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悠悠,白袍飄飄,佛堂之下,蕭山王負手淡淡道:“莊親王既不是父皇之子,也非宗室子嗣。


    如今再享一品親王尊位,卻是名不副實了……”


    莊親王聽到此處,早被嚇得一陣心驚肉跳,可他手被捆住,嘴被堵住,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蕭山王卻是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今日天氣不大好一般,語氣緩緩道:“那便貶為庶人,廢了吧……”


    莊親王……廢了……


    地上暈過去好一會兒的齊氏迷迷糊糊間聽到這話,以為自己是在做噩夢,驚得一下子醒了過來。


    待一扭頭看到莊親王被捆了個結結實實,而蕭山王還身姿頎長,如一竿翠竹似的站在佛堂前,齊氏立馬慌了:“王爺!王爺!你們這是做什麽呀!”


    齊氏並不認識蕭山王,也並不清楚她暈過去之後,眾人都知曉了睿王便是蕭山王的事。


    她隻知道,莊親王若是沒了王位,她的兒子也再不能當什麽世子爺和王爺了。


    薛禦史皺眉道:“周夫人,周老爺並非是先皇親子,蕭山王殿下宅心仁厚,隻貶他為庶人,已是網開一麵。


    你若繼續胡攪蠻纏,可休怪一會兒被人轟出宮去。”


    待薛禦史兩三句話把睿王就是蕭山王的事說清後。


    “什麽?”齊氏仿佛被雷擊中一般,傻呆呆的半晌沒反應過來。


    腦子裏隻有兩個字——完了!


    什麽都完了!


    她好不容易才熬死了楚洵的母親齊婉玥,可結果呢?


    莊親王竟然根本就不是先帝的兒子!


    丈夫不是王爺,兒子不是世子,她也再不是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莊親王費,那她這一生爭來爭去,不是白費力氣了嗎?


    齊氏咬緊牙關,怨毒的盯著楚洵。


    憑什麽她和莊親王都一無所有了,楚洵還能娶將來的公主殿下呢?


    她慢慢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指著楚洵便冷笑道:“薛禦史,你方才說,王爺不是先皇的孩子,是周家的孩子,那楚洵呢?


    他是王爺的親生兒子,蕭山王殿下還沒有登基呢,就這麽偏心,貶了老子做庶人,偏把兒子留下,配給自己的女兒?


    王爺您要把我們都貶為庶人也可以,可是您必須把楚洵一塊兒也貶為庶人!


    不然您就誰都別貶!”


    說完,齊氏便趾高氣昂的望著楚洵。


    蕭山王正是要即位的關鍵時候,自然得在文武百官麵前做個公正無私,睿智英勇的皇帝樣子。


    若是隻貶了莊親王一家,卻饒了莊親王的親子,的確很可能遭人詬病。


    不過齊氏卻忘了一件事。


    那便是“楚世子隨廣平王姓楚,一早便是廣平王府的世子,跟莊親王有什麽關係啊?


    齊夫人難道是不知曉南齊過繼的規矩不成?”


    薛禦史在齊氏麵前不鹹不淡的解釋了一句。


    齊氏一張臉頓時慘白。


    南齊自開國以來,便定好了這過繼的律法。


    過繼到了誰家,便是誰家的兒子,和先前的親生父母再無關係。


    而當年,她為了讓楚洵再也不能回來和秦沔搶世子之位,還特地讓楚洵的親外祖父出麵寫了一封契約書,要楚洵承諾跟莊親王府的世子之位永無關聯,日後生死各自隨天。


    如今……


    “不!他就是王府的人!”


    齊氏瘋了一般尖叫起來,“他也必須被貶為庶人才行!我不服!我不服啊!”


    “砰”的一聲,齊氏便被凜五敲暈了,直接像拖死狗一樣,將她同莊親王一同拖走了。


    楚洵的祖父齊老太爺皺了皺眉,掩下眸中深思。


    不過還好,這會兒蕭山王都是衝著欺負自己的女兒之人去的,他暫且還是安全的。


    顧明遠跪在地上,渾身冰冷,不住的打哆嗦。


    他若早知睿王便是蕭山王,還是先皇的兒子,而顧寶笙是蕭山王的親生女兒,他哪裏還敢爭著說顧寶笙是他的女兒啊?


    想到那背著他跟睿王暗結珠胎的薑徳音,顧明遠又不由恨得咬牙切齒。


    若非薑徳音的緣故,他現在怎麽會被蕭山王盯上啊!


    可現在……也來不及了。


    “顧大人是吧?”蕭山王笑得溫和。


    顧明遠硬著頭皮忙跪下磕頭道:“微臣在。”


    “你三番五次非要認本王的女兒不說,今日還想利用她討好那老東西……你還真是……膽大包天啊!”


    蕭山王語氣輕輕,可顧明遠卻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但轉念一想,他老娘給的那藥這般隱蔽,該是不會被發現的才是啊。


    顧明遠存著這僥幸之心,正想為自己辯解一兩句。


    蕭山王的手下,卻早已將他一左一右架起來,直接從官靴中掏出一個瓷瓶來。


    “正巧兩位太醫都在,看看這藥是什麽,去顧家搜上一搜,審上一審,一切自然明了,是吧,顧大人?”


    蕭山王見顧明遠臉都被嚇白了,冷笑道:“顧大人,是本王親自審你呢?還是你自己交代了?本王耐性可不大好啊……”


    “微臣……”顧明遠苦著一張臉,結結巴巴道:“微臣……微臣……”


    “帶下去吧。”蕭山王沒心情跟顧明遠囉嗦,隻是在顧明遠被拖下去那一刻,傳音入密道:“她從未與你有過任何關係。


    與她親密之人,自始至終,隻本王一個!”


    “唔唔!”


    顧明遠赤紅著一雙眼睛,然而,到底什麽也說不出,便被帶了下去。


    南齊朝廷之中,站在蕭山王這一頭的人雖然多,可站景仁帝那頭的人,也並沒有太少。


    眼見著蕭山王廢了莊親王,又抓了顧明遠,一時間,站景仁帝那頭的人不禁人人自危。


    尤其,杜皇後的母族承恩公府。


    杜皇後的哥哥承恩公給韓子忠遞了個眼神,韓子忠便邁著顫顫巍巍的步子,聲音顫抖道:“蕭……蕭山王殿下,恕微臣直言……仁帝,雖然從前是做過不少傷天害民的事情。


    可,他為帝多年,還是有勤政愛民的時候啊。不知,蕭山王殿下,想如何處置仁帝啊?”


    蕭山王淡淡瞥了眼垂眸不語的承恩公,心中不屑的冷哼一聲。


    雖說爛船也有三千釘,可承恩公和這些景仁帝的走狗也不瞪大眼睛仔細看看。


    景仁帝一手無兵權,二不得民心,三非正統血脈,四還傷天害理,除了曾當過皇帝這一點,能拿出來說之外,還有哪一條,值得稱讚?能穩坐皇位?


    不過麽,“韓大人既然問了,那本王也願意解一解你的疑惑。”蕭山王含笑道:“他名不正言不順當了皇帝這麽多年,害死了這麽多忠臣良將,黎民百姓。


    即便做過幾件為數不多的好事,那也不值一提。本王不知道韓大人年老眼花,眼睛到底是有多花……本王覺得,韓大人也可以告老還鄉了,至於仁帝,貶為庶人即可,諸位大臣覺得呢?”


    韓子忠還沒反應過來,底下一群人便嘩啦啦跪下去,薛禦史帶頭喊道:“陛下英明!”


    竟是直接稱蕭山王為陛下了!


    韓子忠一口氣沒上來,人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蕭山王民心所向,手握重兵,原本還盼著景仁帝能再主持大局的人,也漸漸都歇了心思。


    當然,景仁帝後宮中一些嬪妃的母族,心思更多一些。


    見著景仁帝大勢已去,紛紛把目光對準了蕭山王。


    誰讓蕭山王隻有蕭琛一個兒子,蕭笙一個女兒呢?


    許是都知道蕭山王和蕭琛父子為人冷漠,油鹽不進,個個都把主意打到了顧寶笙這位新公主的頭上。


    顧延琛留在宮中和蕭山王商量北堂離的事情,而這邊楚洵和顧寶笙剛出宮門,才上馬車,一路上早已碰到好多主動請安,要送禮的人了。


    楚洵一向不喜這些事來打擾顧寶笙,一聲令下,直接讓錦衣衛前後左右護著馬車,周邊的人這才不敢上前了。


    馬車中


    顧寶笙趴在楚洵懷裏,泣不成聲好一會兒,哭聲才漸漸止住。


    楚洵用絲帕幫她拭幹眼淚,溫聲道:“沉冤昭雪是好事,笙笙,顧、崔兩家已經清白了,你的苦心,都沒有白費。”


    “楚洵。”顧寶笙把埋在他懷裏的頭抬起來,哽咽道:“謝謝你。”


    若非楚洵相幫,許多事,未必會進展得如此順利。


    楚洵搖頭,輕聲道:“笙笙,不是該你謝我,而是該我謝你啊。”


    若不是他的笙笙,或許這世間於他來說,隻是一個永無休止的殺戮之地。


    除了殺人斷案,他在世上再也不會有喜怒哀樂,更不會擁有有妻有子的幸福。


    頓了頓,楚洵又含笑道:“如今你是公主,怎能說謝一字?往後,自該微臣伺候你了,我的小公主殿下!”


    青年麵容白皙俊美,俊朗無雙,溫順仿佛小倌兒一般的模樣看得顧寶笙不由破涕為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可是楚洵……我隻想當你的世子妃,從未想過做什麽公主。”


    許是她沒甚大誌向,她隻想做他的妻子,與他廝守一生,並未想過做高高在上的公主。


    楚洵將她抱在腿上坐著,貼著她的臉道:“你想做什麽,我都喜歡,都聽你的。”


    “我想今日便先去鎮國公府給父親、母親還有外祖父、外祖母他們立一塊牌位。”


    楚洵親了親她的臉頰,溫聲道:“我這便陪你去。”


    沉冤昭雪,十分不易,自然該立牌位,上香燭,讓顧、崔兩家人泉下有知的。


    顧寶笙點點頭,兩人臉貼著臉,她看了眼楚洵俊美的麵容,忽然想起莊親王的事來。


    楚洵比莊親王俊美得多,看樣子,或許是該像母親的,但她同楚洵在一起這麽久,卻從未聽過他提起母親的事。


    如果楚洵真是元戎太後一族的後代,那會放過周家嗎?


    楚洵見小姑娘一眼不錯的盯著他看,心下了然,將她又抱得緊了一分,淡道:“笙笙,我並非周家之孫,也並非前莊親王之子。”


    少女窩在他懷裏,靜靜的聽他說起當年往事。


    許多年前,齊家掌上明珠嬌美不可方物,齊家家主為博景仁帝喜愛,便有意讓楚洵的母親齊婉玥以秀女身份,入宮奪寵。


    然齊婉玥自幼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胸有乾坤,一向有自己的主意。


    她不願與三千佳麗一樣,守在冰冷枯寂的宮中,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等著一個自己不愛,也不愛自己的人來寵幸自己,便與齊家家主有了隔閡。


    正在此間,齊婉玥卻遇到了一個與她兩情相悅的男子。那年秋獵天降大雨,齊婉玥騎馬迷路,待回來一月後,腹中卻有一月的身孕。


    齊家家主怒不可遏,便決定把齊婉玥偷偷送到家廟中,除去她腹中的胎兒,等她身子好後,再接回來。


    但不巧,送去家廟的半路上卻遇到了莊親王。


    莊親王看到美麗的女子,從來隻會像掠奪獵物一樣,收入囊中。齊家家主給的護衛再多,終究抵不過莊親王肆無忌憚。


    而後,便是莊親王迎娶齊婉玥入府為王妃的事了。


    少女聽到此處,撫了撫楚洵的眉心,將腦袋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輕聲道:“楚洵,他們不要你,你也不必認他們,我會一直陪你的。”


    楚洵含笑“嗯”了一聲。


    頓了一會兒,懷中的少女卻突然想到了什麽,不由緊皺眉頭道:“楚洵……那你的生父,你知道是誰,對不對?”


    楚洵沉默片刻,緩緩道:“是杜皇後的哥哥——承恩公。”


    少女驚訝一瞬,腦中思索片刻,忽然抬頭肯定道:“從一開始,就是杜家的騙局。”


    楚洵淡淡點了點頭,承認了此事。


    皇後隻有一個,杜家曆朝曆代都出皇後,但齊家勢力也頗大,前幾朝,都曾憑借美貌聰穎,位列貴妃。


    隻除了楚洵的母親這一代,當了莊親王的妃子。


    代代貴妃,自然想越級為後,代代為後,自然忌憚貴妃奪位。


    承恩公是杜皇後的哥哥,挑起了保住杜家世代後位的重擔,也因此,會對楚洵的母親出手。


    承恩公府,需要的從來不是如楚洵母親一般的美貌女子做當家主母,而是需要鏟除可能會同杜皇後一較高下,爭寵奪位的未來貴妃。


    “那莊親王……”


    “是齊家家主有意為之。”楚洵並不願稱他為外祖父,語氣冷淡道:“他望莊親王造反。”


    可惜莊親王隻沉迷美色,讓他滿腹算計,盡數落空。


    顧寶笙環抱著他的腰,輕輕靠著他,不用說話,楚洵已然明白她的安慰與守護。


    楚洵輕聲道:“她很好。隻是愛錯了人。可是,笙笙,我不會負你。”


    隻會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少女剛要點頭,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凜四?”


    “主子。”凜四回道:“承恩公府的杜世子來了。”


    顧寶笙眼眸微閃,楚洵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也是真正顧寶笙的青梅竹馬……杜少擎,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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