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宴過後,年關如期而至。


    一大早,整個盛京城家家戶戶便掛上了紅燈籠,貼上了門簾,年畫,有的高門大戶甚至放起了鞭炮,加上街道上比平日多了數倍的人頭,車水馬龍,當真是好不熱鬧,處處都透著濃濃的年味兒。


    每年這個時候,左相府也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常。


    可今年,因為出了這麽一檔子醜事,整個左相府顯得寡淡了不少,除了正門口的一對紅燈籠和門簾,府內幾乎沒怎麽布置,一切從簡。


    當然,作為西淩國的傳統,大年三十兒晚上的這頓年夜飯,是怎麽都不能省的。


    穆顏姝是跟穆冠卿一起到達明暉堂的,她們到的時候,除了穆妍華和蘇怡情,其他的人已然是全都到齊了。


    值得一提的是,雪梅宴那日過後,蘇怡情便癱在床上,下半身完全動彈不得了。


    至於穆妍華,則是三番兩次找穆士鴻哭訴,甚至想要自殺。


    不管她是做戲,還是真的想死,一旦她自殺的消息傳出相府,難免會讓人覺得承帝亂點鴛鴦譜,逼死臣下之女,承帝或許會迫於聲名解除親事,可穆士鴻的青雲之路想必也會斷掉大半。


    對於這樣的事,穆士鴻自然不能容忍,登時命人將穆妍華綁了起來,禁於房中。


    如此一來,穆妍華和蘇怡情自然是缺席了。


    不過,她們的位置卻沒有。


    明暉堂內,穆妍鈺取代了穆妍華先前的座位,坐在穆老太身邊,笑語連連,桑竹倒是識趣兒,沒有去占蘇怡情的位置,而是讓潘紅梅坐在了那裏,自己不過是坐在了李素心的上首,整個人除了衣著顯得端方的一些,沒有任何變化。


    眼見穆顏姝和穆冠卿聯袂而來,整個明輝堂驀地靜了靜。


    原因無他,沒了胎記的穆顏姝,絕色傾城,清冷如仙,穆冠卿風光霽月,昳麗如畫,這兩人站在一處,當真是山嵐映雪,翠竹含春,隨著她們的到來,整個明暉堂似是都亮堂了幾分,如沐天光。


    “祖母,父親。”穆妍華和穆冠卿二人規規矩矩行了一禮。


    坐在最上首的穆老太,恨恨的盯著穆顏姝那張似曾相識的仙顏,眼底劃過了毫不掩飾的厭惡,留意到穆士鴻的目光,她冷哼一聲,動了動嘴唇,終是將矛頭轉到了穆冠卿的身上。


    “這成了狀元爺就是不一樣,以前早早就過來了,現在還得讓我老婆子等著,這架子還真是大得很啊。”


    穆士鴻蹙了蹙眉,“母親,這還沒開飯呢,顏兒和冠卿來的可不晚。”


    穆冠卿則是歉然的抱了抱拳,“是冠卿看書忘了時辰,來的有些晚了,還望祖母勿怪。”


    穆冠卿現在怎麽說也成了狀元爺,穆老太也不敢太過為難。


    隻不過,自己剛剛說了一句,穆士鴻便出言維護,讓穆老太自是心中憤憤,她本就憋著一股火氣,雖然在穆士鴻千叮萬囑之下,開頭忍住了,可現在卻是忍不住了。


    “哼,你是看書有些晚了,其他人可不是。”有耳朵的都聽得出來,穆老太這話,分明是衝著穆顏姝去的。


    穆冠卿麵上的笑意淺淡了下來,聲音裏多了幾分鄭重,“顏姐也是為了等冠卿,一切都是冠卿的不是。”


    穆老太撇了撇嘴,眼中滿是刻毒,“她會等你?她除了會殘害自己的兄弟姐妹,還會做什麽?”


    穆顏姝聞言,不緊不慢的開了口,“祖母指的可是穆妍華?”


    穆老太冷哼一聲,“知道還問。”


    穆顏姝認認真真道,“因為我不明白,連聖上都已經下了聖旨,承認了這門親事,祖母卻說我殘害兄弟姐妹,這是在質疑聖上的判斷嗎?”


    穆老太本能的一個激靈,張了張嘴,卻是無言以對。


    穆士鴻見此,隻覺心累。


    說來,那日自鬆嬤嬤處回來之後,對於穆顏姝,他便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態度,反正穆顏姝遲早是個死人,他也沒必要多耗費心力了,不過,穆冠卿跟穆顏姝一向交好,穆士鴻自然不願節外生枝,讓穆冠卿因為穆顏姝,對左相府生出嫌隙。


    所以,特別跟穆老太促膝長談,希望能改變對穆冠卿的態度,這些日子盡量善待穆顏姝,甚至隱隱表示,如果實在做不到善待,無視就好。


    穆老太一向聽兒子的,雖然心疼穆妍華,可終究答應了下來。


    誰知道,真正見了人,穆老太就變卦了。


    她若是真有那份本事,壓的下穆顏姝,穆士鴻也不會說什麽,甚至喜聞樂見,可問題是,她根本沒那份兒本事,除了自取其辱,引得穆冠卿心生惡感,著實沒有半分用處。


    穆士鴻揉了揉額角,很是有些不耐道,“母親,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這件事從頭到尾跟顏兒都毫無關係,您又在發作什麽?”


    眼見自家兒子似是不高興了,穆老太被堵的難受的胸口,驀地一虛,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梗著脖子嘀嘀咕咕,“我老婆子發作什麽了?”


    這時,坐在她身旁的穆妍鈺不知何時端來了一隻精致的茶盞,適時甜笑道,“祖母,一會兒就要開飯了,這是鈺兒特別熬製的人參花茶,您先喝一杯暖暖胃,今兒是年三十兒,難免油膩些,也好先清清口。”


    不得不說,穆妍鈺此刻出聲,正好化解了她的尷尬,穆老太不由接了茶盞,頗有意味道,“還是你懂事。”


    “這是鈺兒該做的。”穆妍鈺掩唇輕笑,似是羞怯,實則暗暗給了桑竹一個眼神兒。


    桑竹瞬間心領神會,親自起身道,“大小姐,二少爺,來來,這邊坐。”


    她一邊說著,一邊讓下人呈上了暖手爐,上了熱茶。


    這番舉動,自然是贏得了穆士鴻的好感。


    許是有了開頭這個小插曲,之後的年夜飯,穆老太吃的還算安分,倒是穆政錦,陰陽怪氣的諷刺了穆冠卿幾句,結果穆冠卿三言兩語,便將話頭拋了回去,甚至引經據典,說出來的話,讓穆政錦完全接不上來,直看的穆士鴻很是憋氣。


    不言而喻,這頓飯,穆士鴻吃的心氣兒十分不順;穆政錦察覺到自家老爹的怒火,則是有些戰戰兢兢;穆老太死要麵子活受罪,自然也不大爽快;穆妍鈺和桑竹母女二人八麵玲瓏,各種伺候,也沒吃多少;穆語婷不時看向穆冠卿,吃的心不在焉;李素心看著自家女兒若有所思;潘紅梅吃的還算自在,當然,最盡興的就要數穆冠卿和穆顏姝了。


    穆顏姝既過來用飯,那自然是要吃個夠本的,至於穆冠卿,不時給自家顏姐添菜蓄湯,亦是甘之如飴。


    許是兩人吃的太過香甜,穆士鴻和穆老太看的著實糟心,眼見吃的差不多了,就匆匆散了席麵兒。


    離開明暉堂的時候,天上竟是飄起了雪花。


    穆冠卿讓小廝找來了雨傘,撐在穆顏姝的頭頂。


    天空除了紛紛揚揚的落雪,一片黑暗,四周寂靜無聲,穆冠卿舉著傘,跟穆顏姝漫步雪中,隻覺得天地萬物都消散無蹤,隻剩這傘下的方圓之地,他不自覺調整著腳下的步子,跟穆顏姝保持著相同的頻率,胸中竟是無端有些發燙。


    因著撐傘的緣故,兩人靠的極近,穆冠卿隱約間聞到了一股沁人的冷香,那香氣明明安神定魂,他卻莫名覺得奪魂攝魄,本能的側目,看向了穆顏姝。


    此刻,雪花愈發密集,周圍的似乎轉眼便成了一片銀白,在瑩瑩皓雪之下,穆顏姝的容顏愈發美輪美奐,一時間,穆冠卿不由看的癡了,恨不得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能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隻可惜,他剛剛生出這個念頭,就見穆顏姝清清冷冷的開了口,“到了。”


    穆冠卿登時回神,就見自己已然是站在挽婷閣的院子裏了。


    “這麽快?”他本能來了一句,說完之後,不由輕咳一聲道,“我是說,居然這麽快就到了,總覺得今天的路好像變短了。”


    “那是你的錯覺。”穆顏姝直截了當道,“下雪了,天氣涼,你也趕緊回去吧,潘姨娘應該在等你一同守夜。”


    值得一提的是,守夜是西淩乃至四國的傳統,就是俗稱的守歲,眾人在年三十兒這一晚,終夜不眠,以待天明,是為守夜。


    穆冠卿顯然早有打算,聞言之後,目露殷切道,“顏姐,我今晚想跟你一同守夜,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穆顏姝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不是一個人,有瑞珠和大丫陪我,再說,我不守夜,我要睡覺。”


    她沒想過在這個時代特立獨行,但這種風俗,她是不打算遵守的。


    穆冠卿怔了怔,這才稍顯無奈的勾了勾唇角,“那好吧,看來我隻能告辭了。”


    穆顏姝叮囑了一句,“路上看著些。”


    “我知道,顏姐放心。”


    眼見穆冠卿似是頗為遺憾,嘴上說著走,腳上卻沒動地兒,穆顏姝眸光柔和了幾分,溫聲吐出了幾個字,“對了,新年快樂。”


    穆冠卿再次怔了怔,唇角隨即上揚了好幾度,眸光燦燦,笑若春山,“新年快樂。”


    ------題外話------


    今天歡歡改了個大情節,導致寫廢了兩千多字,所以今天隻有這麽多了,今天是個意外狀況,明天一定恢複字數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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