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直直地照射在盤膝而坐的老人身上。老人威武的身軀依舊如標槍一般挺直,腕上的血卻在不斷汩汩地流淌。


    血流過腕上的佛珠,匯聚在腕下的銅盆裏。並不小的銅盆,此刻血已半滿,佛珠已被鮮血浸透。


    正月十五,月華大盛。半夜子時,陰氣最濃。


    曾玉嬌眼睜睜地看著,身子不斷地發顫:“一……一定要這樣麽?”


    她不知道,不知道原來這個佛珠是需要這樣的條件才能發動,她是想回家,可她並不想要因此搭上別人的性命!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來。但我知道,想要用它回去,隻能是在今日,隻能用拓跋家男兒之血。”


    鎮北王開口,聲音聽起來已經很虛弱,但不知道為什麽,曾玉嬌卻莫名聽出了一種安祥的感覺。


    “五十年了……阿喵,我終於等到了……你送來的……有緣人……”老人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模糊,曾玉嬌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麽,此刻,她隻震驚地看到,佛珠忽然開始慢慢地旋轉起來!


    窗外的月光忽然大盛,仿佛被什麽吸扯一般融入了銅盆裏的血液中。而那些血液也好像受到了莫名的召引,慢慢地形成了漩渦,向著逐漸加快旋轉的佛珠湧去!


    曾玉嬌猛地醒過神來,一把抓住老王爺的手:“不!我不回去了!你快停下來!”


    正在此時,祠堂的門悄悄地被人推開了一條縫兒,一道身影扶著額頭,踉踉蹌蹌地走了進來:“曾玉嬌……跟我走。”


    曾玉嬌猛地地回頭,驚喜交加地喊:“拓跋涵!快來救人!”


    “祖父!”拓跋涵此時已經滿麵震驚地看清楚了月光下的詭象,頓時不假思索地撲了過來,伸手就把祖父流血的手腕牢牢地握住了,“你這是做什……”


    拓跋獵拚命衝開穴道衝進祠堂裏的時候,隻來得及親眼看著一道奇詭的光芒突然亮起,然後,拓跋涵和曾玉嬌兩個人就那麽倏然消失在了自己麵前。


    祠堂裏,月光平靜,老王爺的身軀正在緩緩倒下。


    “祖父!”拓跋獵瘋了一樣地奔過去,抱住了祖父的身軀。不知何時湧起的淚光中,那永遠威嚴、也永遠鎮定的臉此刻和籠罩著他的月光一樣蒼白。


    “祖——父——”拓跋獵悲愴地、一聲聲仰天長嘯!


    鎮北王靜靜地躺在他的懷中,雙目合攏,嘴角含笑……永遠也不可能再答應一聲。


    半個時辰之前……


    祖父帶著他坐在主院最高的那座亭子裏,看著天上的月亮。祖孫兩人都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祖父笑道:“獵兒,好久不聞你的狼嗷聲了。”


    拓跋獵看他一眼,縱身躍上亭子頂,蹲下身,前肢著地,仰頭向月,發出悠長的狼嗷聲:“嗷嗚——”“嗷嗚——”“嗷嗚——”


    數聲嗷叫之後,他翻身躍下,見老王爺靜靜地盯著月亮,那神情讓他覺得有些奇怪:“老頭兒,你今天有些不對。”準確地說,是從三天前發作拓跋涵的媳婦時,就開始不對。但今晚特別不對。


    以前每當正月十五這天,老頭子也是心情低落,但跟今天還是不一樣。拓跋獵莫名有些擔心。


    老王爺也不反駁,隻招招手讓他到他身邊。


    拓跋獵看他一眼,順從地過去,像隻狼狗一樣蹲坐在老王爺的腳邊。而老王爺也就習慣地伸出一隻手,親昵地撫著孫兒的後頸。


    拓跋獵眼睛舒服地眯了起來,渾身不自覺地放鬆。


    無人之處,心情既煩躁又安寧的時候,其實祖孫倆一直就是這麽相處的。誰也沒覺得這樣不對,誰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


    這是屬於祖孫倆,特殊的、獨有的親昵。


    “獵兒,想不想聽聽你祖母的故事?”


    拓跋獵此刻整個人都是最放鬆的狀態,眯著眼愜意地聽著,“嗯”了一聲。


    “你祖母啊,她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明明已經開了個頭,老王爺卻又停了下來,輕輕笑了一下,話題一轉,道:“她啊,給祖父講過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說,如果有一天,有緣人會帶著她的消息,指引我去找她的路。還說,人啊,此刻已是半老徐娘,說不定一睜眼,就變成了豆蔻少女。又或者,上一刻你已經行將就木,一轉身,卻發現人生如夢、夢卻已成真。”


    拓跋獵腦子慢慢地反應著,覺得她說得沒錯啊。他家小狼就是……不對!


    拓跋獵猛地一下想要跳起來,後頸上的手指卻遠比他的動作更快,他立刻渾身僵硬,一動都不能動了。


    ------題外話------


    好故事不會一直高調歡脫,也不會長時間悲傷低落,請靜靜地陪著他們,慢慢地讀下去


    今天六更已全部奉上,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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