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溶溶月光裹挾著淡淡晚風從小窗傾瀉而下,幹淨木桌上,一盤暖玉棋子被映照得瑩瑩生輝。


    而比晶瑩溫潤棋子更明豔照人的,當屬坐在小桌旁素手執棋的少女,朱唇皓齒,眉眼如畫。


    “噠”的一聲清脆,白玉棋子落在棋盤上,顧寶笙微微一笑,“寶笙入獄倒是讓王爺擔心了。


    也勞累楚大人您過來看望寶笙一趟。


    還請楚大人盡管放心,一切都在寶笙和棠姐姐的預料之中,不會有差池的。”


    嬌小玲瓏的少女絲毫不覺得自己是在與一個太子抗衡,仿佛生與死都不過拈花摘草一般輕巧。


    這讓楚洵心裏突然悶得慌,讓覺得他並不是被少女需要的那一個人。


    又或許,是少女從薛慕棠口中知道了顧延琛的微薄信息,愈發不肯與自己接近了。


    他找不到話說,見那隻瑩白細膩的手上有一道很細很細的紅色血痕。


    他不由一下捉住少女的手,皺眉冷聲道:“他傷你了?”


    凜四回來直說顧寶笙被秦池推了一把,可沒說顧寶笙受傷的事情啊。


    果然凜四失職了,該好生去洗洗馬廄和馬匹!


    顧寶笙上輩子和秦沐之再親近也不過是拉拉小手,而眼下……


    身前木桌本就嬌小,楚洵一下湊過來捉住她的手,兩人便幾乎是麵對著麵。


    楚洵比她高大許多,下頜剛好貼在自己的眼眸處,小巧的鼻尖還聞得到楚洵堅實胸膛前傳來的淡淡薄荷鬆枝清新還有……成熟男子獨有的陽剛之氣。


    顧寶笙是把楚洵當成自己的哥哥顧延琛來看待的,可即便是把他當做長輩,也沒有離得這麽近的道理。


    不過,她並不認為這是楚洵對自己有意,該是看在廣平王的份兒上才這般照料自己的。


    因而,她無比自然道:“楚大人,寶笙無事,這手上的傷,也不過是被石子兒劃了一下,並無大礙。”


    美人在懷,芳香縈繞,膚如凝脂而手如柔夷,氣息如蘭就在麵前,楚洵冷硬的心好像突然被注入的溫暖泉水暖了一下,心都柔軟起來,耳根也在發燙。


    他突然想告訴顧寶笙,從前對她不好,是因種種誤會所在,並非是真的厭惡她至極。


    而後顧寶笙的聰慧穎悟,機智果敢與他的心有靈犀,還有……無一不是在慢慢觸動他的心弦。


    他想等到顧寶笙對顧延琛再也沒有一絲留戀,對他情有獨鍾再表白。


    可是眼下,顧寶笙迫不及待想抽離開手的舉動,讓他驚覺,若是他不主動捉住顧寶笙,顧寶笙一定會對他避之不及,他永遠也等不到她來到身邊。


    如蝶翼一般輕輕撲閃的靈動眼眸在閃躲,楚洵幾乎是情不自禁的,便輕輕往前抬了抬下頜,他想說了……


    他喜歡她,是真的把她放在柔軟心底喜歡的那種喜歡。


    水潤朱紅薄唇慢慢朝著秋水美眸吻去……


    薛慕棠雙手捂著滿麵羞紅的臉,從指縫裏偷偷的看。


    哎呦,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兩個人,好看的兩個人待在一處,便如畫上的神仙眷侶一樣,更好看了!


    若是寶笙和楚洵在一起,日後有人護著,就再也不會有人敢欺負她了。


    而寶笙也不會為了顧延琛整日搖頭歎氣,神色淒楚了。


    薛慕棠一邊捂臉,一邊無聲的激動道:“快吻上去!快吻上去!”


    寶笙那個性子,楚洵不主動怎麽可以呢!


    可沒等薛慕棠激動的叫兩下,牢房的陳捕快便一路飛跑過來,腰間上一大串鑰匙叮鈴鈴的一陣緊急亂響。“怎麽了?”顧寶笙聽到聲音太急,下意識的便抽手離開,往牢門薛慕棠的方向走過來。


    而那剛要碰上顧寶笙奶白細膩眼眸的朱唇忽然錯愕的張了一張,又十分不悅的緊抿起來。


    要是讓他知道是誰……


    “回薛捕頭、三姑娘的話,太子殿下親自過來審問三姑娘了!”


    楚洵的臉刷的一下黑下來,冷淡道:“讓他滾。”


    他的未婚妻,秦池那個蠢貨配審問麽?


    他還沒找秦池算賬就不錯了,沒想到秦池自己竟敢主動送上門。


    不過,楚洵雖然開了口,還是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顧寶笙。


    小姑娘一向有自己的主見,也從來主意不差,他也想聽聽,小姑娘的好主意。


    果不其然,顧寶笙隻是右手細嫩的手指輕輕在左手手背上點了一點,便想清了秦池是來做什麽的。


    她便含笑道:“他既然來勢洶洶,咱們迎戰就是了。


    棠姐姐……我倒是有個主意,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隻是,還請楚大人要回避一番了。”


    楚洵一張俊逸逼人的人有些不悅,這便好似自己的妻子嫌棄他見不得人一般。


    隻是下一句顧寶笙說的話,又不禁讓他心裏十分熨帖。


    “一會子還要楚大人來力挽狂瀾,眼下……您這張王牌,自然是咱們藏起來的好。”


    薛慕棠把臉別過去傻笑,比苟二傻笑起來還傻。


    楚洵的俊臉喲,當他們眼瞎都看不出來他高興是吧??


    “行了,行了!”薛慕棠製止楚洵繼續高興傲嬌,忙道:“寶笙,你先回凳子上坐著,我去會會他!”


    楚洵這才收了心神,腳步輕快的走了。


    *


    牢房外


    喝了三茶壺冷白開水的秦池坐不住了,舉著扇子就要破門而入,“讓你們薛捕頭出來見孤!


    她有本事假公濟私,倒不敢跟孤對峙了是不是?”


    秦池的腳剛要踹上牢房大門。


    “砰”的一下,大門卻從裏被踹開,出來的一隻腳正巧踹在秦池的腳上。


    “咚咚”兩聲,文鬆眼疾手快的做了秦池的肉墊子。


    隻是秦池的後腦勺還是磕在了地上,被摔得頭昏眼花。


    文鬆連忙扶著秦池起來,一麵小心翼翼的揉著他的後腦勺,一麵一臉焦急道:“殿下,您沒事兒吧?”


    “廢話!滾開!”秦池搖頭晃腦的站起來,怒氣衝衝道:“薛慕棠!你好大的膽子!包庇罪犯便算了,如今還為了罪犯出頭膽敢冒犯儲君,來人,把她給孤抓起來。


    孤今日便要審問這兩個心狠手辣的女人!”


    秦池等了片刻,竟見底下的捕快們都手把著刀柄,但就是不動手。


    “你們竟敢違背孤的命令?”秦池愈發怒火衝天,“你們這是官官相護,就不怕孤將你們一同治罪麽?”


    薛慕棠撓撓耳朵。


    背後的苟博便眨巴著又長又翹的睫毛,嫣紅的嘴巴一張一合,一本正經的開始背南齊的律法條例。


    “南齊律法第四百五十一條,凡有重臣之親獲罪,不得有王公大臣,皇子皇孫探望。


    一律三堂會審,由公正清廉禦史與德高望重宗親,一同審案,不得有失偏頗。”


    “所以……”苟博認認真真的給秦池解釋:“不是我們小棠棠犯了案,是你來天牢才犯了罪呢。


    小棠棠不問你的罪,那是她人美心善。


    你可不能‘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可你們不許孤進去審案,明明就是官官相護!”


    “南齊法律四百四十五條,大肆辱罵汙蔑朝廷命官,輕則鞭笞,重則抄斬。


    君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可姑息!”苟博納悶兒道:“你怎麽聽不懂人話啊?”


    他都說天牢不許這些皇子皇孫來探望了,楚世子和別人不一樣,自然是能來的。


    可是他家小棠棠心地善良放過他了,怎麽這人還是這麽不依不撓的?


    秦池越聽苟博的話,臉就越黑。


    怪不得雲遙會這般擔心,怪不得孟大哥收押候審幾日了,他什麽風聲都沒有打探到。


    這個薛慕棠跟順天府尹平淵,根本就是在順天府天牢一手遮天。


    還好他今日來刺探了軍情,否則到時候孟大哥被薛慕棠害死了,他都還蒙在鼓裏。


    隻是他向來是個剛硬性子,別人越是不要他怎樣,他便越是要怎樣。


    尤其,他已經有了一個好主意。


    他原本是隻想放火燒死顧寶笙的,可眼下,他自己卻想來一出苦肉計了。


    如果顧寶笙被燒死,不過是她血債血償,死得活該。


    父皇愛重順天府尹平淵,追究下來,也不過是牢房的牢頭擔了責任。


    孟大哥的事兒還是要被順天府尹平淵和薛慕棠握在手心兒裏玩弄陰謀詭計,不能活出一片天來的。


    可若是,自己與薛慕棠才發生了爭執,而後牢房起火,他的手被燒傷了呢?


    他是父皇新近冊封的南齊儲君,身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如果被一個捕頭懷恨在心而燒傷,不光整個天牢的人要跟著陪葬,就是順天府的所有官員捕快,都會被徹底調查更換一番。


    屆時,他在從中安插人手。


    還怕孟大哥的性命不能保住,冤情不能澄清嗎?


    想到這兒,秦池便愈發躍躍欲試,“孤不進牢房審問,就在顧寶笙門口坐著,問她幾句話就走。


    尋常來探望犯人的親屬尚且可以這樣做,孤有這樣的要求,應該不為過吧?


    不是說君子與庶民犯罪是一樣的嗎?


    總不能孤連庶民瞧上犯人一眼的權利都沒有吧?”


    捕快們麵麵相覷,薛慕棠挑眉,喲,這不靈光的榆木腦袋還難得知道用小傻子說的話來反駁她了?


    “成!”薛慕棠抱著手點頭,“您是太子殿下,哪兒能連庶民就站在門口說話的權利都沒有啊?


    您既然想要跟庶民有一樣的權利,慕棠哪裏有不成全您的道理呢?”


    反正秦池就是打不死的烏龜王八蛋,她家寶笙一早料到了這丫不進牢房便誓不罷休的。


    他想自己進去吃苦受罪,她還能攔著不成?


    既然攔不住,那就成全咯!


    薛慕棠點了點頭,陳捕快便帶著秦池一行人到了顧寶笙的牢房門前。


    秦池這一看,立馬怒火衝天,“顧寶笙……你……”


    他原本以為,薛慕棠再怎麽假公濟私,還是要顧及一點旁人的看法的。


    誰知道這一看,牢房裏被打掃得半根雜草也無,兩邊還掛著藕荷色繡蓮蓬的芬芳帳幔,帳幔上還墜著做成小蓮蓬、小蓮花似的草藥香囊。


    不用細想,也知道,是為了替顧寶笙驅逐蚊蟲的。


    小桌上的暖玉棋盤早被撤走,換了紅潤濃豔而飽滿甜美的櫻桃盛放在梅子青蓮花瓣兒的瓷盤上,一紅一青,若紅日映碧水,好看至極。


    時值三月,南齊京都並不算太溫暖宜人,這櫻桃顯而易見是永州那邊八百裏加急送來的貢品。


    顧寶笙隻是一個重罪犯人,這天牢的日子竟過得比她在閨閣之中還要舒坦?還吃這稀有的貢品?


    而雲遙呢?雲遙明明那麽無辜,待在觀音廟想替她腹中枉死的孩兒討一個公道都困難!連口熱湯藥都喝不下!


    真是天理不公,這顧寶笙當真是該死啊!


    顧寶笙雪白的手剛捏起一顆櫻桃,正要放進嘴裏,轉頭見秦池死死地盯著她。


    不由笑道:“今春新上的櫻桃,倒是十分香甜可口。殿下,您不嚐嚐麽?”


    秦池陰氣沉沉的盯著顧寶笙,“你的日子倒是過得甜美,可對得起那些因你無辜受罪的人?”


    顧寶笙輕咬了一口櫻桃,嫣紅甜美的汁水浸入舌尖,甜絲絲,涼津津的。


    嗯,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日子自然是甜美的。


    她也問心無愧,從未對不起人。


    “殿下可聽說過一句話,‘人惡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


    顧寶笙扔下吃剩的半顆櫻桃,直視他道:“舉頭三尺有神明。


    寶笙相信,那些無辜受罪的人,自然會有神明庇佑,而狠心謀害他們的人,也勢必會萬劫不複!


    寶笙心善,所以殿下可以盡管放心,遭天譴,受報應的人,一定不會是寶笙!”


    “嗬嗬!可是孤總覺得,上天的報應來得太晚,你這麽惡毒可恨!該早些早報應的啊!”秦池低頭陰氣森森的看著她,“老天爺仁慈想讓你多活幾年,可是孤卻等不及要替天行道了呢!”


    秦池拿出袖子裏的火折子,呼呼的吹了兩吹,嚓的一下扔到帳幔下的流蘇邊。


    流蘇輕巧易燃,帳幔輕薄如紗,幾乎嗖的一下,便起了火苗。


    顧寶笙在火光中目不轉睛的盯著秦池。


    他手裏拿著的,是文竹方才借口為他解悶,取來的一小缸子白酒。


    秦池朝她晃了晃酒缸子,得意的笑道:“顧寶笙,你倒是說說……


    謀害皇子的罪名一下,你和你的好姐妹還有包庇你的那些人,是個什麽下場啊?啊?”


    顧寶笙微微蹙眉,秦池卻笑看著她,慢慢將酒水灑在地上。


    見火光順著酒水迅速蔓延到床上的被褥,起了滾滾的濃煙,秦池方哐啷一聲將酒缸砸在地上。


    大聲叫道:“救命啊!顧寶笙要殺了孤啊!”


    沒等秦池叫兩聲,砰的一聲,他和文竹等人便齊齊倒在了地上。


    *


    觀音廟裏,孟雲遙剛喝了一副四物湯去惡露。


    也不知怎的,雖然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了,可她這心裏還是覺得惡心的慌。


    翻來覆去都睡不安穩,但想到秦池這一去便是除掉了她的心腹大患,孟雲遙的惡心不適稍稍退去一些。


    她剛想叫文鬆過來,好生問問秦池什麽時候回來接她。


    手掌剛要蹭著褥子起身,卻摸到枕頭邊兒上,竟是有個什麽東西。


    “平安符?”孟雲遙擰眉將那平安符托在手心兒裏看了又看。


    做工很精致,是用鮫人紗製成的,上麵星星點點墜了很細小的夜明珠,雖然布料已經褪去原本的豔紅之色。


    但看得出擁有它之人對它的珍之重之。


    否則,也不會生怕找不到這道平安符,在上麵墜了滿滿如繁星一般的夜明珠了。


    “好你個秦池!”孟雲遙幾乎一下子心裏的火氣就上來了,抓著平安符就想撕碎。


    這樣做工精巧的香囊,定是秦池還有個什麽她不知道的心上人做的了!


    敢背著她……


    “不對啊?”孟雲遙的手鬆了一鬆,細想道,秦池這些年隻對她一個人死心塌地,逢年過節除了陪著景仁帝,便是陪著她,哪裏有什麽她不知道的心上人?


    這個平安符來得蹊蹺,一定有貓膩。


    孟雲遙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將那平安符打開,她要看看,到底是什麽她不能知道的隱秘事情。


    才順著縫隙,將東西打開。


    裏頭便掉出一張梨花箋來,正反兩麵竟都是詩文。


    孟雲遙腦袋裏登時浮現出秦池說的那番話,“‘可是我記得很清楚,你穿了一身兒白衣,身上香香的坐在我身邊兒與我敷藥膏。


    你怕我眼睛疼,還一邊敷藥膏,一邊與我背《千家詩》呢。’”


    孟雲遙顫抖著手翻開詩文一看,果然是《千家詩》中的《長幹行》


    “‘君家何處住,妾住在橫塘。停船暫借問,或恐是同鄉。’”“原來她當年哄你的詩便是這個?”孟雲遙勾著唇冷笑不已,“果然從小就是個會勾引人的賤人!”


    不過四五歲大,便跟秦池背這種搭訕勾引人的詩文。


    可翻開另一麵,孟雲遙的神色便陡然一變。


    “‘家臨九江水,來去九江側。同是長幹人,生小不相識。’”


    秦池竟不覺得那時顧寶笙輕浮,反倒寫了這首詩文來回應?


    孟雲遙緊緊將紙張抓得皺皺巴巴,十分不堪。


    秦池當年果然是喜歡顧寶笙的,他心底最重要的人竟還是顧寶笙?


    她這些年一直避開詩詞不談,就是想讓秦池忘記和顧寶笙太液池畔的那件事。


    可是秦池不光記得,還記得很清楚!


    她自然也是記得的,年幼的顧寶笙從小生的粉雕玉琢,玉雪可愛。


    穿著一身喜氣洋洋惹人愛的紅衣窩在薑徳音懷裏時,無論走到哪裏都是引起王公大臣家的子孫競相討好的對象。


    而彼時,她大了顧寶笙四歲,卻隻能裝作溫柔賢淑,毫不在意的看著眾人對她示好。


    就像一株不起眼,灰撲撲的樹一般,襯托著顧寶笙明珠花朵般的美貌。


    可是,“再好看又怎麽樣?”孟雲遙猙獰著臉道:“榮華富貴和皇家恩寵還不是我的!”


    有了平安符上的詩文,她便再也不怕秦池問起什麽了!


    孟雲遙得意的將詩文重新封在平安符裏。


    卻聽門“嘎吱”一聲開了。


    “什麽人?”


    孟雲遙細看,竟是小竹子,當下便將平安符收在袖子裏道:“今日什麽風,倒是把小竹子公公吹來了?”


    小竹子白眉凝重,一語不發,隻拿著拂塵點了點。


    窸窸窣窣的鎧甲聲便響起,正是一隊禦林軍。


    “小竹子公公,”孟雲遙強自鎮定道:“就算陛下要處置雲遙,也不該在這時候來啊!太子殿下還沒回來呢!”


    她是在提醒小竹子,今時不同往日,她孟雲遙是有太子殿下,未來儲君護著的人。


    若是動手,隻怕小竹子惹不起。


    誰知小竹子拂塵一甩,不屑道:“你混亂皇家子嗣血脈,有什麽資格說陛下處置的合理不合理?


    陛下的話是聖旨!


    來人,把這個懷著雜種的賤人給雜家帶回去!”


    “懷著野種?”孟雲遙冷汗順著額頭慢慢下滑,哽咽道:“小竹子公公,雲遙的孩子,明明就是王爺的,也已經流產了。


    王爺尚且傷心極了,陛下為何還要冤枉雲遙,還要再讓王爺傷心一次?”


    孟雲遙已經想好了,無論如何她都要拖到秦池回來。


    若是景仁帝非要說她的兒子是雜種,那她便說那是秦池的兒子就好了。


    秦池如此愛重她,必定不會否認她的說法。


    像是瞧出來她的想法,小竹子輕笑道:“你啊,也別等著太子殿下來救你了。


    殿下在天牢身受重傷都是因你而起,他如今又怎會過來?


    至於你那野種,也別說是殿下的孩子。


    德妃娘娘怕你生事,後半夜是特地叫殿下去跪祖宗牌位的。


    你說說,這整個宗廟殿堂的人都盯著呢,這殿下哪兒來時辰來看的你?


    謀害皇子,暗結珠胎,還有什麽臉麵求陛下原諒你啊?”


    “不!”孟雲遙拚命搖頭,“沒有證據,你們不能這樣冤枉我!”


    “誰說沒證據啊?”小竹子瞪她,“你肚子裏孩子的月份不就是證據,許太醫親自作證呢!”


    “那孩子……”


    “那孩子結實,”小竹子彈彈袍子,笑得溫柔,“還沒掉呢!來人,給雜家把人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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