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景逸站在臥室門口兒,默默的注視著薑昊天下樓。


    客廳裏此刻安靜到詭秘,一個人都沒有。


    薑昊天剛剛走到沙發的位置,猛然覺得身後有一道目光緊緊盯著自己。


    他驀然停住腳步回過頭,小小的白色身影從房間門口一閃即逝。


    薑昊天眼睛陰鷙一下,嗤笑了聲。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還想跟他抗衡……等過二十年,他有這個膽子再說吧!


    薑昊天一瘸一拐的出了門,薑景逸躲在門口聽到客廳裏傳來重重的關門聲。他等待片刻,直到院子裏響起汽車的引擎聲,這才從房間裏偷偷的潛出來。


    薑昊天這幾日一直在薑衛東的房間裏住著,所以薑景逸猜測,薑家所有房間的鑰匙,應該被薑昊天藏在了薑衛東的房間裏。


    薑景逸跑到薑衛東的房間門口兒,悄無聲息的打開房門,露出一道窄窄的縫隙。他扒著門縫兒朝屋裏張望兩眼,並沒有發現段慧珠的身影。


    隻有四肢被綁的薑衛東,氣遊若絲的躺在床上。


    薑景逸眼神閃了閃,小心翼翼的潛進房間,薑衛東一雙渾濁的老眼瞥向他,瞬間變得澄明!


    “嗚嗚嗚……”


    薑衛東歪著的嘴巴說不出完整的話,隻是很激動的瞪著薑景逸,貌似在急於向他表達什麽。


    薑景逸站到薑衛東的床頭,小聲問道:“爺爺,你是要告訴我,讓我去救那名叫‘美雅’的阿姨嗎?”


    薑衛東唇瓣開始哆嗦,老眼一眨,流下淚來。


    薑景逸生怕屋裏的動靜會把段慧珠吸引過來,他趕緊小聲問道:“那你知道鑰匙藏在哪裏嗎?”


    薑衛東忽然開始對著他“擠眉弄眼”,薑景逸看了好半天才明白是什麽意思。


    “是在床底下嗎?”


    薑衛東使勁的眨眨眼。


    薑景逸快速的趴在冰涼的地板上,薑昊天把鑰匙藏得很深,他伸長了手臂都沒有摸著,最後還是拿了床頭櫃上放著的“不求人”伸到床底下,這才勾到那串鑰匙。


    “嘩啦啦”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來,薑景逸手心裏出了汗,他飛快的將那個貼著數字“5”的鑰匙摘下來。緊接著,又將鑰匙盤原封不動的放回了床底下。


    “爺爺,你在這裏等著,”薑景逸心急如焚的對老淚縱橫的薑衛東說道:“等我把美雅阿姨放出去,她就會找人來救你。”


    薑衛東哆嗦著唇瓣,薑景逸剛要轉身,他身後驀然響起了開門聲。


    “你在幹什麽?”


    剛剛出去的薑昊天不知什麽時候返了回來,聲音冰涼到沒有一絲溫度。


    薑景逸咯噔一下,小心髒裏如萬馬奔騰。


    薑昊天陰鷙的眼神打量他全身上下,薑景逸的小胳膊在微微顫抖。


    “我聽到這個房間裏有特殊的動靜兒,我擔心薑爺爺有什麽需要,所以就過來看看……”


    薑景逸第一次說謊。


    他手心裏捏著那枚鑰匙,全是汗。


    薑昊天打量他兩眼,見薑景逸看到自己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混身顫抖,諒他也不敢跟自己作對。


    “以後,沒有我的允許,永遠都不準進這個房間!”


    薑昊天一瘸一拐的走向床頭,揮手把薑景逸搡到一旁。


    薑景逸慣性的向後顛簸兩步,他扶住櫃子,這才沒有跌倒。


    薑昊天開始俯身查看薑衛東的狀態,薑景逸見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這邊,拿著鑰匙偷偷出了門。


    薑景逸刻意站在門外停留片刻,薑昊天威脅薑衛東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來。薑昊天貌似在動手,房間裏響起拍肉的聲音,以及薑衛東微弱的哀嚎聲。


    薑景逸咬咬牙,目光對準了薑美雅的房門,毫不猶豫的走過去。


    黑暗裏,剛剛被關起來的姚麗正瑟瑟發抖的躲在牆角,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匍匐在地上的薑美雅。


    兩個人各自占了房間的一個角落,姚麗擔心她隨時衝上來會撕爛自己,一刻都不敢鬆懈的防備著。


    薑美雅十分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氣遊若絲的望著她,蒼白的唇瓣暴露在姚麗眼中。


    “我不會傷害你的,放心……”


    嘶啞的聲音傳出來更像鬼魅,姚麗抓起身邊的垃圾桶擋在胸前,瑟瑟發抖的望著薑美雅,“誰、誰信你的話!昊天說過,你……你可是連人都敢殺。”


    薑美雅扯開幹澀的唇瓣,露出一抹慘笑。並未出口解釋。


    這個時候房間外麵忽然想起“悉悉索索”的聲音,兩個女人同時將頭扭過去。


    原本被鎖死的門板,忽然被推開一道縫隙,刺眼的光亮從外麵照進來。


    薑美雅不適應的抬起手捂住眼睛。


    房門很快被關上,姚麗看清來人,頓時跪著爬過去,一臉驚喜的要抱住那個小小的身影。


    “燦燦,燦燦!你是來救媽媽的嗎?”


    薑景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隨即轉身走到薑美雅麵前。


    姚麗張開的雙臂撲了個空,有些怔愣的望著薑景逸。


    “薑阿姨,”薑景逸冷酷的小臉兒上頭一次展現出緊張的表情,“我爸爸現在正在爺爺屋子裏,趁他不注意,你趕緊逃走吧!”


    剛剛被光線刺到眼睛的薑美雅,終於看清了眼前這個小家夥兒的麵容。


    他的眉眼五官,跟薑昊天和姚麗一點兒都不像。說出去,很難讓人相信,這是薑昊天的兒子。


    見薑美雅愣愣的盯著自己不說話,薑景逸一把攥住她骨瘦如柴的手腕兒,催促道:“快點兒吧,不然一會兒等我爸爸出來,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薑美雅終於反應過來,眼前這個小家夥兒是來救自己的。


    薑美雅早就餓的沒了力氣。薑景逸拉著她的手臂,費力的把薑美雅從地上攙扶起來。


    兩個人剛要走出去,姚麗忽然一把抱住了薑景逸的雙腿。


    “燦燦!燦燦!我是你的媽媽呀,燦燦!你不能丟下我不管啊,燦燦!”


    姚麗表演的聲淚俱下,就連薑美雅都有些動容。不過薑景逸內心並沒有任何波動。


    打從他記事起,這個對外宣稱是他母親的女人,並沒有在日常生活中管理過他的任何事,沒有給與過絲毫的關心,甚至將對婚姻的不滿,全都發泄到了薑景逸的身上。


    “你走吧,”薑景逸絲毫不管姚麗,扭頭催促薑美雅,“薑阿姨,再耽誤下去,咱們三個誰都出不了這個屋子。”


    “燦燦!我可是你的媽媽呀……”姚麗一聲悲慘的呼喚,另猶豫不決的薑美雅徹底心軟。


    她生平最看不得這種場麵,凡是“媽媽”、“孩子”這些字眼兒,總是能輕易觸動她的心弦。


    “我把你媽媽一起帶走吧,薑家的保鏢應該已經被薑昊天買通了。由你媽媽帶著我出去,應該不會引起懷疑。”


    薑景逸沒說什麽,深邃的眼睛閃了閃,隻是催促兩個人趕緊走。


    薑衛東弱弱的哭泣聲透過房間隱隱的傳到客廳,正要下樓的兩個女人剛好聽到,薑美雅要衝進去救她的父親,姚麗一把將人攔住。


    “喂,你想死啊,這個時候衝進去,咱們全都完蛋了!有什麽仇什麽怨,等你逃出去再說!”


    薑衛東的哀嚎聲一陣大過一陣,薑美雅眼裏浸出了淚水,咬咬牙,還是裹緊了身上的床單,被姚麗牽著手領出去。


    薑美雅的腦袋和上半身被一張格子床單裹得嚴嚴實實,緊張的跟在姚麗身後。姚麗很淡定的對門口的保鏢說家裏的保姆好像得了蕁麻疹,燒的很嚴重,必須帶她去醫院看看。


    保鏢細細打量著被床單包裹著的薑美雅,見她低著頭,病到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沒有絲毫懷疑,打開大門將二人放行。


    兩人走出門口兒很快上了一輛出租車,姚麗胡亂報了個位置,司機將車開動。


    望著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薑家大門,姚麗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嚇死我了,還好你長得瘦,跟家裏的保姆身材差不多,不然就穿幫了!”


    薑美雅還在擔心著薑衛東,姚麗見她低著頭不說話,沒好氣的用手肘碰一碰薑美雅,“喂,我要去找我的情郎了……你,去哪兒?”


    薑美雅頓了頓,一雙汙濁的眼睛盯著窗外一閃而過的夜景,開啟唇瓣道:“司機師傅,麻煩把我送到‘齊氏集團總公司’。”


    姚麗聽了,嗤笑一聲,“你該不會……想著朝你的前夫伸出援助之手吧?據我所知,人家夫妻倆現在可恩愛著,你去了也是自討苦吃。他不把失憶的賬重新算在你頭上,你就該阿彌陀佛了。”


    薑美雅沒說話,安安靜靜的坐著,她眼裏流露出濃烈的悲傷。


    姚麗見她這個樣子,也不好再挖苦什麽,隻是吩咐司機加快速度把薑美雅送過去。


    …


    齊晉今天剛好在公司有事加班兒,保鏢把齊貝藝送來公司給齊晉解悶兒。


    正經的男人一邊敲著電腦辦公,一邊聽坐在旁邊的女兒喋喋不休著。


    總裁座椅旁邊加了個卡通兒童椅,這是齊貝藝的專屬,紀歐娃都沒有這個殊榮,可以在齊晉辦公的時候打攪他。


    “爸爸,小哥哥真的好可憐哦。他的爸爸媽媽一點都不恩愛,難怪小哥哥整天一副酷酷的樣子,還不愛笑……換做是我,出生在這樣的一個家庭,說不定比小哥哥還要冷漠。”


    女兒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落進了齊晉的耳朵裏,齊晉批改完最後一份文件,這才將正在喝果汁的女兒抱在腿上。


    “他的爸爸不學無術,小哥哥沒有繼承他爸爸的不良品德,是一件好事。”


    齊晉沉悶磁性的聲音響起來,齊貝藝有些好奇的睜大眼睛望著他,“爸爸,你和小哥哥的爸爸認識嗎?”


    齊晉正在點鼠標關電腦,他點下頭,“有點熟……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齊晉話音剛落,站在門口外麵的保鏢就敲起了門,聲音很是猶豫:“齊總,薑小姐出獄了,貌似有什麽要緊的事……求著見你。”


    齊晉頓了下,星眸裏閃過一絲厭惡。


    “她來做什麽。”


    保鏢:“不知道,好像十萬火急,放低了姿態求人。是不是把她轟走?”


    齊貝藝察覺到齊晉的情緒不對,眨巴著一雙大眼睛望著他,齊晉很快將那絲陰霾的情緒收起來。


    聲音又恢複平淡:“讓她進來。”


    薑美雅一進總裁辦公室,就看到俊朗如斯的男人如帝王一般坐在沙發上,他懷裏摟著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那女娃娃的長相,跟紀歐娃如出一致。


    薑美雅心中動容,回想起過往的種種,硬著頭皮,有些不自然的挪步到齊晉跟前。


    “你……還好嗎?”


    聲音唯唯諾諾含著嘶啞,齊貝藝從沙發上跳下來,走到薑美雅跟前,很關心的問她:“阿姨,你感冒了嗎?”


    薑美雅看了眼小姑娘,精靈般的可愛。


    她笑笑,又搖下頭,隨即,將目光投向不為所動的男人身上。


    齊晉擰著眉頭望向她,本來以為,再見到這個女人,他會嫌惡、痛恨,甚至厭惡。可沒想到,五年的牢獄生活把薑美雅折磨成這樣一個人鬼不如的樣子……齊晉瞅著她瘦骨嶙峋的模樣,心中任何情緒都沒了,隻剩下憐憫。


    算計來算計去,到最後,還不是算計到自己身上。


    見齊晉眼波平淡,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厭惡自己,薑美雅那顆揣揣不安的心瞬間放下來。


    齊晉還想著回答她剛才的話,“我現在很好。有兒有女,妻子賢惠,家庭和諧。”


    薑美雅為他高興,慶幸自己做下的孽沒有鑄成大錯。


    “那就好。”


    齊貝藝歪著小腦袋,奇怪的望著薑美雅,“阿姨,你怎麽哭了,是有事情需要我爸爸幫忙嗎?”


    齊晉也從沙發上站起來,目光睇向她,薑美雅忽然顫抖著唇瓣,雙腿逐漸彎曲,“噗通”一聲,在齊晉麵前跪下來。


    齊貝藝小嘴兒張成了o型。


    …


    當天晚上,邢子泰帶著兩隊人,分別包抄了整個薑家。


    薑昊天正從房間裏揪出自己的私生子,準備揚起木棍進行一頓暴打,當場被警察抓獲。


    薑衛東渾身青紫的躺在床上,隻剩下最後一口氣,隨後趕來的薑美雅撲在床上哭天喊地,救護車盡快把老人家送走。


    薑昊天與躲在客房裏的段慧珠,以“涉嫌侵害他人生命和財產”的罪名,被一同抓獲。


    薑景逸望著滿屋子穿製服的人來了又走,他一顆找不到歸屬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寧。


    …


    齊貝藝小嘴兒吧啦吧啦不停的給紀歐娃告狀,紀歐娃聽了氣的要死。


    “媽咪,那個阿姨看起來和爸爸關係不簡單呢。她跪下來求爸爸的時候,爸爸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紀歐娃精致的小臉兒變成了鐵青色,她手裏的梳子被狠狠的掰斷,擱到桌上。


    齊貝藝瞬間閉了嘴。


    紀歐娃穿好外套,一副要去找齊晉算賬的架勢。


    拿好車鑰匙,走之前,紀歐娃又憋著一肚子氣問女兒:“那她還對你爸爸做什麽了,有沒有像媽咪一樣,抱你爸爸,或者親親他?”


    “唔……那倒沒有。”齊貝藝很認真的回答:“爸爸一直對那個女人保持兩步的距離。不過看起來,爸爸也很不忍心的,如果我沒有在場的話,爸爸應該已經親手把她扶起來了吧。”


    紀歐娃恨的咬牙切齒,她就說,兩個人夫妻五年,怎麽會沒有感情。齊晉口口聲聲說恨極了薑美雅,如果真的痛恨,又怎麽會才讓她吃五年牢飯。


    “你自己給家呆著,有事叫保姆,或者到你哥哥房間裏去。”紀歐娃拉著一張臉對女兒說道:“媽咪現在要去找你爸爸談些事情。”


    紀歐娃剛要走出去,一道高大身影淬不及防的搶在她前麵開門闖進來。


    齊晉眼神落到她的七分袖風衣上,“這麽晚了,還出去?”


    紀歐娃剛要發火,礙於女兒在場,也隻是狠狠的瞪了齊晉一眼,沒有說話。


    齊晉意識到什麽,抿下唇瓣,剛要解釋,紀歐娃忽然冷冷的轉過身去。


    齊晉脫口要出的話又咽回去,他目光睇到女兒身上,齊貝藝極有眼力的下床。


    齊晉在女兒額頭上親了下,齊貝藝這才乖乖的走出去。


    男人反手鎖好門,將外套脫了擱在床上,幾步走過去,長臂一攬,擁住女人的嬌軀。


    “放開我!”紀歐娃冷著臉怒斥他,齊晉沒惱,手下力度輕了些,卻依然用肌肉緊繃的胸膛緊貼著紀歐娃的後背。


    “這麽大火氣兒,不清楚的,還以為我出軌了。”


    紀歐娃冷哼一聲,偏過臉來,四十五度角斜眼看他,“有區別嗎?和前妻幽會,還當著女兒的麵兒,我看你現在是鐵定我被兩個孩子拴住跑不了,才有恃無恐!”


    低低的笑聲從耳畔傳來,紀歐娃一回頭撞上那雙含著柔情的眸子,心裏的火氣兒,一瞬間消了大半兒。


    “我有多久沒看見你吃醋了?上回是什麽時候來著,哦,對,給你買衣服結賬時,和女售貨員多說了兩句話。”


    紀歐娃瞧他這副沒皮沒臉的樣子,又橫他一眼,“知道我介意,那你還和她見麵!”


    齊晉不動聲色的用兩隻手臂圈住她的腰身,下巴擱在她香肩上,溫柔磁性的嗓音從喉嚨裏溢出來,“天天都是我吃醋,現在讓你也嚐嚐這種味道,倒也公平。”


    “胡說,我可不像你!”紀歐娃望著窗戶上那張俊臉,沒好氣道:“我又沒有前夫、前男友。”


    “那宋宇呢?你哪一部戲不跟他合作?我都快被醋壇子泡酸了。”


    “……我們是工作,再說了,我不是和他保持距離麽。你還這麽小心眼兒!”


    齊晉在嬌嗔的女人唇角上深深印了口,“要不是我給狗仔施壓,你們兩個的緋聞早就傳遍全國各地。到時候外人看到的,哪是我們夫妻恩愛,反而是你給我扣綠帽子。”


    這話說的,紀歐娃一點兒吵架的底氣都沒了。


    她握住男人擱在腰上的雙手,反問道:“那你總該給我一個解釋吧?薑美雅作惡多端,害得我們一家三口差一點就陰陽兩隔,你竟然還義無反顧的幫她?不恨了?”


    紀歐娃陰陽怪氣,齊晉又親了她一口,這才低喃的回答:“恨,怎麽不恨。可就算美雅死了,這個世界也激不起什麽波瀾。她一定是走投無路了才來求我幫忙。我現在和你,還有孩子們,生活的都很好。幫她,是看在薑衛東的麵子上。”


    “薑衛東?他又怎麽了?”


    齊晉仿佛累了一般,閉上眸子回答:“他被薑昊天囚禁在家裏,邢子泰帶著人趕到的時候,就差一口氣。”


    紀歐娃有些震驚,不過她很快恢複淡定,“依照薑昊天的為人,做出這種事並不奇怪。”


    “雨薇當初還求我放了薑昊天,讓他代替美雅給薑衛東養老。她那麽年輕,怎麽知道有一句話叫做:浪子回頭金不換。”


    紀歐娃反手摸著齊晉光滑的俊臉,頗有感觸,“這就叫自作自受。薑美雅和薑昊天這兩個人,算計半天把自己搭進去。”


    “薑美雅妄想出獄以後,和薑昊天結婚。你說……這個女人到底是聰明還是傻。”


    齊晉忽然擰起眉,睜開眼,有些不理解,“按理說,她吃這麽大虧,應該早有覺悟。”


    紀歐娃忽然板著臉看他,“不許你同情薑美雅!”


    “……我沒有,我隻是在跟你談心。”齊晉真的無語,事實上他肯出手幫薑美雅,真的隻是看在薑衛東的麵子上。就算這件事落到齊晟耳朵裏,也一定二話不說出手相助的。薑衛東又不是什麽壞人,女兒犯下的過錯平白加注到他身上,未免太可憐了。畢竟,誰都是有父母的人。換個角度,可以體諒一下。


    可很明顯,紀歐娃不打算放過齊晉。


    “你臉上的表情已經出賣你的內心!”


    “……那我該用什麽表情?”


    “不許皺眉頭,不許替她考慮!”


    “……”


    齊晉忽然捧住她的臉,深情的將她吻住。紀歐娃倒退兩步,後背緊貼著窗簾。


    齊晉大手順著她腰間撫上去,一顆一顆解開她風衣上的扣子。


    “穿這麽複雜,以後但凡是在臥室裏,連衣服都不要穿了。”


    紀歐娃兩條腿被擠開,她反手推著男人,“少給我來這一套!去客廳跪搓衣板兒去。”


    齊晉解自己的皮帶,“行,等做完了什麽都好說。”


    …


    第二天,紀歐娃腰酸背痛的出門,齊貝藝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站在別墅門口兒等她。


    看到紀歐娃穿著高跟鞋,齜牙咧嘴的從房子裏出來,齊貝藝又好奇的問:“媽咪,昨天晚上你被爸爸打了嗎?為什麽我聽到你在屋裏的叫聲?”


    “…。”紀歐娃開車門的動作頓了下,尷尬片刻,坦然回答道:“那是你爸爸在給媽咪按摩,力氣大了,媽咪才覺得疼。”


    “哦……”


    齊貝藝不疑有他。


    母女兩個剛要上車,門口兒的保鏢不知什麽時候走過來,輕輕敲了下車窗,“太太,薑小姐想要見你。”


    紀歐娃要發動車子的動作頓住,她降下車窗,“她自己一個人嗎?”


    “不是的,還領著一個小孩子,做計程車來的。”


    紀歐娃隔著車窗看過去,貝貝一眼瞅見那個熟悉的小小身影,她打開車門飛快的下車。


    “小哥哥!”


    穿著碎花公主裙的齊貝藝,像是隻小蝴蝶一樣,歡快的張開手臂朝著薑景逸跑過去。


    薑景逸目光閃了閃,看著飛奔過來的齊貝藝,緩緩的勾起唇角。


    紀歐娃背著手提包款款的跟在齊貝藝後麵,那張完美到毫無瑕疵的臉蛋兒上,透露著高冷的表情。


    薑美雅一瞬不瞬的打量著她。


    五年不見,宋小魚變得更美了。從前隻是外在吸引人,現在內外兼修,氣質更上一層樓。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股迷人的魅力。


    齊貝藝抱了下薑景逸,紀歐娃看到他是薑美雅帶來的孩子,不動聲色的將女兒拉到自己身邊,“貝貝,有禮貌的和小朋友說話。”


    齊貝藝很高興,兩隻小手兒背在自己身後,亮晶晶的雙眼眨也不眨的望著薑景逸。


    薑美雅意料到她並不歡迎自己,沒說什麽,隻是黯然的垂下眸子,“我這次來,是向你道謝的。”


    薑美雅的放低姿態,另紀歐娃意想不到。


    從前那樣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一個女人,如今落魄潦倒,需要在情敵麵前看臉色。不知道是天意弄人,還是因果報應。


    望著她一身破舊的衣服,以及才三十多歲就一副風燭殘年的樣子,紀歐娃不忍心再給她臉色瞧。


    隻是目光稍稍傾斜,眼尾睇向薑美雅身邊一直站著的那個不苟言笑的男孩子。


    “你打算把他怎麽辦?”


    薑景逸抬頭望了一眼紀歐娃,一股羞恥感和自卑感直襲心頭。


    貝貝的媽媽……好漂亮。


    是大明星。而自己的媽媽不知道……


    紀歐娃對他笑了笑,眉眼柔和的像是月神,薑景逸很激動。


    “很乖。”這是紀歐娃對薑景逸的評價。


    齊貝藝揚起笑臉兒,“小哥哥可懂事了,媽咪。”


    薑美雅也望著薑景逸,枯燥的手拉起薑景逸的小手兒,對紀歐娃說道:“我打算把他帶到國外去生活。國內……也沒有什麽是屬於我們的了。薑家的財產,我托人打理著。”


    紀歐娃有些詫異,“你並不是他的監護人,你們兩個也沒有血緣關係。要爭取到他的撫養權,很不容易。”


    薑美雅笑笑,“今天早晨出來的dna鑒定結果,燦燦,和薑昊天,還有姚麗,都非親子關係。姚麗的孩子在懷孕三個月的時候不小心流掉了,燦燦是她為了攀龍附鳳,通過特殊渠道買來的孩子。”


    紀歐娃望著和女兒玩兒的很歡快的小男孩點下頭,“這倒是個不錯的結果。薑昊天罪惡滔天,這孩子的撫養權隻能落到你手上。”


    “是。”薑美雅又淒慘的笑了下,“鬥來鬥去,我最大的成功,就是爭取到這個孩子的撫養權。”


    紀歐娃眼眸深了深,沒說話。


    薑美雅撩了下耳邊的發絲,有些不自然的對她道:“昨天……我是迫不得已去找你老公求幫住的。我擔心你誤會,一大清早過來對你解釋。”


    薑美雅態度誠懇,紀歐娃吸口氣,十分傲嬌的回答:“我和齊晉心有靈犀,對彼此的信任早就超越了一般夫妻。哪會有什麽誤會。換作是我在場,一樣會允許他幫你的。”


    薑美雅笑得舒心,“那就好。我不希望我走之前,還有人因為我過的不好。”


    紀歐娃牽住貝貝的小手兒,淡淡的回答:“你多心了,托你的福,我們現在過的很好,齊晉一天比一天更加愛我。”


    “看得出。”


    兩個人相對沉默一會兒,紀歐娃看眼時間,八點四十五,她對薑美雅道:“我還有場戲要拍,就不多陪了。你們……也應該要趕飛機吧?”


    薑美雅知道紀歐娃這是在趕人,她彎下身子,溫柔的對薑景逸道:“燦燦,跟阿姨說再見。”


    薑景逸看了眼紀歐娃,又看了眼齊貝藝,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到異國他鄉,十分不舍。


    他揮揮小手兒,對紀歐娃和齊貝藝分別說:“再間,阿姨。再見……小妹妹。”


    薑景逸被薑美雅拉著手,忍著痛轉身。計程車就在不遠處的路邊上,他一步三回頭。


    齊貝藝知道小哥哥要走,剛才還笑逐顏開的小人兒一瞬間就撇著嘴開始掉淚,“媽咪,小哥哥是不是要去國外生活呀?我剛才聽到你說那位阿姨還要帶著小哥哥去坐飛機……”


    紀歐娃不忍心騙女兒,隻得望著二人的背影如實回答道:“小哥哥長大以後就會回來的,阿姨隻是帶著他去過更好的生活。”


    齊貝藝哭出來,張開雙臂就要衝過去攔住薑景逸。


    “我不要!我不要小哥哥去外國!我爸爸很棒的,爸爸也可以給小哥哥更好的生活!”


    紀歐娃趕緊攔住女兒,她彎下腰,死死的將女兒抱在懷裏。


    “你聽媽咪說,貝貝!小哥哥是去國外深造,我們不能阻止他!你爸爸並不是他的爸爸,隻有小哥哥的監護人才有權力決定他去哪裏。”


    “可是我就是不想與小哥哥分開!”齊貝藝掙紮著要從紀歐娃懷裏逃脫,門口兒的保鏢看見了,趕緊跑過來幫忙。


    三個大人折騰了好久,紀歐娃才成功將女兒抱在懷裏。


    齊貝藝望著遠遠駛去的計程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紀歐娃心裏也不好受,這個時候齊晉又不在家,她隻得自己哄女兒。


    “貝貝,每個人都要經曆他必須經曆的事情才能成長。你也希望能看到一個強大的小哥哥,不受任何人欺負的小哥哥,對不對?”


    齊貝藝知道媽咪說的有道理,一直到計程車消失不見,她才將小腦袋紮進紀歐娃溫暖的懷抱裏。


    “媽咪……”齊貝藝柔弱的像隻小貓兒,聲音更是無辜的可憐,紀歐娃心疼的不行,趕緊答應著:“媽咪帶你去姥爺家好不好?你不是也喜歡跟樂樂哥哥一起玩兒嗎?”


    齊貝藝哽咽著搖搖頭,她真的很傷心。薑景逸在她心裏的位置,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


    “媽咪,我就想知道,小哥哥什麽時候回來?”齊貝藝嘶啞著問紀歐娃:“是一年,還是十年。是一百天,還是幾百天?”


    紀歐娃硬著頭皮回答:“快了,很快的。有可能十年,也有可能他明年就回來……一眨眼就過去了。”


    “我相信媽咪的話,”齊貝藝抽泣兩下,兩隻小手摟緊紀歐娃的脖子,還在哽咽著:“小哥哥一定會回來看我的。一定會……”


    紀歐娃沒說話,隻是歎口氣抱著女兒朝屋裏走。


    車上的薑景逸一直將臉貼在玻璃上,一直到望不見齊家的大門,他還是不肯將目光收回來。


    深邃的眼睛裏有梁晶晶的東西在打轉,倔強的他,就是不肯把眼淚落下來。


    小小的身軀裏仿佛極力隱忍著什麽一觸即發的情緒。


    薑美雅看到這一幕歎口氣,她拿條毯子蓋在一旁睡著的薑衛東的身上,繼而又轉過身來把薑景逸摟到懷裏。


    “燦燦,你很喜歡這個小妹妹。”


    薑景逸把頭靠在薑美雅懷裏,閉上眼睛點點頭。


    薑美雅摸著他的頭,“可是我們現在很弱小,不能給她任何保護。等有一天你長大了,翅膀硬了,開辟出你自己的天空和領域。到時候,我們再回來找她,好不好?”


    薑景逸睜開眼,他眼神堅定的在心裏發誓,有朝一日,他一定會帶著滿身光環,回來找齊貝藝。


    …


    齊晉得知女兒因為薑美雅帶薑景逸出國的事情,傷心的大哭一場,自個兒也跟著不痛快。


    護女心切的男人,幹脆把工作帶回來家裏,三天沒有去公司。


    紀歐娃也盡量把工作往後排,一家人換著花樣兒哄貝貝開心。


    都說小孩子脾氣上來的快,下去的也快。


    齊貝藝鬧了兩天,自個兒就痊愈了傷口。


    全家人見到她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該闖禍闖禍,該搗蛋搗蛋,便不再為她提心吊膽。


    隻有在深夜的時候,齊貝藝才會在自己的房間裏望著窗外的星星發呆。


    每每回想起和薑景逸相處的點點滴滴,齊貝藝都是笑得甜甜的。


    “小哥哥,你要加油哦……”齊晉跑來女兒房間為她蓋被子,睡夢之中的齊貝藝呢喃出一句這樣的話。


    …


    薑昊天入獄的事情告一段落。


    齊雨薇陰曆九月二十三生下一對龍鳳雙胞胎,這讓整個s市沉浸在喜悅之中。


    新晉的局長升官發財喜為人父,當然要宴請一番。


    邢家做滿月宴,邢子泰擔心樹大招風,就算心裏再怎麽高興,也隻是像普通人家那樣宴請了幾十桌賓客。


    而到了齊家這裏,卻不一樣。


    齊晟這個老丈人礙於身份不能張揚,可齊晉這個有錢的大舅子,卻一點都不低調。


    跟齊貝藝周歲宴的時候不同,齊晉並沒有擺那麽大的陣仗,弄一些複雜又奢侈浪費的東西。s市最好的飯店,宴席足足擺了三天。


    喝多的宋啟航從酒店出來,被司機送回到公司。


    門口的保安要攙扶著他進去,宋啟航卻堅持要自己走。


    “倩倩……倩倩……”宋啟航忍住胃裏翻湧的衝動,扶著牆壁前行,“倩倩……”


    他嘴裏呼喚著,腳步朝朱倩倩的辦公室走去。


    宋啟航推開門,卻發現身為財務部部長的朱倩倩並沒有在裏麵。


    原本就快要倒閉的公司,早就人走茶涼,宋啟航連逮住個人問問朱倩倩去了哪裏的機會都沒有。


    “倩倩……”宋啟航憑著自己模糊的意識,腳步懸浮的朝財務部走去。


    路過有兩個搬著東西要走的員工,皆是用古怪的眼神望著宋啟航。


    宋啟航絲毫不在意,他跌跌撞撞的走到財務部,剛要抬手推門,忽然聽到了裏麵傳來了刻意壓低的說話聲。


    “媽,你這樣做是違法的!”


    “怕什麽,宋啟航那個軟蛋,知道了還能告你不成?”


    “可是——我們卷著公司的錢跑了,啟航怎麽辦啊?”


    “哼,他有個有錢的妹夫坐鎮,你還擔心他?想想你自己吧,倩倩!”


    宋啟航一下子清醒過來,他扶著牆壁偷聽。


    朱倩倩猶豫的聲音從財務部裏傳出來:“啟航這些年對我挺好的,他生意不順也不能隻是怪他。可能有些人就是沒有財運,或許他隻適合做員工。”


    “呸!我看你是被宋啟航洗腦了吧?那個在大學追你的姓李的男人,可是到咱家去了。他一聽說你過得不好,立馬兒就急了,要將你搶回去!”


    朱倩倩:“媽,你怎麽又說這個?當初還不是你死活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現在反倒叫我——”


    “媽以前是目光的短淺,沒想到窮小子一朝翻身成富翁啦。你瞅瞅你和啟航,現在還住在宋家那座破房子。而人家李先生啊,早就自己開了好幾家分公司!他現在正在朝著齊晉看齊,而啟航呢?”


    宋啟航聽到老丈母娘哼了一聲,“別怪媽說話難聽,你和樂樂跟著他,遲早連飯都吃不上。”


    朱倩倩:“媽,他是我丈夫,我不能拋棄他。”


    “你是我女兒,裝什麽裝?前幾天你晚上沒回家,是不是跟李先生呆了一宿?”


    宋啟航聽到這裏,臉色一下子慘白。


    朱倩倩沒底氣的回答:“我們隻是喝醉了,一起在賓館住了一宿。他向我抱怨他感情不順,我給他訴說我婚姻不幸。我們倆醒來都穿著衣服呢,什麽也沒做。”


    宋啟航聽到丈母娘笑得很開心,“你這話呀,也就是騙騙你媽。要真沒那心思,會跟人家出去一晚上?”


    朱倩倩突然不說話了。


    宋啟航靠在牆上,心如死灰。


    點鈔機的聲音在房間裏不停的響起來。


    宋啟航聽到朱倩倩問丈母娘:“媽,還要拿多少?”


    “笨蛋,拿不得一次性拿完啊?齊晉的妹夫家生了對兒雙胞胎,宋啟航參加滿月宴,不喝到半夜是不會回來的。趁這個時間,趕緊拿光了!反正監控壞了,他也不知道是誰幹的。三個億投資的小公司啊,虧損以後,這才剩下多少錢啊!大不了,宋啟航再讓他妹夫給開一個。”


    “可是,媽——”


    “哎呀!討厭死了,倩倩你別打擾我數錢!等過陣子,你和啟航離了婚,好好跟姓李的過日子!姓李的雖然有錢,但媽也不能總是伸手管你要吧?”


    宋啟航默默的聽著辦公室裏母女的對話聲,他這些年來裝聾做啞,對朱倩倩剩下的最後那點兒夫妻情分,瞬間消失不見。


    走廊裏,那個晦暗的身影,蹣跚著慢慢前進。


    宋啟航走到自己的辦公室,朱母說過的話,像是棍子般將他敲醒。


    朱倩倩的態度另宋啟航心涼,他艱難的掏出手機給警察局打了個電話。


    男人的聲音像是經曆過一場人生巨大變故那樣,滄桑沙啞的不成樣子。


    …


    朱倩倩和她母親正準備卷著巨款潛逃,突然衝進來的警察令二人淬不及防。


    母女兩個被壓製著帶上警車,朱母耷拉著腦袋,朱倩倩一張臉被警燈照耀的五彩繽紛。


    上車前,朱倩倩回頭望了一眼公司的高樓大廈,她知道宋啟航就站在某個角落透過窗戶望著自己,朱倩倩請求見宋啟航最後一麵。


    心如死灰的宋啟航,給了一個否定的答複。


    朱倩倩與朱母被判入獄,宋啟航給她一條活路,也給自己一條活路,沒有將當年謀害宋小寶的事情說出來。隻是十年的牢飯,夠朱倩倩吃了。


    …


    來年五月,齊老太起來到花園散步,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死時安詳,麵露舒容,無痛苦。


    雨過天晴,天呈五彩祥雲,自此,齊老太長眠地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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