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海拔較之北方就高,多山地丘陵,不似北方那種平原地帶更多。


    三明山將這一特性表現得尤為出眾,上百米高山,隻有一條蜿蜒曲折的牧牛小道,腳踩褐色鬆針,觸之柔軟,入眼盡是一片綠意,隱約間,還能嗅到山間那種淡淡的鬆脂味,帶著泥土特有的味道,煞是好聞。


    秦韻半個身子掛在胡圖手臂上,小嘴兒嘟起,看樣子都能掛上個油瓶子了,可惜,胡圖此刻多少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想著心事。


    其餘一行人倒是玩得盡興,從鋼鐵之林裏走出來,乍見這等景色,心情多少變得開闊明朗許多。


    走走停停,速度不快,卻也不慢,足足用了幾乎兩個半小時,才真正登上三明山主峰峰頂,所謂的一覽眾山小,在這裏完全就是扯淡。


    即便是在山巔之上,人無草木高,你所能看到的,也隻有與你平齊的草木間隙內的景色,胡圖的心境越來越煩躁,本想登高遠望,俯瞰四下或許能讓心情好一些,但現在,總有一種無論走到哪裏,都身在樊籠的感受。


    “我去那邊看看,你們先休息。”說罷,徑直朝著不遠處最是高大的鬆木那邊走去。


    餘薇看在眼中,其實從胡圖回家吃午飯就已經感覺出來他的情緒不對了,隻是胡圖不說,她不好問,也不便問,內心隱隱有些擔憂,蒲若男與她對視一眼,相顧搖頭。


    秦韻坐了過來,“薇薇姐,是因為我的原因麽?”


    “不是,胡圖不是那樣的人,若是在尋常,碰上你使小性子,他定然千方百計討好你的,不會生氣。今天他這樣子,應該是另有其他的事情困擾了。”


    說著看向拓拔野,“拓拔,是你去喊的胡圖,在竹林那邊他是不是遇到了誰?又或者看到了什麽?”


    拓拔野側著腦袋,將個中情形回憶了個遍,“好像沒有吧,我過去的時候,他好像正在發呆。”


    胡世飛丟了根煙給兩人,李啟明試探著詢問著眾人,“要不然我們過去問問?”


    胡世飛擺了擺手,“別,我哥的性子我最清楚,讓他自己想明白吧,我們現在過去,估計他更煩悶。”


    胡寧寧點頭道:“的確是這樣的,世飛哥我們都是從小玩到大的,對我哥的性子最熟悉。”


    胡圖走到古樹邊,三明山中所有的古樹,都是十多年前的幸存者,很難得。所謂靠山吃山,對於十幾年前的老家來說,是最貼切的形容,那時候打工,工地上的活計才不過十塊錢一天,可一擔柴,能賣到20到30不等。


    那時候不止是三明山,到處都可見砍伐的人,說起來自己與胡世飛等人,當年也是那漫漫伐木人中的一員,即便是後來機關監管,嚴令砍伐也沒用,一擔柴火甚至罰到50-100不等,依舊有人頂風作案。


    不拿去賣,自家日用也得要啊,尋常農家,哪家進去不是一摞摞壘好的柴火,直到後來普及沼氣,電器,這種情況才逐漸消失,林木也得意保存下來,發展成了今天這等景象。


    古鬆上被削去了大半的樹幹,上麵的劃痕依舊清晰,一個大大的圖字,旁邊還有不少的字,各式各樣的,有寫詩句的,有些名字的,一手觸及那經曆年歲的刻痕,心中沒來由的平靜了下來。


    這些字像是蟲爬一般的難看,卻給人無比的寧靜,一手抓在粗糙的樹皮上,輕輕一縱,身體便如那靈活的猿猴一般,快速的爬上古鬆。


    古鬆的枝丫早已經在當年被修剪幹淨,近乎十米的樹幹是完全沒有枝丫的,直到再往上才能看到新長起來的枝杈。


    身體一翻,落在小腿粗細的枝杈上,一覽眾山小!!


    整個三明山之下的情形盡收眼底,山下,遠處耕地上零星的那麽一兩家在耕地內佝僂著身體忙活的身影,也有那荒地上,低頭啃食的黃牛群,山坡上,比貓兒還要靈活的羊群,豔陽天裏,分外的寧靜安詳。


    心結如久塞的溝渠,在氣勢洶洶的山洪之下,一觸即潰,衝走淤泥,衝開障礙,一掃而淨。


    情之所至,心之所往,意之所達,如鯁在喉,如箭在弦,不吐不快,不發不快!!


    雙手十指相扣,合而成一,拇指一曲,湊在嘴邊。


    “嗚..........”一道悠揚而沙啞的聲音從雙手間迸發出來,高亢而激昂。


    沒有戰鼓的雄渾,霸道,沒有笛子的清亮、嬌貴,沒有長琴的溫婉、華貴,更沒有嗩呐那般的煙火氣,卻實實在在,完完全全的能夠表達出胡圖現在的心情,如貫長河,如洪臨淵,一瀉而下,噴薄而出。


    勢不可擋,老子的道最大,老子的山最高,所有的道,所有的山,都得在我麵前讓路,不讓路,衝垮它,擊潰它,勢不可擋,勢如破竹。老子現在就是在凝聚這股勢,不成功則成仁,大勢之下,不會因為任何人的意誌而改變。


    當洪流已經覆蓋了所有的陸地,那麽再大的溝渠也無法引流。我要到的地方,在勢的巔峰已經見到,我要走的道,在大勢凝聚之前,就已經確定,實力不夠,就苦修,當今天下,誰能與我比肩?


    吹著吹著,胡圖竟有些醉了的感覺,傲氣存胸間的醉,的確足以自傲,天下之大,遑論門徒,宗派,又或是隱士豪閥。


    哪家兒郎生就50悟性、60根骨?哪家宅子日飲無垢,日食靈蔬?哪家底蘊可以靈氣養幾身?至於功法?與我胡圖相比,那就是個笑話。


    我胡某人不差任何人什麽,我差的隻是年歲的累積,修武不到一年,是不到一年,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達到化勁巔峰,我差的隻是時間,沒有時間,我就靠苦修!!


    大和尚的話有一定道理,但不是自己的道理,不是大道的道理,我該做我自己的事情。


    那聲音,愈到後麵,愈是慷慨激昂。


    拓拔野站在山巔,仰望著那個倒掛樹梢,雙眸微閉,嘴角帶著會心一笑的青年。


    “二爺,自己理順了。”


    李啟明呆呆的看著,耳邊聽著,搖頭歎息,“可惜胡大哥這次沒有作畫,若是以畫書情懷,這一副,又將是一鎮店之寶。”


    姚龍咂吧著嘴,“我聽過那麽多的曲子,這首最是熱血澎湃,之前好像沒聽過,我給錄下來了,的確不錯!”


    胡寧寧生氣的在姚龍腰上捏了一把,“你看看眾人,誰跟你一樣還想起錄像這事?對牛彈琴。”


    胡圖一躍而下,輕輕落在地麵,仰麵朝天,透過針林縫看向天空,這一刻,覺得這情形,是這般的安逸與舒暢。


    “你們愣著幹嘛呢?不是出來散心的麽?告訴你們,這樣的機會可不是天天都有,以後我可沒心情陪你們出來轉山了。”胡圖隔著一截笑罵道。


    拓拔野嘿嘿一笑,“二爺,你這山裏麵可什麽都沒有嗎?有兔子野味之類的麽?”


    胡圖一個鯉魚打挺從地麵上騰身而起,“你要是問我有沒有大型的猛獸,比如野豬之類的,我會告訴你沒有,但野雞、野兔之類的,肯定是有的,還有蘭花,名貴的不知道有沒有,反正是野生的普通蘭花很多,對了,還有野鴿子。”


    “當然,這些東西,都隻是一個推薦,我最為推崇的還是這山中的天然泉水。晚上要是要加菜,就自己想辦法,老四跟寧寧對這山裏都很熟悉,有他兩做向導,保證你們多少有些收獲。這個時候,鳥類,獸類應該是早就孕育完了小一代,小東西也長得足夠肥了。”


    聽得胡圖的話,一眾人分成了兩匹,約定山下集合,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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