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花感覺自己踩了一個雷,把自己的腦子炸糊了。回去她也沒有跟圓圓說,等著平王回來了,拉著他在書房先商量一下。


    “穆臨竟然看上了圓圓,這事你知道嗎?”


    平王能說知道嗎?當然是不能的。他搖了搖頭,帶著幾分驚歎問:“他倒是藏得極深。圓圓知道了嗎,她怎麽說?”


    “我還沒跟圓圓說呢,也不知她自己知不知道?”


    這個問題平王是真不知道,他卻馬上問:“珠兒不喜歡穆臨?”


    “人是好的,就是西海太遠了點。”說著,她就想起穆臨之前把別人輸給他的女子送到平王府來的事,從這兒看,這人倒是不會去花天酒地的,不過也有可能他從那時就在故意表現了。


    “他倒未必會回西海去。”平王淡淡地說,見珠花還有些不解,便加了兩個字,“質子。”


    “可……”珠花緊緊皺眉,半晌便又說:“那就更不能嫁了。”


    “你還不信聖上?”


    “聖上、豪明,還有將來不知是誰的誰……又有哪個是可以真正相信的呢?讓一位親王郡主嫁給郡王次子本就是低嫁,何況又是這樣的局麵,我可不願意圓圓受這樣的委屈。”


    “若是豪明真的生了異心,一位郡主的夫君不是正好跟他抗衡嗎?”


    珠花臉色一沉,瞟了他一眼,問:“看來你是很樂意圓圓和穆臨的親事了?”


    “怎麽會呢,我就是跟你聊這樁婚事的利弊。咱們家的孩子成親都得自己拿過主意,你不是從前就這麽跟我說好的。我看圓圓對那小子也沒有意思,這婚事也成不了。”平王馬上解釋道,哪怕他心下的確覺得這是一門可以結的親事,如今的西海州可不是當年的西海州了。


    “成不了最好。”珠花說。


    雖然她盼著這親事不成,但是卻也沒有瞞著圓圓。


    圓圓是個懶的,她早就想過了,等珠花相排她相看時,她最多相看三個,再從這三個人裏麵挑一個最處得來的。現在算上穆臨已經有了三個公子求娶,她也就可以一個個先相看起來。穆臨是從小認識的,她也就把他排在了最後麵,先見了謝珍妍介紹的那一位。


    那天兩廂見過禮,她心裏就知道這婚事不會成,她一看男方的態度就知道。這位公子兩年前的確覺得圓圓驚為天人,但是在這一兩年裏,他腦中圓圓的模樣已經淡化了,反正街上這般大方明媚的女子也不在少數,瞧得多了他的心思也就散了。現在再見圓圓,他盡管還是覺得圓圓漂亮,卻沒有一開始那樣驚豔了,更何況在他心裏已經刻下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他的母親也知道這事,隻是還不好意思跟去謝珍妍提,謝珍妍提出要見麵時他們也不敢推,生怕惹惱了珠花。


    珠花一看這親事不會成,表情就有一些應付,她不知道自己應付起來的模樣還是有些嚇人的。喝完了一盞茶後,兩邊告辭,心下倒是都鬆了一口氣。對方是慶幸平王妃隻是擺了架子,並沒有動手,珠花是慶幸不用在那樣尷尬的氣氛中再呆下去。她發現陪女兒出來相親,比自己相親累多了。自己相親時,沒有話聊還可以裝個嬌羞,但是幫著女兒來相看,哪怕她沒有什麽興趣,也得問幾句平時有什麽消遣呀之類的話。


    希望第二個能相中,母女倆同時想。


    三天後,圓圓進行了第二次相親。銀花介紹的這位公子這兩年倒沒有變心,圓圓覺得他斯文有禮,除了沒什麽話聊,一切都挺好。既然第一麵印象不錯,她就去細細查查他的底細,這一查就發現他盡管沒有變心,但是住在他家裏的遠房表妹也一直對他沒有變心。


    這事讓圓圓像吞了蒼蠅一般惡心,她知道這公子或者隻是心軟,他家裏的人也都心軟,不好意思把這位無依無靠又癡心不改的表妹趕出去,可是難道就讓她在府上住一輩子嗎?難道要讓她出麵當惡人把她給趕走嗎?哪怕她的母親凶名在外,她可不打算擔同樣莫須有的名頭,哪怕真要比起來,她比珠花狠心多了。


    前麵兩位公子沒有相中,圓圓剩下要相看的便是穆臨。她倒也想過照自己原本的打算隻相看三個人是不是少了一點,真不是她挑剔,是這兩位公子各有各的問題,但是讓她再多相看幾個,她也抽不出耐心來。


    穆臨和圓圓的會麵直接約在了平王府的花園,反正也不是頭一次見了,也用不著大人作陪。穆臨來的時候,圓圓正懶懶地坐在茶室裏吃點心,腦子裏正煩著相看的事,待穆臨進屋時,她朝他打量了一眼。他穿著一身藏青色暗祥雲紋綿鍛長袍,領口和袖口綴著一圈黑色毛皮,他頭上也戴著墨玉玉冠,瞧著倒是威風凜凜的。


    “新衣服?”圓圓挑眉問。


    穆臨麵色不改地點點頭,在她對麵坐了下來,目光卻沒往圓圓那兒看。圓圓也不惱,為他倒了一杯茶,看著他端起茶喝了一口。


    “你什麽時候看上我的?”她直白地說。


    穆臨一聽差點被嘴裏的茶給嗆死,他咳了幾聲,臉上也不知是因為咳的還是羞的變得通紅,然後皺著眉朝圓圓有些控訴地看了一眼。


    圓圓淡淡地回看過去,一副占理的模樣,“怎麽,我還不能問了?”


    “你一個女孩子……”穆臨本來想說讓她也矜持一些,但是在她目光的逼視下還是無奈地回答了她的問題:“我也不知道,總歸,就是不想讓你嫁給別人。”


    圓圓微微一揚嘴角,馬上又落下來淡淡地看著他,一臉不在意的模樣,說:“我們家裏的規矩你是知道的……”


    “什麽?”穆臨不明白地問。


    “不納妾。”


    穆臨恍然,立馬點頭,“這個我知道,你放心,不用你說我也……”


    說著,他就覺得就這麽應了有些沒麵子,便輕咳一聲,補充了一句:“家裏女人太多也不是好事,有你一個就夠讓人頭疼了。”


    “當心我用石頭砸你。”


    “你……你那暗器還是我幫你做的呢,這些年我都為你磨了多少石子當暗器了。算起來,那應該是我們倆的定情信物吧?”


    “我們之間定情了嗎?”圓圓板著臉問。


    “隻要你點頭,不就算定情了嗎?”穆臨木著臉催道。


    可惜圓圓端坐在那兒,就是不點頭,穆臨見她又是故意在氣他,不由伸手想按一下她的頭,卻被她彎著身子避開。


    “你做什麽,哪有硬讓人點頭的?”


    穆臨收回手,問:“你真不肯,我會一直對你一個人好的。”


    圓圓輕哼一聲表示不信,眼底卻帶著淡淡的笑。


    在和穆臨見麵之前,珠花和平王都跟她私下聊過,珠花不喜歡她嫁到西海州去,平王卻覺得這是門適宜的親事,不過兩人最後都說了以她的意思為主。她的意思麽?她忽然覺得若是跟穆臨成親,以後的日子會非常有趣。而且照穆臨所說的,他不希望圓圓嫁給別人,那麽她呢,她倒沒想過穆臨娶別人會如何,她就是不喜歡自己以外的女子把穆臨氣得直皺眉。


    兩人在一起坐到天黑,圓圓還是沒有點頭,穆臨隻能垂頭喪氣地回去了,他還以為圓圓會答應呢。回到家時天也黑了,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同樣睡不著的還有圓圓。


    成親這事實在太煩了,她在早上天邊微白時迷迷糊糊地想,才睡過去一會兒,天就亮了,她也馬上被外麵燦爛的陽光給鬧醒了。沒心思再躺著,她索性起床簡單梳妝後就去了珠花的院裏尋她。


    如今家裏就三口人,早餐都是在自己院裏吃的。珠花這會兒正吃完早飯,就看到圓圓來了。


    “你練完武了?”珠花問。


    圓圓有些心虛地點頭,其實她早就把練武的時間從清晨挪到了晚上,就為了多睡一會兒,左右徐娘子現在就教她一個,也沒有人會把這事報到珠花那兒。


    “你想吃什麽,我讓廚房再給你做點?”


    珠花今日的早餐是白粥配八樣小菜,外加四色點心,她都吃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圓圓估計是吃不飽的。圓圓早上也不喜歡喝粥,她更愛吃麵條,不過這會兒她也沒有心思想著吃的東西。


    “娘,我想答應穆臨哥哥的求親。”她照實說道,說完她才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怎麽就這麽容易就答應了呢。


    珠花聽了愣了愣,旋即認真地問:“你想好了?”


    “想好了,關於娘說的那些壞處,我也想過,其實那些我都不怕的。”


    見圓圓有些緊張地看著她,珠花倒也不好再攔著,便說:“行,我知道了,我再跟你爹商量一下。”


    “哦。”圓圓應道,想到自家爹爹是同意這門親事的倒也不怕珠花去跟他商量,便笑著在珠花邊上坐了下來,朝邊上的人吩咐道:“讓廚房去給我弄個肉餅,下碗麵條,再弄四色點心。”


    “你這早飯會不會太豐盛了些?”


    “沒事,我這身材在西海州,聽說還算是單薄的。”


    “這話也就你信。”


    珠花雖這樣說,但是等肉餅上來之後,她也分了半個嚐嚐。她比圓圓總還要瘦一點,再吃一點也沒事,她心下安慰自己。


    等平王這天下了值,她就跟平王說了圓圓的意思,平王倒不意外。珠花見平王並不反對,倒覺得猜到了平王的意思,他果然是想讓圓圓跟西海郡王府結親。既然他和圓圓都沒有反對,她就更沒有必要攔著了。


    那一頭,穆臨以為圓圓拒了他的親事,還消沉了一天,誰知一天後秦大郎就來跟他說,讓他有空多去平王府走動。這意思便是成了,他眼睛一亮,還想拉著秦大郎多問幾句。可是秦大郎家有嬌妻幼子,哪裏有空跟他說這個,應酬了幾句後便跑了,留下穆臨在家裏獨自高興著。


    平王府的玉真郡主和西海郡王的次子聯姻,自然得要上達天聽。沒幾日,聖上就讓太後正式賜婚,這門親事也就算過了明路。珠花還是有些不能接受,本想著再跟徐青青聊一聊,可是長安和西海州通信實在不便,她若是寫信估計賜婚旨意下來的時候,信還沒有到徐青青手上呢。


    過了半個多月,西海郡王就派人來正式提親,既然太後的聖意都下了,珠花哪怕不願意也得願意,而且比起餘泊琰來,穆臨這孩子曾在王府住過一段日子,跟他們也更熟一些,珠花也信他的為人。平王對這個明顯對他很恭敬的未來二女婿也挺滿意。


    穆臨如今在大理寺當差,他的身份也沒法擔任太要緊的職位。其實照他本人的意思,他倒更願意從商。西海州地處偏僻,聖上又不許開榷場,他們有什麽交易還得去相臨的涼州,好在如今西海州有自己的商隊,可以將西海的特產賣到涼州,但也隻限於涼州。他們的貨物想要賣到更遠的地方得要通過其他的行商,裏麵就有孫家的商隊,盡管孫家給的價格比旁人實在,他們還是想要通過自己的商隊把貨物賣到別處去。


    他和豪明來到長安念書時,便帶著了一隻商隊過來,這些年下來多多少少壯大了一些,但要跟漢人爭利光是靠凶悍是不行的。如今他一個人留在長安,這攤子事也落在了他身上。他不能離開長安,有許多事又隻能讓掌櫃的去決定,這生意總歸做不大。


    和圓圓訂親後,他想著這事早晚圓圓也要知道,就在圓圓上門去尋他出遊時,帶她認識了正好來京的商隊掌櫃塞爾。塞爾掌櫃是位年過四十的壯漢,留著一把大胡子,說話帶些一些外邦口音,他已經是當初這隻商隊裏建成時漢話說的最好的,且他以前當過馬賊,出門在外遇上舊同行還能比旁人警覺些。


    “你們西海還有商隊?”圓圓問,見穆臨和掌櫃對看了一眼一時有些語塞,怕他們會擔心這事是否能讓她這位郡主知道,便馬上說:“藥材生意你們有興趣嗎?”


    “有。”穆臨馬上答道,心下鬆了一口氣。


    他們以前在往南販賣西海州特產的同時,會跟風去江南買些瓷器茶葉和絲綢再運回來。但是這生意如今都被幾家大的商隊瓜分了,他們也是借著孫家商隊的光,跟著分點小利。孫家商隊背靠著武幗公府和平王忠國侯,這些年生意是越做越大。


    除了這些,他們也做過販賣藥材的生意,這裏麵水就更深了。孫家商隊不做這方麵的生意,他們也是靠自己摸索做成了幾筆,如今也有了一點門路。


    圓圓一聽他們還真有興趣,也不想著出去玩了,她本來也不喜歡出去玩,是珠花看她們兩人約會總在平王府,覺得有些礙眼,硬逼著兩人多出去走走。穆臨自然是願意的,圓圓瞧著天氣還不錯,也肯出一下門。不過外麵的景色再好,也沒有賺錢要緊。


    當即她就跟他們說了自己有一片藥穀的事,那是她拿自己這些年郡主的薪俸買的,就在她學醫的李師傅住的地方附近。她當初出去學辯別藥材的時候,就有心買一塊地試種藥材,但是外麵的地比她想著要便宜,至少要比京城的地價便宜多了。她當時腦子一熱,買了一整個山穀,後來想到那地方離長京有些路程,又有些後悔。


    不過買都買了,也沒有讓那兒荒廢的道理,她馬上又買了一些壯丁在那兒開荒,到現在已經她已經有不下百畝的藥田。但是藥材種下去的日子還淺,她還不確定自己種的藥材藥效跟野生的比如何,從家家最近傳來的消息看,品質似乎是可以保證的。


    三人談了一個下午,定了初步的章程,等掌櫃再去細細研究時,穆臨忽地反應過來。


    “這算是你的私產?”


    出嫁為婦自然也是能有自己的私產的,但是成親後私產所出卻得歸男方所有,除非這私產算在嫁妝裏。


    圓圓自然也知道,眼睛一轉後,她馬上說:“不是,這是家家的,我幫他管管。”


    穆臨一點也不信,但他一個男人也不會去貪圖女人的東西,左右兩人成親後圓圓的私產將來也是兩人的孩子的,她現在願意瞞著就瞞著吧。比起這個,他看快要日落了,今日出遊怕是不能了,心下便覺得可惜。


    “明日你還來嗎?”


    “來,左右我沒什麽事,我們把剩下的事定好。對了,你明天要上值,怕是不能商量了。不過也沒事,就算你不在,我和塞爾掌櫃也能把事情定好。”


    穆臨聽了略有些心塞,他在衙門裏挺清閑,他還想請一天假陪她出去玩呢,但是現在看來圓圓是一點出去玩的興趣也沒有,他還是別問了免得傷心。


    既然明日不能一起出去了,今天他怎麽也要多跟圓圓相處,他所能想到的相處方式就是送她回家。本來圓圓來的時候是坐馬車來的,回去的時候兩人就一起騎著馬慢慢回去。沒辦法,穆臨家離平王府還是有一段路的,若是兩人走路回家,估計走到半路圓圓會累到要悔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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