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延生看任三的疑惑不似作偽,苦笑了一聲,說道:“小兄弟,真氣儲存之於一身是多麽不容易,你作為內家高手應該也略知一二吧?”


    沒等任三插口,陳延生緊接說道:


    “這可不是什麽修真世界,我們身體儲存的真氣,一旦用光,想要補充進來非得數日之久,這期間除了打坐什麽都幹不了!真氣越是雄厚,打坐時間越久。就拿小八來說,他的身手你也見識過了,稀鬆平常,可就是這種程度想補充滿真氣都得需要整整一天的時間!”


    “而且,咱們內家人體內真氣一旦用光,不僅僅是身手下降的問題,甚至還會脫力昏迷,所以我才說,你用真氣給陳廳長治療太過於大材小用,”


    聽陳延生說完,任三才裝作苦笑的點了點頭,可心裏卻不吝於掀起了滔天巨浪。


    首先,在叫法上,陳延生這些人稱呼體內的氣體為真氣,稱自己為內家拳;而自己體內的是靈氣,修的是琉璃玉身,不死不滅。


    這麽一分析,很顯然,自己的功法要高出這些人不止一籌。


    並且,他們珍而重之的真氣在任三看來,真的有些不用白不用的感覺,因為他的身體無時不刻不在吸收著天地間的靈氣為他所用。


    除非用力過猛,非則根本就不會有缺失的好嗎?


    在此之前,任三根本沒有接觸過任何一個身懷真氣的人,江河鎮長的客人陳伯例外,因為任三沒有看透這個老頭,出除此之外,他對這個領域兩眼一抹黑。


    他根本就不知道所謂的內家高手和真氣有這麽多的限製。


    任三暗暗心驚,但卻保持著沉默,將這個巨大的秘密壓在心裏。


    任三由於陳延生交談幾句,小八才在一旁忍不住問道:“那個......任三兄弟,我看你的年齡還沒我大,你練武多久?”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想問問任三這個打敗他的人,是不是練武時間要比他長,這麽問不僅能緩解尷尬,還能將被打擊的自信心提升回來。


    無論什麽行業,信心一旦失去,基本上就再難有寸進,武功一途更是如此。


    任三明白他的想法,想了一下,才開口說道:“我是自小隨我爺爺練武學醫,十幾年還是有的。”


    任三說完,小八的才眼睛一亮,喜道:“怪不得我打不過你,我才在師傅門下學習五年!以後有機會我們再切磋,我一定會打敗你的!”


    任三也笑著點頭,對這個小八的評價上了一層。


    這人雖然莽撞得的恨很,但心性卻一點不壞,並不會因為一些小事去嫉恨什麽人,剛被任三摔的那麽慘,轉眼就能和他聊起來。


    幾人正聊著,時間已從中午轉向夕陽,老管家在接通一個電話之後才對眾人說道:“老爺馬上就要回來了!我叫人去機場接一下。”


    鄭相文的兩個徒弟陳延生和小八一聽都有些高興,江浩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在這待了一天連口飯都沒吃上,餓的他前胸都要貼在後背上了。


    至於任三,雖然沒有什麽太大的情緒,但心裏還是不免有點小小的緊張,因為在來此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鄭老這些人居然都是內家高手。


    他對這個群體還是抱有好奇和敬畏的。


    眾人在客廳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任三和小八的關係已經相當親近起來,打架的事早就被小八忘到一邊,不停地和任三討教武功上的事。


    老管家出去大約二十多分鍾,便重新回來了。


    與他同回的,還有一名滿頭銀發的老者,老管家正恭敬地跟在老者身後。


    任三急忙打量老者。


    這人看年紀大概七十歲上下,一身素白色綢麵唐裝,黑色點綴牡丹布鞋,背著雙手,身形挺拔沒有一絲老態龍鍾之感。


    老者不僅頭發銀白,眉毛刻意蓄留的山羊胡也是通體雪白,臉上皺紋不多,眼神清亮,麵相極有威嚴,是個典型的學術派黃種人特征。


    老者一走進屋子,陳延生和小八都立馬站起來極為恭敬地躬身喊道:“師傅好!”


    任三則和江浩喊了聲“鄭老”。


    老者先是示意幾人坐下,自己上樓換身衣服。


    幾分鍾之後,一身素白唐裝已經換成了一套玄色寬大的練功服,一言不發的坐到客廳的主位。


    原本小八是極為跳脫之人,可在鄭相文回來之後居然安靜的如同綿羊,一聲不吭,就連極為練達的陳延生都一副屏氣凝神之態。可見鄭相文平日裏的威嚴。


    鄭相文坐下之後,盯著江浩,麵色嚴肅,語氣緩慢卻極有力度,問道:“你就是江書記家的後生?”


    “是的鄭老,家父叫我代為問好,他說改日再來親自拜會。”


    江浩站起身來,極為恭敬地答道。


    “拜會老朽之事不值一提,牧守一方做好萬民表率,勤政寬仁方為大事要事!切莫本末倒置!”


    鄭相文一點也不假客套,直接說了這麽一番言談,弄得江浩有些尷尬。


    撓了撓頭,江浩才有些訕訕道:“鄭老放心,家父向來勤政,您老的話我也會代為轉達。”


    江浩這麽說完,鄭相文才麵色稍薺,淡淡“嗯”了一聲才示意江浩坐下,繼續問道:“他就是你推薦給我的傳人?”


    鄭相文說話的時候就沒再看向江浩,而是把目光移到了任三臉上,一刹那,任三盯著鄭相文清亮銳利的眸子,竟然有種被人看穿一切的感覺!


    強忍著不適,與其對視著,心裏卻莫名緊張。


    這個鄭相文本人給任三帶來的感覺和壓力,與往日媒體的宣傳和途說完全是兩種感覺。


    平日裏,大家隻會稱讚鄭相文醫術高絕,醫德高尚,家中往來無白丁,行走於紅牆之內都不受限這樣的光榮事跡。


    然而當任三真正接觸起來,哪怕隻有這麽短短的片刻,這麽三言兩語之間他就仿佛一下子了解了麵前這個老者。


    古板、嚴苛、守舊,或者高尚。


    甚至從他對江浩毫不避諱的言語來看,一句“達則兼濟天下”評價在他身上似乎都不為過。


    試問你見過哪個醫生大庭廣眾之下評論當政?


    這老頭可以說是性烈如火,眼睛裏容不下一點沙子的人了。


    “對,鄭老,這就是我和您提到的任三!”


    江浩趕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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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相文還是緊盯著任三,目光要將他整個人穿透一般,過了好一會才收回目光,緩緩開口,問題直指人心。


    “你為什麽學醫?為名?為利?”


    鄭相文的語調隨著質問不斷上升!


    任三愣住了,他沒想到鄭相文居然直接拋出這麽個問題,而不是考驗他的醫術之類的。


    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他質問藥王的話:“為何不醫人心?”


    一瞬間,這個聲音便在心裏不斷重複著,甚至堅定下來。這就是我學醫的目的,也是我一身傳承的立身之本!


    “我要醫治人心!”


    任三盯著鄭相文,目光純粹,聲音鏗鏘有力。


    “何為醫治人心?我看你小小年紀口若懸河,難堪大用!”


    鄭相文站起身來喝問,麵相森嚴盯著任三,一瞬間屋子裏的氣氛整個壓抑下來。


    “魯迅先生棄醫從文乃是為了醫治人心,胡適先生棄醫從文也是為了醫治人心,難道醫術真的隻能醫治人身卻不能一直人心嗎?不!絕不!”


    任三也站了起來,直視著鄭相文:“為什麽練武先講武德?學醫先學醫德?德行才是感化人心醫治人心的良藥!我堅信一個能夠成為整個華夏標杆的醫生如果兼具醫德,那麽這個社會一定會有人受其感化!受其醫治者也一定會銘記仁心!”


    “所以我要努力!用醫術救人,以醫德服人!”


    任三一下子念頭通達,把那些日夜縈繞於心卻不得整理的思緒和想法一口氣說了出來。


    沒錯,這就是他的目標!一生為之奮鬥的目標!


    “呼!”


    良久,鄭相文才將目光從任三臉上移開,一下子坐在沙發上,麵上沒有半分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也不知道任三的回答他是否滿意。


    “你有中醫的基礎嗎?要知道,這行的成就是靠著無數個日夜的努力與艱辛得來的,你確定你能耐得住這份寂寞,忍受這份孤獨?”


    鄭相文再次提出一連串的問題。


    “鄭老,我從小和爺爺學醫,辛苦與孤獨都不在話下。”


    任三直接說道,這個時候他不能自謙。


    鄭相文見任三這麽痛快回答,居然輕笑一聲,“任三,你可知醫術國手和普通中醫的差別?你可知道有些鴻溝不是靠努力就能彌補的?如果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即便再怎麽努力也回天乏術!”


    任三麵現疑惑,這個問題他真的從未聽人提起過。


    帶著淡淡的疑惑,任三問道:“鄭老,你說的是什麽?”


    鄭相文麵色嚴肅,緩緩開口道:“真氣!決定一名中醫上限的,就是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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