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百裏芸已經大步流星地朝著大廳的中間用來演藝的台子走去。


    原本喧鬧的大廳裏響起百裏芸轉變過的清亮聲線:“費伯爺,我之前要的樂人和鼓呢?可曾準備?”


    費伯爺一看百裏芸出來就笑了:“準備了,準備了!嘉熠郡主特意派人過來交代過的,自然都準備得妥妥兒的了!小百裏,你這是要開演了?”


    “那是自然!”百裏芸小臉兒已經有些發粉,兩隻眼睛璀璨地盯住費伯爺不敢往旁的地方看,“伯爺素來愛惜夕惕,今兒個夕惕就主動露個醜,就當是報答伯爺素日裏對夕惕的厚待,如何?”


    “夕惕能一展風采,自然是本侯之幸、諸位公子、小姐之幸!”費伯爺嗬嗬地笑得開心,“露什麽醜?我們百裏小公子親自出手,隻有震驚四座,哪裏來得才醜,啊?”


    這位費伯爺此刻也是半醉了。什麽百裏止百裏芸,在他看來那都是懂得吃、懂得玩、懂得享受生活的好孩子!


    郡主女扮男裝又如何?當年郡主小小年紀,一段劍舞就在七夕宮宴上奪得了個滿堂彩,連那絕世名劍斷愁皇上都賞賜給了她!好男兒就該欣賞得來這種可愛的女孩子!


    準備好的樂人和樂鼓立刻就搬來了。不是教坊司的輕紗樂妓,也不是普通的豎立在宴會廳兩側的鼓架高高的樂鼓,而是一群身穿奇怪的彩色高腰襦裙、攜帶異域樂器的樂師和舞姬。


    底下有人認了出來,驚呼道:“呀!是高麗樂師!那幾個舞姬也是高麗的舞姬!你們看,百裏公子現在正在綁的是高麗長鼓!”


    “啊?高麗的樂師和舞姬?百裏小公子竟然要表演高麗的舞技!高麗的男人也跳舞麽?”


    “這你就不懂了吧?”懂行的人難掩得意的炫耀,“各國的男子都是有宮廷舞的。好比我們大周的貴族男女均有專人教導席間宴樂和宴間舞,並將‘樂’定為君子六藝之一,聽說番邦、西洋各國的貴族也都是會男男女女在宴至酣處時載歌載舞的。這高麗的男兒舞姿尤為好看,尤其是長鼓,男子舞動起來簡直是盡顯男兒意氣風發之美!不信你且看著!”


    默默祈禱……其實他也是聽說的,希望這位百裏小公子可不要技藝不精,丟了他這番吹得成竹在胸的臉。


    百裏芸豈會讓他們失望!


    歌舞,那時她真正的老本行!


    上輩子,所有的不幸、所有的災難,都始於她對舞台強烈的渴望。她成功過,她大紅大紫過,她在舞台上璀璨絢爛過,她也曾因為自己癡狂的舞台追求而悔不曾經過。


    為此,穿越過來之後好多年,她都沒有開口唱過一次歌。


    可是後來,家人重新給了她寵愛,她依賴的人也告訴她:隻要你想做的,就去做。


    不是不明白錯誤不在於追求夢想,不是不知道不敢碰其實是心底還有創痛感無法麵對。隻是每次想要邁開腳步時,總是下意識地躊躇。


    腦子裏微微有些混沌,心跳噗通噗通地像要蹦出胸口。百裏芸仿佛一隻矯健的麋鹿,挎著長鼓的身姿在熱烈的音樂節拍中不斷地旋轉、騰挪……


    漸漸地,身姿融於舞步,仿佛忘了此刻驟然起舞的原因,隻聽見激烈的樂聲和鼓點,還有舞台下眾人驚歎、歡喜的擊節聲!


    漸漸地,血液跟隨心跳,完全不再分辨這一刻心中的激動、亢奮和翻湧是由何而來,隻剩下滿腔的喜悅、綻放和對整個舞台的享受!


    百裏芸不停地跳著、跳著,整個高麗樂團的氣氛都被她帶了起來,緊接著,整個廳堂的氣氛也被她帶了起來,赴宴的貴公子們紛紛拿出身上的環配,合著音樂的節奏敲打著,有的人半醉情急,甚至直接拔下發髻上的發簪,用力地在碗盤杯盞上擊打節拍!


    皇宮裏,清醒過來的優容公主驚悉自己一身狼狽地被送回宮中,還被前來探視的皇後娘娘看到了自己今日的衣著妝容,心腹的嬤嬤還被皇上抓去了慎刑司,嚇得魂兒都快沒了!


    顧不得頭上纏綁的繃帶,優容匆匆忙忙地命令侍女們給自己沐浴更衣,然後一身素縞、簪環盡卸,急忙忙跑去跪在了皇上的養頤殿門前請罪。


    “父皇!兒臣是為人蠱惑,兒臣不是有意的啊,父皇……”


    優容公主足足在殿外跪了兩個時辰,從日中跪到了日暮,才終於見到高德有捧著聖旨從殿中走了出來:“公主,起吧。今日之事,皇上已有明旨,請公主隨老奴回公主府聽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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