不誤。不過你家的孩子呀,我看闖點小禍是難免的,你就說他們闖禍了怎麽辦吧?”


    “隻要不打死打成傻子,都成。”


    “打殘也成?”


    “成。”金花麵色不改地說。


    “你這也太狠了。你可別現在這麽說說,將來要是他們真的殘了又來怪我們管教下手太重。”


    “我是這樣的人嗎?”金花淡淡地說。


    難說,珠花心下想,卻微微笑著掩飾過去。其實這個時節,珠花倒希望三個孩子別留在長安,生怕他們不知深淺被扯進什麽事。哪怕他們隻闖了一點小禍,之後也可能成為大禍。可是這三個孩子就想留在長安,金花當初在涼州也勸了他們許多,他們都不肯聽,現在回來一看長安比以前還要熱鬧就更不想走了。


    歡歡喜喜從小跟外祖家親,這會兒得離了父母住在外祖家,他們也不覺得有什麽不適應。臨走那天,三人還一臉高興的把金花送出了城,一點也沒覺得難過。對他們來說,以後總算不用讓金花管著了,他們別提多輕鬆。金花自然記掛著他們,但是一見他們如此,她反倒更記掛遠在涼州又貼心又懂事的悅悅。


    歡歡兄弟還有豪明兄弟入學後不久,京中的科考又開始了,哪怕他們還沒有到考科舉的年紀,卻還是好奇地去看了那些趕考的學子。


    科考的事,楊成堅還是讓太子去負責。盡管楊成堅重新開始處理政事,卻不像以前那般事事都會親力親為,由太子主持的事務更多了。事情一多,哪怕沒有人明著跟太子叫板,他還是會有做得不周全的時候。聖上卻沒有多說什麽,可其他幾位有資格爭奪皇位的皇子犯了錯,他就會不假辭色地訓斥。


    百官心下都知道聖上這是為了什麽,也沒有人敢站出來為幾位被聖上斥責的王爺說話,就連他們自己也都不敢吭聲。但是不吭聲不表示沒想法,五月的一天,太子在夜歸的路上遭遇了刺殺,幸好隨行的衛隊拚死相護,才讓太子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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