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細微,霧氣朦朧,年輕男子著銀白繡竹節紋長袍站在一把水墨荷花的油紙傘下,麵容俊朗,身材高大,眉宇之間英氣勃發,周身上下貴氣凜然。


    與先前夏侯宸的綺麗魅惑渾然不同,顧延琛恢複的這張臉,一望,便讓人不覺心生好感,仿佛幹淨平坦的宣紙上描繪的一株挺拔的墨竹,雅人深致。


    林青晚抬頭那一瞬,眼中便滿是期待,甚至,不等顧延琛往前走幾步,她便主動想與他同撐一把油紙傘。


    “延琛……”林青晚一麵捂嘴委屈的哭,一麵往顧延琛的傘下走,想與顧延琛好生告一番狀。


    但,不等她走近,顧延琛直接腳尖一點,掠過花草,飛過她身旁,立定在亭中少女的身旁,大手將那少女雪白精致如玉雕的手托在了手中細細查看。


    “手疼不疼?”年輕男子從後貼著那少女,讓她靠在懷抱之中,目露焦急之色,手上托著的動作更是小心翼翼。


    頭上無傘,日光漸漸從烏雲雨水中透出來,可那一點兒微不足道的光,照在林青晚眼中,卻刺眼至極。


    幾乎在那一大一小兩隻手相觸的一瞬,她眼中的怒火與猩紅,不甘與委屈立馬毫不掩蓋的噴湧了出來。


    顧延琛——他怎麽能不管自己,去抱別的女人呢?!


    “延琛!”林青晚捂著嘴,含淚質問道:“延琛,我是青晚啊,你不記得青晚了嗎?我是你的未婚妻啊!我們有過那麽多年的婚事啊,延琛!”


    顧延琛不予理會,隻讓下人打了一銅盆溫熱的清水來,親自給北堂離洗了洗手,又敷了一層玫瑰香膏。


    林青晚見他不應不答,眼中隻有那亭中的少女一個人,對自己這個人,對自己說的話,竟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她的手一下子就攥緊起來。


    “延琛……你是還在怪我母親當年非要讓我解除與你的婚事嫁給苟家嗎?”林青晚好不可憐的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捂著嘴哽咽道:“當年……當年我母親也是迫於無奈啊。


    若是我不嫁到苟家,我們林家在朝中就沒有人幫忙,我的外祖父和舅舅,可就完了。你是知道我舅舅愛賭錢的,若非苟家出錢幫忙,我們林家,是真的沒辦法……我……”


    林青晚說到此處,便停了下來,低頭捂臉低聲傷心的哭了起來。


    在顧延琛麵前,她一貫的形象,便是知書達理,高貴典雅的詩書世家之女。


    她是從不屑在顧延琛麵前裝委屈柔弱的,所以顧延琛也對她有兩分讚賞敬意。


    如今,她都委屈的落淚訴苦,告訴顧延琛,當初的確是情非得已,險些活不下去了。


    不論顧延琛對當時林家的做法有多不滿意,對她有多埋怨,那也該理解她的不是嗎?


    她能來公主府一趟不容易,想一次就抓住顧延琛的心,讓他心軟回頭更是不容易。


    林青晚低頭看到青石板縫隙中清澈的積水,還有旁邊兒的幾盆雪白的馬蹄蓮,狠了狠心,像是被這秋風秋雨淋得體力不支一般,她身子一晃,便朝旁倒下去。


    沒有讓林青晚失望,花盆碎在地上,泥土傾倒而出,她的手掌按住一塊碎片,掌心便染紅一片。


    “延琛……”林青晚低聲啜泣著,趴在地上站不起來,委屈又柔弱。


    亭內,北堂離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顧延琛,沒瞧見這位林姑娘故意打碎花盆,想弄傷自己,讓你去扶她嗎?


    人家好不容易才摔倒,才讓手流血的,你不過去,豈不是辜負了她的一番苦心嗎?”


    趴在地上的林青晚手一僵,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刻意做這事兒是一回事,但被人當麵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呀。


    要是……顧延琛不肯信她怎麽辦?


    林青晚狠了狠心,便故意想撐著那塊碎瓷片站起來,“郡主誤會了,青晚並沒有這樣……啊!”


    傷口更大,血水流得愈發多了。


    噠噠噠,一陣腳步聲輕輕的走過來。


    林青晚低頭瞥到那一方官靴,心中暗喜,她含淚抬頭,伸手哽咽道:“延琛謝謝你……我……”


    “你說夠了沒有?”


    顧延琛牽著北堂離過來,看她的眼神涼薄如冰。


    林青晚臉色難看道:“延琛……你這是什麽意思?被郡主打的人是我啊!你從前……


    延琛,我願意為了從前的事給你道歉,你是大丈夫,難道還要跟我一個小女子計較,不肯原諒我嗎?難道你真的要拋下我不管,娶這位端陽郡主嗎?


    我……我已經知道錯了啊!”


    他從前不是那麽心軟,又肯負責的好男人嗎?為什麽這次……


    林青晚想不通,一雙眼飽含深情,熱淚盈盈的看著顧延琛。


    “林青晚。”顧延琛緩緩開口了,眼底殺機盡顯,“你比不上她。”


    所以,“你根本沒資格與她相提並論。”


    林青晚眸中立馬閃過一抹憤怒。


    她比不上端陽郡主?顧延琛是瞎子嗎?


    這端陽郡主戴著麵紗,定然是醜陋無比,喜歡打人,必定是脾氣暴躁,哪裏比得上她半分?


    她剛想出口,卻見麵前那少女豁然將麵紗摘了下來。


    黛色秋波眉,嫵媚桃花眼,肌膚白裏透紅,水嫩清透,瀲灩明媚如三春嬌不可言,豔麗不可方物的初綻桃花。


    這般傾城容色,嫵媚嬌美卻不顯俗氣輕佻,反流露出一種大氣端方的美。


    林青晚的手開始慢慢攥緊。


    北堂離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不等林青晚再開口說那些惡心人的話,北堂離頭一點,方才那盆給她洗手用的水便端到了林青晚的麵前。


    林青晚被麵前的丫鬟一擋,下意識低頭一看,自己那張嫉妒的扭曲憤恨的嘴臉便立馬印在了自己眼中。


    凹陷的眼眶,淩亂的頭發,豁口的牙齒,瘦削的臉頰,仿佛一個窮苦邋遢的老嫗一般,老態盡顯,醜陋不堪。


    若非這盆水明明白白的擺在了她麵前,林青晚簡直認不出這盆水映出來的人是自己了。


    兩相比較,她竟是半分比不上這端陽郡主的容貌!


    “我……”她看了一眼,飛快收回目光,手捂著自己的臉,搖頭道:“延琛,不是這樣的……是郡主她打我,她……”讓我變成這樣的啊!


    “你不必再裝了。”顧延琛淡淡開了口,“你從顧家竊取了多少機密,你從顧家帶走了多少財寶,我都知道。


    至於林家是怎麽幫著景仁帝,連同苟家誣陷鎮國公府的,我也一清二楚。”


    林青晚猛地抬頭,嘴唇發抖道:“延琛……你不會怪我的吧……我……我真的是被逼無奈啊,其實……”


    “我從未愛過你。”顧延琛十分平津道:“正如你同我做戲,想扳倒顧家一樣,我也是同你在做戲,隻想拿到林家的把柄。”


    隻可惜,站在景仁帝那頭的人太多,顧崔兩家勢單力薄,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我……我不信。”林青晚激動起來,“你送了我那麽多珠寶首飾,一年四季衣料不斷,每逢七夕節都會在我閨房院牆上與我念情詩,你怎麽可能心裏沒有我呢?


    是不是因為她?”


    林青晚指著北堂離,含淚質問道:“是不是因為她跟你說了我什麽不好的話,延琛你相信了她,所以要說這些話來傷害我?


    你明明知道我心裏隻有你一個的,明明你心裏也隻有我一個的,你怎麽忍心啊!”


    北堂離翻了個白眼,顧延琛怕她生氣,立馬招來個身形高大,與他年紀模樣有六分相似的男子。


    “主子!”


    男子開了口。


    這熟悉的聲音……趴在地上的林青晚一下子就愣了。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


    “車遙遙,馬憧憧。君遊東山東複東,安能奮飛逐西風。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月暫晦,星常明。留明待月複,三五共盈盈。”


    ……


    男子念了幾首詩,抑揚頓挫,情意綿綿,與當初坐在她牆頭那人給她念的聲音——一模一樣。


    若是單看背影,與麵容的輪廓,月色之下,的確是難以辨別給她念詩的到底是顧延琛,還是麵前這個與顧延琛相似的男子。


    林青晚不願意相信,心中不住的說服自己,顧延琛是在騙她,可這些句子,背得這樣滾瓜爛熟,一字不錯,聲調全然相似。


    說是不信,心裏卻不安極了。


    “這……”林青晚麵上一陣驚慌,“這怎麽可能呢?你怎麽能這樣騙我呢!”


    顧延琛怎麽可以,又怎麽可能去找別的男人給她念情詩呢!


    “哎,你這話可說的不對啊。”北堂離開始護起夫君來,“要說欺騙,你當初怎麽想方設法的未婚失身,怎麽費盡心機的想陷害延琛,綁住他,跟顧府定親的,你自己心裏比誰都清楚。


    明明是你先不擇手段,不要臉麵要來騙阿琛,要來做奸細害鎮國公府的的,怎麽現在還要惡人先告狀,說阿琛不對啊?


    你再這麽著不要臉,亂說話,小心我打你哦!”


    北堂離揚了揚手,瞪了林青晚一眼。


    “你閉嘴!”林青晚被氣得腦子疼,想到顧延琛這樣對她,或許就是因為這端陽郡主從中作梗。


    林青晚忍不住神色激動道:“我跟延琛說話,你不許在延琛麵前煽風點火!”


    “啪”的一聲,一道耳光重重的打在林青晚臉上,那半張臉迅速腫了起來,嘴裏一顆大牙吧嗒一下滾在了青石板上。


    “你……”


    林青晚抬眼看過去,卻隻看到顧延琛淡然收回手,輕輕握著那少女的手輕聲哄道:“你手不比我皮糙肉厚,下次但凡打人,都我來。


    你莫傷了手,嗯,可明白。”


    顧延琛把北堂離抱在懷裏,漠然的看了眼雙眼通紅的林青晚道:“林姑娘不請自來,還在端陽郡主麵前胡說八道。


    實在……無恥之極。公主殿下與郡主殿下是金枝玉葉之身,不能容此等惡女汙言穢語髒了她們的耳朵。


    趕出去吧……同林夫人一起,‘送’回林府去。”


    林青晚的臉一下子就僵了。


    兩個粗使婆子把她人一架,便往後拖走了。


    “延琛……延琛!”


    她聲嘶力竭的在吼,在叫,可留給她的,卻隻有一片綠菊叢中,擁抱親吻的身影,很快,那方高大的身影便遮住了那一抹窈窕。


    端陽郡主這個賤人!給她等著!


    林青晚咬牙切齒的想道,等她回了林府,要她外祖父以三朝元老的身份去質問新帝,看這端陽郡主還有什麽臉麵嫁到南齊來!


    正想著,人便被一拋,竟是直接從台階上便被扔了下來。


    林青晚在地上滾了幾圈,剛停下來,準備從地上站起來,突然“砰”的一聲,一個圓潤的身子便砸在了她身上。


    “啊!”


    “青晚!”林夫人被摔得整個人都都要散架了,見林青晚在下麵,林夫人忙讓丫鬟婆子扶著她起來。


    心裏又氣,又埋怨痛恨道:“延琛怎麽能這樣?好歹你也是他心上人,他怎麽能就這麽把咱們扔出來呢!”


    林夫人正絮絮叨叨說著對顧延琛的不滿,對北堂離和顧寶笙的不滿,被身旁的丫鬟猛地一拉。


    林夫人這才發覺,天已放晴,鳥雀歡快,而這條街的街頭街尾處,竟有不少達官貴人的仆人在對他們指指點點。


    母女兩人是知道的,新帝為了讓顧寶笙不受欺負,這條街相連的,四麵的街道,那住的不是禦史,就是武將。


    若發現誰敢對公主不敬,禦史彈劾的奏折,武將英勇的拳頭,一下子全砸在一家人頭上,誰都是受不了的。


    兩人不敢繼續在這兒待下去,忙灰溜溜的上了馬車。


    馬車上,林夫人一麵查看林青晚臉上身上的傷,一麵氣得忍不住狠狠的拍了拍馬車板壁。


    “真是太過分了!”林夫人一臉不悅道:“西戎跟南齊局勢未平,她不過是西戎的郡主,嫁到這兒來無依無靠,指不定要討好多少人!


    有什麽資格打你呀!”


    這上下門牙都給她女兒打碎了,讓她女兒以後怎麽去找顧延琛,怎麽嫁過去呀!


    難不成要補一口的金牙嗎?


    “延琛知道是她打的你嗎?”林夫人皺眉問道。


    林青晚點頭哭道:“延琛知道,可是……可是他幫那端陽郡主,不幫我啊!”


    林青晚把顧延琛給端陽郡主洗手的事說了一遍,又把顧延琛為了討好端陽郡主,親自打她的事說了一遍。


    “啪!”的一掌,林夫人手又狠狠打了一下馬車板壁。


    女兒被打成這樣,原該是自家的女婿竟然跑去幫別人了,還親手打了女兒,林夫人心裏是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


    “走!回去找你祖父去!”林夫人憤憤道:“明日就讓你祖父上疏彈劾,我倒要瞧瞧,這端陽郡主一個西戎郡主,有多大臉,敢打三朝元老的嫡親孫女兒,打了還理直氣壯的不道歉!”


    要林夫人說,顧延琛心裏的氣也隻是那麽一會兒,那念情詩的人,八成也是顧延琛找來氣林青晚的。


    不過是氣林青晚當初拋下他,要嫁苟府,顧延琛一個大男人,臉上過不去罷了。


    等到時候,她將女兒好好打扮一番,她這丈母娘再親自給顧延琛賠罪,想來,顧延琛的氣也該消了。


    哪裏就能生一輩子的氣了!


    林青晚點點頭,心中的怨氣稍稍消散些許。


    等蕭山王這個新帝下旨,端陽郡主是無論如何也要到林家道歉的。


    等她到時候來道歉,她自然能跟端陽郡主提條件了。


    端陽郡主若答應顧延琛納她,她就接受這道歉,若是端陽郡主不答應,就休怪她和祖父在新帝麵前給那端陽郡主上眼藥了。


    母女兩人打定主意,立馬催著車夫快些趕路。


    “籲!”


    噠噠,馬蹄子前踢兩下,穩穩落了下來。


    丫鬟扶著林夫人同林青晚從馬車上下來。


    隻是剛一下來,卻發現周圍圍了不少人。


    一些人見她們母女倆走過來,竟是連連閃避不及。


    “這是怎麽了?”


    林夫人忽然覺得心中有些不安,再想朝前走幾步,卻猛見大門一開,林家四代同堂的子孫竟全數被堵了嘴巴,脖上戴了枷鎖,腳下鎖了鐵鏈,被人押著趕了出來。


    “爹!”


    “外祖父!”


    母女兩人同時小聲的驚呼起來。


    待察覺到事態不對,兩人想從旁溜走的時候,“刷”的一道寒光從兩人麵前閃過,鋒利無比的繡春刀便就此擺在了麵前。


    “你……你們這是做什麽?”林夫人強自鎮定,慌忙道:“你們知不知道這是閣老府,我爹林閣老那是三朝元老,豈是你們無憑無據,說抓就抓的!”


    林青晚也附言,一臉驚惶道:“是呀,新帝一向仁慈,你們錦衣衛若是亂抓人,陛下不會放過你們的。”


    “啪”的一張逮捕的文書便擺在了兩人麵前。


    “嗬,沒證據?”凜四抬了抬眼,“景仁帝暗中授意林家,刻意接近顧家,取得機密的那些證據,方才不是被你們轉移到公主府去了嗎?


    哎呀,若非你們以為公主殿下會將東西放進庫房永久封存,將證據藏在那畫軸裏,我家主子,還真是想不到你們會來這一出呢。”


    “你……你血口噴人!”林夫人忙否認道:“我們送的是顧家賣給我們的字畫,跟我們林家半分關係也沒有的。你怎麽能栽贓嫁禍呢!”


    “唉。”凜四無奈道:“誰讓你們聰明是聰明,可是卻自作聰明,以為那東西裏隻有顧家助紂為虐的證據,沒有你們自己的呀?


    顧明遠那裏頭,可是把林家和苟家的勾結,一筆一筆記得真真兒的。甭管你怎麽說,這罪證都是實打實的,要想辯解啊,過幾日公堂上,自有你開口的時候。


    綁上,帶走!”


    凜四手一招,一行著飛魚服的錦衣衛便上前將母女兩人同那些丫鬟婆子製住了。


    “娘……這怎麽辦?”


    林青晚自幼便過得順風順水,便是她有什麽錯處,背靠林閣老府,有外祖父林閣老幫忙,也沒什麽罪的。


    但,這樣突如其來全家都被抓,林青晚心裏開始止不住的恐慌起來。


    “沒……沒事兒。”林夫人眸光一亮,忽然聲音極低的跟林青晚道:“青晚啊,你小舅舅還在外頭賭錢沒回來,若知曉此事,必定會去找顧延琛幫忙的。


    隻說咱們林家是冤枉的,顧延琛那麽愛你,這回若是知道不救你,咱們全家都沒命,那他必定會向陛下求情的呀!”


    林青晚眸中露出一絲希望來,隻但願,顧延琛說的那些話,是騙她的。


    正想著,剛被堵住嘴巴,被趕上囚車之上時,卻見人群中,相貌俊美的顧延琛同那容顏傾城的端陽郡主站在一處。


    “唔唔!”林青晚伸著脖子,貼著囚車,不住用眼神向顧延琛求救,滿眼都在訴說,林家是被冤枉的。


    顧延琛淡淡看著她,傳音入密道:“許林家冤枉顧家,便不許鎮國公府‘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嗎?


    何況……鎮國公府也沒有冤枉林家不是?”


    熟悉沉穩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林青晚的臉,卻一下子變得慘白。


    林家被抓——竟是顧延琛親自動的手?!


    那,誰救他們出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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