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蒼茫鎮,撲麵而來便是蒼翠欲滴的樹,顏色鮮豔的花,各色豔麗精致的衣著。


    元戎太後前來雲州皇陵為先皇祈福的事情並沒有瞞著眾人,是以雲州百姓都“十分熱切”的夾道歡迎。


    高聲誦著:“上天庇佑,壽與天齊……恭迎太後娘娘……”等語。


    百姓呼聲高昂,整齊有度,這讓馬車中的元戎太後十分受用,眼角的皺紋都深了幾分。


    唯有顧寶笙垂下的眸裏帶了嘲諷。


    元戎太後來雲州,一不是為雲州百姓,天下蒼生祈福,二不是為雲州修河道,謀福祉。


    單單過來這一日,便不知讓多少百姓無法出門做生意,百姓口中的祝福真的是祝福嗎?


    連一道對雲州有利的聖旨或是賞賜都沒有,偏生鬧出這勞民傷財的事來,倒不如說詛咒怨恨多於恭敬祝福吧?


    然而,對於元戎太後來說,隻需要看到眼前的百依百順已經足夠了。


    反正蕭山王一除,雲州就是景仁帝的囊中之物,再不恭敬,也不得不向他們低頭的。


    元戎太後心滿意足,餘光瞥到顧寶笙依舊是臉上淡笑著,而並沒有拍馬討好,也說祝福的話,心裏有些氣惱。


    她便笑著開口道:“寶笙啊,你不掀開簾子看看的麽?哀家聽說,雲州女子是水鄉長大,都生的溫柔貌美。


    子珩生的那般俊朗非常,若是瞧上了別人可怎麽好?你都不擔心的麽?”


    若顧寶笙真的隻有十歲出頭這麽大,或許還會真心以為元戎太後是在為她好。


    然而,到底已經是及笄女子的心智了,又經曆了家破人亡,元戎太後的話,她自然要多繞幾個彎子想她的本意是什麽了。


    元戎太後根本就是在試探她。


    若是她聽話懂事,便該掀開簾子,守著楚洵,可如此一來,眾人便會看到她的容貌,傳出她不懂規矩的惡行。


    被一方百姓傳惡言笑話傳到京城,是整個顧家和廣平王府的恥辱,如此一來,便不配為楚洵的妻子。


    若是她溫順寬容,便該就著元戎太後的話,說雲州水土養人,女子本該貌美,楚洵便是瞧中也是情理之中,她不該心胸狹隘等語。


    可這樣的話,必然會讓楚洵惱怒的,元戎太後這是在離間他們的情意。


    對於旁人,或許顧寶笙會不以為然的讓步,可對於楚洵,她不能讓。


    她的心很小,容不得旁人來玷汙她和楚洵的情意。


    因而,顧寶笙笑回道:“‘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若是寶笙和楚世子情意在,便是情比金堅,願共赴生死。


    若是寶笙和楚世子情意不在,便該恩斷義絕,死生不複相見。


    寶笙和楚世子都是同一種人,自然是,‘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了。”


    元戎太後嘴角的笑意十分短促的僵硬了一瞬。


    忽然聽到馬車旁的馬蹄聲都歡快了幾分。


    不用元戎太後想,都知道,楚洵聽到了顧寶笙的話,這是在表示他的意思呢!


    好一個顧寶笙啊,竟然是反將她一軍,倒給楚洵表了心意!


    元戎太後離間不成,自然心有悶氣,雖然是略略說了幾句話,揭過去了,然而心底的怨氣還是存上了,隻是一時隱忍不發而已。


    倒是楚洵和顧寶笙,一人在馬車內表心意,一人在馬車外表心意,兩人心情十分舒暢。


    楚洵不由想,若是元戎太後不在一邊妨礙他們,或許此次出遊,寶笙便能坐在他身前,兩人策馬天涯,共賞春花碧草了……


    隻是可惜了……元戎太後這些日子來都非要跟寶笙待在一處,不免讓他見寶笙的次數都少了。


    好在,到了鎮上,元戎太後總是不能再糾纏寶笙的。


    一行人見天色有些微微暗沉下來,知道雲州陰晴不定,時常陣雨連連,便連忙盤下了蒼茫鎮最好的客棧,住了下來。


    畢竟雲州城內的蕭山王府還有一段距離,蕭山王脾氣古怪,府裏又住著寶貝女兒,給不給元戎太後這個麵子,讓元戎太後住進去,還待一說,自然是要先找一處安身之地了。


    木蘭客棧不單是雲州客棧,還是雲州花海一景,聞名南齊。


    客棧的人早些日子前便得知了元戎太後要來此處居住的消息,因而上上下下都漆了朱紅的顏色,十分喜慶。


    客棧的掌櫃的圓圓胖胖,肉呼呼,笑眯眯的跟彌勒佛一般討喜。


    元戎太後看著這煥然一新的客棧,原本是很高興的。


    然而,看到兩處,臉上的笑容立馬寡淡了下來。


    木蘭客棧上,上書著一副對聯。


    上聯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莫笑窮人穿破衣。’”


    下聯是:“‘半生人下,半生人上,何以成敗論英雄。’”


    若是用蕭山王的意思仔細一想,可不就是在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該改朝換代,換他蕭山王父子做主了嗎?


    對此,元戎太後十分不滿,可在蕭山王的地界她又不好說什麽。


    便隻能拿著那屋頂上黑不溜秋的,看不出什麽東西的東西,沒好氣道:“哀家見不得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都給哀家拿下來!”


    若是什麽定在房頂上,詛咒她的東西,那可怎麽好?


    彭掌櫃瞥一眼屋脊上的那一團,立馬拱手勸道:“太後娘娘,那可不行啊!”


    “怎麽,你要做哀家的主意了?”元戎太後十分不悅。


    “小的這哪兒敢啊!”彭掌櫃苦著一張胖臉道:“太後娘娘有所不知。


    這東西,名叫‘瓦貓’,定在屋頂上,是驅鬼辟邪,消災免禍,守家護院用的。


    是大大的吉祥之物,不能取下來啊!”


    “竟是這樣麽?”元戎太後的不悅消散些許,又命人下去打探,果然發現,這竟是一方風俗。


    這才徹底沒了氣焰。


    “即使如此,你也快快的下去,莫要醃臢太後娘娘的眼睛了!”


    楚洵讓人分了房間,好不容易,等顧寶笙單獨進了屋子,他抬手便跟著進去了。


    顧寶笙的纖腰被他輕輕摟著,惱怒對上去,便是他——眼底笑意輕輕淺淺,純粹如一汪清泉。


    “待會兒若是有人來可不好。”


    “都被我趕走了。”


    “那……”


    “寶笙,我整整三十二天沒有與你說過話了。”


    楚洵的語氣竟破天荒的有幾分委屈可憐。


    有元戎太後一直在顧寶笙身邊坐著,兩人自然是不便見麵的。


    便是一人馬車內,一人馬車外,也隻是眼神交匯幾次罷了。


    “你還未為我烹茶。”


    敢情還來討債了?


    顧寶笙推了他一下,羞道:“這裏的茶不好,回頭遇上好茶,好時候,我再給你烹茶。”


    元戎太後天天就那守門神那樣堵著楚洵,怎麽好烹茶呢?


    楚洵也不氣,好脾氣道:“一會兒我便出去為你買茶,到雲州城內,你再為我烹。”


    顧寶笙想了一想,便反應過來了。


    蒼茫鎮種的茶葉是漫山遍野的多,也是雲州茶葉的頭一處。


    雲州城內的茶,是第二手。


    而真正的好茶,是不上市販賣的,隻是存在種茶人或是收藏者的手中,需有心之人探訪高價購得。


    楚洵之心,她自然明白了。


    再者,楚洵出去,也是為了查探雲州的布防。


    於是,顧寶笙便收了臉上的笑容,認真道:“那你出去可要小心。”


    蕭山王心思,可比景仁帝強多了。


    眼下沒見著正主,也怕蕭山王把他們當成敵人了。


    楚洵溫聲緩緩道:“你擔心我,我很高興。”


    “誰擔心你了!”顧寶笙掙脫不開楚洵的大手,笑道:“是太後娘娘擔心你被人勾了去!你也勾了人家呢!”


    “我是磐石,誰都勾不走,隻在你這兒的。”楚洵平緩而認真的說道。


    顧寶笙紅了下臉,推他走,“別耍嘴皮子了。再不出去,天要下雨了。”


    她可不想一會兒元戎太後過來找事兒。


    楚洵知道她的想法,瞥到楚洵嫩白的臉,粉潤的唇,喉頭滾了一滾,沒湊上去,隻道:“我很快回來。”


    顧寶笙關上門,心裏突然有股甜絲絲的感覺。


    隻是想到楚洵那張俊美得人神共憤的臉,她又不禁想,若是楚洵真的出去勾了別人,那可怎麽好?


    然而,事實證明,顧寶笙的猜測十分正確,也有理有據。


    楚洵那挺拔修長的身材一走出去,便有不少姑娘媳婦紅了臉。


    再加上那張俊美如神祗的臉,愈發讓人移不開眼了。


    南齊表示喜愛的方式是扔荷包,扔鮮花兒。


    凜四今日簡直是要被一街的鮮花兒荷包砸得頭破血流了。


    “小夫人說的果然沒錯。”凜四在後麵嘟囔道:“果然是被人惦記上的。”


    元戎太後不在,這兒沒有壞人,凜四自然是叫小夫人的,不稱呼顧寶笙為姑娘了。


    楚洵頓下腳步,冷冷看了凜四一眼,“偷聽說話?”


    “不是……”這不是主子讓他保護小夫人的嗎?


    凜四剛想辯解,突然朝著對麵兒的一個女子,脫口而出便道:“小夫人?”


    那女子也是一驚,轉身過來,見到楚洵便頓住了。


    凜四腦子一炸,天哪!她和小夫人……好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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