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那人得到老首長答複,便推門進來,待到來人將半個身子探入房中,看到來人的麵龐,任三一下子愣住了。


    他沒想到會有這麽巧合的事,定期為老首長檢查身體的居然是鄭相文?


    但也隻是稍一錯愕,任三便恢複過來,於情於理,鄭相文是有這個資格的,而老首長,更有勞動他定期出診的資格。


    再說鄭相文進得房來,衝老首長微笑之際便順帶觀察起老首長的精神狀態,然而房間本就不大,他的餘光早已掃到屋中另有旁人,本打算先招呼老首長再做他想,可感覺到這人的目光持續注視自己,鄭相文也忍不住轉頭與之對視。


    一看之下,鄭相文也是怔了怔,隨即眉毛微挑,眼中閃過一絲怒色。不過鄭相文畢竟深諳世事,看到任三的第一時間雖然驚訝,可轉眼間,關於任三身份上的疑惑便躍然心頭。


    他是知曉炕上這位老人根底之人,能走進這扇門的人,不說權勢滔天,也是非富即貴,這個任三憑借的是什麽?


    心中存疑,又是在老首長麵前,鄭相文也不好有所表示,兩人目光略一對視,他便率先轉頭,任三滿是尷尬的神情便隻能灑向空白的牆麵。


    卻見鄭相文笑容滿麵的寒暄道:“老首長,近來可有喜事?我關您精神氣色,具是勝於往昔。”


    “嗬嗬。”老首長聞言,一指炕上,叫鄭相文坐在身邊,臉上也現出笑容,“相文,辛苦你遠道而來,至於喜事嘛......倒是略有一樁。”


    “哦?”鄭相文露出感興趣的神色,說道:“能被老首長稱為喜的,必然不是小事......”


    說到這,鄭相文識趣的止住,也沒有進一步詢問的意思,不料老首長哈哈一笑,眼睛有意無意瞥向任三,慢悠悠道:“我軍中得一少年俊傑,當為喜事!”


    任三的臉上適時出現不敢當的表情,可看在鄭相文的眼裏,便有些五味雜陳。


    一方麵,他惱於任三先前的“不知好歹”,即便在麵對自己的時候也敢於頂撞;另一方麵,他眼見老首長對任三的欣賞乃是發自內心,出於對老首長的信任,他又隱隱覺得自己錯過些什麽。


    可讓他更糟心的是,本以為這小子沒了自己的賞識,落魄倒不至於,但怎麽也脫離不了一個平庸的後半生,到時,還不是任人擺弄?對於任三曾經表現出來的,所謂的不卑不亢,鄭相文對此相當不屑。


    可如今,現實情況在這擺著,能得到這位老首長的賞識,自己的評價還重要嗎?


    一時間,他對任三的種種複雜情緒,惱怒顯然不占上風。


    想歸想,可當著老首長和當事人的麵,鄭相文卻不好接口,對於老首長的話隻能報之點頭微笑,過了幾秒才巧妙岔開話題,征詢道:“老首長,無論什麽事,都比不得您身體來得重要,我看咱們還是先檢查一下吧?”


    這本就是鄭相文來此的目的,老首長對於任三兩人的往事知曉與否,誰也不知,至少他沒表現出來,聽得鄭相文的要求,老首長欣然應允。


    看著兩個加起來快有兩百歲的老頭忙來忙去,也不需要他幫忙,任三看著看著,腦中的思緒便飄遠到與老首長今天的談話中,但更多的,是對於老首長話中信息的消化。


    從北山村走出之後,他感覺得到,自己的路已經與普通人漸行漸遠,當劉寇這幫室友還在考慮午飯吃什麽、哪個女孩漂亮的時候,任三已經開始走上了殺人與被殺的路。


    他沒有後悔,也沒有恐懼,更多的,是一種隱隱的期待。


    一個小山村走出的可憐孩子,驟然得到一筆巨大的財富與驚天動地的能力,他有野心往高處走一走,更想看一看上層的世界。


    正因為受過苦,他才有向上爬的野心與動力。


    胡思亂想著,不知過了多久,當他醒悟過來的時候,鄭相文的工作已經進行完畢,隻聽他歎道:“老首長,您的身體狀況,想必您心中有數,有些傷勢陳年日久,藥石恐難以生效。為今之計,我能做到的就是運用針灸手段配合真氣來維持您的身體運轉。”


    見鄭相文提到自己的身體情緒不佳,老首長反而看的很開,嗬嗬一笑,豁達道:“相文,現如今,我多活一天都是賺他閻羅王的,不必掛懷,我臨死之前唯一的願望,就是看著我膝下的一群幼虎盡快長成獸王!”


    老首長說著,眼神又向任三望去,隨即飄遠。


    有些事老首長說得,鄭相文身為醫者卻說不得,一笑,繼續道:“老首長,話雖如此,但您今日的狀況確要勝過往昔!幼虎們還需要一個王者領路,不妨多多伴他們而行——”


    說到這,鄭相文麵色嚴肅下來,沉聲道:“隻有您在,華夏才有守護神!老首長——我懇請您,繼續守護我們的華夏吧!”


    鄭相文一番話說的聲情並茂,顯然也是發自真心,對於這位比自己小不了太多的醫神,老首長沒像對待任三一樣,而是抿著嘴,和鄭相文握在一起,緩慢而堅定地點了點頭。


    隨後,鄭相文又囑咐了一些日常的注意事項,更對屋子裏過高的溫度尤為不滿,林林總總說了五六條後,才又在原來的藥方上做了些增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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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這些,看了看老首長,又貌似不經意的看了眼任三,鄭相文便提出告辭。


    這一次,老首長沒有當即便是挽留,而是沉吟兩秒,才略帶征求的意味對鄭相文說道:“相文——我這兒還有個不情之請,不知你......”


    說到這的時候,鄭相文打斷了老首長,笑道:“老首長但說無妨,無論何事,相文一定盡力而為!”


    老首長感激的笑了笑,沒有直接說事,而是問道:“相文,你不是一直好奇,半年前我在上州軍區昏死之時,是誰出手相救嗎?”


    提起這個,鄭相文確實很感興趣,也很好奇。那次轉醒之後,老首長回京,他便被召去燕京替老首長作進一步的治療,當晚重回上州之後,便是他與任三第一次見麵。


    想到此,鄭相文不可置信的瞥了眼任三,隨即心中自我否認。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任三。


    當時他接手治療之時,老首長說是病入膏肓也不為過,可是,能在這種狀態加昏迷的情況下救醒老首長,難度不亞於從閻王手裏搶回一條命。


    他自信除自己和大徒弟之外,門下其餘弟子,就算是老二陳延生都沒有這份本事,要真是任三做的,那他何必要來拜自己為師?消遣自己?


    鄭相文的一番推測很有道理,可操蛋之處就在於,拜師這種事,在江浩吐口的前一秒,就連任三自己都不知道......


    穩了穩心神,鄭相文說道:“願聞其詳。”


    老首長一笑,手臂一抬,穩穩地指在了滿臉苦笑的任三身上,“是他!是任三救了我!”


    兩道目光集中落到自己臉上,此時,現場給任三的感覺,不吝於自己拉粑粑的時候有人在一旁拍照......


    顧不得鄭相文複雜到堪比高數公式的眼神,任三隻能禮貌而不失尷尬的衝兩位老人微笑著。心中卻是暗暗叫苦,老首長這麽一指,自己和鄭相文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明擺著的,自己這麽有能力卻偏偏跑去拜人家為師,結果就在人家考驗自己的時候,自己卻滿臉不爽的扭屁股走了!


    這倒沒什麽,想來當時鄭相文也看不上自己,隻能說是生氣而已。可現在,現在有人指著自己告訴鄭相文:你接手的病人,是他任三給從鬼門關拉出來的!


    就是這麽一個你看不上的徒弟,人家本領已經跟你不上不下了!氣不氣,氣不氣?


    打臉!這特麽真是硬生生在鄭相文的臉上呼了一巴掌!


    可事到如今,任三是想躲也躲不開,隻能捏著鼻子默認,至於鄭相文的想法......


    鄭相文怔住了,他心裏的想法,與任三分析的並無二致,他隻感覺自己露在外麵七十多年的臉有些發紅,有些隱隱作痛。


    不過最好的結果是,老首長顯然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


    一時間,縱然是養氣功夫高超的鄭相文,麵色也急劇變幻,說不出一句話來,然而這一切看在老首長的眼中,顯然他是出於對任三能力的震撼。


    微微一笑,老首長語不驚人死不休,“相文,小三兒對醫術一道的能力和天賦不容置疑,但畢竟太過年輕,缺乏經驗,我的意思是,不如讓他拜你為師怎麽樣?”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這寂靜的氣氛,直讓嘴上說著不情之請,心裏直呼你欠我人情的老首長都一頭霧水的愣住了。


    其實不情之請隻是謙辭,他自認,沒有一個師傅會不喜歡任三這種出色的弟子,何況鄭相文對救醒自己的人向來推崇備至,本以為他一提,事情便水到渠成。可不成想,換來的卻是這麽一副詭異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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