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環的話一落下,秦沐之隻覺得整個人身心都涼透了。


    他是希望元戎太後出事不假,可是,他並不希望高迎秋流產啊!


    即便那孩子不是他的,可名義上卻是他此生唯一的孩子,他起兵得勝不就是為了讓那孩子做傀儡,他好做掌握實權的皇帝嗎?


    眼下……楚洵卻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宋環見秦沐之怒氣沉沉,一張臉都黑了個徹底,也不知如何勸說。


    隻道:“高側妃還在廂房,殿下……您看……該如何處置的好?”


    秦沐之深吸一口氣,一句話沒說,抬腳便往廂房走去。


    此時廂房門口已經聚集了一大堆婦人,俱是來齊府為齊子忠慶賀八十大壽。


    先前聽聞是齊府的齊大公子睡了哪個貴女,沒曾想趕過來看熱鬧,倒是看到了這樣一出家醜。


    齊家的孫子和皇家的孫媳婦在一起了,齊家的老太爺和太後在一起了。


    關鍵是,這兩對人還撞在一處,元戎太後試圖殺人滅口,害死了自己孫媳婦肚子裏的小曾孫。


    這一出戲,眾人隻覺得比溪梨園唱的還精彩。


    要問為什麽眾人不懷疑元戎太後和齊老太爺是被人設計的呢?


    院子外年輕一點兒的媳婦子們見周圍沒有皇家的人便撇嘴啊。


    “太後娘娘前些日子和餘大將軍的事情都還沒弄清楚呢,如今便同老太爺在一處了,怎的一點兒都不避嫌啊!”


    眾人倒是沒懷疑元戎太後是被人設計的。


    畢竟,元戎太後身份高貴,不是她自己願意,怎麽會和一個告老還鄉的臣子到廂房這裏來?


    便有上了年紀的婦人在底下悄咪咪的說起了當年往事。


    “我以前聽京裏頭的人說過一回的,齊老太爺原本不是陛下的師父,是太後娘娘說老太爺學富五車,寓教於樂,這才給陛下換的老師。


    後來啊……陛下果然課業精進起來了!不過,齊老太爺那時教旁的皇孫可沒那麽盡心盡力啊!”


    那婦人一說,其他人眼底立馬升起一股曖昧之色來。


    隻道這元戎太後恐怕一早便是那水性楊花之人。


    不過隱藏得極深,眼下年老,風流韻事才被翻出來罷了。


    當然了,皇家有風流韻事不可怕,可怕是亂了血脈。


    眾人這一壓低聲音的討論,討論著,討論著,便連景仁帝是不是先帝親生的孩子都質疑起來了。


    又是同情起那六皇子“遇人不淑”,自己成了太監,妻子紅杏出牆把此生唯一的孩子都折騰沒了。


    為什麽不懷疑是齊沛然強迫了高迎秋呢?


    因為眾人心知肚明,那齊大公子眼裏心裏可就隻有秦萱兒一個人,屋子裏一個伺候的丫頭都沒有,哪裏會去勾搭皇家的孫媳婦?


    倒是那高迎秋高側妃,嫁給六皇子前一直惦記著楚世子,未能嫁得如意郎君,年紀輕輕又守活寡,難免心思會活絡幾分。


    這齊沛然今日的衣裳可是像極了楚世子,說不定還是那高側妃強迫了齊公子呢,眾人如是想到。


    於是,眾人便不禁又為六皇子殿下和齊大公子鞠了一把同情淚。


    秦沐之過來時,正巧聽到眾人對他的連連歎息,袖中的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


    不知人群中誰說了一句,“六殿下來了!”


    眾人忙齊齊閉上了嘴巴,給他讓出一條路來。


    秦沐之一路走來,隻覺那目光像是齊刷刷刺在他身上一般,讓他不舒服極了!


    可偏生他不能退回去,隻能硬著頭皮走進了那廂房。


    廂房裏


    齊沛然已經醒了過來,呆呆跪在地上,渾身衣衫不整,胸口還有女子的抓痕。


    而高迎秋,身上蓋著一層被子,下身不斷的流出血來,幾個醫女手忙腳亂也沒能止得住血。


    元戎太後和齊子忠臉色都極為不好看。


    他們方才明明是聽說了顧寶笙和齊沛然躺在同一張床上才一同過來看個究竟的。


    誰知道一過來,看到的竟然是高迎秋和齊沛然在歡好。


    而且,他們過來時,高迎秋已經流產了。


    再後來,便是這汙蔑她的消息不脛而走,一窩蜂人過來親眼目睹的事兒了。


    平白背了兩口黑鍋,元戎太後氣得臉都青了。


    即便第一時間讓玉竹吩咐下去,讓這些人守口如瓶。


    但“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遮遮掩掩不但沒有消除這些閑言碎語,形勢反倒愈演愈烈,眾人越發說得活靈活現起來,好像剛才一個個的都親眼看到元戎太後推了高側妃似的。


    這讓屋內的元戎太後心裏像壓了一塊大石那樣不舒坦。


    “玉竹,”元戎太後擰眉喚她:“子珩和沐之還有蕭世子、顧寶笙呢?


    為何這麽久都不過來?”


    她是堂堂的太後,今日被人算計,定然是要千百倍讓人償還的。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敢這樣明目張膽的算計她,可黑鐵騎的兵符在手,查出來報仇是遲早的事。


    當務之急,是要把這消息堵住。


    可誰知道,隔了整整一炷香,她想叫的人,沒有一個人過來,不想叫的人,全湊在門口看熱鬧。


    她身為太後,要以示公正,眼下就如街上的猴戲一般被人觀賞。


    還得生怕這大門一關,高迎秋要是流血身亡,到時候其餘人傳出什麽毀屍滅跡的消息來。


    因而,眾人曖昧複雜目光下的元戎太後簡直憋屈到了極點。


    好不容易,才等來了一個秦沐之。


    元戎太後並不知道秦沐之已經拿到了兵符的消息,隻當是秦沐之眼下沒有實權,不得不討好她。


    因此,即便元戎太後高興,也表現出了高傲,不高興的模樣。


    “哀家一炷香之前便叫你來,你為何遲遲不來?”元戎太後幹枯的手指著地上的高迎秋便怒罵秦沐之道:“你身為他的夫君,竟由著她在背地裏亂來不管嗎?


    若不是今日齊愛卿求哀家給他和萱兒賜婚,哀家過來想瞧瞧齊公子,恐怕不知這女人背後還生出多少事來!”


    元戎太後唱紅臉,玉竹便唱白臉。


    不住的安慰元戎太後道:“太後娘娘,您消消氣吧。


    六殿下年輕不知事,哪裏知道這女人的狠毒心思啊!”


    “哀家不是氣沐之,是氣這女人,月份竟然整整淺了一月,敢混淆我皇家的血脈!


    還在府裏做出勾引齊大公子的事情!”


    元戎太後氣紅了臉,就差沒指著秦沐之,說高迎秋給他戴綠帽子,懷了野種了。


    她聲音憤怒高揚,卻字字清楚。


    一來,洗刷了自己和齊子忠的冤屈,證明自己隻是過來賜婚才看到高迎秋和齊沛然偷情,她自己清白的很。


    二來,罪名全推給了高迎秋。高迎秋懷身孕的日子是在秦沐之成太監後,懷的孩子自然不是皇家血脈,是野種了。


    水性楊花的女人嘛,勾引齊沛然便更正常了啊。


    她元戎太後清白無辜,高迎秋卻紅杏出牆。


    那麽,外麵那些人所質疑的祖母殺死未出世的小曾孫的事情,便蕩然無存了。


    果不其然,元戎太後話一落下,眾人複雜的目光便直直的刺在了秦沐之身上。


    有鄙夷,有輕蔑,有同情,也有驚訝。


    “六殿下也真是的,幹嘛要爭這個麵子呢?不能生就不能生唄,過繼一個不是一樣的麽?


    這下好了,留著美妾給自己戴了一屋綠帽子,丟臉都丟到…雲州太後娘娘麵前來了!”


    “哎呀,你懂什麽啊!過繼的孩子終究是人家的,好歹是自個兒側妃生的,總得孝順幾分啊!


    六殿下真是太不容易了!”


    “還不是死要麵子活受罪咯!反正都沒種,何必自欺欺人呢?還是太後娘娘英明啊!否則皇家的血脈都亂了!”


    外麵切切查查的聲音傳來,俱是為元戎太後叫好,而鄙視同情秦沐之的。


    這讓聽到這些話的元戎太後心裏十分熨帖。


    若秦沐之身份還足夠高,又有足夠的利用價值,元戎太後自然不會這樣下他的臉麵。


    然而,現在秦沐之無糧草,無兵馬,還是個太監,再也難成大器,威逼比利誘還要有用。


    當然,元戎太後也忽略一件事。


    那便是,秦沐之自小便是在被人鄙視不屑中長大,他向往收人崇拜敬仰的同時,最恨的,便是從小受到的長輩們輕蔑,頤指氣使的態度。


    元戎太後當著眾人的麵拆穿高迎秋給他戴綠帽的事,簡直像一把尖銳冰冷的刀子,將他幼年心口上已經結痂的疤一點兒一點兒的撬開,重新弄得鮮血淋漓起來。


    秦沐之抬頭看著怒氣叢生的元戎太後,還有門外那一雙雙嘲諷譏笑,嗤之以鼻的眼神。


    突然就讓他想起,小時候他不受寵的樣子來。


    那時母妃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宮女提上來的,位分也隻是美人,宮中重大宴會他素來沒有一席之地,隻能偷偷的躲在宮殿外看。


    看著那些歌舞水袖,美酒佳肴,他卻不能靠近半分,隻能遠遠的躲在樹後麵。


    有一次送飯的小太監一連幾日都沒有給他和母妃送吃的,他餓得受不住,終於被美味可口的糕點所吸引。


    趁著元戎太後和景仁帝等大臣沒有來,那些宮女太監也穿梭著上菜時,就著孩童瘦小的身材,便躲在了桌下,偷了一塊棗泥山藥糕。


    然而,他的消息實在太不靈通,不知道宴會開宴的時間,看著那些宮女太監們都散去的時候,正站起身來時,景仁帝和元戎太後,還有一眾大臣都來了。


    眾人便見他穿著不合身的髒兮兮的衣衫,捏著掉在地上又撿起來,帶了口水和泥土的山藥棗泥糕站在那兒,十分驚訝。


    待問出他的身份後,看他的目光更是不屑了。


    他是宮女的兒子,宮女的兒子沒有母族扶持,沒有帝王疼愛,那便是廢棋。


    不得寵的主子不如得寵的奴才,這是宮裏的常態。


    因為當眾吃了半塊掉在地上的山藥棗泥糕,他終於得到了元戎太後的“重視”,漸漸有機會上了宴會。


    然而,那以後的每一次,元戎太後都會提前敲打他,說山藥棗泥糕充足,不要再吃掉在地上的東西了。


    他年紀雖小,但依然從元戎太後淡淡的目光中看出來嫌惡不屑,連同那些大臣也是如此。


    每個人都在譏諷的笑他吃地上的山藥棗泥糕,甚至頑皮些的小侯爺還專門把桌上的棗泥山藥糕沾了地上的土給他,嗤笑不已的看著他一塊一塊的吃。


    而元戎太後並不想因為他得罪那些宗室,隻會笑看著他們,與那些老王妃說,是孫兒在開玩笑,眼底帶了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又轉頭去看台上的歌舞了。


    他那時便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不惜一切代價做人上人。


    但眼下……秦沐之看著周圍人,還有元戎太後的眼神,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那種被人嫌棄看笑話的場景。


    他的皇祖母和父皇,永遠都是這樣,為了自己的名聲和利益,可以不顧一切。


    那他,又何必替他們考慮什麽呢?


    他也不再是當初那個任人宰割的孩童了。


    他輕笑一聲道:“皇祖母,您何必為了掩蓋自己的惡行,汙蔑迎秋呢。”


    元戎太後愣了一愣,旋即怒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太醫親自診斷出月份不對,難不成哀家還會說謊不成?”


    這個秦沐之,竟然敢不敬重自己,果然是宮女的孩子,沒出息!


    元戎太後嫌惡的目光登時看了過去。


    秦沐之握了握拳,毫不躲閃的對上她的目光,不可置信的,苦笑著往後退了一退。


    “皇祖母,您是長輩,您和父皇要求孫兒的事,孫兒不敢不做。


    先前您和父皇要孫兒將餘大將軍屈打成招,孫兒做了,您和父皇要孫兒將餘大將軍帶去京城,做假證,孫兒也做了。


    孫兒不過是想多留一個自己的血脈,留下了餘大將軍嫡女若水的孩子,您和父皇便非要如此趕盡殺絕嗎?


    不但要孫兒除掉若水肚子裏的孩子,連迎秋的孩子也要汙蔑他的身世。


    就算餘大將軍真的對不起皇祖母您,不願再和您有牽扯,您也不能惱羞成怒啊!斬草除根啊!父皇也不能為您在天下人麵前顛倒是非黑白啊!”


    秦沐之話一落下,眾人便登時像炸開了鍋一般討論起來。


    原來,元戎太後和餘敬然的事情是真的啊!


    不過是餘敬然不想再跟元戎太後這個老婆子有牽扯,元戎便因愛生恨要除了他全家。


    而景仁帝呢,明知道自己的娘水性楊花,可為了自己和母後的名聲,還秘密的吩咐秦沐之將餘敬然屈打成招,送到京城裏做假證。


    如此沉迷聲色犬馬的太後,怎配為太後?


    如此徇私枉法的帝王,怎配為帝王?


    這樣一看,眾人反倒同情起秦沐之來。


    孝順了長輩,反倒是得了這麽個結局。


    不過,好在高迎秋的孩子沒了,餘敬然嫡女還給他留了個孩子,這樣看來,也不是太壞啊。


    元戎太後死死地瞪著他,她倒是沒想到餘若水還有個孩子呢。


    她不知道餘若水的孩子被秦沐之親自派人殺死了,隻是眼底滿是警告道:“沐之,哀家是你的長輩!


    你可不要被誰迷惑了,來血口噴人!”


    她和餘敬然的事情一旦被坐實,和齊子忠的事也逃不了,那她這輩子的名聲可就完了!


    秦沐之苦笑:“您是祖母,沐之是孫兒。


    孫兒又怎敢說不實的話來汙蔑祖母呢?


    眼下迎秋已經流產,月份多一月少一月,怎麽診斷,不都是祖母說了算嗎?”


    “你!”元戎太後抬手一個茶盞便砸在秦沐之頭上,怒火中燒道:“來人!六皇子得了失心瘋,立馬給哀家抓起來,好生診治!”


    她不能再由著秦沐之胡言亂語了!


    茶盞砸在秦沐之額頭上,破了額角,涓涓流出鮮血來。


    秦沐之轉頭把這流了一臉血的駭人麵孔呈現給眾人看。


    嘴角滿是苦澀道:“今日你們都看到了,不是本殿下不孝順祖母和父皇……


    是祖母和父皇,不要本殿下的孝順,一定要置本殿下於死地。


    本殿下已經失去一個孩子,再不能失去第二個,唯一的孩子了。


    南齊,有祖母這樣的太後,有父皇這樣的皇上,南齊還有什麽公正可言?


    難不成就讓年紀輕輕的,無經驗的葉小將軍去打敗仗嗎?”


    元戎太後怒視著秦沐之的背影,“秦沐之,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來人!把他給哀家抓起來!”


    她不能再讓秦沐之在這裏蠱惑人心了!


    秦沐之卻猛然拔了宋環的佩刀,一刀斬下自己左手的小指,顫抖著唇高聲道:“南齊江山之主,必得慧眼識珠,知人善用。


    天子犯法該與庶民同罪!父皇徇私枉法,包庇祖母不肯懲處,又重用奸佞小人葉濤對陣西戎……


    ——這是要亡國啊!


    沐之不才,願為南齊天下百姓,保住這南齊江山,為芸芸眾生免生靈塗炭之災!”


    元戎太後愣在原地,為天下百姓,保南齊江山,那便是——造反啊!


    “你好大的膽子!秦沐之!”元戎太後剛想派人教訓秦沐之。


    就見秦沐之從懷中取出一個明黃色的錦盒來。


    周圍武功高強之人簇擁著他,他打開錦盒,令眾人看了個清楚。


    “呀!有紅光!是……是傳說中黑鐵騎的兵符啊!”


    其中一個飽讀兵書,善於舞刀弄槍的貴族子弟立馬高聲驚呼道。


    元戎太後看到方才還是屬於自己的兵符竟轉眼就到了秦沐之手中,整個人都驚呆了。


    秦沐之卻滿麵悲痛道:“這是沐之陪同若水在衢州郊外散步時,若水所撿到之物。


    撿到時,天有紅光紅雲乍現,不少百姓都看到了,都說是天下新主降臨於世。


    沐之,原本是不願說出此事,要把這東西今日便交給祖母,再呈上去給父皇的。


    可是……”


    秦沐之搖頭淒苦道:“祖母啊……您和父皇,實在太讓沐之失望了!竟連沐之唯一的子嗣也不肯留下!”


    秦沐之滿麵血淚,地上還躺著血流不止的高迎秋,反觀元戎太後一臉怒氣,眼睛瞪得目眥欲裂,像是要吃人。


    都暗道,莫不成是元戎太後知曉雲州紅光紅雲一事,這才迫不及待要除去高迎秋的,不過是除錯了人罷了。


    然而,不顧秦沐之說的是真是假。


    總歸是師出有名了,總歸是有黑鐵騎兵符在手了,眾人聽說過黑鐵騎的兵力,都不敢拿他怎樣。


    隻有元戎太後,憤怒的顫抖著手,指著他:“反了反了,哀家看你今日是要反了!來人,立馬讓楚世子和蕭世子將這反賊拿下!”


    她還不相信今日治不了他了!


    可話一出口,四周登時鴉雀無聲。


    秦沐之走到她身旁,低聲“寬慰”她:“祖母,孫兒來之前,蕭山王府的秦姑娘生了一場重病。


    子珩和寶笙,還有蕭世子都回去看秦姑娘了,眼下已經到了蕭山王府,若是再趕過來……時間也來不及了。”


    元戎太後瞪大了眼,剛脫口而出一句:“怎麽會……”


    便見重重的鎧甲聲整齊的疊聲而來,齊府門外,俱是秦沐之從衢州帶來的兵把守著。


    “你……早有準備?”元戎太後滿是不可置信,秦沐之的財力都被景仁帝削減成那樣了,怎麽可能?


    秦沐之在她旁邊低聲一笑,“還得多謝父皇啊……抄了顧崔兩家的小部分東西,大部分的……藏在花台底下的……都留給了孫兒……”


    景仁帝查抄顧崔兩家,原因之一,就是想拿走那百年望族的豐厚家產,可沒曾想,他們拿走僅僅是一對兒貓眼,而秦沐之,拿到的卻是整個貓身子!


    不過秦沐之把這些東西隱藏得太好,不敢輕易示人罷了。


    元戎太後一想到黑鐵騎兵符到了秦沐之手裏,顧崔兩家大半的家產也在秦沐之手裏。


    他還借著汙蔑自己和景仁帝名頭的理由要造反,還編出什麽天降新主的事兒來。


    她手抖得抬不起來的指了一個“你”字,整個人登時栽倒在地。


    *


    蕭山王府後山


    月華皎潔,水汽清新。


    河邊的青草地上支起來一個鐵架子,下麵燃著紅紅暖暖的火堆,上麵烤著刷了甜醬和辣醬的鯰魚和雞腿,一旁的青花瓷盤裏擺著烤好的菜蔬。


    顧寶笙卻用帕子包著,捧了個烤好的小紅薯小口小口的咬著。


    紅薯香甜可口,軟軟糯糯,小姑娘吃的整個人都開心得眉眼彎彎,眼睛更是像盛了這映了繁星的湖水,清澈幹淨,盈盈醉人。


    楚洵唇角微微勾起,“甜嗎?”


    小姑娘小雞啄米似的乖乖點頭,“甜。”


    紅薯飽含香甜的水分,雖然軟糯,但並不令人口幹舌燥。


    然而,一旁的楚洵看著那白嫩的麵龐和紅潤的嘴唇,卻是口幹舌燥了。


    他湊到唇角親了一口,淺淺一笑,“果然很甜。”


    這個無賴!顧寶笙沒什麽怒意的瞪他一眼,見四周沒人,凜四都躲回去吃白幹飯和梅幹菜了,這才收回目光。


    咬了一口,想到他們在吃晚飯了,也不知齊府的動靜如何。


    顧寶笙便不由開口問了起來,“秦沐之和太後現下如何了?”


    楚洵垂眸,想到那日凜四查到的事情,心裏很不是滋味。


    凜四說,顧崔兩家的遠房親戚本就不多,且兩家人皮膚都十分白皙,身材也高挑。


    查探之下,發現那些親戚裏並沒有當年在大街上得罪他的那個黑黑瘦瘦的小小子。


    更讓凜四驚奇的一點是,他查到,鎮國公府的顧眠笙顧三姑娘喜歡和兄長顧延琛一同出去玩耍,而且,為方便,時常會扮成小男童的模樣。


    如果世上真的沒有那個所謂的遠房親戚,那麽,當年他碰到的那個得罪他的小小子,便是鎮國公嫡女——顧眠笙無疑了。


    可顧寶笙卻說顧眠笙的話……


    小丫頭恨秦沐之,恨景仁帝,還腹有詩書,氣質高貴典雅,同清屏山先前那個姑娘完全是兩種性子……


    楚洵心裏有了個猜測,剛想該如何問她,思路便被小姑娘打斷。


    “楚洵……你怎麽了?”


    小姑娘伸出纖細雪白的手在他麵前晃了一晃。


    楚洵回神,捉住她的手,提了一提,一手把她抱在懷裏,一手翻烤著魚,下巴抵在她頭頂低低道:“在想,什麽時候,讓秦沐之死。”


    ------題外話------


    二更得十二點了,不要等,上午看,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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