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幼寧一聽,登時不屑的冷笑一聲,“顧三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氣啊。


    ‘長兄如父’,你不光不聽父親的教導不說。還要跟顧大公子斷絕關係?


    我真是同情顧大公子啊,怎麽會有你這樣慣會弄性尚氣的妹妹?


    也慶幸我和哥哥盡早得知了你如此不守規矩。


    免得我們住進來,還有受不盡的冷言冷語……”


    顧寶笙輕笑一聲,抬頭看她,眼裏含著涼薄的笑意。


    “敢問幼寧姑娘,你姓什麽?”


    “你明知故問做什麽?”徐幼寧撇嘴道:“我徐幼寧自然是姓徐了。”


    “徐姑娘既然心知肚明,知道自己姓徐,為什麽要來管顧家的事情?”


    顧寶笙是文雅女子,不會罵什麽“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話。


    但是在場的人,怎會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


    顧琤見自己的心上人和妹妹起了矛盾,心裏是又氣又急。


    氣的是自己早年沒將顧寶笙教導好,讓她如此飛揚跋扈。


    急的是生怕顧寶笙口不擇言,把幼寧和徐白都氣走了。


    因而,他立馬開口,試圖打圓場道:“寶笙,幼寧姑娘也是為了你好。


    若是旁人知道你在家裏對著客人大發脾氣,別人還指不定要怎麽說你呢!”


    為她好?


    顧寶笙有些被氣笑了,顧琤哪一隻眼睛看到自己在對徐幼寧發脾氣了?


    難道不是顧琤自作主張,自以為是,把徐家兄妹帶進來惹出的事情嗎?


    不過見顧琤一雙眼珠子都黏在徐幼寧身上了,眼裏又時不時對徐白流露出愧疚之情。


    她便也知道了。


    或許在顧琤眼裏,他是對自己和薑徳音有愧,然而畢竟他和薑徳音還有自己當了十多年的親人。


    遠近親疏有別,對自己的親人,自然可以隨和一些,心中有愧,無論什麽時候都可以道歉,都可以報答。


    可是徐幼寧和徐白卻不同,他們來者是客,報答客人的恩情,顧琤自然是恨不得拿出十二萬分的熱情來。


    何況其中之一的徐幼寧還是他一見鍾情的人呢?


    他若是此刻留不住人,還得罪了人,恐怕那兩人便也隻是他人生中的匆匆過客。


    他也娶不到徐幼寧了吧?


    可惜,顧琤不知道的是,再溫熱柔軟的心,一味被潑涼水,終究還是要涼薄冷硬下來的。


    顧寶笙對顧琤僅有的耐心,在知道他做了那麽多錯事後,幾乎可以說是消耗殆盡。


    因而,她將水墨蝴蝶風箏放到半夏手裏,不帶一絲感情對顧琤道:“娘去世前,曾找順天府尹和薛禦史做過公正的。


    陛下賞賜的整個顧府,連同她所有的嫁妝都是留給我的。


    所以,顧大公子你現在看到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我顧寶笙的所有物。


    按道理說,顧府來客,自然是住在顧府裏,可是既然顧大公子之前早已下定與我斷絕關係。


    我此刻也答應下來了。


    那麽,顧大公子若是帶著好友住在寶笙的地盤上,難道不該付租金嗎?


    親兄弟尚且明算賬,何況寶笙如今還和顧大公子不是親兄妹了呢?”


    秦池才剛剛被貶到錫明山,若是顧家此時和徐淑妃的侄子侄女扯上關係,難道不會被景仁帝盯上。


    她顧寶笙倒是並非想保全顧家。


    隻是,一旦被景仁帝盯上,她顧府、崔府翻案的事情,便難保不會處處受阻。


    她隻能再活著一次,無論如何也要抓住一切機遇,不能有一絲差池!


    而聽完她話的顧琤,臉色頓時愈發慘白。


    是啊……他和顧寶笙,根本連血緣關係都沒有。


    隻是薑徳音留了他的性命,讓他多活了十多年。


    他連住在顧府的資格都沒有,又憑什麽讓顧寶笙這個主人給了他一席之地後,再給徐幼寧和徐白好院子呢?


    徐幼寧自然不知道顧琤和顧寶笙不是親生兄妹,隻是見顧寶笙說了這番話後,顧琤竟如失魂魄一般,登時心裏不高興極了。


    其一不高興的,自然是同樣身為女子,她比顧寶笙也大不了幾歲。


    可是,顧寶笙的嫁妝之多,竟然富比石崇,她連個零頭都趕不上。


    其二不高興的,自然是顧琤讓她丟了臉。


    原想趁此機會,好好兒的羞辱顧寶笙一番,搶了她的好院子,讓她有苦說不出。


    可到頭來,竟是自己還要被灰溜溜的趕出顧府去。


    她心裏不悅至極,再看顧琤竟還有意思朝她愧疚的道歉。


    徐幼寧立馬扭過頭去,狀似沒看到,實則眼底一片輕蔑厭惡。


    身為男兒,是個瘸子便罷了,可半點兒堂堂的男子漢氣概都沒有,遇著事兒隻會道歉往後躲,這算什麽事兒?


    她徐幼寧可是半點兒瞧不上這樣沒才沒幹,又沒擔當的男子。


    於是,她立馬過去拉著徐白的袖子撒嬌道:“哥哥,既然顧三姑娘瞧不上咱們,咱們也不留在這兒給顧三姑娘添堵了。


    這便回去,自己找地方住吧。


    也省的在這裏,讓顧大公子不好做人。”


    徐白警告的看了徐幼寧一眼,暗示她不要再挑撥離間了。


    堂堂的相府大公子竟然在自己家還要受妹妹的製衡,做人都憋屈,徐幼寧就是想讓顧琤聽明白這個道理,讓他日後最好跟顧寶笙做死對頭,欺負死她!


    可惜,顧琤沒想那麽深,隻是聽到徐幼寧為他著想的話,心裏被感動得一片柔軟。


    恨不得自己腿上的傷立刻痊愈,他好上徐家提親。


    他倒不擔心顧明遠不同意,畢竟之前在顧家,他本來就貪玩不好學。


    顧明遠重視的鄭繡蓮生下的幾個兒女,一言一行都恨不得親自教導。


    前頭有明珠奪目,他這廢磚不能上牆,自然做事都是由著自己來了。


    豐城徐家,雖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家,但到底也是有底蘊的書香世家。


    徐幼寧又是淑妃娘娘的親生侄女兒,身份不低,想來,他的親事也是很好說的。


    見顧寶笙頭也不回的進了屋子,徐白停在原地發呆,徐幼寧抱著那一束梔子花低頭悶悶的樣子。


    顧琤心裏難受極了。


    隻是顧寶笙反正都在家裏,他一會兒回來,再好言好語的道歉便是了。


    天色漸暗,也不知一會兒有沒有風雨。


    徐白兄妹低調進京,他總該盡些地主之誼的。


    便是他們不能住進顧家的好院子,他也把他們送到京城穩妥舒適的客棧裏去。


    這樣一想,顧琤便立刻一臉歉疚提議道:“徐兄,幼寧姑娘,此事是顧琤考慮不周,讓你們受累了。


    不過,其實寶笙她平日不是這樣的。


    或許是春日的病又犯了,她心情不好,這才於你們說了重話。


    你們千萬別怪她,也別把這些事說出去,省得人家笑話她啊!”


    徐白眼前,還停留著白衣少女,手持水墨蝴蝶風箏的清雅脫俗模樣。


    比起幾個月前,在豐城的樣子,少女雖然還是那麽纖細柔弱的一副身骨。


    但個子似乎長高了些,精致的五官內斂風采漸漸綻放開來,像嬌豔多姿的花兒,雖未盛開到極致,但豔壓群芳已經勢不可擋。


    徐幼寧見哥哥還站在原地,對著顧寶笙的方向,低頭便是恨得咬牙切齒。


    這個狐媚子,就會不知羞恥的勾引她哥哥,玩什麽欲擒故縱的把戲!


    等到時候姑姑召見她,她一定要把顧寶笙做的這些醜事都說出來,讓姑母好生收拾收拾她!


    她心裏氣了一回,便拉著徐白的袖子搖了搖,讓徐白出神的思緒都飄回來。


    “哥哥,幼寧肚子餓了,咱們趕緊去找住的地方,歇會兒好好兒吃點兒東西吧!”


    她才不要哥哥心裏想著那個病秧子的狐狸精,她得讓哥哥好好兒陪著她!徐幼寧如此想到。


    但回神的徐白已經將袖子從她手中抽出來,溫柔裏帶了一絲涼意的開口道:“幼寧,你是大姑娘了,要注重自己的身份。


    不要拉拉扯扯的,讓人看了笑話。”


    之前在豐城,徐幼寧還小,自然是不需要怎麽避忌,可是如今她年紀漸漸接近及笄,這又是在京城,自然該注重禮儀。


    但徐幼寧卻以為,這是因為徐白被顧寶笙勾了魂,想做給顧寶笙看的,當下便一生氣道:“哥哥既然不想管我吃飯睡覺,那幼寧自己去便是了。”


    說完,將梔子花塞到婢女手中,轉頭就想自己衝到顧府門外。


    顧琤連忙讓聽風攔住她,十分愧疚的對徐白道:“都是我的不是。


    既然幼寧姑娘餓了,徐兄你對京城也不熟。


    那我這便帶你們過去吧,你們也好早些休息!”


    徐白見天空中一片烏雲漸漸過來,隱隱有蓋住金烏的意思,點頭道了謝,便帶了徐幼寧隨著顧琤一同往顧府門外去了。


    *


    風辭小築屋內


    顧寶笙正在水墨蝴蝶風箏上寫詩。


    “‘可憐白雪曲,未遇知音人。恓惶戎旅下,蹉跎淮海濱。


    澗樹含朝雨,山鳥哢餘春。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風塵。’”


    翠荷在旁研墨完畢,便小聲一字一句的念了起來,見顧寶笙聽她念詩,並沒有不耐煩,讓她閉嘴的樣子。


    她便也禁不住很輕聲的問道:“姑娘是在懷念哪位人生坎坷的知音麽?”


    懷念麽?顧寶笙微微垂眸,她自然是懷念哥哥的。


    哥哥顧延琛曾說,可恨她不是男兒身,卻有男兒精忠報國,馳騁沙場之心。


    也恨天下雖大,她卻不能騎馬走天涯,將大好河山盡收眼底。


    哥哥答應過的,待他得勝歸來,在她成親生子前,要帶她去西北看雪,帶她去塞外牧羊,帶她看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帶她看人間煙火,世間繁華。


    嚐最美味可口的菜,喝最濃烈醇厚的酒,看最明亮的星。


    可是哥哥食言了,一生戎馬隻為保家衛國,可到頭來,屍骨無存,魂魄遊離邊疆。


    就算她備了再美味可口的菜,再濃烈醇厚的酒,又與誰喝呢?


    見翠荷還等在一邊,似乎在等顧寶笙回答。


    顧寶笙便收了神思,擱下筆笑問道:“翠荷,方才我在門外,讓徐姑娘和徐公子出去。


    你不會怪我絕情吧?


    畢竟……之前我還受過徐老夫人恩惠的。”


    翠荷是徐老太太給的照顧她的丫頭,徐府重視詩書,徐老夫人自己也知書識字。


    得臉些的丫頭,跟著主子自然也會寫會念。


    隻是,詩書個中意境,也能明白的丫頭,可是少之又少了。


    可是翠荷,不光看得懂,領會得到詩的意思,還猜測出她在懷念故人,這一點,可不是徐老夫人隨便賞賜的一個丫頭都鞥呢做得到的。


    翠荷聽出顧寶笙疑心她,立馬焦急道:“姑娘,奴婢雖從前是服侍老太太的丫頭。


    可是自從老太太把奴婢給了姑娘,奴婢對姑娘便從來是一心一意,再沒念著從前的主子了。


    方才也隻是見姑娘不開心,奴婢這才多嘴問了一句。


    若是姑娘不喜歡奴婢多嘴,奴婢日後絕對不會再多說一個字!


    隻等姑娘開口準許奴婢說話,奴婢再說!”


    顧寶笙見翠荷一臉焦急,生怕她生氣的樣子,不禁搖頭一笑。


    “我並未疑心你。”顧寶笙笑著解釋道:“你從豐城回來,待我的好,我心裏都知道的。可是,翠荷……”


    顧寶笙的語氣突然有些發涼道:“‘世間除了財帛動人心’之外。


    權勢、地位、美色,甚至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妒忌,都會讓人沉迷在爭奪之中。


    我這個人,生來睚眥必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我不要求誰對我要一輩子忠心耿耿,畢竟物是人非的事情太多。


    若是有人出金山銀海要從我身邊帶走人,隻要他們你情我願,不傷害我身邊的人,都沒有關係。


    可若是……為了他自己的一己私欲,要害我,害我身邊的人,那我便斷不能容忍。


    我可以接受離開,卻不接受背叛,你明白麽?翠荷?”


    顧寶笙的笑容依然溫軟,隻是眼底是不容置疑的認真。


    翠荷雙手緊張的相互捏了一捏,抿了抿嘴,也認真的點了點頭,“奴婢明白!”


    等翠荷出門後,半夏才擔憂道:“姑娘,翠荷……翠荷不會是那樣的人的!”


    顧寶笙淺淺抿了一口茶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是不是,你我說了都不算。”若是徐白投靠秦沐之,誰知道秦沐之會怎樣利用翠荷來對付自己呢?


    她不知道,所以必須事先籌謀。


    *


    空翠街


    道旁成蔭綠柳下,顧琤和徐白還有徐幼寧正慢吞吞的走著。


    倒不是腳步慢,而是這街是上坡,推輪椅的聽風和掃雪有些吃力。


    而街上坡那一處,正是顧琤向徐白和徐幼寧推薦的禪寂客棧。


    “徐兄,幼寧姑娘,”顧琤笑咪咪的介紹道:“這一處空翠街周圍種了不少果樹,春日裏空氣清新好聞得緊。


    一片兒都是老字號的後堂屋,沒什麽人打攪你們的。


    這西麵兒是達官貴人住的中月街,還有一處六皇子殿下的宅院呢。


    平日官差巡邏嚴密,你們住這兒啊。


    又清淨又安全,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徐白點點頭,見那客棧青瓦白牆,門口掛著兩幅對聯。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切莫放年華虛度。


    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可曉得腳步留神。”


    他見那字跡圓潤,筆力虯勁,恰像是世外高人看破紅塵所書一般,頓時不禁心生好感。


    轉頭便笑著感激道:“多謝顧大公子幫忙了,改日徐某定會備薄禮,以謝顧大公子!”


    顧琤自然是願意多和徐白、徐幼寧多接觸的。


    見兄妹二人都麵露感激,徐幼寧還朝他溫柔一笑。


    顧琤沒看到徐幼寧眼底的嘲諷,隻覺得看她對自己暖暖一笑,他整顆心都像泡在蜜糖罐子裏,甜蜜極了。


    他見天色有些暗,便忙道:“既然徐兄和幼寧姑娘都對這兒滿意,那便趕緊進去歇息吧,我便不再多加叨擾你們了!”


    等徐白和徐幼寧道了謝,顧琤又將輪椅頓在原地,直到徐幼寧的背影消失好久,連一絲一角也看不到了,他這才讓聽風、掃雪推著輪椅送他回顧府。


    他還沒忘記,寶笙正在氣自己把好房間給人家住呢!


    “真是的……”顧琤抓了抓腦袋,犯了難。


    他隻知道孟寶箏喜歡戴絹花兒和金銀珠寶首飾,穿好看的衣裳。


    隻知道孟雲遙喜歡一些名家大儒的山水字畫和文寶齋的珍藏筆墨紙硯。


    可是寶笙喜歡什麽呢?


    顧琤不知道。


    他也從來沒送過。


    聽風和掃雪聽了顧琤的苦惱,便道:“三姑娘平日喝苦藥的多,奴才覺著吧。


    倒是可以到前麵兒的金香果鋪兒裏,買一大車子的蜜餞回去。


    橫豎這麵兒是店鋪後堂屋,或是裝馬車,或是講價錢,都不耽擱人家做生意,回去也方便,


    三姑娘嘴裏吃的甜,心裏也就甜了,定然是不會生公子的氣了!公子您說呢?”


    顧琤一想,也覺得十分有道理,當下便笑道:“快推我過去吧!”


    他沒看到的是,金香果鋪旁的一間屋子,關上的門板後露出一雙陰狠的眼睛。


    “娘娘!”雲雀催道:“您這會兒若是再不走,一則怕趕不上出雲河岸那邊兒接應的人,二則,若是碰上巡邏的官兵可怎麽好?


    到時候那屋裏吊死的人可就瞞不住了啊!”


    那人慢慢的轉過頭來,一身淺色不顯眼的寬大衣衫,蒙著麵紗,包著頭巾,像是得了風寒,出來看病的女子。


    ——正是被打入東宮冷宮,被景仁帝命令墮去胎兒的餘若水。


    她額角有一塊不明顯的疤痕隱在頭巾下,眼神沉沉的像是要吃人喝血。


    “你慌?嗬嗬,你慌就回去啊!到時候餘家扶持本宮肚子裏的孩子當皇帝,你可別說你如今幫了忙!”


    雲雀不敢說話了。


    餘若水卻冷笑一聲道:“你們這些人,就是這麽的口是心非!


    明著說是為了本宮好,可實際上呢?


    嗬,你們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們的打算。


    不就是看中我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嗎?


    不就是想讓推這個孩子當皇帝,再把本宮和沐之除掉嗎?


    本宮不傻,隻是如今受製於人,也不是自己父親的對手,逃不出你們的手掌心兒,隻能從密道裏被你們帶出來罷了。”


    “娘娘!”雲雀覺得自己真是冤枉,“不管大人對您是怎麽樣的,奴婢卻是打心底兒願意對您好啊!


    若是您剛才真的回去跟殿下道別,被殿下知道了,抓住了,不光是小殿下,就是您,那也是保不住的啊!”


    “你閉嘴!”餘若水壓低了聲音,怒斥道:“本宮和沐之情比金堅,就是因為你們,一次次要本宮去替你們爭奪什麽兵符。


    這才讓沐之漸漸對本宮失了情誼!


    本宮肚子裏的孩子,沐之是親口答應等他登基,便立他為皇太子的!


    你們呢?你們隻是想把本宮的孩子當成個傀儡去爭奪帝王之位罷了!”


    雲雀久勸她不聽,也隻得作罷。


    眼見外頭天色越來越暗,漸有狂風大作的樣子,雲雀不禁心裏著急道:“娘娘,您快些走吧,早日跟著大人的人到了安全之地,您也好休息休息,喝安胎藥啊!”


    餘若水可以不顧及自己,卻不能不顧及自己肚子裏的孩子。


    聽到孩子二字,她的神色微微鬆動。


    隻是,外麵那人……


    餘若水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她不會認錯的,坐在輪椅上,在金香果鋪後門那兒買蜜餞的,是顧寶笙的親哥哥——顧琤。


    從前她聽說兄妹兩人關係不好,顧寶笙在家裏受盡欺辱,她還很是高興。


    可眼下呢,顧琤竟然討好起顧寶笙來?


    可見顧寶笙在家中定然不似先前那樣,是無人問津的野草一根,而是家裏備受寵愛的掌上明珠了。


    她如今什麽都沒有了,可是顧寶笙從前沒有的東西,如今都有了。


    她出門連身份地位都不敢露出一丁點兒。


    可是顧寶笙呢,日漸長大,楚洵想娶她,她的沐之為了那一筆嫁妝也想娶她做側妃。


    那她這個曾經的京中第一才女,還是豔壓顧眠笙的名門貴女算什麽?


    她是真的不甘心啊!


    若是真如父親所打算的那樣,拿到兵符便起兵造反,那她的沐之是一定要死了。


    餘家那對母女,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們的心思。


    她們定然會慫恿父親殺母立子,將自己除去。


    到那時候,她才是真的一無所有了!


    但,若是她拿到了兵符,再自己偷偷藏起來,獻給沐之,屆時她和肚子裏的孩子都是沐之當上皇帝的功臣。


    她還怕餘家那對母女麽?還怕不能母儀天下和沐之相伴一生嗎?


    怎樣才能藏起來,不被她的父親找到,不被其他人發現呢?


    餘若水看著外麵買了一大車果脯蜜餞的顧琤,登時有了主意。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是她藏在顧琤那裏,就是顧寶笙也是絕對想不到的吧?


    屆時,她不僅能對顧寶笙動手,就是見沐之,或許也會容易許多。


    “雲雀!”餘若水忽然麵露感激道:“本宮是對父親生氣,並非你啊。


    你對本宮有多忠心不二,本宮是知道的。


    眼下,本宮要逃走,更是需要你的相助啊!”


    雲雀點頭,哽咽道:“娘娘不怪奴婢就好。”


    又道:“大人是怕人多上路引人懷疑,這才讓人等在出雲河河岸,可那兒離這兒雖不遠,娘娘也要早些過去啊。


    這會兒正是巡邏士兵交接班次的時候,您趕緊的去,別誤了時辰!”


    “也好,”餘若水盯著外麵看了會兒,伸手碰了碰不嚴實的木板,突然道:“雲雀,你去後麵兒看看,有人跟著沒有?


    小心駛得萬年船,總不能被人跟上了。”


    雲雀不疑有他,卻沒看到,在她轉身走到地道下後,餘若水忽然推開木板,朝顧琤一路小跑。


    顧琤買的蜜餞果脯已經被聽風掃雪還有金香果鋪的夥計裝好了。


    此刻,掃雪推著顧琤慢慢的往前麵走,聽風牽著馬車慢慢的在後頭跟。


    方向正是同餘若水跑來的方向相反。


    餘若水眼見他們越來越近,一咬牙,便將包了頭巾的額頭撞在了裝蜜餞的馬車上,人也暈在了地上。


    聽風掃雪,還有正在品嚐哪種蜜餞好吃,想回去推薦給寶笙的顧琤登時嚇得目瞪口呆,立馬停了下來。


    “我……我們撞死了人?”顧琤驚怕得手上的蜜餞都掉下去而不自知。


    “別……別真是沒氣兒了吧?”掃雪覺得渾身都冷得瑟瑟發抖。


    聽風膽子大些,伸手探了探鼻息,摸到還有一絲氣兒,連忙給嚇得一臉慘白的顧琤解釋道:“大公子,她沒事兒,就是撞得厲害,暈過去了而已。”


    顧琤有些不信,見她一動不動,哪裏像是還有氣息的樣子?


    聽風便將顧琤的手往餘若水鼻息之間一探,顧琤剛要心裏靜下來,說一聲,“果然有氣”。


    話還未開口,手就突然被餘若水抓住,險些一個不穩,連人帶輪椅摔在餘若水身上。


    “救……救救我……”女子聲音脆弱得像是空翠街的一陣清風就能吹散,我……我不要去花滿……我……我要等木哥哥……


    你……你們販賣良家……不……”


    餘若水的聲音斷斷續續,但聽風還是聽明白了。


    他立馬跟顧琤解釋道:“她說的是,不要去花滿樓,她要等木哥哥,還說……


    是有人販賣良家婦女……”


    “這怎麽可能呢?”顧琤一直覺得京城是天底下最安全可靠的地方。


    半點兒不信還有人當眾販賣良家婦女。


    但架不住,街東頭果然有兩個穿尋常衣裳的男子朝這邊走來。


    他們不知道,這是在出雲河久等餘若水不至的人想過來一探究竟。


    隻道,這女子說的,果然是真話。


    正在此時,餘若水卻忽然睜了睜眼,蒙著麵紗,楚楚可憐道:“公子……公子你救救我和我肚子裏的孩子吧!


    我……我隻要我的木哥哥,不要那些什麽勞什子榮華富貴!”


    顧琤一聽,心內登時酸澀不已。


    人家本來就是逃命的,肚子還懷著個孩子,卻反倒險些被他的馬車害得一屍兩命!


    若非馬車行的緩慢,他豈不是身上就欠了兩條人命了?


    這個想法把顧琤嚇出了一身冷汗。


    轉念又想,他的馬車撞了人,本就該賠償的。


    他將人害成這樣,走不能走,跑不能跑的,連人家肚子裏的孩子能不能保住尚且不知,自己豈不是更應該好好兒派人照顧好她了?


    這麽個險些逼良為娼卻為了心上人和肚裏孩子寧死不從的好姑娘,他是一定要幫的!還必得全力相助!


    “快!”顧琤眼見人來,立馬道:“趁這樹擋著,你們趕緊的把人抬到車上,咱們回去!”


    他沒看到,被聽風掃雪抬上馬車的餘若水,等那馬車簾子剛一放下,嘴角的笑意,便止不住的揚起。


    她在暗,顧寶笙在明,她倒是想看看,顧寶笙會怎麽死在她手上!


    ------題外話------


    對不起,實在太忙,更新來晚了許多,很抱歉抱歉啊!今天更新就這些了,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實在更不了,中秋節會慢慢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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