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看著紀璟睿走近,水晶燈光漸漸被他高大的身影遮擋住,黑影一點一點籠罩在她的頭頂。


    他背光的五官深邃好看,即便背著光,依舊是那樣的奪目耀眼,令人無法移開目光。


    男人的目光定在她臉上,帶著侵略的霸氣,秦念的雙手交織在一起,不由自主的握緊,手心沁出黏膩的冷汗。


    她很想離開大廳,離開傅家,可她知道,男人不會讓她如願。


    周圍的千金癡癡的望著他,這樣一個完美俊朗的男人,國王一般,他本該走向最有教養最有家世的千金,可是什麽,他一次又一次,走向那個私生女。


    難道在男人眼中,顏值永遠勝於一切,哪怕這樣一個天之驕子也不能免俗?


    紀景睿不顧眾人異樣的眼神,走到秦念身邊站定,端起一杯紅酒輕輕晃動,修長的手指托著水晶杯紳士好看,琥珀色眸子映著水晶的光芒,閃亮透徹。


    “你又溜去哪裏了?”他問,語氣很是自然,仿佛兩人的關係非常親密。


    秦念沒有說話,重新端起那杯被她放在桌上卻沒有喝完的果汁,輕輕抿了一口。


    橙汁順著喉嚨而下,酸酸的味道,讓她眉頭一蹙,眼底劃過一絲莫名。


    實在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麽陰魂不散,既然眾人已經相信兩人是情侶的關係,就沒必要繼續糾纏下去。


    這個黑鍋,她已經幫他背了,他還想怎樣呢?這場戲總不能一直演下去吧?


    她沒那個耐心,也沒那個義務。


    紀景睿對於她的不理不睬一點也不惱,手中緊握著酒杯,眸色深了幾分。


    發現秦念不見之後,他環視了整個大廳,發現除了她之外,靜文姐和席晉揚也不見了。


    靜文姐和席晉揚青梅竹馬,若不是她執意要去f州做誌願醫生,隻怕兩人早已結婚生子。


    而席晉揚和蘇宇軒是好朋友好兄弟,紀璟睿猜想,秦念和傅靜文就是這樣結識的。


    這讓他不得不擔憂,既然席晉揚是蘇宇軒最好的朋友,那麽他就很有可能幫蘇宇軒勸秦念回頭。


    而傅靜文對席晉揚感情深厚,離開三年之後,對他勢必會感到愧疚,也許會幫助他一起勸說秦念。


    紀璟睿知道秦念的性子,她決定的事,不會輕易改變,但若有這兩個人在他身邊遊說,時間長了,她難免會動搖。


    席晉揚,他並不了解,可靜文姐是他的表姐,兩人聯係並不緊密,可關係一直很好。


    她身上有一種讓人忍不住親近的魅力,若是她說了有利於蘇宇軒的話,秦念說不定會聽進心裏。


    剛剛發了微信給傅靜文,沒有回複,打電話過去,是無法接聽的狀態。


    估計,她已經到了存放藥品的倉庫,倉庫在郊區,信號不好。


    這些藥是紀璟睿在收到她的藥單之後,派屬下幫她采買的,全是最先進的特效藥,價值不菲,很難在這麽短的時間買到。


    傅靜文一開始並不想麻煩家裏人,畢竟這是她一個人的選擇,不該讓別人為她買單。


    但她之前和國內聯係過,才得知才買這些藥需要很多批文和手續,若她回國後再開始采買,至少需要十天時間才能拿到。


    十天,她等得起,那些危在旦夕的病人卻等不起。


    無奈之下,她試著聯係了紀璟睿,他二話沒說,讓她等消息,不過半天,就告訴她所有藥品兩天內會全部運送到倉庫,讓她放心。


    兩天後是外公的七十壽宴,傅靜文一早買好機票準備回來為外公祝壽,正好把這些藥品一起帶回,會比單獨快遞更快送到病人麵前。


    既然暫時聯係不到傅靜文,也不知道兩人對秦念說了什麽,他就要守在秦念身邊,讓她看著自己,暫時沒有空去想蘇宇軒那個家夥。


    兩人沉默了一小會,誰也沒有說話,大廳裏出奇的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兩人的背影上,看得認真。


    秦念感覺到背上集聚了幾百道目光,灼熱而探究,背脊挺得筆直,她輕聲道,“我要回家了。”


    剛剛的問題,她沒有必要回答,兩人之間沒有任何關係,無論她去了哪裏,做了什麽,都與他無關。


    “我送你回去。”紀璟睿放下酒杯。


    秦念抬眸怔怔看了他一眼,隻覺得頭上冒出三條黑線,他到底聽不聽得懂她說話,她的意思明明是她一個人回去。


    “不用,我打車。”秦念拒絕的幹脆利落,聲音裏透著一股抗拒。


    “這裏不好打車,還是我送你回去。”紀璟睿看著她,眼底的光堅持而倔強,聲音裏透著不容置喙,霸道得理直氣壯。


    秦念蹙眉,目光落在他手裏的酒杯上,黑眸突然一亮,似繁星璀璨,“隻可惜紀少喝了酒,就算是t少第一富少,也不能不遵紀守法吧?酒駕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眼底閃著狡黠的光,唇角微揚的弧度得意而俏皮,一瞬間,那張冷漠的小臉仿佛被點燃了一般,充滿生氣。


    紀璟睿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怎麽也移不開,這丫頭,清冷的時候,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笑起來時,又像一朵綻放的玫瑰,兩種風情,在她身上交錯,一點也不突兀,反而和諧至極。


    兩個她都如此的吸引,印在了他心間,就再也揮之不去。


    “我沒有喝酒。”迎著她懷疑的眸光,他徑直走進兩步,胳膊穩準的攔在她腰間,猛地收緊,“不信,你聞聞。”


    說著,在秦念愣怔的神色中,低下頭去,唇瓣貼近她的鼻尖,口中灼熱的氣息飄了過去。


    果然沒有酒氣,倒是有一股咖啡的味道。


    秦念此時根本沒有心情去管他到底有沒有喝酒,這樣的姿勢太過曖昧,會讓人誤會,她揚手去推,小手落在他健碩的胸肌上,卻好似棉花遇到了鐵甲,根本使不上力氣,她有些懊惱,幹脆收回手,任他攬著。


    反正她力氣沒他大,他攬夠了自然會鬆手。


    兩人自然是沒有吻上的,可背對著眾人,此時的姿勢卻好似借位了一般,落在眾人眼中就像是在接吻。


    天……在這麽多人麵前就這麽吻了起來?傳聞中冷峻如冰的紀少,竟然會這麽激情四射?


    “不要臉。”有人咬牙切齒,罵的自然是秦念。


    “嗬,咱們這種正牌千金,可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就是,就算紀少要吻,咱們也會很矜持的,絕不會當著眾人如此,這不是嘩眾取寵嗎?”


    “私生女哪裏會在乎名聲,名聲已經臭到家了,還怕再臭一些嗎?”


    幾位千金眼底全然是不屑,殊不知,若紀少真要當眾吻她們,她們根本不會拒絕,說不定還會盡力迎合。


    吃不到的葡萄總是酸的,不僅酸,還硌牙,眾千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富少們卻在心底為紀少打call,遇到這樣漂亮的女人,不立刻確定關係,嚐嚐她的小嘴,難道還放她離開嗎?


    難怪紀少在22歲的年紀,就能一個人抗住父母相繼離世的打擊,頂住股東們的蠢蠢欲動和肆意刁難,靠的應該就是這樣的決絕和果斷。


    眾人的目光中,兩人不但沒有分開,倒有了越貼越近的趨勢。


    有的千金幹脆泄了氣,“看來,紀少是真的喜歡上那個私生女了。”


    “哎,本以為他跟馮月盈分了手,咱們就有機會了呢。還是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說到底,還是她膽子大,會撩人啊,就看她剛才的舞姿,那就不是一般人學得會,做得出的。”


    “不管怎麽樣,她成功的吸引到了紀少,這也是她的本事。”


    議論聲飄了過來,紀璟睿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幾分,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不管秦念現在怎麽想,他都要別人知道,他認定了這個女人。


    “可以放開我了嗎?”嬌小的身子依在他胳膊上,死魚一般,放棄了掙紮,聲音也有氣無力的,透著一股無奈。


    她天不怕地不怕,偏偏麵對這個男人,一點辦法都沒有,她心底有一股莫名的無力感。


    “檢驗的如何?”他的嗓音低沉、性。感,好似悠揚的大提琴聲,飄入她耳中,有些癢。


    “你的確沒有喝酒……”她懶懶淡淡的開口,話鋒突然一轉,“可我想一個人回家,這是我的人身自由。”


    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這丫頭果然軟硬不吃,還好,他有的是耐性和辦法。


    “天色這麽晚,你一個女孩子回家,我不放心。”他理直氣壯,一本正經,收回攬在她腰間的胳膊。


    秦念暗暗鬆了一口氣,隨即挑了眉梢,“如果不放心,那麽在場所有千金,你都要一個一個送回去才能安心。”


    話中帶著刺,他卻像沒聽到一樣,微微勾了唇角,“所有人都以為你是我的新女友,如果不送你回家,那麽在場的賓客,都會覺得我沒有紳士風度。”


    兩人並沒有關係,可整個大廳裏的賓客都是這樣以為的。


    這關係到他的名聲,一時間秦念啞口無言。若她拒絕,豈不是故意毀他名聲?


    她擔不起這個責任,可又實在不願意坐他的車回家,車上隻有兩個人,路上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麽,對於這個男人,她打心底發怵。


    也許吧,以前的紀景睿成熟沉穩,可是今天的他,讓人覺得怪怪的。


    譬如今晚他所有的舉動都很曖昧,隱約帶著侵略性,她不敢賭這個外一,她的跆拳道和拳擊可以對付一般的男人,可對於這個健碩有力的退伍軍官毫無攻擊力。


    不知不覺中,她就把t市第一富少想成了急不可耐的色狼。


    “紀少不必擔心我的人生安全,我家人還在,我會和他們一起離開,這樣別人也不會覺得你沒有紳士風度。”她還是拒絕,並且搬出了家人。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平靜的麵容上,除了秦振國,她真的有把秦家人當家人看嗎?


    甚至於秦振國,她心底也沒有全然把他當成爸爸吧?


    這隻是個借口而已,他心中非常清楚,所以,不會讓她得逞。


    秦念當然不願意和秦振國、宋宛如一起回家。但比起和紀璟睿單獨相處的慌張,她寧願忍受宋宛如的虛情假意。


    不等紀景睿回話,秦念大步走向秦振國和宋宛如,十分難得的給了秦振國一個笑臉,“爸爸,我有些累了,想回家了。”


    言下之意,讓秦振國和宋宛如陪她一起離開。


    宋宛如也有此意,她來這個晚宴的目的,無非是想讓女兒和蘇少多多聯係。


    誰知宴會才開始,蘇少就離開了,現在連女兒也找不到了,打她手機是關機狀態,不知道這丫頭跑去了哪裏。無論如何,繼續留下來,也沒什麽意義了。


    秦振國剛要點頭,就看到紀景睿站定在秦念身後,對著兩人頷首,“秦總,秦太太好,我想送小念回家,希望你們可以同意。”


    小念……叫得這麽親昵


    周圍的人交換著眼神,兩人果然已經親密到這種程度了。


    剛剛秦振國和宋宛如去了洗手間找秦慧妍,所以錯過了秦念和紀璟睿“接吻”的畫麵,對於兩人的進展,兩人毫不知情。


    略微沉吟之後,秦振國點頭道好,全場的人都看得出,紀少對女兒有意思,如果拒絕,勢必會拂了他的麵子。


    剛剛他邀請女兒跳舞,現在又主動要求送她回家,念念雖然因此事被推到風口浪尖之上,但有得必有失,因為紀少的這份特殊對待,那些戴著有色眼鏡看她、恨不得用嘲諷淹死她的人們便不敢太過分。


    畢竟,她們得罪的有可能是未來的紀太太。


    此刻,秦振國的心情複雜而矛盾,他不想女兒嫁入t市第一的豪門,怕她無法適應、太過辛苦。紀璟睿看上去那樣冷漠、嚴峻,會對老婆溫柔體貼嗎?秦振國很是懷疑。


    可是,女兒剛剛和蘇宇軒分手,以後無論和誰在一起,隻要那人沒有蘇宇軒家世好,她就一定會被眾人嘲笑。


    笑她打腫臉要分手,結果找的老公遠遠不及蘇宇軒。


    可整個t市,家世和容貌能超過蘇宇軒的,隻有紀少一人。


    或許這真的是上天安排的緣分,又或者是老天故意派了一個人來拯救女兒的窘境。


    不管怎樣,他想不到任何理由來拒絕紀少的要求。哪怕兩人不能成為情侶,僅僅是發展成朋友,對女兒的未來都有益而無害。


    宋宛如卻不是這樣想的,她恨不得秦念嫁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一輩子都沒有機會翻身。


    盼了三年,好不容易盼到她跟蘇少分手,女兒這才有了和蘇少接觸的機會。若是這丫頭真的成了紀太太,就仍舊會騎在女兒頭上,她實在不甘心女兒被壓製一輩子。


    宋宛如溫溫一笑,聲音柔婉,“紀總,你一個人打理紀氏,一定非常辛苦忙碌,這種小事不必勞動你。正好我有些頭疼,也想回家,我們一家三口就一起回去了,謝謝你的好意。”


    說著,他一邊挽了秦振國的胳膊,一邊就要拉起秦念的手,秦念眼疾手快,兩隻手交叉在一起,躲開了宋宛如的手。


    宋宛如訕訕的笑了一下,隨即恢複了如常的神色,仿佛一點都不介意,語氣依舊親昵,“走吧,念念。”


    說著,就拉著秦振國向大門口走去,秦念則靜靜跟在兩人身後。


    “秦總、秦夫人請留步,”紀璟睿出聲攔住兩人,“我有話跟小念說,不知道秦夫人可否準許我送她回家?您放心,我一定會安全的把她送回秦宅。”


    音量比之前高了幾度,幾乎整個大廳的賓客都能聽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宋宛如麵上。


    紀少都這麽說了,她不應該再拒絕了吧?雖說秦念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但她也是秦家的人,如果能和紀家攀親,不僅秦氏的事業能更上一層樓,她作為紀少的嶽母,身份地位都會提升不少,這是大大的好事。


    宋宛如的笑容有些不自然,這話說得,讓她無從開口拒絕。若再阻攔,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怎麽回事,她維持了四年的慈母形象,不能因此事崩塌。


    可讓她點頭同意,她也心不甘情不願。


    不說話,那就是想拒絕,這個眾人都懂,周遭響起了輕輕的議論聲。


    “這麽好的事,秦太太為何不願意啊?”


    “她當然不願意了,一個私生女成了紀太太,那就是一步登天啊,日後她見到私生女都要恭恭敬敬的,這種事,哪個原配太太願意啊?”


    “可不,若秦念成了紀太太,日後就要壓秦慧妍一頭,哪個當媽的願意看著私生女壓製著自己的女兒?”


    “原來如此啊,若此時紀少想送的是秦慧妍,秦太太肯定立刻點頭同意。”


    “那肯定,話說回來,秦慧妍呢?壽宴開始的時候明明看見她了,怎麽現在不見了?”


    “就是,秦家人都沒走呢,怎麽偏她不見了。”


    “前男友當眾宣布了新任女友,她這個前任坐不住了唄。”


    “再加上看到妹妹被紀少選中,更堵心了吧?”


    “可平時看她總護著秦念,姐妹倆感情應該很好才對。”


    “秦太太平日裏還一副對繼女很好的樣子呢,到關鍵時刻,還不是暴露了?”


    “那些好處都是表麵上的,幫秦念尋一門好親事,再多分她些財產才是真正對她好。”


    這些議論聲不大,卻足以傳入幾人耳中,秦念閑適的看著宋宛如,眼睛微微眯著,眼底深邃。


    虛情假意可以蒙蔽一時,卻不能蒙蔽一世,宋宛如這個慈母的形象,開始坍塌了。


    宋宛如臉色一變,極力撐著笑意,神色卻不太自然。


    為了堵住眾人的嘴,她就算再不願意,也必須出聲了。


    “紀總,看你說的,有你送念念回家,我當然放心,我隻是怕耽誤了你的正事,沒有別的意思,希望你不要見怪。”


    這話分明是解釋給眾人聽得,大家交換著眼神,心知肚明。


    “那我和小念先走了,秦總、秦太太,再會。”紀璟睿神色淡淡的,再看向秦振國,眼神明顯熱情了幾分。


    “那就麻煩紀總了。”秦振國發話。


    “秦總,您是長輩,我是小輩,不必如此客氣。”紀璟睿禮貌的欠身,態度謙遜。


    眾賓客看到他這個樣子,都十分震驚。


    一個晚上,無論眾人怎樣恭維討好,他都是漠漠的,沒有任何的情緒表露,對著秦振國,卻如此禮貌、尊重。


    看來他對秦念是真心的,否則也不會對秦振國另眼相看。


    紀景睿拉住秦念的手,秦念剛想抽出,就聽他耳邊小聲道:“不想我抱你走,就乖乖的。”


    他的氣息噴灑在耳邊,熱熱的癢癢的,秦念的臉頰,在他灼熱的氣息中,紅燙了起來。


    乖乖的?當她是寵物嗎?她可從來都不是乖乖女。


    紀璟睿自動把她的沉默當成了拒絕,鬆開緊握她的大掌,朝著她腰後伸去,作勢就要抱她。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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