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唐城緊鄰盛京,中間不過是隔了一兩處小型的村鎮,雖然戰王殿下帶兵先行,六皇子和穆冠卿一日後相繼出發,可冀唐城陸陸續續傳遞過來的消息,卻不甚樂觀。


    這次地震,連盛京城都能清晰的感覺到地動山搖,可想而知,真正處在震中的冀唐城有多劇烈,這次地震的規模,可謂是九州四國十年之內最大的地震,損失自然也是最為慘重的。


    冀唐城的房屋樹木全部被毀,滿城民眾死亡過半,傷員更是高達九成!


    整個冀唐城哀聲一片,那種滿城同悲的情緒,甚至隔山而至,讓整個盛京城,都跟著有些人心惶惶。


    哪怕承帝及時做出了應對,流言蜚語亦是如期而至。


    就在整個盛京城風雨滿城的時候,穆顏姝的醫館也低調的開張了。


    說是開張,其實也不過就是開了門而已,其他的,並沒有什麽變化。


    於是乎,穆顏姝帶著常月娥到的時候,就聽見裴月英正叉著腰,跟常繼春說著什麽,常繼春連連搖頭,一張老臉都皺成苦瓜了。


    眼見穆顏姝進門,常繼春就像是見到了救星,登時苦哈哈的上前道,“郡主,您總算來了,月英小姐非要把牌匾掛上,我跟她說是您交代的,月英小姐不信,還是您跟她說吧。”


    裴月英對著常繼春敢擺侯府小姐的譜,對著穆顏姝就不敢了。


    一聽這話,趕忙稍顯訕訕的解釋道,“我也沒不信,我就是覺得不對勁,咱們這醫館開在懸壺醫館對麵,本來就沒生意,這塊牌匾怎麽說也是皇上賜的名兒,掛上了總能吸引點注意吧。”


    裴月英自覺有理,說到最後,不由多了幾分理直氣壯。


    “真正生病的,隻會去到自己最信賴,並且去過的地方,至於那些個沒病的,頂多多看兩眼,議論一下,能有什麽用。”穆顏姝的聲音清清冷冷,落座之後,才抬眼看向了裴月英,“還有,這裏什麽時候成咱們的醫館了,這裏是我的醫館,跟你沒什麽關係。”


    裴月英頓覺紮心,眼底不由劃過了幾絲小委屈,嘀嘀咕咕道,“不是你說讓我找點事情做得嗎,我就想過來給你幫幫忙而已,這都不行嗎?”


    話說,穆顏姝前些天又過去給裴月英診了個脈,眼見她雖然走出了陰影,可還是有點胡思亂想,就提議讓她找點事情做,結果裴月英就找到她的醫館裏來了。


    穆顏姝對此倒是沒什麽意見,隻不過……


    “幫忙可以,但要守這裏的規矩。”


    裴月英小媳婦一般坐到了穆顏姝對麵,有點小不滿的抿了抿唇瓣,“什麽規矩?”


    穆顏姝一字一句,不容置疑道,“我說的就是規矩,我說這塊牌匾現在還沒到掛的時候,那麽,誰都不能把它掛上去。”


    裴月英聞言,當下擺了擺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掛就不掛,我聽你的還不行嗎。”


    經曆了這麽多事,裴月英對穆顏姝的話,不說奉為聖旨也差不多,她看似不耐,實則答應的那叫一個幹脆。


    穆顏姝端起茶杯,不緊不慢道,“不光要聽我的,還要聽常掌櫃的,我不在,這裏他說了算,明白嗎?”


    裴月英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明白了明白了,常掌櫃說什麽我聽什麽行了吧。”


    穆顏姝這才微微頜首,緩聲道,“我記得上個月,你在醫館守了三天,還幫著分裝了藥材,對吧?”


    裴月英哼了哼,“算你記得清楚。”


    穆顏姝從袖兜裏掏出了一隻錢袋,扔給了裴月英。


    “給你。”她溫聲道,“我這裏不需要人幫忙,隻需要人做事,這是你上月的報酬。”


    “報酬?”裴月英怔了怔,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趕忙打開錢袋,蹙了蹙眉,“才二兩六錢?”


    穆顏姝毫不客氣道,“你連個藥童都比不上,我這還是算的友情價,不要算了。”


    裴月英聞言,趕忙捏緊了錢袋,焐進胸口裏,嘴上雖然嫌棄,眼角眉梢卻是瑩瑩閃閃,透著點點雀躍,“誰說不要的,雖說少了點,可也是我應得的。”


    穆顏姝點了點頭,認認真真道,“說的對,這是你應得的,所以,靠自己賺錢的滋味兒怎麽樣?”


    裴月英再次怔了怔,低頭看了看掌心堪稱簡陋的錢袋,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美滋滋道,“還不錯。”


    穆顏姝見此,眉眼亦是柔和了幾分。


    就在整個醫館內一片溫馨,氣氛正好的時候,兩名穿著白色長袍,頭帶玉冠,腰間係著青白色腰封的男子走了進來。


    這兩名男子一個年長一些,四十多歲的模樣,還有一個年輕一些,瞧著不到三十歲。


    不說這兩人如出一轍的高傲,單單是那身騷包而又統一的著裝,就知道,這兩人絕對是對麵懸壺醫館過來的人了。


    兩人剛跨進醫館,便肆意打量。


    說來,為了給穆顏姝和裴月英一個說話的空間,常繼春等人都到了內堂待著,整個大堂內,隻有穆顏姝,裴月英和常月娥在。


    當那兩人的目光接觸到三人,不由怔了怔,隨即被穆顏姝的盛世美顏震撼。


    那位中年人很快回神了,倒是年輕一點的男子不由目露熱切,就連眼中的高傲,都放下了不少,主動抱拳開口道,“這位小姐,請問這家醫館的大夫何在?”


    穆顏姝麵無表情,“在你眼前。”


    青年男子登時一愣,不可置信道,“你?”


    中年男子則是直接輕嗤一聲,十分不屑,“哼,區區一個女人。”


    這兩人的態度,讓剛剛數錢數得高興的裴月英登時怒了。


    她還沒醞釀好怎麽開口,就聽穆顏姝輕飄飄冷冰冰扔出來了一句。


    “瞧不起女人,難道你是男人生的?”


    中年男子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問題,驀地一噎,直氣得胸腔起伏。


    穆顏姝卻是沒有就此打住,不緊不慢的繼續道,“你們是懸壺醫館的人吧,如果我沒記錯,神醫穀葉家現在的掌事人,便是穀主夫人,她應該也是女人吧?”


    中年男子終於緩過氣兒來,直接厲喝一聲,“放肆!就憑你,也配與我們夫人相提並論!”


    穆顏姝認認真真道,“的確不配,我比她年輕,更比她美。”


    中年男子:“……”


    青年男子:“……”


    這話他們真沒法反駁。


    他們雖然隻是神醫穀的駐館弟子,可每年也能有一次入穀的機會,摸著良心說,別說葉夫人了,就是葉夫人和穀主的掌珠,神醫穀第一美人傅仙瑤,也沒有眼前的這個女子漂亮啊!


    深吸了幾口氣,那名中年男子傲然冷聲道,“你再漂亮又有什麽用,醫館靠的不是美貌,而是醫術,這裏是懸壺醫館的地方,我勸你這個小姑娘盡快離開,省的自取其辱。”


    “這位小姐,你就別開玩笑了,你可以用這個店麵,開個胭脂水粉店什麽的,省的白搭了自己的嫁妝。”那名青年男子說話較為和緩,隻是這種和緩當中,莫名有種輕薄的味道。


    穆顏姝麵無表情的抬眸,一字一句道,“所以,你們這是在質疑我的醫術?”


    中年男子隻覺對麵那名絕色女子的眸光,竟是冷若冰湖,利若劍光,仿佛能直透人心,帶著一往無前的銳利和自信,無堅不摧。


    那種仿佛自己無所不能的自信,他也曾擁有過,可是見識多了神醫穀中的天才,這種自信,就漸漸被磨滅了,以至於變得庸庸碌碌,隻能在世俗中,尋找一些優越感。


    連自己都沒有這種自信,對麵那個絕色女子憑什麽?


    她憑什麽?!


    中年男子胸中莫名生出了幾絲妒恨,說話的口氣登時衝了許多,“你一個小娘皮能有什麽醫術?”


    他話音剛剛落下,就聽門口傳來了一個冷若雪峰的聲音。


    “懷安郡主的醫術,曾被聖上讚賞多次,挽救過無數軍中將士的性命,更是在湘南一戰中,挽救了整座湘南城,而你們居然敢質疑懷安郡主的醫術,誰給你們的膽子!”


    毫無疑問,來者正是裴雪燼!


    先前裴雪燼出征湘南的時候,走過東城街,這兩人不由認出了他的身份。


    但最讓二人震驚的,還是穆顏姝的身份。


    “懷……懷安郡主?”中年男子可謂是勃然變色。


    穆顏姝卻是沒有理會這兩人的反應,眉梢微挑的看向了裴雪燼,“裴世子,你怎麽來了?”


    裴雪燼眼底冰雪消融,“你開了醫館,我便想著過來看看,現在看來,我來的倒是時候。”


    穆顏姝麵無表情,“你搶了我要說的話。”


    裴雪燼一噎,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穆顏姝繼續道,“前麵還好,最後一句,有些廢話了,他們膽子之所以這麽大,當然是神醫穀給的膽子,可惜,這是西淩都城,如果是我,最後一句會改成,你們質疑懷安郡主的醫術,就是質疑聖上,對聖上不滿,你們是想造反嗎?”


    穆顏姝說完,還自我點評了一句,“這樣效果更好。”


    裴雪燼聞言,唇角不由微微上揚了兩分,“懷安郡主說的是,在下受教了。”


    裴月英直接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相反地,懸壺醫館那兩人則是被嚇了一跳,尤其是那名中年人,幾乎被氣歪了鼻子,“就算……就算你是懷安郡主也不能信口開河,我們什麽時候想造反了!”


    穆顏姝認認真真道,“我剛剛說過了,你們質疑我的醫術,就是質疑皇上的決定,對皇上不敬,便有可能生出謀逆之心,正好,皇上正在查夥同二皇子謀逆之人,或許,我現在應該入宮一趟,裴世子覺得呢?”


    裴雪燼相當光棍兒道,“我陪你一起去。”


    那名中年男子愈發心驚,焦躁的聲線中隱隱多了一絲顫抖,“你……你們亂說,一派胡言,誰說我們想謀反了,誰看見了,誰聽見了?!”


    穆顏姝清清淡淡道,“我看見了,聽見了。”


    裴月英相當捧場的舉手道,“還有我,還有我!我也看見了,聽見了!”


    裴雪燼沒有開口,直接站在了穆顏姝身邊,用行動強有力的說明了一切。


    中年男子猶自不甘,就聽一個聲音再度從門外傳來,“還有我。”


    眾人側目,就見妘泆泊身著煙紫色錦袍,踏雲逐月般走了進來。


    中年男子徹底陷入了結巴,“妘……妘世子?!”


    看到他的身影,懸壺醫館中的二人,才算是真真傻眼了。


    原因無他,不管是懷安郡主也好,裴世子也罷,那都是西淩的人,他們二人則背靠神醫穀,別說他們沒有謀反的意思,就算真有,神醫穀也不會坐視不理。


    可妘世子出來就不一樣了,現在妘家和喬家,正在聯手給神醫穀施壓,若是妘家的這位準家主證明他們謀逆,那麽神醫穀絕對不可能保他們,肯定會將他們交出去。


    他們二人的小命,說不定都會交代在西淩。


    這麽一想,這兩人都快哭了。


    他們就不明白了,他們不過是被上邊吩咐,過來打探打探情況,警告兩句,怎麽就扯到謀逆了呢!


    事情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呢?


    到底是那名青年男子腦筋活泛,當機立斷彎腰俯首道,“懷安郡主,今天都是我們的錯,是我們失禮了,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他一邊說著,一邊拉著中年男子往外走。


    隻是,還沒到門口,就被刀二和劍三突然出現,攔了下來。


    穆顏姝不緊不慢的側目道,“我說讓你們走了嗎?”


    中年男子顯然沒遭受過這種待遇,忍不住色厲內荏道,“懷安郡主,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穆顏姝毫不掩飾麵上的嫌棄,“我不想見你們。”


    兩人同時紮心,還是那位青年男子能屈能伸,再度拱了拱手,陪笑道,“懷安郡主,那您想讓我們怎麽做,還望告知?”


    穆顏姝淡聲道,“很簡單,你們兩個剛剛質疑我的醫術,現在你們隻需要大喊三聲,懷安郡主的醫術是最好的,懷安郡主的醫術是最棒的的,懷安郡主的醫術天下無敵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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