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珍罵罵咧咧的。


    陳新安抱著帥帥聽了好一會才明白,原來朱承明要和王珍離婚了。王珍哭鬧了一通後,然後跑到派出所來,因為朱承明在和她離婚的時候說,她沒事找茬,投訴警察。


    就因為這句話,王珍覺得自己離婚都是警察的錯。


    她報警希望警察幫她找到‘失蹤’的丈夫,警察沒有能力就算了,竟然還說風涼話,她當然要投訴了。


    無能的警察被投訴也是活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王珍不明白,這和朱承明要和她離婚有什麽關係?她不就是投訴了一個不作為的警察嗎?為什麽要小題大做?


    為什麽不是安慰她?


    如果是以前,朱承明肯定會第一時間安慰她,而不是同情那個被投訴的警察。


    為什麽朱承明不能理解她,支持她?她投訴有什麽錯?她的丈夫不見了,報警尋找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有困難找警察。


    她找不到丈夫,丈夫失蹤了,這麽大一件事,警察竟然還一臉輕飄飄的說什麽‘未滿24小時。’


    呸。


    這些警察就是吃飽了撐著,大事管不了,小事不管,幹坐著,浪費國家資源,浪費空氣。


    既然警察不作為,她作為公民就有義務鞭策著警察前進。


    她投訴有什麽錯?


    朱承明為什麽要和她離婚?


    為什麽沒有人理解她?


    她隻是想帶丈夫回娘家過年,隻是不想跟著丈夫回婆家過年而已,為什麽都不能體諒她?她真的不會和婆婆相處。


    既然相處不來,避開有什麽不對?


    他們那麽相愛,為什麽要離婚?


    王珍呆呆的看著陳新安,“為什麽?不就是我不願意回老家過年麽?為什麽要離婚?”王珍自言自語,怎麽也想不明白,一向對她百依百順言聽計從的丈夫怎麽會突然的就要和她離婚。


    陳新安給王珍倒了杯水,“暖暖手吧。”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王珍一聲高過一聲,最後朝著陳新安吼,嚇得帥帥縮了縮脖子。


    “你告訴我,他為什麽要和我離婚?就因為我投訴了警察?因為我不願意回老家過年?警察呢?被我投訴的那個警察呢?我道歉,我真心實意的和她道歉。”王珍拉著陳新安的手,“警察,你幫我找,幫我把那個警察找出來,我要道歉。”王珍轉眼就咬牙切齒,“我要看看她有什麽本事讓承明和我離婚。”


    陳新安滿臉無奈,她的臉應該很有辨識度吧?為什麽短短的幾天而已,王珍竟然不認識她了?


    “出來。你讓她出來。狐狸精。勾引別人丈夫的狐狸精。”


    陳新安皺起眉頭,“王女士,你冷靜些。”陳新安用力把王珍按在椅子上,“到底出了什麽事?”


    這兩人鬧離婚,她怎麽就成了狐狸精?


    莫名其妙。


    王珍定定的看著陳新安,眼裏瞬間就蓄滿了淚水,“朱承明要和我離婚。他不想和我過了。他說我太自私了;說我無緣無故的投訴警察;說我不願意跟著他回老家過年。他生氣了。他說,我不願意妥協,不願意體諒他……他說他累了。很累了。他和我過不下去了。”


    王珍抹一把臉上的淚,“他說,他愛他媽。他說,他媽老了,他想要回去陪他媽媽過年。想要當一個孝順的好兒子。哇哇。”


    “我怎麽辦?他不要我了,我怎麽辦?”王珍抱著陳新安大哭,哭得一臉的淚水鼻涕。


    帥帥看著陳新安,然後看向像個孩子一樣嗷嗷大哭的陌生女人,小小的眉頭緊皺著,拿起畫冊就跑進了值班休息室去。


    “你先放開我。”陳新安被緊緊抱著,差點踹不過氣來。


    王珍放開陳新安,“我怎麽覺得你有些眼熟?”


    陳新安歎口氣,這個女人真心大,幾天前她們才見過,而且不止一次,竟然忘得一幹二淨了。是她太沒存在感?


    “你可以叫我安安警察。”


    陳新安讓王珍冷靜下來,然後問了她這幾天的事情。


    “你……”陳新安真的不知道怎麽說這個女人。朱承明已經給了她機會,她卻傻傻的以為男人回家就是認輸,是妥協,卻不想男人更擅長不動聲色。


    幾天前,朱承明因為和王珍吵架,從家出來住在酒店,想要第二天一早就坐高鐵回老家陪老父母過年。


    卻因為王珍投訴陳新安,惹怒了顧總裁,朱耀祖連夜把朱承明找出來,讓他回家把家事處理好,不要牽連別人。


    朱承明在回家的路上就想好了,要和王珍離婚,不是不愛,而是因為過不下去了。他不能因為愛情,而委屈了自己的老父母。


    他的老父母已經老了。


    他不想有一天‘子欲養親不待’。


    但是,朱承明回到家看到王珍哭紅的一雙眼,心不自覺的就軟了下來。


    這是自己深愛的女人,曾經承諾一輩子不離不棄。


    朱承明努力的勸說王珍和他一起回家過年,但是王珍不僅不為所動,還以為朱承明對她妥協了,於是私自準備了回娘家過年的東西。


    朱承明看著王珍準備,軟下來的心慢慢變硬。直到今天,朱承明直接遞給王珍一份離婚協議書,然後就回老家過年去了。


    王珍看著離婚協議書發瘋的跑去南站找人,筋疲力盡也沒有找到人才終於明白,朱承明撇下去回老家去了。


    “你為什麽不願意跟他回老家過年?”陳新安真不知道這個女人的腦子裏裝的是什麽。隻要她跟著朱承明回家,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


    或者,她現在立刻馬上去買票追過去,一切也還能挽回。


    與其在這裏哭鬧,做無用功,為什麽不追過去?


    “我和婆婆相處不好。”王珍可憐兮兮的看著陳新安。


    陳新安揉揉太陽穴,“你從來沒有和婆婆相處過,怎麽知道相處不好?不要說你不會。當初你也不會當別人妻子,你還不是一樣的嫁給了朱承明。既然你嫁給了朱承明就應該接受他的家人。愛情可以是兩個人的事情,但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你不能一味的要求朱承明對你父母好,卻忽略了他也是有父母的。你的父母在家裏等著你,他的父母難道不在家裏等著他?”


    王珍有些不甘心,“那就應該忽略我的父母?我的父母把我養大也不容易。我已經一整年沒有見過我爸媽了。”


    陳新安兩眼望天,這個女人怎麽就說不明白?


    “既然這樣,你可以嫁給一個孤兒,無家可歸,隻能跟著你回家的孤兒。”


    “我愛朱承明。”


    陳新安搖搖頭,“你最愛的是你自己。上次,朱承明放狠話說要離婚,最後還是回家了,所以你覺得你要你哭,他就會妥協是不是?所以,你覺得他即使說了離婚,也不過是說說而已是不是?即使這次,他給了你離婚協議書,甚至找了離婚律師,但你依然覺得他隻是說說,你甚至自信的認為,他愛你,願意為你妥協了一次又一次。你覺得,隻要你哭,你鬧,他就會以你為上。你覺得離婚協議書,也不過是嚇嚇你,想要逼你跟著她回家過年而已,當不得真。你甚至覺得如果自己跟他回去過年,就是讓他的詭計得逞,所以你怎麽也不願意跟他回家。”


    “你就是這樣想的,是不是?”


    王珍的眼神閃了閃,她真是這樣想了。


    她和朱承明相愛,為什麽要因為那些瑣碎的事情而離婚?她就是不願意跟他回老家過年又能怎麽樣?隻要朱承明愛她,她就有足夠的底氣作。


    陳新安隻能嗬嗬。


    一個女人蠢成這樣,也不知道是吃什麽長大的。


    “如果你還想繼續這段婚姻,想要挽回丈夫,我建議你買車票追過去。”


    “你是不是也覺得他是真的要離婚?”王珍歎口氣,“我媽也說了。我媽說朱承明是決心要和我離婚的了。”


    “你媽沒讓你回婆家過年?”陳新安還真不認為活了大半輩子的人會看不清楚這對小夫妻的矛盾起因。


    “我媽讓我跟朱承明認錯。我媽說,朱承明是真的要和我離婚了。”這也是王珍為什麽會驚慌失措,為什麽會想要鬧一場發泄的原因。


    別人說,她可能不聽不信。但她媽說的,她相信。


    所以,王珍才會慌忙忙的跑到派出所,想要道歉,也想要鬧事。她覺得心裏不痛快,想要發泄一下,想要找個人罵一下,出下氣,讓自己心情舒暢一下。


    “他說過要一輩子照顧我的,憑什麽要離婚。”王珍說得咬牙切齒。


    陳新安被這個女人給氣笑了,“如果我是你男人,我早就離婚了。”陳新安真的被氣很了,“你看看你自己,除了哭鬧你還會什麽?還能做什麽?”


    “我們結婚前,我就喜歡哭鬧啊。他還說我真性情呢。憑什麽結婚後就讓我改?他還答應我,結婚後絕對不抽煙呢。還不是在說屁話。”


    “王女士,你可以不聽我的,但我希望你能聽聽你媽的。你媽總不會害你不是?結婚前和結婚厚是兩個不同個概念。如果隻有你和他兩個人,因為愛情,他可能也願意容忍你的缺點一輩子。但是,這其中涉及到了他的父母。你沒有注意到嗎?你在說起他父母的時候完成沒有半點敬意,沒有半點體諒之心。你沒有留意到嗎?他在和你說起父母的時候,越來越煩躁。他在衡量,在選擇,在取舍。”而你,如果不改,隻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其實,男人的拋棄和娶一樣果敢,決絕。


    “你,你怎麽知道?哦。我知道了。你就是被我投訴的那個警察。”王珍跳起來,一把揪住陳新安的衣服,“你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讓朱承明和我離婚的?你是不是想要報複我?你太可恨了。你怎麽可以這樣?你是警察卻沒有做好工作,我投訴你怎麽了?你怎麽能害得我離婚呢?”


    “不行。我要投訴你。你作為警察,卻在調解我們夫妻關係的時候勾引我丈夫,害得他和我離婚。我要投訴。”


    陳新安揉揉鼻梁,揉揉太陽穴,很頭痛。


    這個女人還能聽得進人話嗎?


    陳新安沒有理會,任由著王珍掏出手機直接撥打投訴電話。這還不算,王珍還找來一張白紙,然後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封投訴信塞進派出所門口的投訴信箱裏去。


    陳新安兩眼望天,這個月的獎金又沒有了。


    幸好她隻是個臨時工,還是一個有錢的臨時工。否則,被王珍一個月兩三次的投訴,她也不用幹了。


    “警察,你能不能勸承明不要和我離婚?我真的很愛他。”王珍可憐兮兮的看著陳新安,好像陳新安就是那個破壞她家庭的小三。那眼睛裏去祈求看得陳新安想要罵人。


    這個女人就不會自我檢討?


    剛剛還一臉要投訴她,要撕了她的女人轉眼就淚眼朦朧的可憐兮兮的求救,實力演繹什麽是一秒變臉。


    “第一,我和你家的朱承明先生隻見過一麵。當時的情況是,你們的鄰居報警,你們的爭吵影響了鄰居的正常生活,我去負責調解。僅此而已。至於你想象的那些,隻能說你的腦細胞很活躍。第二,我是警察,不是婦女主任。第三,你愛他和我有什麽關係?”自己作孽,自己受。


    到現在這個時候了,這個女人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更可笑的是,這個女人還以為錯的都是別人。


    “警察,你幫幫我。我不想離婚,我愛他。很愛很愛。”王珍拉著陳新安的手,“他是我的命。”


    “既然愛他,為什麽不體諒他?既然愛他,為什麽不試著去愛他的父母?即使不能好像愛自己父母一樣去愛他們的父母,也應該尊敬,應該關心,尊重。”有這樣一個把公公婆婆當階級敵人的兒媳婦,朱承明的父母得多糟心?


    “他為什麽不能體諒我?他為什麽不能愛我的父母?難道我的父母就應該孤零零的過年?明明有女兒,明明費盡心思養大女兒,卻連過年都不能陪在身邊,我爸媽多難過。”


    看著又哭得一臉鼻涕淚水的王珍,陳新安很頭痛。這個女人的眼淚說來就來,連醞釀過程都不需要。


    不過,王珍說的好像也很有道理。


    兩個人,回誰家過年?這是一個很大的矛盾點。


    最好就是聚在一起過年,但聚在一起後的矛盾可能更大。


    陳新安真的不想和這個女人說話。不管別人說什麽,她以為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別人的道理說了一卡車,她卻還隻是一句‘我不會和婆婆相處。’


    和這種人說話,就是浪費口水,浪費表情。


    陳新安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夠清楚,夠明白的,但這個女人還是一臉淚水鼻涕的拉著她求幫忙。她安慰了,勸解了,指點了,但這個女人好像什麽都沒有聽到。


    王珍拉著陳新安哭,陳新安無語的任由王珍哭。


    陳新安很羨慕,王珍哭了這麽久,喉嚨竟然還如此清,沒有半點沙啞。陳新安正想要要不要推開死死的扒拉著她的王珍時,電話響了起來。


    陳所打過來的,怒氣衝衝的問陳新安怎麽回事?怎麽又被人投訴了?還直接把投訴電話打到了市局的投訴熱線上去。


    “這才幾天,怎麽又被投訴了?陳新安,你是不是不想幹了?你以前的熱情呢?你以前的耐心呢?啊。哪去了?”


    陳所是真的生氣了。本來正在市局開會的他被領導點名批評,這個月市局投訴熱線就接到兩個投訴電話,都是投訴南城所陳新安。


    第一個投訴陳新安作為警察不作為,沒有熱心為人民解決問題,甚至還恐嚇報警人。這是很嚴重的工作態度問題,領導直接批評陳所,然後扣掉陳新安的獎金。


    想不到,才不過幾天,陳新安又被人投訴了。而且,這次更嚴重,對方竟然說陳新安利用工作的便利勾搭報警人的丈夫,害得報警人和丈夫離婚。


    這不僅僅是工作態度的問題,還是道德問題。


    陳新安真的很冤枉。


    “陳所,打投訴電話的人就在南城所,我聽著她投訴的。上次那個投訴電話也是她打的。”陳新安兩眼望天,“我還等著你回來救命呢。”


    陳新安被王珍拉扯著,已經被煩得想要給王珍一個過肩摔了。


    這個女人太沒眼色,而且完全聽不進別人的話,完全就是一副‘世界隻有我活著’的態度。


    這樣的人,讓人咬牙切齒的想要罵人。


    “怎麽回事?”陳所一聽陳新安的語氣就覺得事情不簡單,“我馬上回去。”


    等陳所急匆匆的從市局趕回來,了解了整件事的起因,過程,結果後,氣得直接罵開了,“去他媽的。”


    “什麽玩意?要是我老婆,直接弄死了算。嫁進來了,居然還看不起婆家,想要拋開婆家過富貴清閑好日子?娘的。什麽眼神?居然娶這樣的老婆。”


    陳所是氣恨南城所連續兩次被人投訴,還是因為這麽個莫名其妙的女人。不管別人怎麽勸,她就一臉‘全世界都對不起我’的姿態,看著就讓人手癢癢。


    陳新安攤攤手,看了一眼正在給朱承明發微信的王珍。


    陳所咬牙,“幸好我們所今年的績效好。否則,有了這兩次投訴,什麽先進單位,優秀單位都別想了。”


    陳所瞪著陳新安,“在確定先進單位和優秀單位名單之前,把這個女人安撫好。我可不希望全所同事的努力就被一個不知所謂的女人給毀了。你知道的,一次投訴差不多就能毀掉大半年的努力。”


    陳新安很無奈,“陳所,陳叔,我搞不定啊。”


    “拿出你的所有能力,勸住她。要麽就讓她盡快回家過年去,不要禍害南城區。”陳所是不希望再有人攪和自己的年終獎。


    年終開會的時候,南城所一向都是被表揚的那一個。最近因為兩次投訴,他已經被領導罵‘玩忽職守’了。


    麻蛋的。


    冤枉死了。


    “好吧。既然不聽別人勸,就讓她媽勸勸吧。”陳新安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但這個女人就是一臉無知無助的看著你。


    “我給她媽打個電話吧。”陳新安也不想再被人投訴了,還是那麽扯淡的理由。


    “趕緊的。”


    陳所看了王珍一眼,趕緊離開,眼不見為淨。一個女人能蠢成這樣,這是活久見。想到兩次投訴,陳所就惱怒得想要罵人。


    王珍看了陳所一眼,然後同情的看向陳新安,“你的領導真凶。”


    陳新安嘴角抽抽,她和陳所說了這麽多,王珍就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她不知道陳所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嗎?


    這個女人耳朵還有‘選擇性進言’的功能。


    “王小姐,既然朱先生已經回老家過年,要不你也回去陪父母?不是說你的父母很想你了麽?”


    陳新安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要下班了。她還想在下班之後和顧南城還有帥帥去養老院看看老人們呢。


    “也好。”王珍早就想回家了,不過是在和朱承明扯皮,一直拖到現在而已。她以為隻要她堅持,朱承明就會陪她回老家陪父母過年的。


    她的爸媽一直把朱承明當兒子看,看到朱承明回去,他們肯定會高興的。可惜,吵鬧了這麽久,朱承明也沒有答應陪她回家陪父母過年。


    哎。


    爸媽今年要失望了。


    想到媽媽的話,王珍又有些擔心,擔心朱承明是真的要和她離婚。


    王珍亂想一通,然後迷迷糊糊的從派出所離開。


    陳新安看著王珍的背影,無奈的搖搖頭,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題外話------


    今天隻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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